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佐藤希将那份绝密的证据文件上交给首相秘书小泉五郎之后,她开始对身边一切风吹草动都异常警惕。的确,野村幸二大臣已经“因病”辞职了,但麻生鸠哲安然无恙,医疗集团按部就班,新闻界风平浪静,就连国会议事堂整日里无所事事只会争论不休吵嘴挑衅的议员们都变得安静了很多。她曾经问一个同僚,有没有感到暴风雨来前的寂静,同事只是奇怪地看看她,回答道,这只不过是新年马上到了大家都开始等待新年假期罢了,往年不也是这样么。

    但佐藤希心中的焦虑却并未有所缓解,大量繁琐零碎的文件还堆在她的案头等待传达,野村大臣离职之后新的大臣人选也并未定下,医改的大文件轮不到她来签发,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闻东都大学医学院高级实验室失火了。

    报告打到她这里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听到东都大学医学院的名字,她断定自己必须前往看一看。

    袅袅黑烟随着开车接近而逐渐明晰,佐藤希看见大街上偶尔驻足观望的人们,心里的不安愈盛,那汩汩上涌的烟雾弥蒙了一向光明洞彻的大天白日,翻滚聚拢,像冲决禁忌而出的八岐大蛇。那庞然巨物在佐藤希眼前缓缓膨胀,青红交叉的躯体糜烂绞缠着硬钻入她的眼瞳,蚕食她的理智,当她一个急刹终于停在失火的东读大学医学院门口时,正看见低头咳嗽裹着毛毯的麻生鸠哲被人群簇拥着缓缓走出大门。

    麻生鸠哲,她喃喃道,像是失魂丧魄,双目死死盯着车窗外人群焦点中得心应手地回答记者提问的麻生鸠哲,那个男人,就连唇角的弧度、眼尾的傲慢,都和十年前如出一辙。她突然咳出一声呜咽,像是那一年母亲最后合上的地下室铁门发出年久失修后锈迹摩擦的嘶吟,呼吸被某种力量钳制,她仿佛又看到锈红像鲜血般落在地面,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决堤而出。

    如果这一切都因她而起,那么也要因她而终结,但在此之前,她要去见一个人。

    灯影飞速向后撤去,小泉一脸凝重目视前方空旷的道路,脸上明暗交错,何英姿瞥见僵硬的小泉,安慰道幸好今天是新年,连日的雨水也停了,路况很好,以这个速度再开半个小时肯定能抵达麻生宅。她不知道小泉有没有听进去,小泉只是入神地喃喃自语:“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何英姿知道再多宽慰也许也帮不上她,于是咬咬牙,暗想着这辆车的罚单以后就让她自己去缴吧。

    油门轰鸣,寂静空荡的国道上划过黑色皇冠,肆意叫嚣着它在出厂之后从未有过的速度与音浪,刺破新年夜最后的温馨与平静。

    12月25日。佐藤希打了请假报告,没有行李,孤身乘上去往北区老家的东京地下铁南北线。

    在王子神谷站下车后还需要换乘公交车,车上零零落落有些老人,佐藤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在公交车机械的电子提示女声中抬起有些老化的车窗,微风吹乱额前的碎发,她想到离开千代田时灰暗潮湿的天空,那里一定在下雨。

    公交车平缓地向前驶去,前面是北区立神谷堀公园,遥遥地能看见小时候母亲常带自己去的摩天轮,那时巨大的摩天轮下,她觉得没有什么比在小舱快要上升时的一瞬恰好跳上舱口更幸福了,那时她低头往下看,母亲正看着她微笑。山坡与树林遮隐了一半圆弧的轮廓,最高处的小舱静止着,最终平稳地划过佐藤希从前往后的注目凝望,直到不见。

    在经过新神谷桥之后才算真正进入麻生制药株式会社的权力辐射范围,正如荒川隅田川沿岸的樱花是奉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之命栽种并终于成为如今的赏樱名胜地,同样架在隅田川上的新神谷桥,用途则更直截了当,只是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麻生制药的货物以及化学药品运输的运费和流程,同时源源不断地接收从神谷地区慕名而来的年轻壮劳力。

    此时,她的童年记忆才真正开始苏醒,工厂高耸的烟囱和苦涩的烟味是她屏住呼吸也无法阻断的心悸,耳边仿佛重新回荡起夕阳下工厂的换班铃,永远是那一首《夕焼け小焼け》,正如歌词里唱的:“晚霞片片天红红,太阳下山了,大家一起手拉手回家。孩子们回家后,小鸟会做梦,天上升起一轮明月,星星闪烁。”

    现在,出走多年的孩子回家了。

    远远地,有一男一女站在终点的车站里,佐藤希探出头,其中一名中年女人望向公交的方向先是微愣,然后眉毛耳朵都舒展着飞上云霄,她用力拍打身旁还在张望的大叔,竭力朝佐藤希高高挥舞双臂,大叔反应过来,小跑着跟着公交车从后往前,一脚踩在下客门,大着嗓门儿朝车里喊:“小希!还记得你的吉田大叔么!”

