2014年8月10日。

    今日是荣城一中高二高三开学日,作为荣城市唯一一座985/211升学率高达70%的高校,何时开学便也引得社会巨大关注,一度登上热搜词条。

    一位女主持人字音饱满、有虚有实,声音婉转动听的声音从电视中传出。

    李绕了抬头扫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下午五点整,从沙发上起身,关电视。

    “姥姥,衣服我洗完了,晚上饭我也煮好了。”绕了推门进入房间,只听缝纫机‘扎扎’响着,看到姥姥背对自己,背影身形佝偻,已不似记忆那般意气风发,耳朵也不似从前般敏捷。

    李绕了叹了口气过来在姥姥身边坐下。

    申美芬见李绕了过来,戴着老花镜,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姥姥在给我们了了啊,做件新衣裳。”

    李绕了靠在姥姥肩膀上撒娇:“姥姥给我做的衣服够多了。”

    “可我们了了就是喜欢穿姥姥做的衣服。”姥姥慈祥地说道。

    “那也是姥姥手艺好,”

    李绕了注意到这台有些年头的缝纫机,视线落在那三个黄色的字上,脱口而出:“梅花鹿。”

    申美芬缠线的双手停止,“这缝纫机啊,有些年头咯,比我们了了年龄都长,转眼我们了了都16岁了。”

    窗户敞开着,晚风习习,吹在姥姥宽大的短袖上,落在她眼中,原本尺码合身的短袖,早已松松垮垮,只记得记忆力那个意气风发的姥姥,那时不带老花镜也能穿针引线。

    “姥姥,我来穿。”李绕了接过针线,线头在手中细细捻过,穿过针孔,线尾处打结。

    申美芬从她手中拿回针线,“了了是不是要去上晚自习了。”

    李绕了点点头。

    申美芬放心不下,自是要多叮嘱两句,“那快去吧,姥姥等你下课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姥姥,记得吃晚饭。”

    李绕了出门时顺手把门带上,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记忆里她出生后,父母嫌弃是个女儿,是姥姥何舅舅一家把她养大的。

    6岁时升小学,需要户口,姥姥要不出户口本,只能把她送回父母家,没曾想却被强扭制送到镇上读寄宿,姥姥知道后,跑来理论,还被自己女儿气进医院,舅舅舅妈知道后,本想趁此把她的户口本也从自己父母手里牵出来。

    呵,怎会成功呢,她的父母还想着结婚时能捞一笔呢。

    这一住就是九年,父母却为了让弟弟有个好学校,举家搬到省城,买房落户,不过与她无关,她爱的只有姥姥一家。

    一年前,李绕了考入荣城最好的高中,姥姥和舅舅一家跑来租下一中老街一栋三层民房,给她陪读。

    一中附近房子大都是民房,街道老旧,不少老人手拿蒲扇聚在一处趁凉,远处孩童嬉戏玩耍。

    穿过街道,便是荣城一中。

    “校牌。”带有岁月的沧桑感声音隔着老远,传入她耳朵。

    李绕了听见熟悉之声,小跑到门卫室窗户口,提了提脖子上挂的挂牌。

    学校升学率高,效率也高,校牌都是上学期期末回校拿成绩前,赶制出来顺带发放。

    门卫弓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微眯,看着那张校牌,“高二一班,好学生啊,进去吧。”

    荣城一中历史悠久,这门卫大爷也历史悠久,年过花甲,双鬓斑白,只耳背,视力竟好得出奇。

    李绕了不喜蝉鸣声声,偏一进校园两边都是花坛,蝉鸣声不止,还躲不掉,吵得她就连路过的狗她都想踹两脚。

    刚走没几步,她就看见有人翻墙进校,甚至还听见那人骨头响了。

    “啪”书包落地声,紧接着“同学,你能不能搀扶我到教室。”那人说话声,让她更烦!

    这位‘翻墙哥’名号李绕了是知道的,爱翻墙,爱劝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一众校霸对他尊敬三分的——凌繁。

    李绕了踩着花坛边缘石来到凌繁面前,甚至感觉这墙与她这般同样高,蹲下时擦过墙面,墙皮连带被擦掉落两块。

    月光柔和,照着她身侧背影,都显得小小一坨,说来也怪明明168身高,蹲在地上竟显得如此娇小。

    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低马尾,没有刘海,只有鬓毛被晚风吹得凌乱,蹲下时一条红色连衣裙正好把她脚踝遮住。

    直直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她自己身上的植物清香掺杂在她的气息中。

    月光下凌繁一头卷毛也成了鸡窝,一双凤眼笑眯眯地看着她。

    “嗨,我叫凌繁,”正经不过几秒:“拉我一把,求求。”凌繁眼巴巴的看着她,双手合十,语气略显撒娇。

    李绕了无语:“我不叫嗨,你的名字整个年级都无人不知。”后退几步,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凌繁打了个120后,起身离开。

