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虽老,教室设施却先进,墙角落立地空调“呼呼呼”吹着冷风,温度死死扣在26°。

    走读生晚自习只一节,下课她就和林初勾肩搭背,走出教室。

    二人背书包下楼,脚跺一下,楼道声控灯就亮了起来。

    林初面有微凉,手抓着栏杆,表达自己不满,“纾纾,偏我们教室在六楼,也不知学校咋把文科尖子班放六楼。”

    林初接着吐槽:“上楼累半死,下楼累半死,这要是跑操前想上个厕所可是连厕所门都挤不进去。”

    李绕了手也伏在栏杆上,晃悠悠开口:“谁说不是呢,上个六楼累够呛,”“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就是在楼道,那时你还推了我一下,结果一进教室发现咱俩是同桌。”

    林初自是记得,当她得知她本名含义时,便查阅字典,“记得,纾纾二字还是我给起的,说真的期待你改名成刘纾的一天。”

    一楼对面便是整墙黑板报,“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①”李绕了把大字念了遍,“初初,我觉得古人反而比我们要好许多,譬如没有这么炎热的天。”

    她都觉得晚上也热的受不了。

    校园满是小红砖铺路,穿平底鞋踩在地上一股股热气直抵脚心。

    二人在校门口挥手告别。

    凌恒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就跑来,坐在原本李绕了位置上,见他哥脚踝红肿,还不忘开口损人,“凌繁,不是我说你,你翻墙进校居然把脚崴了,真佩服佩服昂。”

    凌繁不甘示弱,抡起拳头虚张声势,“跟谁俩呢,喊哥,小心我找人揍你!”

    凌恒替凌繁边整理书桌边调侃:“戚,您可省省吧,凌繁,咱俩可是双胞胎,按道理后出来的才是哥哥,合着你该喊我哥”

    天天为了谁喊谁哥斗嘴,也就他俩吧,凌繁不想跟他交谈,便开始撵人,“看在你帮我整桌兜份上,我不和你计较,抓紧回你那理一去,别在我这儿碍眼成不成。”

    凌恒抬头看了眼表,还有10分钟才上课,八卦之心燃起,“你这同桌是男是女?”

    凌繁叹了口气,对他这个弟弟表示无语,难倒理科生脑子都这么轴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他弟弟看不出来,纯纯脑子有泡泡,“文一班,男女接近五五,肯定是和女孩子同桌啊。”

    说完怔了怔:“除了我后桌时两个女孩子同桌。”

    “理一就不平等,全班只有2个女生,不过也好,毕竟有句诗叫‘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你第一次月考指不定就倒退到二班去咯。”凌恒懒散地站在李绕了桌旁,本就打算呲完凌繁跑路,飞快的跑出教室,还不忘回头给他做个鬼脸,倒是忘了他脚伤追不上。

    “那可是凌繁、凌恒诶,刚两个大帅哥就在我们面前。”

    “也不知谁能入得了这哥俩的放心。”

    “芳心纵火犯两枚。”

    凌繁就坐在前面,听着俩后桌夸自己,甚至有揭竿而起之势。

    摇摇头,女孩子多的地方就是少不了八卦。

    “凌繁同桌,李绕了学习好,长得好,性格好,也是全优。”

    她全优,性格好?难倒自己在花坛里遇到的李绕了被僵尸附体了?凌繁一脸不可思议听着后桌越说越离谱。

    明明是举手之劳,偏给他叫救护车,阴差阳错遇到班主任,全程阴着脸带他回教室,他这同桌到底给后桌俩女生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扭过头与后桌俩女生短暂对视。

    凌繁扭头用力指着李绕了座位,“我同桌,和我的名字,不要放在一起ok?”

