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得，得复失
声音是从路清扉包里发出来的。虽有好久不曾听到，但陶斯容还是一瞬间便认出了。
“这……这怎么可能，开玩笑呢吧？”
陶斯容紧盯着路清扉，只盼她说出个不字来。可事已至此，路清扉只能将手伸进包里，缓缓拿出一物来，正是陶斯容丢了近一年、本应在莫声谷那里的手机。
“你中午走后，我便用我那个手机打去电话。可接电话的，是住咱们隔壁的一个女生，回宿舍的时候，见这手机躺在楼前面的路上，还在响，所以就接了。”
路清扉一边说，一边挂了呼叫，调出通话记录让陶斯容看，“至于以前打的电话，你看看这几页，除了最后我打出去的那一通，全部都是未接来电。”
屏幕上的信息便是最有力的佐证。陶斯容看着这些记录，一时有些恍惚：“什么意思？”
“或许……我是说，或许以前那些……全部都是误会，或者幻觉。穿越什么的，怎么可能呢，是不是？”
虽然语气有些发虚，但路清扉还是尽力将眼睛往侧面瞟了瞟。可陶斯容心情激荡之下，怎还会注意到这个示意，一想到手机既已回来，莫声谷极有可能已经死亡，能忍住不流泪已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此刻听路清扉如此说，只有满腔的不可置信：“你不信？快一年了，这时候说不信？”
“我……我的意思是……”
陶斯容不待她多说，拿过手机，从电话簿开始挨个翻找莫声谷用过的痕迹：“路路，你怎么不像想想，这手机如果真掉在宿舍楼前面那么空旷的地方，怎么可能现在才被人发现？”
路清扉忽然有些急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什么呢？”
“当然要计较，因为我记错了。”陶斯容说着，眼眶有些发湿，“原著里没有苏梦青去救。莫七侠这个时候，很有可能已经没命了。我明明有机会跟他说的，有很多机会，可……”
“可手机已经回来了，你没办法再联系到他了。”
饶是陶斯容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听路清扉这么明明白白说出口时，心中仍觉一阵刺痛，眼中雾气一下厚重起来，声音勉力维持在哽咽的边缘：“我知道。我知道。”
她喃喃地说出这一句，手指轻划，打开了手机里存着的一个未命名录音文件。
顷刻，一个男声便即响起。
“咳、咳，这个……现在说话应该就能记上了吧，好神奇的作用。呀，不对，回头得把前面这些多余的话去了才行……”
路清扉听得，立时全身一震。这声音她也熟的，自然便是莫声谷的声音。对陶斯容来讲可能是个慰藉，可好不容易圆好的谎，就这么全部崩盘了。
只听莫声谷顿了一顿，似乎叹出口气，续道：“陶姑娘，莫七是个不会拐弯的性子，也不如读书人那般，文绉绉地，懂得又多，能知晓姑娘家的小心思。白天那番话，真是你误会了。不是我有意要听苏师妹练功的声音，只是习武之人向来浅眠，我又半夜里起了一回，所以听到了声响。真的只是这样，你千万不要在意。武当峨嵋虽是世交，但也仅仅是世交，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就……”说到这里，音色愈发温和，但也踌躇不少，“还有……之所以要去找你丢手机的地方，不是着急要……要把这手机……唉，瞧我说什么来，本便是你的东西，应当还你才是。只是这手机都能过来，说不定……说不定方法对了，还能见面呢，是不是？……”
这话语愈说愈轻，说到“是不是”三字时，直如呓语一般。但只停了一停，忽地嗤的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破空划过，声音虽小，但听来颇有力道。文件紧跟着便播完了。
正如莫声谷所说，他是大喇喇的心性，怎会知晓陶斯容为何突然会使小性子。定是见她神色不虞，却不明白原因，八成去问贝锦仪或者苏梦青了。
陶斯容依旧保持着蜷腿坐着的动作，似乎音频还未播完一般，动一下，这泡影便破了。
路清扉见她膝上薄被扑嗒嗒被泪水打出一片湿来，却还一动不动地，连声音也克制着不发出半分，忍不住劝道：“陶，你冷静一点……”
病房门便在此刻被推开了，好几个身着白大褂，手拿记录本的医生走进来，为首的那人道：“依照现有的观察结果，病人的臆想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看来不入院诊治是不行了。”
路清扉慌忙起身：“医生，能不能再测一次，她只有在提到这手机的时候才会这样，其他方面很正常……”
“路小姐，要不是你们隔壁那位小姐说最近好几次听到很奇怪的对话，到现在我们还以为你俩在玩语音cosplay呢。单凭一条莫须有的录音就能幻想出这么多，已经是有精神问题了。你也得为和你们一块住的人想想。莫七侠……是武侠小说吧？难不成，你也以为是真的？”