    “喂,同学,犯不上,”凌繁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直接四仰八叉趴在地上摆烂:“唉,次次都没事,怎么这次翻墙偏摔下来了呢,”抬头看着老旧的墙:“这墙都能摔,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所学校初中部和高一还未开学,校园显得寂静不堪,直到看见两栋高中教学楼灯火通明,才热闹起来。

    高二一班在六楼,李绕了爬上来时靠在栏杆处,缓了一大会儿才进教室。

    文一男女居然接近五五,李绕了推门进来时,有点吃惊。

    她的班主任人还没露面,座次表已经贴在讲台上,找了找自己座位,放下书包。

    “纾纾,你同桌是凌繁。”

    李绕了刚把书包放下,桌面就被重重了下,差点给她吓出心悸。

    “初姐姐,行行好,这样下去孩子迟早会被吓出心脏病。”李绕了笑眯眯的看着林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林初刚看到座次表,大吃一惊,这好闺蜜和凌繁坐一桌儿,画面真难以想象,往她身边一坐:“姐姐我呢,下次绝对不再犯,言归正传,你那同桌,是那‘翻墙哥’凌繁。”

    李绕了也不是不在乎,而是当时那蝉鸣声叫得她着实心烦,现在想想后悔也晚了,就破罐破摔呗,“没事儿,刚在校园我俩还碰面了呢。”

    这信息量挺大,林初倒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个笑容给她,“那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李绕了不在意地说着,“他翻墙趴地上了,我给叫了救护车。”

    手也没闲着,把书包里的书一本一本整整齐齐摆在桌面。

    林初与她初中就认识,刚认识时俩人也是同桌,当时只觉得她性格冷冷的,难易亲近,她花了整整一年才走进这妮子内心,熟络之后才知她为何如此,更知道她从不伸手帮别人,怕被讹钱,因此在她心里帮人打110和120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林初想着想着便长叹一口气,安慰她道:“没事儿,要有什么事儿,姐给你兜着。”不过林初看着她身上这件红色连衣裙,裙子颜色略深,面料偏硬,腰线与她小腰契合,胸口处横向同色拼接,这简直就是林初梦中情裙。

    林初在她裙子上摸来摸去,羡慕不已,“纾纾,你这么瘦裙子还这么合身,姥姥不愧是姥姥。

    ”绕了看向林初时,看她眼里还闪着亮光:“周末你试试?”

    “好啊好啊。”

    上课铃随着班主任老师搀着一位同学从窗前走过结束。

    整班陷入寂静。

    王芳扫了眼教室,指着把凌繁交给第一排男同学指着她旁边座位,“同学,你把他扶到那位女同学座位旁。”

    “凌繁怎么一瘸一拐的。”

    “是啊是啊,但是瘸了也不影响颜值。”

    “他居然是我前桌,啊啊啊,好激动。“

    这凌繁同学也漂亮,指不定二人能擦除什么火化呢。

    李绕了听着自己后桌两位女同学窃窃私语,正想扭头说句,讨论凌繁就讨论凌繁,不要把她捎上。

    正巧凌繁搀扶到自己旁边,眼眸微缩、怒色满满的盯着自己。

    无声胜有声,绕了都能感觉有只乌鸦‘嘎——嘎——嘎’从凌繁头顶飞过,留下三个点。

    凌繁头扭向讲台,虽有不满,但话语礼貌至极,“老师,能不能换座位。”

    王芳见人如此谦逊,虽早知凌繁虽爱翻墙,但此刻心中火气也早无影无踪,心平气和地说,“不行,抓紧做好,这座位是给你们分好的,近两年都不会大调。”  一秒,两秒,三秒,凌繁坐了下来。

    一场闹剧结束。

    “你们上晚自习吧。”文一班作为顶尖班,王芳是一点不想因为自己唠叨耽误大家进度,撂下一句话便离开。

    李绕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语文课本发呆。

    她的性子安静时贼安静,说话时贼能说,此刻她便安静如鸡。

    凌繁则是如坐针毡。

    过了几秒,绕了后桌便热闹起来。

    16岁的花样年纪,崇拜英雄,崇拜明星,崇拜学校风云人物不足为奇,可偏偏崇拜的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一场场斗殴中胜出的劝架者凌繁,真捉摸不透。

    李绕了收了收思绪,眼睛准备瞄瞄自己好朋友林初坐在哪个座位,侧头便看到凌繁左手手肘撑在他后桌桌面,一件黑色短袖,坐姿悠闲懒散,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面透着的白炽光让人捉摸不透,静静地打量着她。

    李绕了觉得这同桌有病,瞥了他一眼,目光掠过他,看向他处。

    周末晚上,校服不做强制要求,绕了虽近视程度只100,不带眼镜看东西还是需要微微眯眼,才能看清,目光掠过左测三大组、二大组,一大组第四排外侧便是自己好朋友林初。

    初一时这小话痨便是她同桌,是除了姥姥和舅舅一家外,唯一她可以肆无忌惮讲真话之地。

    林初像是有感觉般,扭头朝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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