    在衣冠云集、往来谈笑的宾客们之间,佐藤希静默独立的背影显得格格不入,她面前是一副高大的织着《源氏物语绘卷》十九帖薄云的重锦屏风,从屏风合扇处窥去,能看见各级政要和各国大使中间谈笑风流、举杯相庆的加藤正一和麻生太郎;而在政客外围,另一圈包围着麻生鸠哲的则大多是或优雅或可爱的女性们,从大使夫人,到各级官员还未婚配的女儿,她们欢快的笑声几乎要盖过另一边高高在上的装腔作势和虚与委蛇的虚词矫言。人群中的麻生鸠哲是那么优游自如地与所有女人们调情,完全没有注意在八扇重锦屏风后,有一束冰冷的目光正静静望向他。

    “如果我要做不好的事情,你们会讨厌我吗?”

    “小希,无论你要做什么,你城仓婶婶,我,我们麻生化工的老工友们,大家都会无条件的爱你、信任你,你是在麻生工厂里长大的,工厂永远是你的家。”

    “如果,这件事真的真的不可饶恕呢?”

    “对我们的小希,哪里会有不可饶恕的事情呢,小希是全化工厂,不,全北区最聪明最善良的小鸟,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总在打下班铃的时候背着书包跑向我们换班潮的工人,在人群中,你老是直呼我的名字,吉田吉田吉田的……然后你就要唱歌了,大家都喜欢你唱歌,你比广播里的《夕焼け小焼け》唱得还好。”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城仓太太也像是回忆起了这个场景,怜爱地笑着,拍拍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挑却依旧纤瘦的女孩,眼里泛起微微的红意,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佐藤希,一直是她当做亲生女儿养大的珍宝,但现在却看起来如此枯槁,仿佛风一吹就要碎裂。

    “吉田叔,这次回来,我……我还想要化工厂的一些东西,可能还要借用一下工厂的爆破车间。”

    比起城仓太太眼中的心疼与犹豫,吉田大叔一直是直心眼一根筋的传统北区男人,他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直到那天晚上他们成功地在佐藤家的做出一个□□,并小范围地成功引爆了一次,由于佐藤家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发生爆炸时火星迸射到干燥的棉质窗帘上,要不是城仓婶婶反应迅速一把从背面拽下窗帘扔出窗外,可能佐藤家的房子就要烧起来了。

    “呼——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只是多加了点硅粉,就差点酿成大祸了。”吉田叔拍着胸脯回房感叹道,才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匆匆赶来的消防员,就听见屋内城仓太太一脸慎重地问佐藤希,她想要做这个东西,究竟是要做什么。

    吉田叔一脸瞧不起胆小鬼的样子替佐藤希顶回城仓太太的话:“小希嘛,肯定是因为在东京上班累了咯,所以想回老家陪我们几个老东西做点小手工放松放松,是吧,小希?”

    佐藤希愣愣地望向站在厨房里忙碌收拾东西的背影,那个曾经站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如今已有些佝偻,腰椎有些倾斜变形,可能是因为长期需要弯腰检查药剂试剂导致的脊柱侧弯,她回过神,安慰似的冲城仓太太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出现在十岁小姑娘脸上才显得纯真无瑕的笑,她问:“不说这个了,我想问问您,以前,我欠大家的钱,现在都还清了吗?”

