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也是惊呆了,尤其当他看到信最后的那三个字署名时,更是发自本能的想把信给扔出去!

    “怎么回事……张太岳不是早就死了嘛……”

    李成梁满脸惊诧,倒不是在害怕死人,他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杀的人数不胜数,要是怕死人的话,他早就被吓死了。

    只是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以及那熟悉的名字后,本能的回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对于张居正这个人,李成梁的看法其实很复杂。

    他既感激张居正的提携重用之恩,却又有些不满于张居正同样提携重用着戚继光。

    李成梁很清楚,若是没有张居正,他们李家很可能就没有今日在辽东的地位。

    然而李成梁更清楚,如今的张居正是罪臣,而他当初也差点因为张居正的倒台,被皇帝清算掉!

    要不是申时行保了他十年,他早就被多疑且不满他许久的皇帝给撤职了!

    李成梁还是幸运的,他曾不止一次感慨着幸好。

    幸好,他养了一个好儿子,一既会打仗,又聪明,且还十分得皇帝喜欢的好儿子!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李成梁查看起了信的内容,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看完了。

    只是在看完后,李成梁的表情凝固住了!

    因为信中居然直言道――朝中有人勾连外族入侵,他们意图设计害死你儿子,除了你们李家在辽东的威望!

    李成梁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打着张居正的名号,故意给他写这封带着不知真假,且还带着恐吓意味的信!

    就在李成梁沉思之际,管家又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及时雨’一般的消息!

    “老爷,大郎派人传来消息,兵部的调兵勘合已经下来了,如今他正在整理军队,傍晚便要出兵。”

    望着外头即将沉下山的日头,李成梁心下一惊:“这么快……”

    其实已经不快了,而且像这样的话,李成梁已经不是头一回听见了。

    他儿子只要人在辽东,每回出兵都会专门派人来跟他这个老子打一声招呼,这也是在让李成梁不用太过担心。

    亲儿子去上战场,身为老子爹的李成梁怎么可能不担心,尤其他这个儿子还特别喜欢带头冲锋陷阵。

    按理来说,打仗时主将领只需要在后头指挥就行了,可每回打仗,李大少爷都要身先士卒。

    如此头铁的将领,在大明朝,除了开国将领常遇春,和成祖皇帝朱棣以外,恐怕也就只有李如松了。

    李成梁倒不是没劝过李如松,只是他这个儿子的脾气实在是大,饶是他这个老子爹的话都不怎么肯听。

    看着手里这封不知真假的信,李成梁本该将信给丢掉,置之不理才对。

    可此刻的他,却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逐渐升起心头。

    “大郎带了多少人去追击鞑子?”李成梁突然问道。

    管家回道:“回老爷,大郎带了三千余人,全都是本部骑兵。”

    三千多,不少了。

    毕竟辽东骑兵素来勇猛,加上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所以在人数上,不是说想加多少,就能加多少的。

    李成梁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封突如其来的信,此次李如松追击鞑子一事,他根本不会如此上心。

    毕竟他儿子的本事他知道,鞑子的本事他更知道。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莫名其妙来了这样一个岔子,一个不知真假,却就是能够扰他心神的岔子!

    没办法,谁让理由居然是骇人听闻的朝中有人勾连外族,不仅想要害死他的大儿子,更还想要害他们一整个李家没落呢。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李府离驻兵营又不算近,李成梁知道,这传话的功夫,他儿子已经出兵,拦是拦不上了。

    而且,就算拦下了也没什么用,他这个当爹的最了解儿子了,李如松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自己又只是一个下野之人,想要亲自调兵去追儿子更不可能。

    唯一的希望,只能是他那同在辽东的二儿子李如柏了。

    可李如柏没有调兵权,若是要率兵支援,又得重新再给朝廷上疏。

    朝廷同不同意是一回事,这一来一回的,又还得再等个好几天!

    一时间,李成梁烦闷了起来,恰巧此时,管家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老爷,有个二郎手底下的百户说想要见您一面,他还嚷嚷着说,有能解您燃眉之急的法子,这是要赶走他还是?”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成梁顿时起了疑,他愈发觉得事情的不简单了!

    “让他进来!”

    李成梁最终说道。

    ……

    辽东边境。

    一个穿着虎皮袄的六岁小男娃,正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抬手遮眼,眺望着被高墙阻隔的辽东境内。

    “阿玛,城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啊?他们凭什么不让咱们进去!”

    皇太极低头询问着父亲,稚嫩的脸上除了不解,还有些不服。

    还没等努尔哈赤做出回答,一旁十七八岁的魁梧少年倒是先开口了。

    “还能为什么,那群明朝人嫌弃咱们是蛮夷呗!”

    褚英身为努尔哈赤入赘后与佟佳氏所生的第一个嫡长子,素来便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老爹努尔哈赤的面子也不怎么顾忌。

    褚英的话太过直接,直接的让努尔哈赤有些不太高兴,但他也没有斥责褚英,只是对背上的皇太极问道:

    “老八,你想去明朝境内看一看吗?”

