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前十分钟教室里背诵声一片,直到历史老师拿着书进来,安静下来。

    李绕了和老师的距离像是隔了个洪荒,她在倒数第二排,老师在讲台,还能点到她的名字,也是中奖了。

    李绕了预习过,加上课间熟悉几遍,背下来问题不大,但她同桌接着被老师提问,没背出来,二人这节课在走廊过。

    走出教室,眼睛在凌繁身上大飘,她有合理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她就不信,脑子好使地人会出这种低级错误?比没进化好的猿猴都差劲。

    放眼文一班就找不出一个不提前预习地人,李绕了骂人的话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二人也没交集,没有课桌和凳子,俩人就蹲在地上竖着耳朵听里面人讲课,做笔记。

    半节课过去她脚麻了,干脆就坐在地上,双腿伸直。

    凌繁跟她道歉,声音明显疲惫不堪。“对不起啊。”

    又是对不起,这两天她不是说对不起,就是听对不起。

    李绕了扭头去看凌繁:“这次又对不起什么。”

    “那个,我昨晚没睡好,今早你提醒我,我也没背进去。”

    李绕了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不如之前看着清爽,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皮都快打架了。

    她收了收戾气,语气柔和两分:“可你睡不好,也不是我的问题,换句话说睡不好也不关我事,不是吗,后果我却要承担一部分。”

    凌繁头靠在墙上,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地原因还真是因为他同桌,也不是他这同桌异于常人,只是浮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而已。

    “李绕了,我为我之前那些事情道歉,我们和解吧。”昨晚凌恒说,体育课问过自己同桌,对他的印象。

    凌繁头靠在墙上,表现风轻云淡,内心早已慌乱不堪,他在赌,赌一个未知地回答。

    眼神静静的望着地面正在勾勾画画的人,寸阴若岁。

    李绕了动作一顿,她不否认之前的事她很生气,可扯平了,她气儿也消了,她的价值理念中只有互不亏欠,公平公正。

    阳光把雾气彻底吞并,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斜射在走廊,在他们脚前停止,把二人划分在阴暗里。

    同桌肯定要有交集,给台阶就下,她也不介意。

    李绕了看了看他,“凌繁,那我们和解吧。”接着在历史课本上勾勾画画。

    他的目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紧紧捕捉这一信息,生怕下一秒他的同桌会反悔。

    若说最难熬的是什么课,她说不上来,难有比蹲在教师外还难熬的时间。

    回到教室,如屑负重。

    这节老师拖五分钟走,下节老师提前五分钟来,只给他们喘口气。

    久而久之,习惯就好。

    凌繁进来时盯着那条五五线,咋看咋不顺眼,都破冰了,这线也没存在的意义,“同桌,你能把这五五线擦掉吗,看着碍眼。”

    “别得寸进尺,这很公平,擦掉我也不能把你桌子全占了吧。”李绕了这下连余光都没分给他,自顾自的拿出下节课课本,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开始写板书。

    老师也挺辛苦的,比他们一群学生不知辛苦多少倍,绕了鼻子一抽,倒开始替老师担忧起来。

    一连几天都是这种学习状态。

    荣城一中,一月一大休,一周一小休,这周只有周末下午休息,还要回来上晚自习。

    学校门口,也没家长,只有一拥而出的学生,虽只有半天,也抵挡不住向往外面世界,周末的下午总是令人期待。

    李绕了和林初也不例外,二人相约共度周末下午时光。

    放学时,找了厕所,把校服换了,便装出校。

    俩人共撑一把伞,晃晃悠悠到校门口,人流也不多。

    李绕了提议:“我们要不去吃馋猫。”

    “好啊好啊,吃完我们顺道逛逛,然后去晨曦超市,买立体书架。”林初在教室时,差不多就把一下午都给规划好。

    到公交站时,前一辆K3路公交刚走,带走大批学生。

    K1,K2,K3线都可以到步行街,俩人不约而同在等K3路,找了个地方坐下。

    林初在她面前撒娇:“我还有道数学题不会,等回到教室你给我讲讲呗!”

    绕了手抓着自己云朵斜挎包链子,她主要是想听林初夸她,一脸傲娇样看着林初,“初初,你同桌,那刘思圆我可是听说数学很好的。”

    林初接收她传递过来的消息,立马领悟,“不,我只想要你教我,他们教的都不好,我们纾纾最好啦!”

