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结束，不光温度陡降，课程进度仿佛也紧凑起来，老杨的那句‘期中考试在即，我倒要看看你们平时是在做些什么。’搞得人心惶惶。
许是情况特殊，很多平时爱打闹的同学下课后也能沉下心坐在位子上，班里氛围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苏楠正在整理错题，偶尔几次抬头，都能看见姜阳盯着窗外。她顺着目光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什么呢？”苏楠推了推他。
姜阳听闻把头转过来，只是摇头。他探身过去，夺过苏楠的笔记，平铺在桌上，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好大哥一般，说：“哪里不懂，尽管问我。”
“不用。”苏楠听不出他语气里的酸意，伸手捏起笔记一角，却被人死死压在掌下。
压在笔记上的手掌改为手肘，姜阳托着一侧下颌，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和你妈说我经常帮助你学习吗？我不能白担了这个好同桌的名声。”
他肘上力道过于重了，再扯下去，笔记很可能不得全尸，苏楠只好松手。她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讲，因而她也知道姜阳此刻为什么这样。
因为在乎，所以不想失去。那么，如果被一个自认为交情不错的人急于撇清关系，做出点有失常理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想起那天在糖水店，陶启请求自己保密的样子，便学了起来。
“抱歉，那天太突然了，我只记得介绍你的好了，下次再有机会，我一定认真介绍。”一番吹捧夹杂着谄媚的话，与她平日作风截然相反，姜阳觉得新奇，捂着双眼，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去。
苏楠说完也觉得难为情，踢他凳子腿，头低到胸前去，合起的手掌分开给姜阳的腰间捶去一拳，恼怒道：“你再笑，你再笑。”
一时之间，谁也不管彼此，一个闹，一个笑，给这灰色的空间，平添了些许色彩。
然而，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多多少少参考成绩，还是对座位做了调整。
姜阳从第一退居第二，苏楠倒是有些进步，上升到第五。两人排名并不挨着，对照座位表，不得不分开。
胡赢居作为这次的黑马，顶上第一，和姜阳成为同桌。除此之外，其余人并不是完全按照排名坐在一起，苏楠站在公告板前，心下了然。
对于这次的调整，与开学那次相比，反对的声音微乎其微，不少人客气且虚伪的假装不舍，调转身后，却是兴高采烈前往新位置。
姜阳放着自己的东西不管，先帮苏楠把书整理好：“一天是同桌，一辈子都是，更何况我们的关系是不会因为成绩和距离有所改变的。”
一番话，他说得情深意切，却被苏楠泼了盆冷水：“谁说不会，下次你再给我退步看看呢。”
不论其他，第一第二坐在一块，是很容易看出的规律。
姜阳不反驳，当起苏楠的免费搬运工。等一切妥当下来后，才抬起自己的桌子，整个搬到新位置去，再将那张空桌子搬去从前的位置。
胡赢居坐在位上，正翘着二郎腿，擦他的白球鞋，姜阳抬着桌子，挡住了他眼前的光亮，他这才抬起头来。
“班长，需要帮忙吗？”他话虽这样说，却并没有起身的打算，依旧是擦着鞋头那块黑点。
姜阳客气道了谢，也不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正巧语文老师走进来，两人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班里便安静了下来。
苏楠被点名朗读诗歌，姜阳撑着头，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刚才的话。
如果再退一名，就算苏楠上了前两名，两人也只能擦肩而过，所以......