    六岁的皇太极疯狂点头:“阿玛,我想!我听说明朝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

    小孩子眼里最重要的便是吃和玩了,更何况还是常年生长在建州这么个天寒地冻区域的孩子。

    皇太极至今都理解不了,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南边,到底是何模样。

    “老八,你放心。”努尔哈赤抓了抓儿子的小脚,目光紧紧眺望着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城墙。

    这位大明朝亲封的龙虎将军,对他的六岁儿子皇太极说道:

    “阿玛很快就能带你去明朝了,咱们堂堂正正,杀进去!”

    皇太极似乎真就懂了父亲的意思一般,六岁娃娃高兴的手脚乱动,还不知轻重地拍起了老爹的脑袋,像打鼓一般,大笑道:

    “哈哈哈!好耶!杀进去!阿玛!杀进去!”

    ……

    事实证明,高兴是件好事。

    可高兴的太早,就不是好事了。

    皇太极由于乱动的太厉害,加之小娃娃手脚没轻没重,手掌一不小心就拍到了老父亲努尔哈赤的眼睛。

    努尔哈赤顿时手一松,皇太极‘啪’地摔到了地上!

    上一刻还在大笑的六岁娃娃,这一摔,直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努尔哈赤没来得及好好安慰儿子,因为,他的麻烦也来了!

    ……

    “什么?要我率兵去支援……大哥?”

    努尔哈赤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开什么玩笑呢?

    他此次带着俩儿子,和两千多女真人来辽东边境,就只是为了进贡,以及和明朝人换些东西而已。

    他的干爹李成梁倒好,居然直接派了个人来,让他带着这两千多女真人,去帮李如松打蒙古人!

    把他当苦力呢!?

    “怎么,龙虎将军不愿意?”秦良玉见努尔哈赤脸色发绿,当即便是拿出李成梁的话来吓唬对方道:

    “李老将军说了,你素来孝顺,如今可不仅仅只是你大哥的事,更是一整个大明朝的事。

    你身为大明朝亲封的龙虎将军,兼建州左卫指挥使,为朝廷效力也是应该的。

    噢,对了,李老将军还说了,他已经让二哥,替你向朝廷写了封自请出兵援助的奏疏,连夜赶送京师了。”

    秦良玉说完了,努尔哈赤也呆住了。

    努尔哈赤很清楚,事到如今,李成梁已经是在逼他了!

    眼下李如柏已经帮他把自请出兵的奏疏呈了上去,他要是不出兵援助的话,明朝肯定会对他有意见!

    而那个‘养了’他那么多年的李成梁,定会直接趁此机会,趁他的建州卫还没完全发展起来的这个时候,一举屠戮!() ()

    毕竟养猫就是拿来逗着玩的,要是大猫不听话了,直接宰了就是!

    努尔哈赤慌了,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成化年间的犁庭扫穴!

    在努尔哈赤的眼里,朱家的皇帝总想着要将他们这些建州女真赶尽杀绝!实乃可恶至极!

    可就这么让他出兵去支援李如松,他不甘心啊!

    ……

    最终,努尔哈赤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却是以换贡等琐事为由,表示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出兵援助。

    秦良玉一眼便看出了对方在拖时间,用张重辉的话来说,努尔哈赤巴不得拖到李如松战死了他才赶到。

    这样不仅能当场给李如松哭坟,甚至还能再揽去一些功名。

    秦良玉知道努尔哈赤在拖时间,但她却也没有怎么催促。

    同样也是用张重辉的话来说,李如松那个人,不让他‘死一死’是不会长记性的!

    ……

    另一边。

    李如松连夜带兵,追赶到了抚顺。

    这一路上,明军剿灭了不少鞑子,可谓是一路追着鞑子砍!

    若是在以往,鞑子这么好杀,李如松倒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现在的鞑子,早就不复北元时期强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良玉的那番话作祟还是为何,这一路啥下来,李如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终,李如松还是下了令,命军队停下追赶。

    望着漆黑一片的前方,他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后,再一次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先带两千人去前方探一探虚实,留一千余人停在原地,等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这已经是老法子了,李如松不知道这套老法子还有没有用。

    总之听那个人的,留个后手,总比什么也没留要强。

    ……

    李如松就这么带着两千明军骑兵,往鞑子逃窜的浑河一带追去。

    与此同时,浑河边上,数万蒙古兵潜藏于此,随时等待着李如松这条大鱼落网!

    为首的将领‘花’拿着最新送来的情报,笑出了声。

    “只带了区区三千余人马而已?李如松,你还真是找死啊!”