    后桌俩女生也不知做错什么,听这话时都愣了愣,点点头。

    凌繁眼神也没在二人身上停留,便转了头。

    “舅舅,舅妈,你们回来啦。”李绕了推门回家,看到一家子人坐在院里乘凉,书包都没放,就伸手去抱她刚满三岁的表妹。

    吴妙桐亲妹结婚,赶巧是今天,回来后没能赶上送她,便在院里等着她下学。

    刘萤萤在她怀里勾着她的书包带,奶声奶气的说着:“姐姐放学,姐姐放学。”

    “萤萤乖,我们让姐姐把书包放下”吴妙桐起身把勾着绕了书包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帮她把书包卸下,“一回来就找姐姐,看来日后也是姐姐奴。”

    刘航坐在摇椅上,看着眼前温馨一幕,笑个不止,“说的是,我们了了最讨人喜,看来舅舅得好好努力,让了了和萤萤过上好日子。”

    只见申美芬坐在另一把摇椅上,眯着眼,手摸了摸耳朵,满脸嫌弃,“少笑,笑声难听,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刘航转头埋在媳妇儿臂弯里撒娇,语气都娇柔不少,“桐桐,你看咱妈,老笑话我。”

    尽管舅舅这般撒娇,舅妈还是一如既往宠着他,比如替舅舅拍去脸上莫须有的蚊子,捏着她舅舅鼻子迫使他用嘴呼吸,引得姥姥和萤萤“咯咯咯”大笑。

    铃铃铃——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铃总带有诸多期许,凌繁单手撑下巴看着同学一窝蜂地冲出教室,喧闹划破夜空寂静,随后陷入寂静。

    凌恒懒散的靠着文一前门,右腿翘在左腿上,看着他,阴阳怪气,“凌繁,走啊。”

    凌繁皮笑肉不笑,虽不接他茬,但又不得不请求:“凌繁,走啊。”

    凌恒进来,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靠在他左侧桌边,双手环胸,一双凤眼,淡淡地看着他,“走吧,大帅哥儿。”

    凌繁被扶着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平静的脸庞看不出一点波澜,一派悠然,却说着捉弄人的话,“关空调。”

    凌恒进教室摁掉空调开关,才觉古怪,“凌繁,你耍我,刚怎么不说,偏到教室门口才说,哼,你故意的!”

    “要不说理工男,这儿不好使,”凌繁手戳着他弟的脑门。

    见他弟出来,语气懒散地接了句:“顺手锁下门,哥哥。”

    “有事儿喊哥,没事儿喊喂,文科男花花肠子弯弯绕。”凌恒吐槽完,还是搀着凌繁下楼。

    凌繁下楼还不忘记倒苦水:“凌恒,我今日倒霉透了,翻墙把脚崴了,碰到一个小女孩,结果人家帮我打了120,阴差阳错被我们班主任搀回教室,谁知那个小女孩竟成我的同桌。”

    凌繁刚进入高一,别人都是成绩,打架,一战成名,他可倒好,劝架出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稳居学校话题人物之一,竟被这样对待,真是始料未及,简直就是他的污点。

    “啧啧啧,凌繁,你今日是身心都受了伤,你救护车钱掏了没、”

    凌繁不可思议的看着凌恒,他都惨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来添堵:“掏了,200,这周饭钱,没了一半儿,雪上加霜,你还在伤口上撒盐,这周你请,正好晚饭还没吃。”

    凌恒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呵,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走吧,哥哥已经充好饭卡,带你这个病号吃好吃的去。”

    不过凌繁不在乎,他和凌恒,自小便这样,所谓打是亲骂是爱,相亲相爱一家人。

    夏季夜晚如同灼热地面被泼了盆凉水,稍纵即逝。

    绕了打着哈欠坐在体育器材室门口,一把白伞整个把自己挡住。

    按例夏季跑操是早晨六点二十,绕了来例假,昨晚手机上找自己班主任请好了假,但请假的人也必须在操场,便找了体育器材室门口。

    体育器材室两边都是观众台,从绕了视线看过去,只有前方看得见跑操队伍,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偷懒睡觉,便打了把伞遮住,好在伞下睡觉。

    鞋子与橡胶跑道沙沙摩擦声对于困意来袭的绕了来说无疑是催眠曲。

    大部队跑到第二圈时。

    绕了感觉自己手中伞被抽离,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位与自己同样穿着校服裤子的人。

    与此同时更强烈的念头,她像一颗金黄的煎蛋被打开了锅盖,理由是她们短袖校服是黄色的。

    让她无语。

    接着她的伞被放在她身边,面前人蹲了下来。

    绕了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明明蹲下来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偏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让她头疼,语气也没好气儿,“怎么又是你,凌繁!”

