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我心中的太阳。——秦已今

    我和秦倾共处一室的机会不多,别说是晚上睡在一张床上。

    她的举动总会让我出其不意。

    秦倾像个孩子似的,在台灯底下借着光芒开始玩手影,身上穿得很随意的吊带睡衣,但在我眼里,并没有什么美感,只不过犹如暂时收起刺的刺猬。

    边问我,“你听到了什么。”

    我转头看向她,“那你想说什么?”

    下一瞬她回望我,便迅速起身,那眼神里好像只有冷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秦已今,我给了你这一切,你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手心下的被子被我捏皱,“我刚出席,他就找上我,说明他认识我。见了面第一句话,说我不该在那,他安的什么心?”

    秦倾又回到了那个如同女王似的女人,“我限你一分钟之内,改变你上句话的语气,重新跟我说一次。”

    我拒绝,“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我不需要改变我的语气!”

    秦倾烦躁地扶着额头,一边插着腰踱步。

    鬼知道她回忆了一些什么,又转换了脸色,咬唇为难地看向我:“以后我还会带你更多次见到他,你乖巧一些,就不会吃亏。”

    秦倾的双手附在我的手背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铁青了脸。

    可我的心是从内而外的冰凉:“你真以为我是你的玩物!”

    “没错,你是。”

    她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我自嘲一笑:“疯女人!”

    眼神里面并没有憎恨,却是笃定万分的语气,甚至对视的时候,还让我从她的眼神里面,看到了秦倾从未有过的……柔。

    “我要他后悔,悔到想自杀的地步,秦已今,我只能这么做。”

    ——

    封野离开的第四天。

    那些书本里面的任何一个字我都看不进去。

    在途径物理组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领导的对话。

    “封野这小子,是跟家里怄气还是怎么,去c市那么远地方支教?”

    “也就一、两年,总归待得住。”

    “把这个表格放到档案里面去。”

    在门缝内,我看到了他们口中说的表格……物理组长将封野的那张表格放在了一个文件盒子里。

    铃声响起,是第二节晚自习。

    “等明天我上交。”

    办公室没关,还有值班的老师在里面备课。

    但万幸,他似乎拿着水杯准备出门。

    翻找到了那张表格,是封野的字迹,迅速拍下了一张以后,又放回了原位。

    “秦已今?”

    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拿出了口香糖放在嘴里。

    “你在这做什么?”

    但我还是有些心虚,“我……老师我来,问问题。”

    “问问题?你上晚自习期间还吃什么?”

    随手拿了桌上的作业,中文大名写着“王大福”,觉得这招不可行,甩了本子。

    “老师你看那……”

    将嘴里的口香糖黏在了他的衣领上,我先逃为敬!

    “老师你的衣服上有口香糖,我先走了。”

    “你站住!”

    而那天的晚自习,我逃课了。

    秦倾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了太久,以至于我影响了我的睡眠。

    不知道封野去了哪,也让我心神不定。

    他是第一个,对我如此用心的老师。

    他就像我心中的太阳。

    那么温暖。

    晚自习第二节,我连书包都没有带,便只身一人离开。

    可校门口翻墙而出,却有一辆商务车在门口停着。

    岂止恼怒,我想我才是要疯了的那一个。

    秦倾说要他后悔到自杀,她可曾知道我的底线在哪?

    又怎么不会断定,我会是先轻生的那一个。

    “谁让你来这的。”

    名义上第二次见面,我并没有预感会很愉快,加之秦倾的话,更让我对他产生了戒备。

    “已今。”

    这么熟稔的叫法,让我别扭到不行。

    他站在车门前,试图让我上车。

    “我们很熟吗?为什么叫我名字,秦倾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荧幕里的形象,和在外的丝毫不一样,此时看起来,倒有些颓丧。

    执意抓住我的手臂,禁锢了我的行动。

    似乎失去了耐心对我说:“你先上车。”

    年近四十,岁月只是让他在眼角显露了一些皱褶。

    车上似乎只有他和司机,他居然这样贸然到我的校门口来“抓”我。

    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会无知到来校门口找秦倾。”

    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将我塞进座位的时候,郑先泽先是点燃了一根烟。

    在他深深呼出了一口烟的时候,开口对我说了一句:“你十三岁那年的事……是我。”

    我几乎在下一秒,便奋力挣扎着离开座位,那安全带反被“咔哒”一声,让我更是心慌。

    十三岁……

    郑先泽嘴上还叼着烟,保持着那为我扣好安全带的姿势。

    “嘶!”

