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两人就开始洗漱，换好黑色衬衣、西装的颜故木在车上等待秦萧来。
她身着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大衣。
刚上车，颜故木问，“今天这么冷……”
“我看了，去的路上没封控，只是园区需要比往常多步行一段。”
颜故木摇头，“没说不去，给你拿了黑色羽绒服，待会下车会冷。”
“好。”
颜故木心想：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会，是绝不会，带你去的。
早上雪还未下多少，只是地上薄薄一层，开慢点其实没什么。
等到园区交通管控区前，秦萧和颜故木停好，下车。
一路，颜故木拉着秦萧冰凉的手，双手摩擦，让自己的双手更暖和些才捧着她的。
下车前，给她披上长款羽绒外套。
走着走着，她累了。
颜故木现在气得恨不能捶死自己，“要是我早点，哪怕背着你，或许就不会遇到。”
知道下雪，知道气温骤降，颜故木提前安装好了防滑链，甚至于提前送去维修保养。
……
终于在休息三次后，秦萧终于走到了秦覃面前，送上他喜欢的栀子花，这个季节其实不好买。
秦萧手动编织了一束，双手捧着放在秦覃墓前。
“好久没来看你，有没有想我？”
颜故木看她有许多话想说，松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一如往常，走到远处的阶梯那背对着，随她与秦覃独处。
一个人看着另一边连片的墓碑，颜故木自嘲，内心：“颜故木，承认吧，你嫉妒得发疯！”
回头，秦萧正坐在秦覃旁边，一手帮她清理墓碑上的尘土，旁边的松柏已经从小树枝渐渐粗了些，秦萧自言自语，“是啊，快三年了，柏树也不是原来的小树苗了。”
看到有一小小的蜘蛛，网结在墓碑与柏树之间，秦萧没有动，更没有清理掉，“小东西，就留着你，陪着他好不好？”
正巧这幕被颜故木看到，从没在秦萧面前抽过烟的他，此刻正站在原地青烟四起。
后来到更远处的垃圾桶边的颜故木根本不知道，秦萧说了什么。
烟熄灭时，她正好牵起他的手。
为了避免堵路造成迟到，颜故木选择了稍微有点绕路的、允许货车同行的路线。
这辈子，颜故木都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许多货车因为出行前未注意天气，更没有加装防滑链，天气状况越来越不利于出行，天气预报更是播放着路面积雪、结冰预警。
湿滑的路段，重力加速度的货车。
时间只是一刹那，失去控制的货车就这么横壮而来，一瞬间，颜故木将要转动的方向盘被秦萧紧紧拉住。
因为按照颜故木的举动，是两人共生共死以博取生还概率。而秦萧的不动，是为了防止车辆侧滑，只她一人在货车撞来的方向。
撞击同时，他大喊着“萧萧”眼睛的红血丝预示着两人已经心知肚明的答案。
秦萧却笑着说，“照顾好自己。”
“砰！”
醒来，她却不见了。
睁眼，颜故木身边环绕着颜父颜母，“醒了？”
声音像是笼上一层纱，他听到的都是朦朦胧胧的，然后渐渐地才清楚起来。
“萧萧、萧萧呢？”
爸妈的表情说明一切，不断的想把他按回床上去。
他挣脱一切，拔掉所有插管，想用力站起来，却毫无力气。
以至于刚站起来就晕了过去。
再醒，看见的是秦萧父母。
“爸妈，萧萧呢？”
他们先是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孩子，就算我们不说，你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
颜故木含着泪到落泪，“我不信，我要见她。”
萧女士按着颜故木肩膀，“去见吧，她就在那，相信萧萧也一直等着你醒来去见她。”
秦萧就在隔壁。
等颜故木来时，机器的声音表明秦萧的心率加快。
颜故木拉着她手，“萧萧，老婆宝贝，我求你，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什么都听，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大不了请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企业，我们就当当股东，没事就去你想去的地方散心好不好？”
