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姑娘,你……”

    方壶水收了羽扇,上上下下地打量晏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懂我懂,要保密。”

    晏宁:他懂什么了?

    晏宁手中短刃并未放下,对着来人:“你若是不报家门,不说明来意,我可要喊人了……”

    方壶水忙摆手:“晏姑娘,我是方壶水!你不记得了?”

    晏宁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方……壶……水……这名字还真有点耳熟?

    她试探着问:“那个顶包任务是你发的?”

    方壶水急忙压低音量:“嘘——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御兽宗的体量算得上修真界的中型宗门,门中修士杂役上千,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需求,门中专设东风堂,专用于发布各种委托任务。

    委托任务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原身便是接了黄级任务:代理一日御兽塔事务。

    也正是因着此任务的缘故,晏宁刚穿越来便要面临险境。

    方壶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用正常音量说话:“晏姑娘,你辛苦了。”

    晏宁:……不辛苦,命苦。

    她搜寻芥子囊,果真在底部摸到一张黄符,上头清晰地印着“方壶水”三个小篆字。

    “晏姑娘,这下你可相信我歹人了罢。”

    晏宁收好短刃,略微松懈下来:“可为何单只有你认识我?我却不知你便是雇主方壶水?”

    方壶水:“想必姑娘刚进宗门,也是头回在东风堂接委托,这雇主身份保密可是规矩,接委托者则必须实名。大家去东风堂发布任务时多用化名,可免去不必要的争执。”

    见晏宁没有追问的苗头,方壶水自顾自地接下去:“但小爷我不一样,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本名,定要让世人皆知,故此我才没用化名。”

    晏宁嘴角抽动:其实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有人真名叫这个。

    念及对方是花钱找她干活的老板,晏宁忍了忍,没多评价。

    “那个……你身体可有恙?实在对不住,我也没想到昨日恰是异兽暴动时分,险些连累到你……”

    晏宁摇摇头:“不是险些,是已经。”

    方壶水一噎。

    屋檐下并无风,晏宁手中攥着的黄符忽地抖动两下,彰示着等级的淡痕缓缓从“黄”变为“玄”。

    ——升了一级。

    “托你的福,昨夜我被关在御兽塔地牢,待了整整一夜。”

    方壶水大惊:“这怎么可能?”

    自知失言,他连忙补充:“异兽暴动时,连金丹期修士轻易不能接近,更何况那些地牢的异兽本就更加凶险,仗着暴动时力量大增,对上寻常化神期修士尚有一战之力……可晏姑娘,你只是个入微期……”

    晏宁:……扎心了。

    方壶水兴致高涨,一拍手:“总之,晏姑娘能平安出来,定是吉人自有天相,我方某人果真没看走眼!”

    晏宁回想起自己在地牢险些被电焦的画面,心有余悸,只是摇头:“恰巧走运罢了。”

    旋即她又安慰自己,打不过她还能跑,跑不动她还有猫猫牌外挂。

    晏宁紧了紧衣裳,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头找个算命摊子算算卦,测一下她的运气。哪日运势好,哪日再去御兽塔当值,兴许能减少几分危险。

    方壶水只当她是自谦,没有反驳:“既然东风符判定委托任务级别上调,我合该多付些佣金,晏姑娘觉着加多少合适?”

    晏宁摩挲着下巴思考小会:“黄级任务佣金该是多少?玄级呢?”

    方壶水一五一十地回答:“前者多为一百灵石,后者则是三百灵石。”

    “敢问任务途中的灵器、符纸等消耗,该由谁承担呢?”

    方壶水义正言辞:“自然是雇主该付。”

    晏宁满意地“嗯”了声:“我忽然觉着头有些痛,怕是逃亡途中撞伤了……”

    “怎会如此?实在对不住,这医药费也包在我身上。”方壶水凑近了些,想观察晏宁头部有无伤口。

    晏宁自然地往后退,拉开安全社交距离,倚靠在寝舍的门沿边,不经意间翻起破了口的衣角:

    “这衣裳也破了……”

    方壶水甩开扇子,分明不热却依旧轻晃羽扇,柔顺如锦缎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琥珀色的眼眸中笑意流动,端得是富贵风流模样。

    “晏姑娘放心,一应开销损耗皆由我出。”

    晏宁满意地点头:“方公子果然大气,也是,方公子这种人中龙凤、人中翘楚定然会是个好雇主……我要的其实也不多,三千灵石足矣。”

    “那是自然……你说多少?”方壶水脸上的笑意凝固住,从飘飘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饶是他乃修仙世家子弟,家中每月月银也不过五千灵石,在御兽宗一带吃喝玩乐开销自然不再话下,而这一桩玄级委托便要花掉他大半月零用!

