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的夕阳挂在灰蓝的天边,深厚广阔,不知尽头。光线柔和而哀愁地洒在利威尔侧脸。他静静坐在一张简朴的木椅上,影子被拉的很长。

    利威尔一动不动,垂眸地盯着床上双眼紧闭的黑发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埃尔文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也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多久。

    “利威,时间到了.......”埃尔文怔住了,似有些意外:“弗伊……还没醒过来吗?”

    利威尔沉默着不吭声。

    埃尔文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他一声。“韩吉和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嘁、知道了。”利威尔烦躁地皱眉,“那白痴这会儿都等不了吗?”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你不用去吗?”

    “不,区长点名要见的是你。”埃尔文语气变得温和:“弗伊这里需要人照看。”

    利威尔站在门外,遥遥地望着床上的身影,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最终他垂了垂眼,轻轻关上门。

    天已然全黑了,埃尔文点燃桌上的蜡烛,坐在利威尔刚刚坐的那个木椅上。烛火一闪,影子就从弗伊紧闭的眼睛,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上掠过。

    “你还不知道自己伤的多重呢吧。内脏挫伤出血,需要好好休养才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埃尔文叹息一声,“累了一天不饿吗?至少吃点东西吧。你都这个年龄了,难道还要我照顾你吃饭吗?”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弗伊嘴唇动了动,但没有睁眼。

    “那有让你心情好点吗?”

    “谢谢,并没有。”弗伊缓缓睁开眼睛,眸光黯淡地望着天花板,“现在是什么时间。”

    “从你下船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

    弗伊沉默良久,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疲惫。她轻声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变得对很多事情都不那么在意了。实际上,只是让那种情绪藏的更深而已。”她偏过头,抬眼去看埃尔文那湛蓝如湖的眼眸,突然问:“埃尔文,我做错了吗……”

    埃尔文愣怔片刻,神色复杂难辨。他缓缓开口:

    “你没有错。其实你一直都在考虑调查兵团,思考如何使每一步行动利益最大化。船上这场混乱,让很多人都认可我们所做的这些工作,调查兵团再次向内地声明了‘为了人类利益’的立场,挽回了名誉,而利威成为了英雄。这一切都是对的。”

    埃尔文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只是,我们似乎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很混乱的是,各方都怀着政治野心。即使没有这场意外,处境也极为复杂,可能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那几位女孩的悲剧。我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卡洛斯并不在公众视线中,所以人们有理由怀疑是他导致那几个女孩的死亡。无论真相如何,卡洛斯都已深陷舆论的漩涡,一场前所未有的丑闻正席卷而来。现在地区内已经传开,等明天一早全国上下都会知道。等待他的会是失去所有荣誉,以及不可避免的调查与审判。”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于卡洛斯这样的身份而言,最严重的惩罚……恐怕就是被迫淡出公众视野,从此隐退。”

    “原来是这样啊......”弗伊揉了揉疼痛的额角,试图撑起虚弱的身体,但腹部的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真的是卡洛斯?在幕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是谁?不知道吗?”

    “可能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埃尔文看着她吃力的动作,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不忍,将她轻轻扶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以为在告诉你以后,你应该高兴一些的。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为此背负罪责。”

    “这样吗……”

    弗伊用昏沉发木的脑袋想了想,露出一个苦笑。

    她忽然想起,船上的女孩们在有了逃出去希望后,“等出去以后”就成了谈论的话题。

    她的记忆力很好,仔细想想,竟然清楚地记得她们的每一句话。

    娜沙在城市里开裁缝店的钱没攒够,她已经不想再回到那片泥沼,准备在镇子上盘个不那么大的店铺,说不定干个一年半载就能赚钱开个大店。

    梅莉亚回去后想和小男友分手,再狠狠地打他一巴掌,然后好好跟父母道个歉,听父母的话去上学。

    而那两个白裙女孩,弗伊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们已经决定不回那个卖掉她们的家了,准备在附近找个做工的地方,种地也好、放羊也好,只要能活下去。

    而她们现在却无声地躺在某个阴冷的角落里,不声不响。这些美好的期盼也随着普吕姆的大风散去,就像她们温顺的生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们的命,仅仅成为了高层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卡洛斯只是隐退归乡吗?只有这样了吗?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吗?”她问。

    “你想做什么?”