他捧着她手，放在自己脸颊，“萧萧，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那天我明知道……”哽咽到说不出话，“我明知道天气状况却还不拦着你，是我该死、我该死才对！”
声泪俱下的颜故木，默默在一旁流泪的两对父母。
“萧萧，我求你，求你醒来好不好？”
回想大夫所说，“患者内脏器官破裂，这并不是最致命的，她头骨开放型骨折，就算手术精确无误，术后也很可能出现视觉、听力障碍……她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萧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他在里面陪着秦萧，直到心跳渐渐地、渐渐地成为一条直线。
他看着她，无声地落泪，因为刚才的声嘶力竭，现在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等我”隔着口罩，隔着玻璃。
颜母只看着儿子看向秦萧的那一刹那，“他、”颜父问，“怎么啦？”
“儿子他”颜母心痛，“他要陪萧萧。”
秦萧爸妈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
四位父母手足无措间，萧女士喊着，“孩子”。
颜母先是一愣，然后说，“对、孩子！”
“让人把孩子们送来。”
两位父亲一时间难以置信秦萧的离开，沉浸在亲人离去的时刻，在两位母亲拍打中迅速醒神，“快去呀！”
“打电话！”
颜母明白秦萧母亲的顾忌，怕家里再有人出意外。
颜故木待在那，一直陪着秦萧，不管地上多冷，他也不肯松开秦萧的手，不肯离开。
没有一滴泪水，没有声嘶力竭，只是陪着她。
孩子们终于在贺州的护送下来了。
而他没有看向窗外一眼。
一天一夜。
他陪着秦萧，门外的两位母亲和父亲也在陪伴着他们现在唯一的儿子。
无论母亲说什么，颜故木都毫无表情。
直到萧女士打电话，隔着玻璃，颜故木接听，“萧萧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回想，但却不想开口。
“颜故木，我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但身为我女儿的丈夫，我的女婿，我告诉你，萧萧为了生育颜日和秦落，是把她的命堵上的，生育那天是九死一生，你的命也是她努力护下来的，她为了等你，几次病危都挺过来了，她等到了和你告别，她是在确认你平安无事以后才舍得撒手的，别让我的女儿，你的妻子，走得毫无价值。你睁眼看看，你们的儿女还在！”
秦父也说，“萧萧走得很安心，我不知道你最后和她说了什么，她眼角才流泪的，但我相信，她一定不想你那么做。”
颜故木挂断时，颜母想要冲进去，被颜父拦住。
大约半小时，颜故木才出来。
伤痛欲绝的他，水米未进，就这么倒在了父母面前。
醒来，是儿女环绕在侧。
想到那天晚上，和秦萧一起去看孩子们的情景，她哭的模样。
颜故木只是说，“先把他们抱出去吧。”
看着父母都愣在原地，他也只是平静地说，“放心吧，为了他们，我也不会做傻事的，爸妈，你们最近都别来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父母们走到门口，“买块双人的吧，我想以后老了，离她近点，不想萧萧认不出我。”
“好”答应后，父母们悄悄抹着泪水，从病房离开，生怕被他看见，脚步都bi往常快了许多。
等他们离开，颜故木就这么站在窗前。
从童年见她第一面起，到默默注视她的每一次，再到那次在火车“初遇”后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知不知道，你是我目前人生中一往无前追寻的人，就在我以为最最幸福的时候，你却离开了。”
闭眼，是无声滑过脸颊，从下颌滴落的一颗又一颗泪珠。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因一次次梦魇，一天天失眠而红的眼珠呈现着血丝。
这天，老天好似很眷顾颜故木。
他梦到了秦萧。
梦里，她就在他身旁。
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表情，还是那么可爱，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心疼。