    “那我教你咯。”

    说完,K3路公交在她们面前停下。

    习惯性找倒数第三排落座。

    公交车上只有她俩,也没好意思说话,二人便靠着座椅眯了一会儿。

    ——步行街到了——

    刚下车炎热扑面过来,整条步行街人满为患,炎炎盛夏也阻止不了步伐,使人喘不过气来。

    馋猫在步行街东头第二条小街中央,她俩在步行街西头,等俩人坐在馋猫店里,已经是下午2点多,刚刚好错过高峰,店内就几桌客人,就随便找了二人座。

    服务员见人来,上前迎,“两位米线加什么菜?”

    林初一口气就把菜点了,对于绕了爱吃什么,她最有发言权:“火腿肠,青菜,豆皮,豆芽,多放点香菜,谢谢。”

    李绕了从一进门就拿了瓶常温水,大口大口喝着。

    “怎么样,我点的菜是不是包你满意。”

    李绕了把瓶盖盖上,放在桌角:“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俩人也不玩手机,就在店里四目相对,也不说话,就傻笑。

    李绕了坐的位置对着门,每每有人路过时,她都会看一眼,她喜欢在热闹场合里吃饭,甚至比老板都期待,有更多人来,有烟火气。

    凌恒走不动了,找了个阴凉处台阶坐下,有气无力地说:“凌繁,都快把步行街转一圈了,还没想好吃啥。”

    凌繁朝他看了眼,见他浑身瘫软在地,无奈,“凌恒,男生不能说不行。”

    “顶着这么大太阳,走了一圈,少说也有好几千步,我真走不动了。”凌恒感觉自己身心俱疲。

    “你们要不要来吃米线,你们自己掏钱。”

    一声轻而温柔的声音让凌繁身体一僵,转过头来。

    看见她穿了件淡粉色碎花过膝裙,一双白色帆布鞋,掀着帘子朝这边看。

    环视四周,确定是在和他俩说话:“要!”语气坚定地像要入党。

    凌恒坐在地上,听到终于可以坐下,起身:“那还等什么,本来一身黑就吸热。”

    李绕了这才注意到俩人都穿的黑短袖,灰运动短裤,不愧是双胞胎,衣服都一样。

    回到座位后,她俩的米线也刚好端过来。

    凌繁找了她旁边座位坐下,隔着一条狭隘走廊,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背上,睫毛上沾有未干地汗珠,慵懒散漫地看着她,一点点把米线挑在自己小碗里,加麻油,加麻油,把三分之一麻油倒在那个已经装满菜和米线的小碗里,他蹙眉。

    凌恒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点菜。”他觉得他哥一定是在思考人家小姑娘为何喊他进来吃米线,不过他只想感谢李绕了救命之恩。

    “我不挑,你看着点,记得要香菜。”凌繁语气说不上来的调调,像是宣告我与你一样喜欢香菜,但又不敢言明;又像是我只是也喜欢吃香菜,与谁都无关,几个字八百个心眼。

    街上鸣笛声、路人抱怨天太热声、后厨切菜声等各种声音交杂一起,起伏不停,他的声音,如溺水般沉入海底,杳无音讯。

    李绕了有序不乱地把米线用筷子挑起来,放到勺子上,再吃下去,偶尔和林初搭几句话。

    凌恒点完菜后,视线看着他哥,把声音压地极低:“凌繁,说真的,我觉得你配不上人家。”

    凌繁把目光收回,看着凌恒。

    “你同桌一看就是教养极好,人缘也好,有句话叫极致温柔,相对冷漠。”

    凌恒这话说得不假,至少凌繁一周看到的,谁都愿意跟他同桌搭话,他同桌也和这些人能聊到一块,但真正走进她内心的恐怕只有林初一人 。

    吃了一会儿,凌繁没忍住,还是想问清楚为什么要喊他们进来吃饭,手抓起椅子,连同他一起挪动到绕了桌边。

    李绕了抬起头看了看他。

    凌繁喉咙动了动,有点难以起口:“同桌,你——为何邀请我和凌恒进来吃饭。”他心里没底,话说出口时松了口气。

    绕了把嘴中的米线咽下去才开口:“因为我喜欢热闹,人多吃饭才香。”

    “这不正好看到算是熟悉的人,碰碰运气,进来我忘记同你们说了,不好意思。”李绕了眼睛含笑,连弯弯眉毛都泛起涟漪,像夜空皎洁明亮的一轮弯月。

    这下凌繁理解了什么叫极致温柔,相对冷漠。

    用最让人舒服的姿态说出冷漠无情话语,还让人很难察觉。

    乖乖的搬着椅子折回,不再看她。

    李绕了和林初吃完,付钱出门逛街。

    到晨曦超市时已经下午四点。

    “纾纾姐姐,林初姐姐,今日来买什么呀。”小晨曦见俩人进来,跑到二人中间,分别拉着两个人的手。

    李绕了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小晨曦脑袋,“我们来买立体书架。”