    弗伊低垂着脑袋:“……总要做些什么的,而且我感觉好多了,已经没那么痛了。作为一名士兵,绝对不能有片刻的软弱。如果松懈了,那么那些死去的人,不就白白牺牲了吗?我牢记你的教导。”

    “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士兵吗?”

    “不,我的假期还有一晚。我现在是弗伊。这同样适用。”弗伊拿起桌上的面包,一口口塞进嘴巴里,咀嚼的动作停住了:“面包上...涂了蜂蜜吗?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是利威准备的。”

    “哦。”弗伊应了一声,心中泛起涟漪。

    埃尔文眸光黯淡几分,又把话题扯回来:“你想得到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吗……”弗伊盯着手里的面包:“我什么都不要。”

    埃尔文:“你并不清楚真正的杀人者是谁......”

    “我知道。”弗伊打断他的话:“从那些虎狼之中分辨出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找出幕后黑手。并且认清这个国家正在发生什么,顾虑那些复杂的高层关系,去思考该构建一个怎样的国家……什么的,不是我的目的,而是那些政治家该做的事情。我要做的,只是让我的内心安宁,虽然我不知道谋划这一切的人是谁,但引发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如此清晰。”

    “我不会允许调查兵团再做别的。”埃尔文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声音清晰而冷静地说:“但我不会指责你。”

    “我明白了。”弗伊轻声回应。

    她知道,这已经是埃尔文最大的让步了。

    埃尔文起身离开,关门前隐约听到屋内飘出一道声音,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狮子不会因为杀了绵羊而有负罪感……对吧?”

    **

    夜色深沉,商铺门口点燃的火把却把这条街道照的亮如白昼。

    这片光明的边缘,一个身着黑衣的纤细身影正悄然向黑暗深处走去,步伐不紧不慢。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过脸庞,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难道要偷偷跟踪我一晚上吗?”

    “你应该好好休息...”棕发青年从墙后走出来,额角还有白天受的半寸伤痕,脸上是被抓包的局促:“天已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呀?”

    弗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开口道:“埃尔文和利威作为长官,有许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在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小兵手里,许多事情都可以灵活处理,就算是一些肮脏的勾当,我也可以自己扛。”

    “要我提醒你吗?”伊桑走到她面前,脸上少见地绷出几分严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别跟我说这个,我受多重的伤自己心里有数,又不是残废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弗伊平静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伊桑被她气得牙痒痒,看着她比平时要不利索的背影,心里又有点难过:“你这幅样子还能干什么啊?”

    弗伊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

    “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人还是能杀的了的......”

    周围的灯火渐渐远去,只留下杂草丛生的小径。突然,一只小动物从草丛中窜出,弗伊身体晃了晃,就听着身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从背后伸来一只手掌,稳稳扶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穿透布料,一股令人安心的热量在全身散开。那种温暖又让弗伊想到了,离开前,那几个女孩的笑容,她们眼中的信任与期待。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我来帮你。”

    弗伊有些恍惚:“好。”

    **

    偌大的宅邸中。

    仆人们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清扫地毯上的碎瓷片,屋内如同风暴过后的战场般,满目疮痍。空气中是家具破裂的木香与瓷器的苦涩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

    “所以你是说,没有抓到人,让他们跑了?”卡洛斯面沉如水,瘫坐在橡木椅,满身酒气。

    私人卫兵俯下身子:“是...也不完全是...普吕姆湖东侧淤泥里发现几具面部全非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贩卖那几个东洋女人的黑市商人。”

    卡洛斯猛地抓起身边的烛台,狠狠地掷向卫兵。那卫兵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门边。

    “滚出去!”

    仆人和卫兵都默默退出房间,房间里少了一排蜡烛,光线黯淡了许多,阴影在墙壁上摇曳,仿佛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卡洛斯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将桌面拍的“哐哐”作响。

    “雷伊斯!!!”