秦萧拥抱着颜故木，抬眸，眼神落在他唇上，亲吻，是良久而沉浸地吻。
一如往常，在拥吻后相依偎而眠。
只是睁眼，浸湿的枕头，空荡的病房。
他就像个孩子，蜷缩着，用被子捂住口鼻，啜泣着，抽泣着，哽咽着。
门外，是四位父母的无奈和心疼。
两个妈妈更是哭成了泪人。
在看着襁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天真烂漫还嬉笑着的孩子们，哪里知道这个家经历了什么。
而失去儿女的痛，只有秦父和萧女士懂得痛彻心扉。
颜母也从萧女士的表情中看出了大概，“不哭了，他都说了让我们放心，我们当祖父母的人了，就好好照顾孩子们，等着他们爸爸好起来。”
秦萧父母点点头。
而怕再次刺激到颜故木，四位长辈也没有把秦萧腹中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
时光荏苒，十七年后，两个孩子成年那天，颜故木带着颜日和秦落来看秦萧。
这么多年，虽然两个孩子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墓碑，但他们感受得到父亲颜故木对母亲秦萧的深爱。
为了让氛围轻松起来，被颜故木宠爱的妹妹秦落问，“爸，看你现在也不差，但为什么妈妈看不上你啊？”
哥哥颜日不敢问，但也好奇，眼神盯着父亲。
带着儿女，颜故木讲述着一段说来话长的故事。
“一直以为舅舅是……”
颜日不敢说完的话被秦落说了个明白，“原来舅舅和妈妈没血缘关系啊，那爸爸你就是天降嘛，和竹马怎么比？何况还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每天都能见到的竹马呢。输了应该，一点不亏。”
颜日只笑了笑，没说话。
颜故木一直打扫着秦萧的书房，公寓承载了太多回忆，是颜故木想回又不敢回去的地方。
这次，他带着孩子们一起来。
去过公司的颜日和秦落自然直到这里地理位置的特殊。
进屋，房间很干净。
一如秦萧第一次来那天。
打扫是专门嘱咐了人去整理的，颜故木只要求一点：所有陈设不许挪动，只清除灰尘。
按时被打扫的房间，怎么会有沉积的灰尘。
两个孩子还在书房翻看着秦萧曾看过的书本。
秦落拿起一本翻看，“哥，你看看，这和家里折的书角一样，一定是妈妈看的时候折的。”
颜日刚想说，“爸不让动这里……”
“没事，你们看完，原样放回去就好。”
这是爸爸第一次同意，之前都是兄妹两个偷偷翻看的。
“爸，你不是……”
“家里的书你们都一本本看完了，只不过小心翼翼放回原处的，我看过，每一本都是原来的样子，看吧。”
因为家里的摄像头，两个孩子只看到了默认保存的那些，仅那些还是事故后，家里立刻备份下来的。
将这本放回原位，兄妹俩一起翻看下一本，从中掉落出一张纸。
“哥。”
颜日拿起来，兄妹俩依旧一个记，一个慢慢翻开。
打开时，秦落和颜日震惊对视。
颜故木闻声过来，“月亮，怎么啦？”
看着两个孩子藏在背后的纸张，颜故木问，“撕坏了？”
“没！”两人立即否认又立刻发现自己的表现太过异常。
颜日镇定说，“没有，放心吧，爸。”
“好，那我去买菜，你俩困了就休息会儿，月亮去客卧睡，太阳在沙发。”
颜日聪明的调转话题，“爸，太偏心了吧。”
“那让妹妹睡客厅好了。”
“我说说的，哪能真让她睡客厅啊。”
拍拍儿子，“或者你和我一起买菜？”
“行”身后抬了抬手机，示意秦落拍照。
秦落先笑着说，“爸，我想吃水煮鱼。”
“好，知道啦。”
……
待父亲和哥哥离开，秦落细看，上面写着“姓名：秦萧”。
拍照、涂掉时间和姓名，在网页上询问。
不久得到答案。
秦落立刻发给哥哥。
又想到爸爸曾说的，妈妈当天的选择和危险来临时的模样。
生怕爸爸回来看到的秦落躲在卫生间，不停的落泪。
在颜故木付款间隙，跟在身后的颜日看到妹妹发来的消息：
哥哥，妈妈当时还怀着宝宝。
怀着我们的弟弟或是妹妹。
可她为了护着爸爸，她宁可让自己……哥哥，爸爸一直以为妈妈不够爱他，可妈妈是爱他的。
他们很爱彼此。
……
颜日回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说，不要我们告诉爸。
秦落问，为什么。
看着儿子不停回消息的颜故木问，“儿子长大啦。”