“当然……当然是假的。”路清扉只得艰难吐出这一句，“她在这里没有亲人。稍后，我会去办入院手续。”
新来的病人并没有引起医生们太大的注意，例行观察后，便去忙别的工作去了。路清扉坐在床沿，见陶斯容丝毫没有止泪的意思，心里亦是颇为难过，轻拍着她肩头，柔声道：“等过几天，咱装一装说个谎，他们总不能把你关上……”
“路路，”陶斯容忽地轻轻的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母亲的事情了？”
路清扉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只能点头说出实话：“是。但是我不认为你也……”
“现在我算知道，她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话？”
陶斯容抬起头，雾气蒙蒙的眼睛愈发迷离：“那次我去给她送饭。她指头都破了，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没法儿拿筷子。我一边喂她，一边问她说，你啊你，为什么会想跳窗户呢。然后你猜她怎么说？”
路清扉忽觉一阵抑制不住的酸楚泛满心头：“她怎么说？”
“她说，我看见有人去抓你，想把你关起来。我想去跟你说，让你逃走。可他们把门关死了，打不开。该怎么办呢……我就扒开窗户，跳了下去。”
和凌老太做了舍友以后，陶斯容才慢慢了解到，凌老太自幼聋哑，因而注意力异常集中，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成为国内顶尖的控梦师，其控梦能力，即使是多年受专业训练的控梦师也无法望其颈背。三战中在与敌国梦域谍战里一战成名，却因为某种势力，一生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
平心而论，陶斯容是羡慕凌老太的。虽然凌老太年轻时所喜欢那个男生，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但是至少一生无虞，家庭和美，到死都是个好警察。
莫声谷没死的话，此时定然还是那个莫七侠罢。
他濒死的那一刻，有没有怪她不曾言明这个结局呢？
精神病院的日子很容易闲极无聊，凌老太倒是乐意常邀陶斯容来自己梦中，进行些正常的言谈。她是老人，自然也读过倚天一书的。陶斯容便在她梦境书库里将它翻来覆去，重温了无数次。说不出有什么用，一种直觉罢。
只是，每重温一次，内心潜藏的自责便多加了一分。
原来他死前中了宋青书的震天铁掌。
原来他死后，被陈友谅所派的小喽啰胡乱弃在个山洞里，被獐子啃食，尸首不全。
原来，自己无形中，欠了他这么多。
可惜，就算是凌老太这种颇有来头的人物，也不知道陶斯容那一场手机的穿越到底为何。白泽或许是知情的，但是十堰一别，她再没有现身的意思，只是每年都会打来凌老太住院的款项，到后来，甚至慢慢的将陶斯容的也一并付了。
时光荏苒而过，凌老太白发很容易便多了起来，只不到十年，便已支撑不住。陶斯容一开始还没想明白白泽为何不来参加凌老太的葬礼，直到自己双鬓发灰，偶然透过窗户看到那个久违却依旧年轻、现已化名为花梨的黑色身影时，似乎豁然了不少。
而后便到了那天。
天色血一样的红。
眼前人影晃动，似乎在排着什么队伍。
印象里陶斯容没来过这个地方的。色调古旧笔墨粗犷，一如哪个老式漫画里的场景。人群像走在桥上，又像走在地上，远方与天接壤的分不清是水还是土，有波澜，却死寂着。
一低头，双手似乎回复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
“来，把这汤喝了吧。”
原来一晃神间，已走到了这桥的中央。一个瘦小的老婆婆舀了汤逐一递着，身边只有个小桶，却似不见底一般，舀了一碗又一碗。
“把它喝了，才好上路啊。”
虽然意识还有些模糊，陶斯容却对面前这碗白水产生了抵触，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不喝。”
那婆婆的眼里立时掠过一丝凌厉，面上微笑依旧和蔼，将汤往陶斯容面前又凑了凑。
陶斯容见状，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那婆婆自人界伊始便在这桥上，各色人等见过不计其数。此刻见陶斯容后退，只当是又一个不肯就范的，娴熟地收敛了喜色，换上冷脸，紧跟着陶斯容的退势上前一步，拿住了她手腕。
陶斯容只觉手腕生疼，那婆婆的手树枝般干瘦，却力气奇大，偏生自己浑身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无，手掌一张，露出掌心的十字掌纹来。
只听啪的一声，地上连汤带碗尽数碎了一片，汤水很快浸入泥中。那婆婆眼中已俱是惊恐之意，放开陶斯容的手腕，跟着便是一跪，作揖的动作抑制不住地抖着。
