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特!我会扭断你的手!”

    “我会杀了你!!!”

    “我会杀了你!!!”

    雷莉.莱伦恩嘶声尖叫,怒不可遏。

    她拧身回头,拔腿就跑,没有再回头看布兰特一眼。

    此时的她四肢灵活、身姿矫健全然不像二百多磅体重的肥胖患者,也不像有严重肝脏受损的迹象。

    她闭着眼睛向前冲,飞快窜进洗手间——重重的‘啪嗒!’一声带上门。

    她扯下毛巾,胡乱擦拭着身上黏糊糊冷冰冰还在不断滴落的漆黑粘稠泥浆。

    结果反而将这股恶臭的仿佛在盛夏最高温密封的垃圾桶里呆了不止一年的腐烂黑泥抹的到处都是——

    谁知道这些是不是全是泥?

    也许有粪便……人粪动物粪、也许有尸体、有蛆虫……有许许多多未知恶心的脏东西烂在里面,无法想象的肮脏……污秽。

    一想到这……雷莉崩溃大叫,胸口直犯恶心。

    她头一偏吐了出来,在呕吐前的最后几秒,一股异常的暖流裹挟着怒气直直得往上冲。

    直冲的她鼻孔堵塞,眼珠凸起,泪液随着呕吐物啪嗒——啪嗒的滴下。

    一团微黄发白的粥状物‘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这是未消化的煎饼。

    她两耳轰鸣,嫌恶难受的把头移开,又嘶哑着喉咙,呕出一团带有发苦胃液的呕吐物。

    “呕唔布兰特……你他-妈的死定了!”

    她脱力的扯掉衣服,打开花洒,一边冲洗,一边继续扯着嗓子叫骂:

    “呕唔……布兰特,你别想逃!你逃不掉这个家!你一辈子都得烂在这里,烂在这个家!”

    “布兰特!——我会揪住你,撕烂你的嘴,拧断你的手!我会打烂你的屁股!就在你朋友面前……等着,布兰特,我不会放过你!!!”

    “呕唔这到底是什么啊布兰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布兰特,你他-妈到底泼了什么?!”

    五十多度接近六十度的滚烫热水喷溅到比皮肤更柔嫩的口腔,雷莉连忙闭上嘴,在桑拿房般不断升温的热水之中,沉默地刷洗着烫手的身体。

    一时间,浴室里只有急促的‘哗啦啦’水击声与富有节奏感的‘嚓嚓嚓’声。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

    浴室花洒外的温度因为有个破洞在,而维持着十几度的样子。

    雷莉用热水足足冲洗了八-九遍,洗到脑袋发晕,皮肤通红起皱才停止。

    当热水不再供应,凝聚成团的热气缓缓散开,赤-裸身体接触到冷空气,她的呼吸突然哽在喉间,以至于她不得不张大口腔,深吸一口气。

    趁着浑身上下被冷空气咬出的鸡皮疙瘩还未加重。

    雷莉迅速裹上灰色格纹浴袍,头发来不及擦干,便一手拿起生锈的晾衣架,一手攥住棕色真皮腰带,气势汹汹的跑出浴室——

    ——布兰特不在客厅。

    雷莉本该追出去,逮住那个兔崽子往死里抽一顿。

    但屋里不知何时溜进来一位陌生的金发女郎——

    明明是私闯民宅,却莫名诡异的带着一身被正式邀请进屋的‘理直气壮’,比房主还要镇定自若的端坐在沙发上。

    她背对着雷莉,肩背舒展挺拔,如果不看后脑勺的脏污情况,倒挺像电视里的贵族小姐。

    而且——雷莉使劲揉搓着鼻梁,深深地嗅闻着空气——空气里充斥着熟悉又常见的气味,有点香又像是臭……

    她心里猛地一咯噔,一阵寒气从脊梁抚过心脏再‘唰得’窜上头顶。

    她怀疑是否刚才被腐臭的黑泥熏坏了嗅觉,不然怎么会闻到一股强烈浓厚到呛人的汽油味?

    她思绪紊乱,迟疑着抬头。

    突然——如此干脆利落的,又是一大片冰冷滑腻的液体泼上来,直接往她脸上泼,尝起来有种怪异难闻的汽油味。

    被二次袭击后。

    雷莉的呆滞茫然多于愤怒仇恨,在这一刻她甚至想不起要反击,只是充满焦虑的看着地板上湿漉漉的汽油。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空气里一定满是汽油躁动不安、四处乱窜的微小分子,浓郁到似乎点根烟就会轰然灼烧。

    她抹掉脸上的汽油,觉得自己虚弱又疲惫,而且极为恐惧。

    她的害怕使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向沙发,看见金发女人正站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女人手里提着两个银色铝皮的椭圆形空桶,桶里同样散发出浓烈的汽油气。