看着爸爸的笑，颜日回答，“什么啊，是月亮一个劲问，我们快回去了没，她饿了。”
“她饿了？”
“嗯，估计饿得睡不着吧。”
颜故木说，“告诉她，马上了，前面买完鱼我们就打道回府。”
看爸爸心情不错，在颜故木跟老板交涉要什么鱼，怎么片鱼的时候，颜日跟秦落发语音：“一定有原因，你把东西放回原处”看到爸爸过来，立即说，“我们买完鱼就回去，马上回来了，你要吃什么零食不？顺便帮你带。”
颜故木笑了笑。
两个孩子从小就像秦萧一样，聪明、懂事，相互照顾，几乎不用他多操心。
而他也在秦萧离开后，用工作麻痹自己。
周末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去各处玩，节假日会带着他们去曾经秦萧想去而没机会去的世界各地。
吃完饭，贺州来送资料，顺便送颜日和秦落回家。
路上，秦落问，“贺叔，你知道妈妈当年怀孕的事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书里看到了妈妈夹着的报告单。”
“告诉爸爸了？”
从贺州紧张的神情中，颜日和秦落多半猜到了瞒着父亲的原因。
两人摇了摇头。
贺州悬着的心才放下。
“这事，能瞒多久是多久，不然你们爸爸……会疯。”
太阳问，“爸爸当初是为了我和月亮才……才放弃去陪妈妈的？”
本来只是疑问，却从贺州肯定的神情得到了答案。
太阳眼眶泛红，月亮也被泪水模糊了眼眶。
月亮问，“可是，爸爸不是说妈妈没那么爱他嘛。”
贺州摇了摇头，“你们妈妈血型特殊，怀孕到分娩都会面临很大风险。”
“你们爸爸是抱着宁可不生也不让你们妈妈冒险的态度。”
太阳问，“那后来为什么有了我和月亮？”
贺州回答，“得知你们妈妈怀孕，还是危险更高的双胞胎时，不明缘故的秦总和萧总还去找了你们爸爸。”
月亮问，“姥姥姥爷找爸爸干嘛？”
太阳回答，“当然是算账咯。”
贺州笑了笑。
太阳问，“然后呢？”
“然后你们妈妈说，是她。还记得生你们那天，医生进进出出，一次次传来的消息都是危险，让家人做好准备，好在你们和你们妈妈都熬过去了。”
“那晚，你们爸爸就发誓，再也不让你们妈妈再辛苦受累了。”
月亮感叹，“妈妈很爱爸爸。”
与此同时，还在公寓的颜故木打开了太阳和月亮翻看的那本书。
她身着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大衣。
刚上车，颜故木问，“今天这么冷……”
“我看了，去的路上没封控，只是园区需要比往常多步行一段。”
颜故木摇头，“没说不去，给你拿了黑色羽绒服，待会下车会冷。”
“好。”
颜故木心想：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会，是绝不会，带你去的。
早上雪还未下多少，只是地上薄薄一层，开慢点其实没什么。
等到园区交通管控区前，秦萧和颜故木停好，下车。
一路，颜故木拉着秦萧冰凉的手，双手摩擦，让自己的双手更暖和些才捧着她的。
下车前，给她披上长款羽绒外套。
走着走着，她累了。
颜故木现在气得恨不能捶死自己，“要是我早点，哪怕背着你，或许就不会遇到。”
知道下雪，知道气温骤降，颜故木提前安装好了防滑链，甚至于提前送去维修保养。
……
终于在休息三次后，秦萧终于走到了秦覃面前，送上他喜欢的栀子花，这个季节其实不好买。
秦萧手动编织了一束，双手捧着放在秦覃墓前。
“好久没来看你，有没有想我？”
颜故木看她有许多话想说，松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一如往常，走到远处的阶梯那背对着，随她与秦覃独处。
一个人看着另一边连片的墓碑，颜故木自嘲，内心：“颜故木，承认吧，你嫉妒得发疯！”
回头，秦萧正坐在秦覃旁边，一手帮她清理墓碑上的尘土，旁边的松柏已经从小树枝渐渐粗了些，秦萧自言自语，“是啊，快三年了，柏树也不是原来的小树苗了。”
看到有一小小的蜘蛛，网结在墓碑与柏树之间，秦萧没有动，更没有清理掉，“小东西，就留着你，陪着他好不好？”
正巧这幕被颜故木看到，从没在秦萧面前抽过烟的他，此刻正站在原地青烟四起。
后来到更远处的垃圾桶边的颜故木根本不知道，秦萧说了什么。
烟熄灭时，她正好牵起他的手。
为了避免堵路造成迟到，颜故木选择了稍微有点绕路的、允许货车同行的路线。