“不知月姑娘大驾，孟婆死罪。”
“这……这怎么可能，开玩笑呢吧？”
陶斯容紧盯着路清扉，只盼她说出个不字来。可事已至此，路清扉只能将手伸进包里，缓缓拿出一物来，正是陶斯容丢了近一年、本应在莫声谷那里的手机。
“你中午走后，我便用我那个手机打去电话。可接电话的，是住咱们隔壁的一个女生，回宿舍的时候，见这手机躺在楼前面的路上，还在响，所以就接了。”
路清扉一边说，一边挂了呼叫，调出通话记录让陶斯容看，“至于以前打的电话，你看看这几页，除了最后我打出去的那一通，全部都是未接来电。”
屏幕上的信息便是最有力的佐证。陶斯容看着这些记录，一时有些恍惚：“什么意思？”
“或许……我是说，或许以前那些……全部都是误会，或者幻觉。穿越什么的，怎么可能呢，是不是？”
虽然语气有些发虚，但路清扉还是尽力将眼睛往侧面瞟了瞟。可陶斯容心情激荡之下，怎还会注意到这个示意，一想到手机既已回来，莫声谷极有可能已经死亡，能忍住不流泪已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此刻听路清扉如此说，只有满腔的不可置信：“你不信？快一年了，这时候说不信？”
“我……我的意思是……”
陶斯容不待她多说，拿过手机，从电话簿开始挨个翻找莫声谷用过的痕迹：“路路，你怎么不像想想，这手机如果真掉在宿舍楼前面那么空旷的地方，怎么可能现在才被人发现？”
路清扉忽然有些急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什么呢？”
“当然要计较，因为我记错了。”陶斯容说着，眼眶有些发湿，“原著里没有苏梦青去救。莫七侠这个时候，很有可能已经没命了。我明明有机会跟他说的，有很多机会，可……”
“可手机已经回来了，你没办法再联系到他了。”
饶是陶斯容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听路清扉这么明明白白说出口时，心中仍觉一阵刺痛，眼中雾气一下厚重起来，声音勉力维持在哽咽的边缘：“我知道。我知道。”
她喃喃地说出这一句，手指轻划，打开了手机里存着的一个未命名录音文件。
顷刻，一个男声便即响起。
“咳、咳，这个……现在说话应该就能记上了吧，好神奇的作用。呀，不对，回头得把前面这些多余的话去了才行……”
路清扉听得，立时全身一震。这声音她也熟的，自然便是莫声谷的声音。对陶斯容来讲可能是个慰藉，可好不容易圆好的谎，就这么全部崩盘了。
只听莫声谷顿了一顿，似乎叹出口气，续道：“陶姑娘，莫七是个不会拐弯的性子，也不如读书人那般，文绉绉地，懂得又多，能知晓姑娘家的小心思。白天那番话，真是你误会了。不是我有意要听苏师妹练功的声音，只是习武之人向来浅眠，我又半夜里起了一回，所以听到了声响。真的只是这样，你千万不要在意。武当峨嵋虽是世交，但也仅仅是世交，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就……”说到这里，音色愈发温和，但也踌躇不少，“还有……之所以要去找你丢手机的地方，不是着急要……要把这手机……唉，瞧我说什么来，本便是你的东西，应当还你才是。只是这手机都能过来，说不定……说不定方法对了，还能见面呢，是不是？……”
这话语愈说愈轻，说到“是不是”三字时，直如呓语一般。但只停了一停，忽地嗤的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破空划过，声音虽小，但听来颇有力道。文件紧跟着便播完了。
正如莫声谷所说，他是大喇喇的心性，怎会知晓陶斯容为何突然会使小性子。定是见她神色不虞，却不明白原因，八成去问贝锦仪或者苏梦青了。
陶斯容依旧保持着蜷腿坐着的动作，似乎音频还未播完一般，动一下，这泡影便破了。
路清扉见她膝上薄被扑嗒嗒被泪水打出一片湿来，却还一动不动地，连声音也克制着不发出半分，忍不住劝道：“陶，你冷静一点……”
病房门便在此刻被推开了，好几个身着白大褂，手拿记录本的医生走进来，为首的那人道：“依照现有的观察结果，病人的臆想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看来不入院诊治是不行了。”
路清扉慌忙起身：“医生，能不能再测一次，她只有在提到这手机的时候才会这样，其他方面很正常……”
“路小姐，要不是你们隔壁那位小姐说最近好几次听到很奇怪的对话，到现在我们还以为你俩在玩语音cosplay呢。单凭一条莫须有的录音就能幻想出这么多，已经是有精神问题了。你也得为和你们一块住的人想想。莫七侠……是武侠小说吧？难不成，你也以为是真的？”
“当然……当然是假的。”路清扉只得艰难吐出这一句，“她在这里没有亲人。稍后，我会去办入院手续。”