    “看看这株蘑菇有没有毒。”凌繁语气散漫,但尾字被故意拖长,凌繁故意的。

    凌繁本在对面柳树下,目光扫到这边,远看确实像株白蘑菇,绕半个操场过来,若知道伞下是他同桌,他打死都不会来。

    想想也是,昨晚好像是自己的问题,过了几秒,李·绕了重新看着他:“昨晚事对不起,不过一比一扯平了,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语气和缓,,说话轻而细微,让人听不出生气。

    绕了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即便内心再生气,只要确认是自己做错事,就会道歉,所以也鲜少有人能剥开她伪装好的壳子窥探到她内心。

    凌繁嘴角上挑,似笑非笑,眼神邪魅地看着她,“李绕了,我们是同桌,怎么井水不犯河水,L,I,ao——了。”

    李绕了本身就不喜欢这名字,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赚够钱,把自己户口从父母那里买出来,连名带姓一起改掉,偏这人拿着破名字说事儿。

    “有病!”李绕了推了一把凌繁,顺带借力起身,拿起伞朝自己肚子上一戳,伞便在她手里快速恢复原样。

    引得跑到这边的同学,齐刷刷看着二人,一个背对着他们,被推坐在地,看不清表情;一个站着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人。

    若说凌繁是校园饭后茶谈人物之一,李绕了便是饭后茶谈之二,前者以劝架出名;后者则是收到情书不扔垃圾桶,而是一个个写下回复,重新放回各自课桌,虽是拒绝的话,但也让他们觉得真心得到尊重。

    弱不禁风,一推就倒,你不行,这印象深深留在李绕了心中。

    早操是慢跑三圈,一圈800米,最后一圈跑完,人群分三个门解散。

    林初跑完操找到绕了时,绕了脚搭在石阶上,正拍打着缠绕在操场围栏上的常春藤。

    别的学校都是蔷薇,俏不争春,开出满墙繁华;一中倒好,满是常春藤,四季常青。

    林初跑到器材室,就注意到俩人闹得不愉快,“纾纾,你与那凌繁,在器材室门口,咋回事?”

    她老闺蜜她知道,不惹事也不怕事儿,事儿真惹到她头上,她不给别人一巴掌抡回去就不错了;那凌繁虽不是校霸,但估摸着也不是善茬。

    这俩人开学就结下梁子,林初不敢往下想,摇摇头。

    绕了烦闷不满的情绪装满肚子,气儿都不带换,一瞬间全吐出来,“我躲在伞下睡觉,他偏要过来把我伞抽走,最最主要的是,我觉得我像是锅里一颗煎蛋,被人打开锅盖,真就高不懂,这人什么癖好,还毒蘑菇。”

    林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帮着骂。“他有病,别理他,纾纾。”

    李绕了整个人散发着愤怒,插着腰,也不顾及旁边的人,语气充满无语,“我说,井水不犯河水,人家说怎么井水不犯河水,我真服了!”

    林初听的都无语,凭空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人这,还需详细解释一下井水不犯河水吗,课桌那么大,一人一半互不侵犯啊,我要是你,我就踹他两脚解气。”

    李绕了被逗笑了“那我踹他三脚。”

    俩人有一没一的说着,都没注意身后凌恒,一路跟着她们,就差把说的好三个字从嘴里蹦出来。

    “这凌繁弟弟,凌恒,二人长得都好帅!”身后不知哪位女生犯花痴,声儿喊贼大。

    俩人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着比二人高出一个头的男生。

    一双凤眼,悠悠闲闲,和那凌繁一个德行,不过是右眼角有没有痣的区别,连带着凌恒,一起被二人拉入黑名单,转身上楼。

    凌恒跑完操,本想找凌繁一起走,却被人流推出操场,便听到这场颇有意思地对话,而此刻凌繁还在操场慢悠悠晃荡,还不知这边情况。

    早自习上课铃打响,老师都坐在讲台布置今早任务,凌繁才一瘸一拐回教室,老师本想开口说他两句,见他一瘸一拐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绕了把语文课本立在桌子上,头埋在书里,打瞌睡。

    说来也怪,明明每晚10点就睡,次日一早还是犯困,她的语文必备科目暑假时就已倒背如流,心安理得的打瞌睡。

    注释:①出处《论语五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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