    郑先泽用手抚触到自己的脸颊,指间有鲜红的血迹。

    他将我抵上车窗,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你和秦倾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现在秦倾自动把你送到我手里,你以为秦倾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眼神让我恐惧。

    让我下意识地觉得无处可逃的后果会是什么……

    “咬人?”

    一口咬在他的手臂,竭力推开他的身子。

    他这么做,是秦倾的允许吗?

    “你放开我!”

    郑先泽俯身到我面前,那么近距离……

    “我让她不要带你出席各种宴会,这一次是她不守信用。”

    ——

    “扣扣——”

    在车窗外出现了一张脸。

    “郑前辈,晚上好。”

    郑先泽拧了拧眉头,“苏清辙。”

    苏清辙反倒先对我握手,“你好,我们见过。”

    “哎——”

    我跑了。

    郑先泽该不会公然在别人面前对我做什么。

    我必须要跑……

    离这群疯子,远远的。

    “哎哎哎,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苏清辙跟在我的身后,扯了我的衣袖,“喂喂喂,我们这么有缘分,你给点面子,好歹我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哎。”

    “有名气的人不会总把自己是个明星挂在嘴边。”

    苏清辙两手抄在裤兜内,笑得有些痞气,“交个朋友,不至于这样吧。我有车,送你回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径直窜入,“你都说你是明星了,我不敢高攀。”

    ——

    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便动身出了门。

    原本我还会回头看看那一室凄清,现在我却可以义无反顾地离开那个地方。

    机票买了,却不是直达,必须转机。

    “那村里怎么走……”

    我自语。

    C市我是第一次去,能不能找到这地方都成问题。

    “小姑娘,这个要下了飞机坐大巴,那地方交通不方便,大巴到了站后,你得再问问那的人。”

    问讯处的人在看了我要去的地方以后给了这样的建议……

    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复杂?

    当我买了大巴票时,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农贸市场。

    那等座的,准备出发的人,不知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什么味道。

    大巴票还是卧铺的。

    整个又弥漫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那指定不是新被子。

    上了车,我问了司机,他说,“你自己在集市那儿联系去村里的人。”

    我问:“集市?几点的集市?”

    “早晨五点的。”

    “这么早!”

    司机见我惊讶的表情反倒一下,“你以为这大巴今天就到吗,得五个小时,到那都已经凌晨三点了,这不正好你还能赶上五点的早市去找人。”

    看着窗外的风景,别说还真的有些困了。

    这一路上,在我前面的男人还在于我右上角的女人搭讪,吹嘘着自己在国外赚钱的经历,二人互加了联系方式。

    有人打电话,有人唱歌,有人看电视,有人……

    “大叔……大叔!”

    在我右边的中年男子,已经快要翻出床铺外。

    他睡眼朦胧,抬眼问:“昂?”

    我尴尬地一笑:“您打呼声能轻点吗?”

    他随意敷衍了我回到原位:“昂昂,好……”

    而后又是响彻天地一般的呼声。

    ——

    凌晨的风冷极了。

    吹到脖子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早市的早餐摊位却很早摆了出来。

    “肉包子拿两个。”

    边走边吃着,身后总觉得有什么挠人的声音。

    转头一看,一个孩子跑得老远,用什么在我衣摆上画了黑乎乎的东西。

    可我没空追他质问。

    瞧见一辆电瓶三轮车,上头写着模糊的石字。

    “您是去石镇村的吗?”

    男人摇头:“不是,那老头是。”

    他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

    “啊?”