    “哦哦,已经差不多了,有些人家也不愿收这笔钱,那时候大家都是主动想要帮助你们家的……也就是你,如今还想着不能麻烦他们……你每月都会打钱来,我照着你给我的名单去找人,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佐藤希喃喃道,“我剩下的钱算上保险,应该足够了……”

    在城仓太太依旧担心的眼神中,面前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突然面容一振,站起身,脸上焕发出回家之后从未有过的生机与活力,“吉田叔叔,城仓婶婶,从明天开始我自己会去工厂做我的小手工的,城仓婶,麻烦您借我一套化工厂的工服,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上班,你们安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汽车一个急刹,小泉匆匆跳下车,她终于赶到麻生鸠哲给她送的那封请柬上语焉不明的地方,下车才发现和之前接收那具不明的女性尸体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道,她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麻生鸠哲故意在信函上不写清楚地点,而是麻生宅太大了,整个街区生生被中间的麻生宅割成两半,所以麻生鸠哲根本就懒得写明几番地几号,反正整块番地都是麻生家的住宅占地,只不过平常供游客游览的时候被划分出了可被参观区和不可参观区。

    门口的安保不放她进去,即使小泉指着自己一脸难以置信地问安保队员,你刚刚不都叫我小泉秘书了么你不是认识我么为什么不放我进去?安保队员一脸正义凛然说着规矩就是规矩,要看到邀请函才能放人。正在小泉跑回车上在公文包里翻找着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那里去的邀请函时,突然,原本还在看热闹何英姿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她烦躁问道。

    “你看到毛利小五郎了么?”

    “谁?”詹琪皱了皱眉,她记得自己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个东京的侦探。

    “啧,这就意味着那个死神小学生八成也在。”何英姿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招呼小泉赶紧上车,“拜托,你好歹也是个公安的干警好吗,走不了正门你不会走后门么?”还没等小泉坐稳,何英姿已经一脚油门飞了出去,嘴里还啧啧称奇,“好一个麻生宅,快赶上皇宫了,这么大的家族要是和乌丸集团没有瓜葛才让人感到奇怪呢……”小泉宁可自己没有听到这句信息量如此之大的话,她的大脑现在已经装不下更多东西了,她一脸吃撑了的表情望向何英姿,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硬憋出一句,“你下回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求求你,别让我像个傻子。”

    “到了。”何英姿停车,这是南面的侧门,而今天宴会的主体在北厅,这里肯定少有人来往。

    “多谢。”小泉拉开门。

    “记得,要是看到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记得问问他是不是原名叫工藤新一,私下里!”何英姿最后留下一句,也不知道那个已经翻身过墙的二愣子有没有听到。

    麻生鸠哲称醉离开人群,来到裸露的廊下,月色下他开始认真审视在加藤的指示下已经修缮一新的老宅,笑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漠然起来,目光里是暴露无遗的讥讽与轻蔑。祖父的审美痕迹所剩无几,日式传统的简约与拙朴被加藤正一通通视作刻板陈腐,因此全都换成了现代主义的那一套东西,即使保留了日式风格的家具和房间规制,但原本仿源光庵四季光源变化的收敛、微暗且朦胧、寂寥、深远而深刻的光影调度现在完全变成了实用主义的统一制式。

    不可否认,麻生鸠哲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他从小就在某种本身就代表着永恒的区域中生活,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主人,而主人永远不可能与寄人篱下的狗共情——共情的基础是平等,而他对加藤永远只有怜悯,怜悯是可悲的施舍,是发发善心的妥协,若他想要收回权力,那么加藤最好乖乖地缩回脖子——他一直是这样定义自己和加藤的关系的,但无论是他的祖父,还是麻生太郎,凭什么,凭什么都要对那个加藤正一另眼相待——他握着酒杯的手骨节泛白,几乎要将玻璃捏碎——加藤正一甚至都不明白什么是物哀、什么是幽玄,他根本不在乎大西、不在乎麻生,他只在乎他的权力和他的选票,那种随风而来又随风逝去的虚幻之物。

    我明白啊,我明白啊,可是,当区隔被打破,当等级被抹平,大西的旧宅就再也闻不着芭蕉残雨的沁香,看不到夕阳映梁的斜影,听不见重雪折竹的脆响;可是,祖父,你为什么在临终时一直念叨的是[加藤正一]的名字!明明,明明我才是那个一心一意听话长大的好孩子啊!我才是最值得被爱的那个啊!

    “麻生君。”

    麻生鸠哲猛然回头。

    “……麻生君,你在流泪。”

    他蓦然抚上脸颊,手指沾上湿润的痕迹,他定定神,伸手拂过眼角,摇摇头,想必是北风太过寒冽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竟对一个陌生人露出一个有些疲倦却难得真诚的笑。

    “我没事,只不过是风大的缘故。”

    “『明月隐去尚可见,故人容音再难寻』,麻生君,你也为此而哭么?”

    “你怎知……你也读《大和物语》?”

