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涯平日里在白明意面前的形象是谦谦如玉的君子,然而此时赵清涯微微沙哑低沉的声音问她可知道该怎么做,多出了几分如山岳般的魄力,而非清风拂竹林的儒雅。

    白明意感觉自己在赵清涯气息的笼罩下,快要烧起来了。

    然而车厢狭小,她背后就是车壁已经避无可避。

    白明意不敢直视赵清涯,倏然将双手推在赵清涯胸前,用力拉开两人暧昧的距离。

    赵清涯顺着她的力退开,收回弯曲放在白明意的右腿,似笑非笑:“白直笔是想要赖账?”

    白明意嗫嚅片刻,看向赵清涯反驳道:“我才没有,但是先生也没说要我做什么。”

    赵清涯没有真要白明意做什么的意思,她若是真做了,到时候不知所措的只会是自己。

    赵清涯见白明意这回不想着离开了,坐在白明意对面静静地看着她,顺便平复被白明意撩起的火。

    少女被刚刚那一通弄得霞飞双颊,碎发遮掩下的耳朵如滴血一般嫣红,一袭烟柳色的长裙勾出腰身,双手规规矩矩地收在腿上。

    白明意被赵清涯这么盯着看,缩了缩脚,不自在地扭头假装没注意,过一会又转回来羞道:

    “先生在看什么?”

    赵清涯态度悠然,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她,他没回复她的疑问,只看得她无处躲藏。

    忽然有马声嘶鸣,一直停在原地的马车动了下向前驶去。白明意身形一晃,忙稳住身体,再抬眼看去赵清涯已经移开了视线。

    “先生。”她不敢喊太大声,声音轻。

    赵清涯回头。

    白明意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不想要先生盯着她看,但是发现先生不声不响地移开视线后,又忍不住想要将他的视线移回来。

    “先生一会要怎么回去丞相身边?”白明意小声问。

    赵清涯坐在那,一手撑在马车的小茶几上:“不用担心,我自有的办法。”

    不等白明意接着问话,赵清涯忽然隔着小茶几倾身过来。

    他眼神认真开口道:“昨日为什么跟着睦王去了集英殿?”

    白明意有些讶异赵清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件事,昨日她被先生强势从集英殿上拉走后,她本以为先生会问。

    结果先生只是说了句安心准备去万福寺的话,想到躲在树后听见先生说自己有属意的女子,昨日说好送完昭宁公主要到惜文殿见面一系列的事情。

    白明意觉得赵清涯只是象征性地问问,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她瘪瘪嘴开口:“我不说,先生会在意吗?”

    赵清涯盯着白明意吐出两字:“在意。”

    白明意抬头,瞧不出来赵清涯是否有敷衍之意。

    他总是这样,从在内书堂第一次偶遇时,白明意就注意到无论赵清涯当下心情如何,他的表情都无法让人看出敷衍的痕迹。

    想问先生属意的女子是谁,但是又不想让偷听一事被先生发现。白明意问:“昨日先生怎么没到惜文殿来?”

    “我说是被一些意外缠住了,你可信?”赵清涯问。

    “是什么意外?”

    赵清涯想到昨日的事情,就觉得有些头疼起来,昭宁被父皇和母后宠得无法无天,性格天真开朗。

    昨日他不过想着早点把昭宁打发走,就被昭宁看出,缠着他在东宫书房问这问那。

    “我还有事情,你若是想要人陪就去母后那里。”赵清涯起身要走。

    昭宁见惹到了赵清涯,忙起身跑到门口拦住赵清涯:“什么呀,我只是问几句话你就不耐烦,倒是对刚刚遇见的女官温柔......”

    见赵清涯随着话语冷下脸,昭宁立刻止住话头,她生硬转移话题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来是有一件要事拜托你。”

    赵清涯:“什么事情?”

    昭宁用手搅着袖子忽然一扫常态,显出几分女儿娇态。

    “你可知去年高中探花的齐丰霖?”

    赵清涯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关于齐丰霖,想起他目前好像是从七品大理评事。

    他会知道齐丰霖此人也是归京之后经常听到齐丰霖的美名。

    赵清涯抱臂问:“齐丰霖此人与你拜托之事有关?”

    昭宁道:“前两个月我有次在街上遇见他,发觉此人谈吐有度,行事风度翩翩......”

    “说重点。”

    “这次万福寺祈福能不能给他个机会跟来?”昭宁眼神真诚,做出拜托的姿态。

    赵清涯眉毛一挑:“喜欢他?”