    ——

    “姑娘,不就五里地的山路,你怎么就拉不动了呢。”

    我内心欲哭无泪,雪天的路不好走,那老人怪异的很,一听我要去村里,立马就说脚疼得没法走。

    “大爷……我,我真没拉过人。”

    就连自行车都没带过人。

    他在后座倒是闲散舒适得很,“这不还有骡子,那可不行哦,我们村的姑娘,像你这年纪的都嫁人了,要不能干活,铁定嫁不出去。”

    “哦……这样。”

    幸亏那骡子还算听使唤,不然得怎么个惨样。

    该是训练了很久的,这大爷也不算太为难我。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我觉得自己的脚趾微微凉了,冰了,冻得麻木了。

    在这地方,似乎雪地靴不起什么作用。

    “唱个曲子吧。”

    我听后也没回头,没想到见封野一面,我还必须经过这样的磨难!

    “我,不想唱,我得……保,持……体力!”

    可我真的快不行了。

    “咳咳咳……”

    喉咙干哑,像是吃够了这的冰冷空气,刺痛了我的嗓子眼。

    “喝点水吧。”

    坐下来歇一下也好,“谢,谢谢。”

    “我那老婆子跟我出来一趟,山里回荡的都是她的歌声。”

    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那现在呢?”

    “她早走了。”

    他的话里透露着失落,指了指天。

    我不是个会安慰这些话题的人,更何况,所有的亲人在我眼中,本就是“死”的。

    但我却同情他的失去……

    莫名的,好像能感觉到什么。

    “我休息好了,我们下午应该能到村里了吧?”

    大爷大笑了起来,我感叹他心情恢复得迅速,“难为你一路,我拉你推。”

    车轱辘在厚雪里面转动得特别费劲,我问:“村里没车吗?”

    “有辆摩托三轮,今天坏了。”

    “那不是有年轻人?”

    大爷回头一笑,“年轻人没啥文化的,都在村里下地。有用的出去打工,还有的去山里捕猎,一待就是几天,来回一趟不容易。”

    “这地方为什么这么偏,条件太差了些。”我摇头感叹。

    但他却回头,依旧保持着那笑容对我说:“小姑娘,这地方是上天的恩赐。”

    ——

    “原来你就是村长。”

    敢情聊了半路,他就是村长。

    给我递了一杯茶水,很自豪地对我介绍,“我的女儿,普依雅。”

    “阿爸我去给封老师烧水了。”

    样子倒是美,兴许是地域的原因,这儿的姑娘都是浓眉大眼长辫子,皮肤还特别白皙。

    我一瞬间觉得,封野是饱眼福来了。

    “去吧。”

    但她刚提到了谁?

    “封……封野吗?”

    蹦起了身子,我自告奋勇:“我去,我去!”

    ——

    我从普依雅的口中,得知了封野每日差不多的作息习惯。

    看来,她还是对封野很上心。

    这样一个外来男人,让她算是动了心。

    是个女的都看得出来普依雅的眼神,和言语之中说起封野的时候,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低头娇羞。

    这好像是,我没有的。

    除了心跳加速,我做不出普依雅这样的娇羞姿态,惹男人怜爱。

    但没料。

    封野见到我的第一眼,却是那么生气。

    我以为是个惊喜,没想到却成了惊吓……

    封野执意要我走的那一刻,就像是看到他亲手撕碎了我的心。

    原以为觉得温暖的人,可以温暖自己许久……

    原来,他并不是愿意一直温暖我的那个人。

    我笑了。

    也逃离了。

    谁让我无缘无故对他告白了,把他吓跑了。

    师生之情,不能参杂一点点喜欢,一点都不行吗?

    ——

    他让我吃了饭再回去。

    可他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封野做的菜,普依雅打的下手,二人似乎配合得天衣无缝。

    让我也见识了什么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即便我在封野的怀里哭了一会儿,那也不代表什么,我忍着眼泪,在内心迫使自己不能再哭了。

    “秦已今。”

    电话里,封野的声音传来,好像带着点小心翼翼。

    “还在生气?”

    “换车的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竭力让自己微笑,“那多麻烦。”

    “那也必须打。”

    吸了吸鼻子抹去了眼泪,笑着回答:“可有的等了,封……”

    “喂?”

    “封老师?”

    电话自动挂断,手机的信号暂无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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