    不可遏制的怒火将他吞没,卡洛斯拉开抽屉拿起一柄特质短鞭,想随便找个女仆发泄一番。但他刚站起身,又停住了。

    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卡洛斯准备逃了。

    只要躲过这阵风头,等人们淡忘这件事,他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那几个该死的东洋女人竟然害他到这种地步!

    耳畔传来有节奏的碰撞声,卡洛斯抬头看过去,风似乎将窗户吹开了,窗框不住地磕着窗沿。他刚要把鞭子放回去,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爬上脊背,猛然感觉不对,抬起头。

    一双健壮的手臂就如同铁链般从背后锁住他的脖颈,猛地将他的头颅向上抬起。卡洛斯惊恐地张大嘴想要呼喊,就被什么东西伸进口中,狠狠压住了舌头。

    纯净无瑕的黑色瞳孔映入眼中,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卡洛斯只来得及看那女人一眼,脖颈就感到一股凉意,喉咙轻而易举地被割开。

    卡洛斯还在挣扎着,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弗伊皱了皱眉,将手又往他嘴里塞了塞,确保他叫不出一点声音,被牙齿硌的血肉模糊也不在意。衣服和半张脸都被溅上血液,染成红色。

    猩红的热意落在睫毛上,弗伊紧盯着卡洛斯惊恐的眸子:“记得我的脸吗?啊……死了那么多人,想必你肯定记不清吧。”

    “我就是那些死掉的东洋女人中的一个。”她轻声说:“你耳边是否能听到那些灵魂的嘶声呐喊?她们在呼唤着,势必要将你拖入无尽地狱...”

    室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弗伊面无表情地把手随意往身上擦了擦。伊桑看着卡洛斯已经不再动了,才缓缓松开了胳膊。

    伊桑第一次杀人,内心有点慌乱。他有点想叫声弗伊,让她说两句话,可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却强忍住了。

    弗伊的目光转向伊桑,朝他伸手道:“走吧。”

    随着窗户轻轻的响动,它被重新关紧。

    庭院中,卡洛斯的仆人都在忙碌着把行囊装上马车,弗伊和伊桑无声地从后院穿过。

    “这位小姐...”一道略带油滑腔调的男声突然冒出来。

    弗伊怔愣看过去,不远处的马厩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为首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男人身高一米九左右,穿着长袖衬衫、黑裤、深棕色高筒皮靴。他轻轻抬起胳膊,压了压头上的宽边帽沿,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请问这里是卡洛斯议员的宅邸吗?”男人不正经地展了展手,笑道:“嘛,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为贵人们送马的马夫,都是为了讨生活嘛。可以告诉我卡洛斯议员在哪吗?我们有一个账单需要他结下酬金。”

    这个男人的谎言太不用心,哪有大半夜来找人清算账单的,杀人抛尸她还信。

    伊桑默不作声地挡在前面,弗伊拦住了他。男人腰间闪过银色的金属光泽,似乎别着两把枪。

    如果对方没有敌意,就没有必要引发冲突。

    她举起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

    目送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渐行渐远。

    “喂,肯尼。那两个人很不对劲嘛。那女人脸上的血明显不是她自己的,哪有人流这么多血还能正常走路的。还有那个高个男人,防备的姿势很专业。”另一个男人抱怨道:“我说,今天的任务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就这么放那两个人走了?”

    肯尼不在意地笑笑:“我们的要杀的是卡洛斯。那两个人明显不是嘛,为什么要多给自己增加负担呢?布鲁斯,你难道给雷伊斯当狗还当上瘾了?主人没下令,你就学会了自己拴紧项圈。”

    “可是...”

    “哦!不放心的话,现在就追上去解决他们,应该还来得及。我不会阻止你展示你的忠诚。”

    布鲁斯沉沉呼出一口气:“你他妈再这么跟我说话,老子就不管你死活了。”

    “真是抱歉。”肯尼没有半点诚意的道歉。

    房间里。

    一阵寒风吹过,布鲁斯看着满地浓稠的鲜血,跟着打了个哆嗦。

    他看了一眼肯尼:“难道是刚刚那两个人干的?”