    “我带你们去!”二人被小孩拉着穿过零食货架,在一排学习用品货架前停脚“在这儿,姐姐,最下面一排。”

    “这个怎么样,这个粉色猫爪?”李绕了举着粉色书架晃了晃。

    “那我也要个粉色的。”林初从旁边拿了个一模一样的。

    “纾纾姐姐,你们在那边坐一会儿,我请你们吃冰激凌。”没等绕了回应,小晨曦就跑去冰柜,拿出三个蛋卷大头雪糕,放在在她们手里。

    林初见小晨曦爸爸妈妈不在,隐隐猜测,“爸爸妈妈都出去啦?”

    小晨曦傲娇的说着,仿佛此刻已经是一位大人,“是的,林初姐姐,今年我满十岁啦,可以自己一个人看店。”

    小晨曦视线转到李绕了身上:“纾纾姐姐,能不能再来给我做补习老师,妈妈说要给我新请一位补习老师,我喜欢纾纾姐姐补习。”

    林初在一旁撇撇嘴:“那晨曦不喜欢林初姐姐补习呀。”

    “林初姐姐还需要纾纾姐姐帮着补习呢,我可看到过,我要找也找最厉害的人给我补习,哼。”

    “纾纾姐姐,每月只有两天假期,若给你补习的话,会耽误你很多进度的,晨曦乖。”说完,李绕了眉头一皱,觉得此话太伤小孩心。

    “那我没开学的这几天,纾纾姐姐上体育课,我能隔着栅栏和纾纾姐姐请教题吗?”

    “可以,周一上午第三节,周五下午第二节,那你也要答应纾纾姐姐,好好听新补习老师的课噢。”她还不忘嘱咐一句。

    晓晨曦朝她俩勾勾手:“我跟姐姐说个秘密,我今日还请了一个朋友过来吃冰淇淋噢,但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来。”说完,晨曦摊在椅子上,开始怀疑那位大哥哥会不会信守承诺。

    林初故作正经,逗着他:“咳咳,晨曦,要是你妈妈知道可不得了。”

    “才不是,是位大哥哥,周一我和一中有个人闹别扭,那个人也叫王晨曦,我就和他吵架,是一个大哥哥告诉我,这世上所有妈妈都希望孩子像初升的太阳,我就请他过来吃冰淇凌。”

    林初脸色有点不自然,看了眼李绕了。

    李绕了倒没什么表情,只是有些父母确实不太配得上这么美好的词汇,就把这句话改了改,“这位大哥哥说的对,世上大部分妈妈是希望孩子像个初升的小太阳。”。

    林初松了口气。

    “请问需要点什么?”小晨曦察觉到有人进来,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我就知道大哥哥会来。”

    她二人也朝门口汇去目光。

    林初实在不敢相信,但凌繁确实是劝架高手,最巧的是一下午碰到两回,“小晨曦说的大哥哥居然是你同桌,真是不可思议!”

    李绕了在冰激凌上咬了两口,小声呢喃:“这确实有点巧,高一在一所学校都没碰到过。”

    “姐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大哥哥,旁边这位是——。”小晨曦把人拉着来到绕了面前介绍,介绍一半发现还有个不认识的人卡壳。

    “我叫凌恒,是你大哥哥的哥哥。”凌恒先他哥一步开口,他才不要一直当弟弟。

    小晨曦反应了下:“大哥哥的哥哥,大大哥哥。”

    凌繁早绕了后边的位置坐下,椅子背与她的椅子背靠在一起,“别听他胡说,他是我弟。”

    “哥哥,给。”小晨曦把两个大头递给他们,然后和这桌说说话,再去那桌说说话。

    “你们先别走,我先去看看新来的客人要买啥。”

    绕了看着小晨曦在两桌之间跑来跑去,于心不忍,“我们去和他们坐一起,我们几个大孩子不能让一个小孩来回跑吧。”

    “我们过来蹭个座。”林初抽开凌繁对面凳子坐下。

    “一共二十,您拿好。”小晨曦给人结完账,就跑到她们面前。

    小晨曦在结账时就注意到她主动搭坐,“姐姐,你认识大哥哥吗”

    李绕了见他好奇,也没隐瞒,“凌繁大哥哥是姐姐同桌,姐姐认识。”

    凌繁大脑转了转,若有所思,没想到他同桌也会跟别人介绍,自己是她同桌,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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