    晏宁扶着门框,身体微躬:“难道方公子要食言吗?唉我懂……我都懂……”

    方壶水:“……”

    他咬咬牙:“我方某人从不食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出门并未带这么多灵石,请姑娘容许我改日再付。”

    “不着急,”晏宁脸上有了真切的笑意,“此事已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屋了。”

    晨光熹微,并无几分暖意,她方才从浴桶中出来,冷热交加对身体不好。

    原身体格虚弱,又无足够的灵力滋养肉体凡胎,生病受伤是常有的事,芥子囊中医药不离身。

    她麻利地关好房门,只露出一个头来:“我等着方公子通知我好消息。”

    “……”

    方壶水内心骂骂咧咧,脸上保持温润如玉,笑意不减,只挤出一个字:“好。”

    *

    御兽师除去点值的时间段要去御兽塔,其余时间多在宗门内帮忙。

    晏宁充其量只算御兽宗的杂役,与老余的工作差不多,喂食、清扫、清点异兽数目上报以及伺机而动。

    将就着在地牢过了一夜,虽说玉泽的皮毛柔软,但地牢整体的环境阴冷,并不好睡,晏宁浑身泡得酥软,索性睡了个回头觉。

    一觉醒来,晏宁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缓缓打量着寝舍的摆设。

    竹椅竹床,一方小桌,两盏瓷杯,衣柜里不过两套成衣,床被又薄又硬。

    看来原身的生活十分简朴。

    还未等她仔细搜刮,看看原身是否有留下其他有价值的炼器宝物时,寝院里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晏宁侧耳倾听。

    年轻女声坚定有力:“各位请尽快到院中集合,过时不候。”

    晏宁推门而出,天光大亮,暖阳洒满院落,眼前几名鹅黄长袍的男男女女站在院落正中央,衣角随风翻飞,腰间令牌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是弟子印。

    御兽宗同其他修真界宗门并无二致,也正常招收弟子。虽说与剑修等修炼大派不可相比,但比起这一院子的杂役,身份地位要高上许多。

    像晏宁,便只有身份牌,并无弟子印。

    为首的黄衣女修身量修长,极为年轻,眉眼冷如冰雪,淡淡地扫视着众人。

    其余人缩手缩脚地站在远处,不敢离正式弟子太近。

    能沦落到这处杂役院里,泰半都是些修为不高、没有额外赚钱本事的普通人,依仗着御兽宗吃饭,对正式弟子多有恭敬。

    晏宁却板正地站着,并无任何退却之意。

    如有可能,她巴不得早日解开死契,到外头谋个工作,也好过待在此处担惊受怕。

    至于新认识的玉泽猫猫……晏宁甩甩头,瞎想什么呢,又不是真能离开。

    她轻抚手腕内侧的印记,回过神抬头,撞进黄衣女修的视线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晏宁觉着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稍有不同,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微不可察。

    黄衣女修手捧着一本名册,开始点名。

    拢共二十人,很快便清点完毕,她转身往院落外头走:“我叫宗悦,各位请跟我来。”

    其余人听话地跟上,只剩晏宁一头雾水。

    她忍不住问:“宗师姐,请问这是要去何处?”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晏宁。

    “师姐也是你叫的?”

    “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量?”

    跟在宗悦身侧的两名小弟子出言喝斥,被宗悦止住了。

    宗悦清清冷冷地瞥了晏宁一眼,如同一尊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佛像雕塑:“上课。”

    好家伙,晏宁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打从读完研起,她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社畜,离开校园生活不知许久。如今穿到修真界竟然还得上课,晏宁心中一时激动。

    上课好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只要不御兽,干什么都好!

    一行人停在山脚下。

    宗悦等弟子纷纷取出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宝,有的是一叶小舟,有的是一把御剑。

    其他人自觉拿出身份牌,往正式弟子的弟子印上一贴,完成灵石交易。

    晏宁在一旁看傻了眼:难不成上山还得收过路费。

    灵石乃是修真界的硬通货,不论是用来作为交易的货币,还是直接吸收化为灵力,皆有大好处。御兽宗弟子并不喜和宗门内杂役接触,但为着这带人上山的“好处”,报名随行时一个比一个积极。

    宗悦目睹这场心照不宣的小交易,心中有些烦,扭头便看见晏宁猫着腰偷摸离开的身影。

    “站住。”

    晏宁本想趁着大家忙着交易,一个不注意时跑回寝舍。

    她哪里有灵石!

    也不知道原身怎么落得如此田地,难怪要卖身进御兽宗。要知道有这出,她先前就该先找方壶水预支部分佣金。

    宗悦走到晏宁面前:“你没有灵石,是吗?”

    那双清冷的眼眸仿佛能看透晏宁所思所想,直接道出她的窘迫之处。

    晏宁支支吾吾不说话,脸涨得通红。

    “你把手放在令牌上,进宗门时应当发过一笔钱。”

    晏宁心中一喜,太阳穴忽地突突开始跳。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晏宁往令牌中注入灵力,微光浮现,赫然出现一个数字: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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