新来的病人并没有引起医生们太大的注意，例行观察后，便去忙别的工作去了。路清扉坐在床沿，见陶斯容丝毫没有止泪的意思，心里亦是颇为难过，轻拍着她肩头，柔声道：“等过几天，咱装一装说个谎，他们总不能把你关上……”
“路路，”陶斯容忽地轻轻的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母亲的事情了？”
路清扉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只能点头说出实话：“是。但是我不认为你也……”
“现在我算知道，她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话？”
陶斯容抬起头，雾气蒙蒙的眼睛愈发迷离：“那次我去给她送饭。她指头都破了，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没法儿拿筷子。我一边喂她，一边问她说，你啊你，为什么会想跳窗户呢。然后你猜她怎么说？”
路清扉忽觉一阵抑制不住的酸楚泛满心头：“她怎么说？”
“她说，我看见有人去抓你，想把你关起来。我想去跟你说，让你逃走。可他们把门关死了，打不开。该怎么办呢……我就扒开窗户，跳了下去。”
和凌老太做了舍友以后，陶斯容才慢慢了解到，凌老太自幼聋哑，因而注意力异常集中，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成为国内顶尖的控梦师，其控梦能力，即使是多年受专业训练的控梦师也无法望其颈背。三战中在与敌国梦域谍战里一战成名，却因为某种势力，一生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
平心而论，陶斯容是羡慕凌老太的。虽然凌老太年轻时所喜欢那个男生，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但是至少一生无虞，家庭和美，到死都是个好警察。
莫声谷没死的话，此时定然还是那个莫七侠罢。
他濒死的那一刻，有没有怪她不曾言明这个结局呢？
精神病院的日子很容易闲极无聊，凌老太倒是乐意常邀陶斯容来自己梦中，进行些正常的言谈。她是老人，自然也读过倚天一书的。陶斯容便在她梦境书库里将它翻来覆去，重温了无数次。说不出有什么用，一种直觉罢。
只是，每重温一次，内心潜藏的自责便多加了一分。
原来他死前中了宋青书的震天铁掌。
原来他死后，被陈友谅所派的小喽啰胡乱弃在个山洞里，被獐子啃食，尸首不全。
原来，自己无形中，欠了他这么多。
可惜，就算是凌老太这种颇有来头的人物，也不知道陶斯容那一场手机的穿越到底为何。白泽或许是知情的，但是十堰一别，她再没有现身的意思，只是每年都会打来凌老太住院的款项，到后来，甚至慢慢的将陶斯容的也一并付了。
时光荏苒而过，凌老太白发很容易便多了起来，只不到十年，便已支撑不住。陶斯容一开始还没想明白白泽为何不来参加凌老太的葬礼，直到自己双鬓发灰，偶然透过窗户看到那个久违却依旧年轻、现已化名为花梨的黑色身影时，似乎豁然了不少。
而后便到了那天。
天色血一样的红。
眼前人影晃动，似乎在排着什么队伍。
印象里陶斯容没来过这个地方的。色调古旧笔墨粗犷，一如哪个老式漫画里的场景。人群像走在桥上，又像走在地上，远方与天接壤的分不清是水还是土，有波澜，却死寂着。
一低头，双手似乎回复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
“来，把这汤喝了吧。”
原来一晃神间，已走到了这桥的中央。一个瘦小的老婆婆舀了汤逐一递着，身边只有个小桶，却似不见底一般，舀了一碗又一碗。
“把它喝了，才好上路啊。”
虽然意识还有些模糊，陶斯容却对面前这碗白水产生了抵触，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不喝。”
那婆婆的眼里立时掠过一丝凌厉，面上微笑依旧和蔼，将汤往陶斯容面前又凑了凑。
陶斯容见状，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那婆婆自人界伊始便在这桥上，各色人等见过不计其数。此刻见陶斯容后退，只当是又一个不肯就范的，娴熟地收敛了喜色，换上冷脸，紧跟着陶斯容的退势上前一步，拿住了她手腕。
陶斯容只觉手腕生疼，那婆婆的手树枝般干瘦，却力气奇大，偏生自己浑身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无，手掌一张，露出掌心的十字掌纹来。
只听啪的一声，地上连汤带碗尽数碎了一片，汤水很快浸入泥中。那婆婆眼中已俱是惊恐之意，放开陶斯容的手腕，跟着便是一跪，作揖的动作抑制不住地抖着。
“不知月姑娘大驾，孟婆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