这辈子，颜故木都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许多货车因为出行前未注意天气，更没有加装防滑链，天气状况越来越不利于出行，天气预报更是播放着路面积雪、结冰预警。
湿滑的路段，重力加速度的货车。
时间只是一刹那，失去控制的货车就这么横壮而来，一瞬间，颜故木将要转动的方向盘被秦萧紧紧拉住。
因为按照颜故木的举动，是两人共生共死以博取生还概率。而秦萧的不动，是为了防止车辆侧滑，只她一人在货车撞来的方向。
撞击同时，他大喊着“萧萧”眼睛的红血丝预示着两人已经心知肚明的答案。
秦萧却笑着说，“照顾好自己。”
“砰！”
醒来，她却不见了。
睁眼，颜故木身边环绕着颜父颜母，“醒了？”
声音像是笼上一层纱，他听到的都是朦朦胧胧的，然后渐渐地才清楚起来。
“萧萧、萧萧呢？”
爸妈的表情说明一切，不断的想把他按回床上去。
他挣脱一切，拔掉所有插管，想用力站起来，却毫无力气。
以至于刚站起来就晕了过去。
再醒，看见的是秦萧父母。
“爸妈，萧萧呢？”
他们先是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孩子，就算我们不说，你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
颜故木含着泪到落泪，“我不信，我要见她。”
萧女士按着颜故木肩膀，“去见吧，她就在那，相信萧萧也一直等着你醒来去见她。”
秦萧就在隔壁。
等颜故木来时，机器的声音表明秦萧的心率加快。
颜故木拉着她手，“萧萧，老婆宝贝，我求你，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什么都听，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大不了请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企业，我们就当当股东，没事就去你想去的地方散心好不好？”
他捧着她手，放在自己脸颊，“萧萧，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那天我明知道……”哽咽到说不出话，“我明知道天气状况却还不拦着你，是我该死、我该死才对！”
声泪俱下的颜故木，默默在一旁流泪的两对父母。
“萧萧，我求你，求你醒来好不好？”
回想大夫所说，“患者内脏器官破裂，这并不是最致命的，她头骨开放型骨折，就算手术精确无误，术后也很可能出现视觉、听力障碍……她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萧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他在里面陪着秦萧，直到心跳渐渐地、渐渐地成为一条直线。
他看着她，无声地落泪，因为刚才的声嘶力竭，现在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等我”隔着口罩，隔着玻璃。
颜母只看着儿子看向秦萧的那一刹那，“他、”颜父问，“怎么啦？”
“儿子他”颜母心痛，“他要陪萧萧。”
秦萧爸妈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
四位父母手足无措间，萧女士喊着，“孩子”。
颜母先是一愣，然后说，“对、孩子！”
“让人把孩子们送来。”
两位父亲一时间难以置信秦萧的离开，沉浸在亲人离去的时刻，在两位母亲拍打中迅速醒神，“快去呀！”
“打电话！”
颜母明白秦萧母亲的顾忌，怕家里再有人出意外。
颜故木待在那，一直陪着秦萧，不管地上多冷，他也不肯松开秦萧的手，不肯离开。
没有一滴泪水，没有声嘶力竭，只是陪着她。
孩子们终于在贺州的护送下来了。
而他没有看向窗外一眼。
一天一夜。
他陪着秦萧，门外的两位母亲和父亲也在陪伴着他们现在唯一的儿子。
无论母亲说什么，颜故木都毫无表情。
直到萧女士打电话，隔着玻璃，颜故木接听，“萧萧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回想，但却不想开口。