他看向身旁，胡赢居感受到他的目光，偏头看过来，却只得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奇怪的是，他从这笑里感受到一丝的寒意。
下课后，班里前所未有的欢闹起来，一是为了庆祝考试结束，二是为了向新同桌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
苏楠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很爱交谈，却不聒噪，除此之外，非常爱看中外经典文学，此刻正捧着本《我的天才女友》向她极力推荐。
“你看过这个吗？我非常喜欢，要是你想看，我看完可以借给......”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桌肚里掏出另一本——《红玫瑰与白玫瑰》
书面有些划痕，如果不是书的主人不爱惜，那么便是翻看过多次。
苏楠听着李颖的观后感，在心中思考是哪种可能性。
她正想着，就有人送了答案过来。
“颖子，《活着》看完没，我朋友来找我要呢。”教室门口，杨珍珍朝里喊道，身旁站着的人，面孔陌生，是苏楠没见过的人。
李颖笑着答应了声，蹲下去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会，除了那本《活着》，还拿出两本放在桌上，同样的，也有不少划痕。
等她送完书回来，苏楠问她：“这些书都是你的吗？”
“不是，有我的，也有别人的，大家之间交换着看。哎呀，我说了那么久，你到底看不看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她拉着苏楠的手，语速逐渐增快。
盛情之下，苏楠不好推辞：“那谢谢你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下次我从家里也给你带。”
李颖喜出望外，想也不想，道：“都行，我涉猎广，嘻嘻。”
两人就着书随意聊了几句，李颖问她一般会和父母要什么奖励，苏楠不明白，因为从不曾缺什么，所以她好像也很少借着什么表现，讨要些什么。
她的表现惹得新同桌很不满意，李颖痛心疾首，摆出一副教育的模样：“你傻啊！当然要趁着成绩进步的时候要点奖励啊，吃的或者穿的，随便什么，反正这个时候要东西，是最合情合理，家长不好拒绝的。我想好了，这次进步了五名，让我爸给我书卡里充个三百应该很合理。”她畅想着，周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苏楠不理解，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要钱？”
李颖叹了口气：“要钱到时候会问每一笔花在哪里，解释起来，麻烦的很。”
这时有人在苏楠左肩轻轻拍了一下，她转头，却没见到什么人，顿时失笑，断言道：“姜阳，我猜到是你了。”
姜阳抱着胳膊，靠在她桌上，一脸的无畏，乐道：“是啊，就是我，怎么每次都上当呢？”
姜阳从厕所回来，往后门走的过程中，透过窗户，他看到苏楠正和别人聊的火热。那一刻，在他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从今天开始，苏楠课后也许一句话也不会和你说了。”
因而，他径直向前，越过自己的座位，像往常那般，玩起了这幼稚的把戏。待看见苏楠撇下新同桌，把全部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时，他得到了片刻的踏实。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距离不光产生美，距离还产生隔阂。
“今天我要留下来打扫。”姜阳看着苏楠，他的声音虽然低弱，但却让人难以忽视那里面藏着的请求。
开学两个月来，无论两人是否同天打扫，最后都会结伴而行，但是尽管如此，姜阳依旧每次问出这句，他知道苏楠会等他，但他不能将这当成理所当然。
这话苏楠听过多次，作势眼皮要向上翻，姜阳眼疾手快，拿书遮住，嘿嘿两声，已经猜出回答。
——好好好，等你等你。
至始至终，都是如此。
晚上回去后，苏楠惦记着李颖的话，正好自国庆分别后，便再不曾和爸妈通过电话，她在心中组织好语言，拨通了蔡肖青的号码。
通话中，她先是将成绩进步的事作为引言，判断着对面语气和缓后，才说出自己寒假想报美术班的事，只说想趁着有空多学点东西。
这样的请求是她第一次提出，蔡肖青听完她的理由思索了一分多钟，没有反对，承诺只要期末不退步，完全可以。
如此一来，苏楠的计划就算完成了一半。她太兴奋了，哪怕在电话挂断后，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只好将窗户打开，拉过椅子坐在边上，希望晚风能冷却她面上的潮热。
一周后，张羽晟从办公室带回来两份材料，一份是号召节约粮食的海报征稿，一份是对于近日违反校规行为的通告。
新阳尽管校规森严，但依旧不能杜绝不良行为的发生。除了染发烫发，翻墙上网，私带手机这样的现象，这两天里，各班都在议论七班女生与九班男生早恋被抓的事情。
严禁早恋，这是开学典礼上，校方明确提出的，因而两人只偷偷交换纸条联系，并不敢公然交往，如若不是遭人举报，七班班主任趁着大家中午吃饭时，翻了女生的书包，也不能搜出那些证据。
“比起奇装异服，这可不是只简单说两句就能解决的事，听说，九班那个男的都把老师手机摔坏了。”
“啊？为什么？”
“我知道，我朋友是七班的，消息绝对可靠。那时候，两个班主任坐在一块商量，就说要叫家长来，但是那个女生害怕，就哭着不让。但是你们知道的，这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九班班主任掏了手机就准备打，那男的就抢过来，一把摔了。”
“我去！然后呢？然后呢？”
“我怎么听说是那女生摔的？”
“......”