    “这死相真是恶心透了!”肯尼骂了一句,随后脸上又挂起轻松的笑意对同伴说:“嘛,管他呢,任务完成了就好。不过还是要感谢那两个人,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肯尼随手拿起一根蜡烛点燃窗帘,转头笑出一口白牙:“走吧,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

    弗伊站在离卡洛斯宅邸不远处的山坡上,身后是枝桠交错的树林,四周升起一层薄雾,朦胧不清。

    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好像被浓稠的橙红光芒包裹住的建筑,思绪飘到了纳亚克力号那个闷湿的房间里。

    女孩们围坐在身边,自己一遍遍地给每个人讲清她们需要做的事情。两个白裙女孩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太小,还是惊吓过度,一直懵懵地掉眼泪,话也说不清楚。自己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先安抚她们的情绪。

    却有一个声音先一步开了口,是娜沙。

    她说:“别再哭了。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掉眼泪的,我们要成为天上的星星。”

    空气很冷,脚下的草被严霜打的枯萎凋零。弗伊仰头看向阴沉天空,几颗星星顽强地穿透云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你们,成为天上的星星了吗?

    弗伊想,她接下来会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而这可能是每个人都会面临的没有答案的棘手问题。

    可能到最后,谁也不清楚应该做点什么。

    伊桑静静地站在弗伊身后,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弗伊在今晚之前从未有过过激的行为,她一直很冷静。

    他其实也会担心弗伊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会出问题,他更希望这时候弗伊可以破口大骂、痛哭一场、诅咒所有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但最终,还是得放手,放下这些事。

    他觉得,其实什么也不用说,就这样,让她静静地待一会就好了。

    忽然耳畔听到几声脚步声,伊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目光锐利地扫向身后漆黑的林子。

    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本来做出一幅保护姿态挡在弗伊面前的伊桑猛地抖了一下,缩着脖子窜到了弗伊身后,企图将自己一米九的“小身板”藏起来。

    弗伊觉得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了,来人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灰雾,看不清晰。但看伊桑的反应,也能猜个大概。

    利威尔一身便装,连袖口都整齐的一丝不苟。走近了,在看清他晦暗难明的脸色后,弗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撞上了藏在她身后、没有给她留一点位置的伊桑。

    弗伊本能地想把双手往后藏,利威尔一言不发,捉住她的手腕,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拉到前面。

    “...太脏了。”她有些无措地低头。

    当对上利威尔那双平静的灰眸,弗伊就知道——他不在意。

    利威尔无声地望着她。

    弗伊想要对着利威尔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内心翻涌出几乎抑制不住的痛苦,令她鼻头发酸。

    “我报了仇,我杀了卡洛斯。”她眼眶微红,嘴唇张阖几下,才问出声:“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利威尔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眼神,他垂眸去看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声音轻而哑:

    “……抱歉。”

    抱歉让你受伤。

    抱歉让你遭受这样的痛苦。

    抱歉……没能帮上你

    弗伊思绪全乱了,嘴唇和鼻子忍不住抽动几下,眼泪落了下来。

    “不……不……”

    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要道歉,她不要他道歉。

    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利威尔抿紧双唇,只是默默用指尖拭去她眼下银色的水光,然后轻轻握住她沾满鲜血的手,任由指尖染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

    “回去吧。”

    这是利威尔的声音。

    弗伊心里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接下来

    ——回去吧。

    回到调查兵团去吧。

    嘴唇都咬出了鲜血,她却忍着没哭出声。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落在血污的脸颊上,又轻又冷,她有些茫然地抬头。

    这些从天而降,冰冷刺骨的洁白……是什么?

    “雪.....”

    这是伊桑的声音。

    纯洁的灵魂仰起头颅,白色的飘絮便纷纷扬扬,轻轻掩埋着那些红色的痕迹,似乎能将往昔的杀戮与罪恶悉数封存。

    它们旋转、飘舞,如一场圣洁的哀悼仪式。

    “原来,这个世界也会下雪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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