“颜故木，我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但身为我女儿的丈夫，我的女婿，我告诉你，萧萧为了生育颜日和秦落，是把她的命堵上的，生育那天是九死一生，你的命也是她努力护下来的，她为了等你，几次病危都挺过来了，她等到了和你告别，她是在确认你平安无事以后才舍得撒手的，别让我的女儿，你的妻子，走得毫无价值。你睁眼看看，你们的儿女还在！”
秦父也说，“萧萧走得很安心，我不知道你最后和她说了什么，她眼角才流泪的，但我相信，她一定不想你那么做。”
颜故木挂断时，颜母想要冲进去，被颜父拦住。
大约半小时，颜故木才出来。
伤痛欲绝的他，水米未进，就这么倒在了父母面前。
醒来，是儿女环绕在侧。
想到那天晚上，和秦萧一起去看孩子们的情景，她哭的模样。
颜故木只是说，“先把他们抱出去吧。”
看着父母都愣在原地，他也只是平静地说，“放心吧，为了他们，我也不会做傻事的，爸妈，你们最近都别来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父母们走到门口，“买块双人的吧，我想以后老了，离她近点，不想萧萧认不出我。”
“好”答应后，父母们悄悄抹着泪水，从病房离开，生怕被他看见，脚步都bi往常快了许多。
等他们离开，颜故木就这么站在窗前。
从童年见她第一面起，到默默注视她的每一次，再到那次在火车“初遇”后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知不知道，你是我目前人生中一往无前追寻的人，就在我以为最最幸福的时候，你却离开了。”
闭眼，是无声滑过脸颊，从下颌滴落的一颗又一颗泪珠。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因一次次梦魇，一天天失眠而红的眼珠呈现着血丝。
这天，老天好似很眷顾颜故木。
他梦到了秦萧。
梦里，她就在他身旁。
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表情，还是那么可爱，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心疼。
秦萧拥抱着颜故木，抬眸，眼神落在他唇上，亲吻，是良久而沉浸地吻。
一如往常，在拥吻后相依偎而眠。
只是睁眼，浸湿的枕头，空荡的病房。
他就像个孩子，蜷缩着，用被子捂住口鼻，啜泣着，抽泣着，哽咽着。
门外，是四位父母的无奈和心疼。
两个妈妈更是哭成了泪人。
在看着襁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天真烂漫还嬉笑着的孩子们，哪里知道这个家经历了什么。
而失去儿女的痛，只有秦父和萧女士懂得痛彻心扉。
颜母也从萧女士的表情中看出了大概，“不哭了，他都说了让我们放心，我们当祖父母的人了，就好好照顾孩子们，等着他们爸爸好起来。”
秦萧父母点点头。
而怕再次刺激到颜故木，四位长辈也没有把秦萧腹中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
时光荏苒，十七年后，两个孩子成年那天，颜故木带着颜日和秦落来看秦萧。
这么多年，虽然两个孩子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墓碑，但他们感受得到父亲颜故木对母亲秦萧的深爱。
为了让氛围轻松起来，被颜故木宠爱的妹妹秦落问，“爸，看你现在也不差，但为什么妈妈看不上你啊？”
哥哥颜日不敢问，但也好奇，眼神盯着父亲。
带着儿女，颜故木讲述着一段说来话长的故事。
“一直以为舅舅是……”
颜日不敢说完的话被秦落说了个明白，“原来舅舅和妈妈没血缘关系啊，那爸爸你就是天降嘛，和竹马怎么比？何况还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每天都能见到的竹马呢。输了应该，一点不亏。”
颜日只笑了笑，没说话。
颜故木一直打扫着秦萧的书房，公寓承载了太多回忆，是颜故木想回又不敢回去的地方。
这次，他带着孩子们一起来。
去过公司的颜日和秦落自然直到这里地理位置的特殊。
进屋，房间很干净。
一如秦萧第一次来那天。
打扫是专门嘱咐了人去整理的，颜故木只要求一点：所有陈设不许挪动，只清除灰尘。
按时被打扫的房间，怎么会有沉积的灰尘。
两个孩子还在书房翻看着秦萧曾看过的书本。