    金发女人——川上富江——满身半干半湿的灰色泥浆,她阳光般耀眼的金色短发被泥浆裹住,湿答答的一片片贴在形状姣好的头上。

    在她裸-露的双臂小腿上,雷莉能看见上面斑驳密布的长条血痕和血窟窿。

    富江弯腰,从沙发上自带的黑色工具包里掏出一盒酒红色火柴盒,利落地捏出一根。

    她回头看了雷莉一眼,虽然脸上沾满灰扑扑的泥块,但还是能看清大部分表情——她没有表情。

    秀美端丽的脸上既无张狂轻蔑的恶意,也没有疯狂快活的报复感,只是一片平静冷漠。

    雷莉盯着她冰蓝色的眼瞳,开始觉得她很像某个人……她的五官,她的金色短发,她的米白色长裙……还有她一身泥浆粪便的邋遢模样——

    ——仿佛是电影里常有的‘情景再现’或者‘回忆杀’。

    一星期前,这女人就是用这副惨不忍睹的‘受害者’模样扑倒在雷莉.莱伦恩家中的草坪上——

    当时他们在烤香肠、畅饮啤酒与威士忌。

    她的左边有强、琼尼的父亲邦尼,对面是格雷的母亲琳妮,还有瑞秋的父亲杰克。

    强捏扁铝制空啤酒罐,顺手丢到一边,又在向他们几个炫耀显摆自己的‘教育心得’。

    他说,“邦尼,养孩子就像训狗!我得说你家的琼尼过于软弱怯懦了些……他太胆小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不会给你找麻烦。”

    他又拿起一罐啤酒,大口喝下,又说了一遍那句话:

    “没错,邦尼,养孩子就跟训狗一样,你要让他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树立权威,一遍遍巩固父亲不可撼动的地位。”

    “你必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狠狠地打他,打他的理由?理由???哈哈哈哈邦尼……你太可爱了!”

    强大笑着拍打邦尼的肩膀,笑容里所含的轻蔑多于友善。

    他说邦尼‘可爱’,其实是在说他‘愚蠢’,嘲笑他是个不敢教育孩子的懦夫。

    要知道,在这个小镇不打孩子的父母全都是懦夫软蛋,有时候连妻子也是他们下手的对象。

    “不用担心,打不死的!你看我们打了这么多年,布兰特因此死掉了吗?”强接着说。

    “要我说……你要打碎他的骨头,磨灭他的脾气,摧毁他的个性。你得让他怕你,怕的形成巴普洛……什么的反应。”

    “这才是一位父亲正确有效的教育,只有这样孩子才不会出现什么狗屎的叛逆期!”

    邦尼握着啤酒罐,脖子上戴着的镀金大粗链子在篝火的照耀下闪烁着缕缕金光。

    他似有所悟的听着,正要附和的时候。

    这女人——现在敢泼雷莉一身汽油的女人——光着脚踉踉跄跄的扑倒在她家草坪上,双眼含泪,小腿流血,大声向他们呼救。

    他们好心将其搀扶回屋,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还给她拿来一条干净毛巾,一杯热牛奶,甚至准备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然后……布兰特面色灰白,眼神躲闪的走进来,他们这才知道——

    好啊!

    这个缩在沙发里的‘毒蛇’杀死了两个孩子!

    一个用玻璃片利索地割破喉咙,一个开车撞死,恶毒的碾压过去——死的是琼尼和瑞秋。

    他们的父母可都在这里,甚至刚刚还帮过她。

    而她……居然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雷莉再度望向富江,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捏在手里的火柴——杀人偿命,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道理。

    雷莉移开视线,在心里嘀咕着:

    她杀了两个孩子,布兰特他们才杀了一人,明显是我们一方亏损更多。

    还有……她凭什么来报复我?

    ——将她拖进浴室,按进浴缸准备淹死的是强、邦尼、杰克他们三人干的

    (他们都被这疯女人捏碎了颈椎,造成全身瘫痪)

    关我什么事?她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我应该一开始就冲上去?

    雷莉万分后悔的意识到:

    在汽油还没有彻底挥散开,浸透木质地板,伸出金色触脚遍布大半房屋时。

    她完全可以夺走富江手里的火柴——在她想到这点时,富江扯过沙发上的布兰特展示给雷莉看。

    “啊——”雷莉愕然看着,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

    富江瞥了她一眼,单手扼住布兰特脖颈,将他提在半空中。

    她的五指如钢筋铁泥般掐住布兰特的大动脉。

    很快,本就在晕厥状态中的布兰特便涨出可怕的紫红色,一张脸在难以想象的强大压力下肿胀变形,就像颗熟透了的莓果。

    熟到涨大发烂……

    “放了他!”

    雷莉大吼一声,脑中错乱的想着自己好像警-匪片或恐怖片里的主角——

    在坏人抓走人质后,身为主角的人就会喊出这句:

    “放了布兰特,你想做什么?他还只是孩子,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后半句脱口而出时,雷莉骤然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全部意思,心脏害怕的纠结起来。

    她惴惴不安的看着富江,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两个意见相否的人。

    一半的她想让富江放了布兰特。

    一半的她懊恼惊恐的想要咽回那句话,她怕富江真的当了真。

    “好啊,”富江果然这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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