一个班里，讨论小组分散在各个角落，大家七嘴八舌交换自己的信息，哪句是真相，哪句是谣言，无人有空辨别。
许是情况特殊，很多平时爱打闹的同学下课后也能沉下心坐在位子上，班里氛围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苏楠正在整理错题，偶尔几次抬头，都能看见姜阳盯着窗外。她顺着目光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什么呢？”苏楠推了推他。
姜阳听闻把头转过来，只是摇头。他探身过去，夺过苏楠的笔记，平铺在桌上，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好大哥一般，说：“哪里不懂，尽管问我。”
“不用。”苏楠听不出他语气里的酸意，伸手捏起笔记一角，却被人死死压在掌下。
压在笔记上的手掌改为手肘，姜阳托着一侧下颌，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和你妈说我经常帮助你学习吗？我不能白担了这个好同桌的名声。”
他肘上力道过于重了，再扯下去，笔记很可能不得全尸，苏楠只好松手。她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讲，因而她也知道姜阳此刻为什么这样。
因为在乎，所以不想失去。那么，如果被一个自认为交情不错的人急于撇清关系，做出点有失常理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想起那天在糖水店，陶启请求自己保密的样子，便学了起来。
“抱歉，那天太突然了，我只记得介绍你的好了，下次再有机会，我一定认真介绍。”一番吹捧夹杂着谄媚的话，与她平日作风截然相反，姜阳觉得新奇，捂着双眼，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去。
苏楠说完也觉得难为情，踢他凳子腿，头低到胸前去，合起的手掌分开给姜阳的腰间捶去一拳，恼怒道：“你再笑，你再笑。”
一时之间，谁也不管彼此，一个闹，一个笑，给这灰色的空间，平添了些许色彩。
然而，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多多少少参考成绩，还是对座位做了调整。
姜阳从第一退居第二，苏楠倒是有些进步，上升到第五。两人排名并不挨着，对照座位表，不得不分开。
胡赢居作为这次的黑马，顶上第一，和姜阳成为同桌。除此之外，其余人并不是完全按照排名坐在一起，苏楠站在公告板前，心下了然。
对于这次的调整，与开学那次相比，反对的声音微乎其微，不少人客气且虚伪的假装不舍，调转身后，却是兴高采烈前往新位置。
姜阳放着自己的东西不管，先帮苏楠把书整理好：“一天是同桌，一辈子都是，更何况我们的关系是不会因为成绩和距离有所改变的。”
一番话，他说得情深意切，却被苏楠泼了盆冷水：“谁说不会，下次你再给我退步看看呢。”
不论其他，第一第二坐在一块，是很容易看出的规律。
姜阳不反驳，当起苏楠的免费搬运工。等一切妥当下来后，才抬起自己的桌子，整个搬到新位置去，再将那张空桌子搬去从前的位置。
胡赢居坐在位上，正翘着二郎腿，擦他的白球鞋，姜阳抬着桌子，挡住了他眼前的光亮，他这才抬起头来。
“班长，需要帮忙吗？”他话虽这样说，却并没有起身的打算，依旧是擦着鞋头那块黑点。
姜阳客气道了谢，也不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正巧语文老师走进来，两人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班里便安静了下来。
苏楠被点名朗读诗歌，姜阳撑着头，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刚才的话。
如果再退一名，就算苏楠上了前两名，两人也只能擦肩而过，所以......