秦落拿起一本翻看，“哥，你看看，这和家里折的书角一样，一定是妈妈看的时候折的。”
颜日刚想说，“爸不让动这里……”
“没事，你们看完，原样放回去就好。”
这是爸爸第一次同意，之前都是兄妹两个偷偷翻看的。
“爸，你不是……”
“家里的书你们都一本本看完了，只不过小心翼翼放回原处的，我看过，每一本都是原来的样子，看吧。”
因为家里的摄像头，两个孩子只看到了默认保存的那些，仅那些还是事故后，家里立刻备份下来的。
将这本放回原位，兄妹俩一起翻看下一本，从中掉落出一张纸。
“哥。”
颜日拿起来，兄妹俩依旧一个记，一个慢慢翻开。
打开时，秦落和颜日震惊对视。
颜故木闻声过来，“月亮，怎么啦？”
看着两个孩子藏在背后的纸张，颜故木问，“撕坏了？”
“没！”两人立即否认又立刻发现自己的表现太过异常。
颜日镇定说，“没有，放心吧，爸。”
“好，那我去买菜，你俩困了就休息会儿，月亮去客卧睡，太阳在沙发。”
颜日聪明的调转话题，“爸，太偏心了吧。”
“那让妹妹睡客厅好了。”
“我说说的，哪能真让她睡客厅啊。”
拍拍儿子，“或者你和我一起买菜？”
“行”身后抬了抬手机，示意秦落拍照。
秦落先笑着说，“爸，我想吃水煮鱼。”
“好，知道啦。”
……
待父亲和哥哥离开，秦落细看，上面写着“姓名：秦萧”。
拍照、涂掉时间和姓名，在网页上询问。
不久得到答案。
秦落立刻发给哥哥。
又想到爸爸曾说的，妈妈当天的选择和危险来临时的模样。
生怕爸爸回来看到的秦落躲在卫生间，不停的落泪。
在颜故木付款间隙，跟在身后的颜日看到妹妹发来的消息：
哥哥，妈妈当时还怀着宝宝。
怀着我们的弟弟或是妹妹。
可她为了护着爸爸，她宁可让自己……哥哥，爸爸一直以为妈妈不够爱他，可妈妈是爱他的。
他们很爱彼此。
……
颜日回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说，不要我们告诉爸。
秦落问，为什么。
看着儿子不停回消息的颜故木问，“儿子长大啦。”
看着爸爸的笑，颜日回答，“什么啊，是月亮一个劲问，我们快回去了没，她饿了。”
“她饿了？”
“嗯，估计饿得睡不着吧。”
颜故木说，“告诉她，马上了，前面买完鱼我们就打道回府。”
看爸爸心情不错，在颜故木跟老板交涉要什么鱼，怎么片鱼的时候，颜日跟秦落发语音：“一定有原因，你把东西放回原处”看到爸爸过来，立即说，“我们买完鱼就回去，马上回来了，你要吃什么零食不？顺便帮你带。”
颜故木笑了笑。
两个孩子从小就像秦萧一样，聪明、懂事，相互照顾，几乎不用他多操心。
而他也在秦萧离开后，用工作麻痹自己。
周末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去各处玩，节假日会带着他们去曾经秦萧想去而没机会去的世界各地。
吃完饭，贺州来送资料，顺便送颜日和秦落回家。
路上，秦落问，“贺叔，你知道妈妈当年怀孕的事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书里看到了妈妈夹着的报告单。”
“告诉爸爸了？”
从贺州紧张的神情中，颜日和秦落多半猜到了瞒着父亲的原因。
两人摇了摇头。
贺州悬着的心才放下。
“这事，能瞒多久是多久，不然你们爸爸……会疯。”
太阳问，“爸爸当初是为了我和月亮才……才放弃去陪妈妈的？”
本来只是疑问，却从贺州肯定的神情得到了答案。
太阳眼眶泛红，月亮也被泪水模糊了眼眶。
月亮问，“可是，爸爸不是说妈妈没那么爱他嘛。”
贺州摇了摇头，“你们妈妈血型特殊，怀孕到分娩都会面临很大风险。”
“你们爸爸是抱着宁可不生也不让你们妈妈冒险的态度。”
太阳问，“那后来为什么有了我和月亮？”
贺州回答，“得知你们妈妈怀孕，还是危险更高的双胞胎时，不明缘故的秦总和萧总还去找了你们爸爸。”
月亮问，“姥姥姥爷找爸爸干嘛？”
太阳回答，“当然是算账咯。”
贺州笑了笑。
太阳问，“然后呢？”
“然后你们妈妈说，是她。还记得生你们那天，医生进进出出，一次次传来的消息都是危险，让家人做好准备，好在你们和你们妈妈都熬过去了。”
“那晚，你们爸爸就发誓，再也不让你们妈妈再辛苦受累了。”
月亮感叹，“妈妈很爱爸爸。”
与此同时，还在公寓的颜故木打开了太阳和月亮翻看的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