    “也,也不是,反正是我见他有一身才气,却只是小小的大理评事......就觉得有些可惜而已,这不是万福寺祈福嘛,我觉得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赵清涯想到自己平日听闻的齐丰霖名声,又见昭宁拜托的诚恳,最终点头答应:“好,不过出发前一日才说,我得看看他是什么人才行。”

    结果等赵清涯粗略看了下平安卫搜集来的齐丰霖信息后,就差不多到了参加集英殿宴会的时辰。

    -

    “好吧,既然先生是被昭宁公主和太子殿下留下来做事。我就放过先生吧。”白明意大度地原谅赵清涯。

    赵清涯勾了下唇,溢出笑声。

    不过片刻他止住笑意,手肘放平在茶几上,整个人慢慢压近距离:“我回答了白直笔的问题,现在该轮到白直笔回答我了。”

    他停顿一下,再道:

    “我在意的事。”

    白明意眨了眨眼,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先说好,先生可不能说我。”

    “不说。”赵清涯眼藏柔色,语气不变。

    白明意将自己想怀念袁师,结果在穿过走廊时遇见危险被睦王无意救下的经过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然后就是睦王带我去了集英殿内,我根本没想到他是睦王殿下,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敢随便跟着去集英殿的。”

    赵清涯在听见有人躲在暗处里想要杀害白明意后就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听见白明意这话,他不赞同地开口:“不,无论是谁跟着到集英殿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没有错处。”

    只是想到白明意在自己不曾注意的角落差点被害,他心情难免沉下去。白明意人际关系简单,但不排除是有宫人出于嫉妒、恨意想要杀害她。

    只是白明意离开东宫的决定来得突然,一般宫人得不到消息,二是也没有宫人敢这般大胆直接杀人的。

    除了那人,赵清涯不做他想。

    这应该是赵自语的手笔。

    赵清涯凝视无聊打哈欠,最后选择靠在茶几一侧睡觉的白明意,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很久。

    白明意被劫走后被唤醒那日,赵清涯事后已经知道发现的地方是安王世子赵自语的院子。

    当然院子不是挂在安王府的名下,但这暗中联系早被平安卫识破。

    中毒后他也大概猜出白明意在赵自语那里经历了什么,识破赵自语利用白明意的计谋后,又借机给赵自语弄了一个苟合太监的丑事。

    现在看来,赵自语已经发现利用白明意失败了,想要杀人灭口顺势泄愤。

    赵清涯想到此处,眼神露出狠厉之色,带上迫人的压力。

    他不自觉地用手指在茶几上敲打几下,被沉睡中的白明意察觉。

    她嘟囔一声,伸手按住赵清涯的手指。

    赵清涯顿住动作回神,柔下眼神。他也不抽回手掌,只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将白明意掉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

    白明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补足了精神,等到醒来也刚好到了万福寺。

    她看着在揉手掌的赵清涯,有些不解:“先生做山药粥的伤口还没有好吗?”

    赵清涯身形一顿,忽然低低笑道:“不是,是被一只小猫抓住了。”

    小猫?

    东宫哪里来的小猫?

    白明意不解,她记得马车上时赵清涯的手掌好像没有什么小动物的抓痕。

    难道是在丞相府留下的暗伤?

    不过白明意没法再追问赵清涯了。

    因为马车缓缓停下后赵清涯就动作迅速地跃下了马车,走前还回头用眼神示意了白明意一眼,让她安心。

    原本担心赵清涯被人发现而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白明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嘟囔着:“下次才不会再担心了。”

    跟着太子车队一起到了万福寺山脚下,收到殿下授意前来跟着白明意的段德成扭头,有些疑惑地问:

    “白直笔在说担心什么?”

    见东宫总管太监段德成看来,白明意摇头:“没什么段公公,我们爬山吧。对了公公可以不必......留在队伍后头,殿下在前面。”

    白明意不知道段德成为什么突然跑来自己身边一同走路,不过身边跟着个上司总归是不自在的。

    段德成点点头没回白明意的话。

    毕竟他不好说直说自己是受殿下委托跟着照顾她的,哪能跑到前面跟着苏秦扮演的假太子呢。

    段德成看向山道两侧的幽幽山林,虽然瞧不见任何人影,但是他知道那里一定也有殿下安排的平安卫在看着他们。

    他无端想到,白直笔这个称呼以后是不是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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