他看向身旁，胡赢居感受到他的目光，偏头看过来，却只得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奇怪的是，他从这笑里感受到一丝的寒意。
下课后，班里前所未有的欢闹起来，一是为了庆祝考试结束，二是为了向新同桌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
苏楠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很爱交谈，却不聒噪，除此之外，非常爱看中外经典文学，此刻正捧着本《我的天才女友》向她极力推荐。
“你看过这个吗？我非常喜欢，要是你想看，我看完可以借给......”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桌肚里掏出另一本——《红玫瑰与白玫瑰》
书面有些划痕，如果不是书的主人不爱惜，那么便是翻看过多次。
苏楠听着李颖的观后感，在心中思考是哪种可能性。
她正想着，就有人送了答案过来。
“颖子，《活着》看完没，我朋友来找我要呢。”教室门口，杨珍珍朝里喊道，身旁站着的人，面孔陌生，是苏楠没见过的人。
李颖笑着答应了声，蹲下去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会，除了那本《活着》，还拿出两本放在桌上，同样的，也有不少划痕。
等她送完书回来，苏楠问她：“这些书都是你的吗？”
“不是，有我的，也有别人的，大家之间交换着看。哎呀，我说了那么久，你到底看不看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她拉着苏楠的手，语速逐渐增快。
盛情之下，苏楠不好推辞：“那谢谢你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下次我从家里也给你带。”
李颖喜出望外，想也不想，道：“都行，我涉猎广，嘻嘻。”
两人就着书随意聊了几句，李颖问她一般会和父母要什么奖励，苏楠不明白，因为从不曾缺什么，所以她好像也很少借着什么表现，讨要些什么。
她的表现惹得新同桌很不满意，李颖痛心疾首，摆出一副教育的模样：“你傻啊！当然要趁着成绩进步的时候要点奖励啊，吃的或者穿的，随便什么，反正这个时候要东西，是最合情合理，家长不好拒绝的。我想好了，这次进步了五名，让我爸给我书卡里充个三百应该很合理。”她畅想着，周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苏楠不理解，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要钱？”
李颖叹了口气：“要钱到时候会问每一笔花在哪里，解释起来，麻烦的很。”
这时有人在苏楠左肩轻轻拍了一下，她转头，却没见到什么人，顿时失笑，断言道：“姜阳，我猜到是你了。”
姜阳抱着胳膊，靠在她桌上，一脸的无畏，乐道：“是啊，就是我，怎么每次都上当呢？”
姜阳从厕所回来，往后门走的过程中，透过窗户，他看到苏楠正和别人聊的火热。那一刻，在他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从今天开始，苏楠课后也许一句话也不会和你说了。”
因而，他径直向前，越过自己的座位，像往常那般，玩起了这幼稚的把戏。待看见苏楠撇下新同桌，把全部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时，他得到了片刻的踏实。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距离不光产生美，距离还产生隔阂。
“今天我要留下来打扫。”姜阳看着苏楠，他的声音虽然低弱，但却让人难以忽视那里面藏着的请求。
开学两个月来，无论两人是否同天打扫，最后都会结伴而行，但是尽管如此，姜阳依旧每次问出这句，他知道苏楠会等他，但他不能将这当成理所当然。
这话苏楠听过多次，作势眼皮要向上翻，姜阳眼疾手快，拿书遮住，嘿嘿两声，已经猜出回答。
——好好好，等你等你。
至始至终，都是如此。
晚上回去后，苏楠惦记着李颖的话，正好自国庆分别后，便再不曾和爸妈通过电话，她在心中组织好语言，拨通了蔡肖青的号码。
通话中，她先是将成绩进步的事作为引言，判断着对面语气和缓后，才说出自己寒假想报美术班的事，只说想趁着有空多学点东西。
这样的请求是她第一次提出，蔡肖青听完她的理由思索了一分多钟，没有反对，承诺只要期末不退步，完全可以。
如此一来，苏楠的计划就算完成了一半。她太兴奋了，哪怕在电话挂断后，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只好将窗户打开，拉过椅子坐在边上，希望晚风能冷却她面上的潮热。
一周后，张羽晟从办公室带回来两份材料，一份是号召节约粮食的海报征稿，一份是对于近日违反校规行为的通告。
新阳尽管校规森严，但依旧不能杜绝不良行为的发生。除了染发烫发，翻墙上网，私带手机这样的现象，这两天里，各班都在议论七班女生与九班男生早恋被抓的事情。
严禁早恋，这是开学典礼上，校方明确提出的，因而两人只偷偷交换纸条联系，并不敢公然交往，如若不是遭人举报，七班班主任趁着大家中午吃饭时，翻了女生的书包，也不能搜出那些证据。
“比起奇装异服，这可不是只简单说两句就能解决的事，听说，九班那个男的都把老师手机摔坏了。”
“啊？为什么？”
“我知道，我朋友是七班的，消息绝对可靠。那时候，两个班主任坐在一块商量，就说要叫家长来，但是那个女生害怕，就哭着不让。但是你们知道的，这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九班班主任掏了手机就准备打，那男的就抢过来，一把摔了。”
“我去！然后呢？然后呢？”
“我怎么听说是那女生摔的？”
“......”
一个班里，讨论小组分散在各个角落，大家七嘴八舌交换自己的信息，哪句是真相，哪句是谣言，无人有空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