    “上学时看过,对这一句印象深刻。”

    “想不到在这里竟能有人……你是谁,是哪一家的女儿,或是哪位大人的夫人么。”

    “我是佐藤希,我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夫人,我是日本国中央省/厅厚生劳动省医政健康局医务技监佐藤希。”

    “佐藤希……”

    “我不知道您对一个名叫『佐藤奈奈子』的女性是否还有印象。”

    “佐藤奈奈子……?抱歉我……”

    “这是我的母亲,她早年间生病,就在东都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就诊,您是她的主治医生。”

    “哦,抱歉我诊治过的病人太多,我想,经过今晚我肯定不会再忘记了,您的母亲现在一定身体安康吧?”

    麻生鸠哲的语气显出急切,某种讨好,第一次,有一个女人一语道破他的不可言说与难以启齿,他开始对这个素昧平生的短发女人产生了一些真正令他羞怯的好感,他想认识她,不单是因为她恰好说中他的心事,还因为他第一次发现一个女人身上有更甚于他的忧郁与淡漠;他熟悉那种感觉,那种本源性的宿命感与深切的哀愁,那种隐藏于所有人间存在的、不存在事物之中的,能够触及虚无的深渊的、深切的哀伤。

    “会的,”令他心动的女人低头举起酒杯,“你会见到她的,很快。”

    两人分开后,隔壁女眷和孩子们的房间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男孩推了推眼镜,幽幽阶灯下,镜片反射出白光。

    “柯南,你在看什么呀?”

    “哈哈没什么,小兰姐姐,只是——对一些事情感到好奇罢了。对了小兰姐姐,我要去上厕所了,我憋不住了!”

    柯南冲着毛利兰挥挥手,跑向刚刚在廊下对话的某个人最终消失的方向。

    “诶,可是,厕所不是在反方向么……”

    “喂,阿笠博士,帮我查一下厚劳省的医务技监佐藤希的家庭情况,特别留意一下她的母亲,佐藤奈奈子。”

    “伏特加大哥,你害怕么。”

    保时捷356A副座的主人,现在只剩下薇子,前方五光十色的跨江大桥逐渐逼近眼前,在新年接续亮起彩灯下,往日冷硬的钢筋骨架犹如获得生命的神赦般摇曳旋圜,就像黄泉河畔绚烂盛开的彼岸花丛。女孩的眼瞳中划过桥梁光怪陆离的色彩,伏特加大哥,你害怕么,她又问。伏特加向她投去有些担忧的视线,他听出那个问句的最后一个轻声好似玻璃崩裂的前兆。的确,在光影下,女孩小小的身子细细轻颤,正像害怕的模样,但当伏特加的视线终于迎上女孩的眼睛时,登时瞳孔震骇,慌忙移开,他有些惘然无措地紧盯着前方凭着熟练的肌肉感觉驱车行使,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回忆那双眼睛,那是一种来自超验领域的权力意志对心灵的直接恐摄,不可直视,阻绝所有根究、甚至试探的可能。曾经,这样的服膺,只会出现在人类在面对不可知的神秘力量时由惊颤无措走向甘愿殉道的虔诚时刻。

    神不等待回答,因为,神就是回答。

    不紧不慢跟在保时捷356A后的是一辆白色马自达,波本开车,副驾驶坐的是黑麦威士忌,他们是从那个代号叫“二锅头”的女孩家中开始跟踪的,终于,他们也通过跨江大桥,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我来过,从外面看像是一个精神病院”一直默不作声的黑麦威士忌突然坐直,“但实际是组织收押叛徒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在这里见到过苏格兰和五粮液,他们来救你们公安的人。”

    “五粮液?她不是我们的人。”

    黑麦威士忌不知情地耸耸肩,“她自己说她是防卫厅情报部的,也是你们日本政府的。”

    “防卫厅情报部……”波本沉思,没听说那个腐败的官僚机构也会对跨国犯罪感兴趣,那个直接听命于首相的内阁情报研究办公室的公共安全调查机构充其量就是个不到120人的小侦探事务所,能够调查清楚议员们的外遇逸事和违法记录就顶天了。

    黑色保时捷在紧闭的铁门前停下了,红外监测仪自动亮起,开始审核来车。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进去,你的权限应该足够了吧。”

    “试试。”

    没想到前面的车根本没等红外监测仪审核,车窗里伸出勃朗宁M1935,冲着红外监测仪和大门的控制器猛开几枪,最后,一枪灭了墙头的监视器。

    大门在尖锐的警报声中缓缓敞开,保时捷重新启动,驶入大门的黑暗消失不见。

    波本和黑麦威士忌在后头有些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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