    ……

    与此同时,京师。

    李如松忙着熬夜打仗,鞑子们忙着熬夜埋伏。

    大明朝的殿试官员们,也在忙着熬夜阅卷。

    是的,殿试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阅卷,再给新科进士们排名了。

    身为殿试主考官兼阁臣的郭正域,此刻正捋着胡子,对着一副卷子连连赞叹不已。

    “妙!实在是妙!我听说这位名叫赵秉忠的新科进士才二十五岁而已,如此年轻就能有如此见解,这字里行间,简直可圈可点啊!”

    郭正域的赞叹,无一不表明着他对此人的欣赏之意。

    一旁阅卷的其他考官们也听出来了,郭正域这不仅仅是在夸赵秉忠的策论作得好。

    话里的意思,更是在对他们说:赵秉忠这个人才,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在一阵大海淘金后,在考官们的一致认同下,前十名卷子被挑了出来。

    这十份卷子将被送到皇帝陛下的手上,由皇帝亲自查阅过后,再根据皇帝个人的喜好程度,依次进行排名。

    而剩下的考卷里,好一些的,将被排在二甲名列,赐进士出身。

    差一些的,则将被分到三甲名列,赐同进士出身。

    当然,这个好一些和差一些,不仅仅是指文章作得如何,更多的还是某些‘不可言说’的其他因素。

    乾清宫。

    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一大早就收到了前十名的殿试卷子。

    朱翊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梦,还做的都是噩梦。

    看着宫人们轮流打开,供他查阅的策论试卷,眼袋乌青的朱翊钧根本没什么心情去看。

    “就这个吧。”

    朱翊钧随手指向了一副字迹最为精美,卷面最为舒心的卷子。

    疲惫的他随手拿起朱笔,在卷子上有些随意地写下了‘第一甲第一名’这六个大字。

    许是写得太过随意且不那么用心,乃至于他这几个字,写得真不怎么好看。

    尤其还是在状元卷那秀丽工整到堪比于印刷出来的字迹对比之下,朱翊钧的字显得更加丑了。

    朱翊钧或许也被自己的字给丑到了,可写都已经写了,总不能擦掉重写。

    “算了!”朱翊钧有些烦躁的将朱笔拍在桌上,下令道:“剩下的名次让内阁去排就行了,朕乏了!”

    ……

    听到皇帝陛下居然懒到,连科举前十的名次都懒得排了,内阁几个阁老也是一阵无语……

    不过好在皇帝还是把状元挑出来了,此人正是郭正域曾当众夸奖过的赵秉忠。

    “这第二名的榜眼,我看就让此人来担任吧?”

    阁臣方从哲指着一位名叫邵景尧的卷子,朝首辅朱赓问道。

    郭正域微微侧目,怪调说了一句:“方阁老,此人该不会是你的浙江老乡吧?”

    方从哲脸色一变:“美命,你别瞎攀关系啊,我都没见过此人,我只是见他策论做得好而已!”

    “噢?”郭正域转头看向一旁,刚好来内阁凑热闹,却揣着袖子,摆明不想掺和进来的叶向高,问道:“进卿,你怎么看?”

    叶向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早有微词,他很清楚郭正域这是在拉他强行站队。

    “我倒是瞧着这前十的卷子都极不错,真要让我选,我还真选不了。况且我又不是阁臣,没资格议论此事。我看不如,还是让元辅来选吧。”叶向高直接把球踢回给了首辅朱赓。

    朱赓就算是傻子也该看得出来这情形不对,忙是拉来了次辅于慎行给他挡箭:

    “可远,你觉得呢?”

    于慎行来回扫了这四人一眼,他早就习惯了窝囊的朱赓,和剩下的三个人都是什么货色。

    “那就依方阁老的话,赐邵景尧为第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出身吧!”于慎行直接这样说道。

    这下子,尴尬的人又变成了方从哲。

    一番拉扯下来后,于慎行直接借兵部有急事,他要亲自去处理为由离开了。

    于慎行都走了,朱赓没了挡箭牌,自然也找个借口撤了。

    叶向高也凑完了热闹,大致记下了这前十名新科进士的名字后,他也离开了内阁。

    这下子,文渊阁内,又只剩下了方从哲和郭正域这两个处处都对对方有意见的敌对党。

    而他们接下来要争的,便是这个可以说是最难选的,第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之位了!

    毕竟探花郎别的不说,长得必须得帅点才行!

    就在郭正域跟方从哲辩论着谁来当这探花郎比较合适时,叶向高来到了礼部。

    似乎单纯只是好奇而已,叶向高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话说,今年第三甲最后一名的倒霉蛋是哪个?”

    熬了一个通宵的礼部官员困得直打哈欠,顺口回答道:

    “除了张允修那个罪臣之后还能是谁,殿试才刚一结束,他的卷子就被扔到了一边,连看都没人敢看,就已经给他留好了最后一名。”

    叶向高也是沉默了,他也是没想到殿试的考官们这么敷衍了事,倒还真就让张重辉猜对了……

    “话说,张允修殿试的卷子去哪了?”

    “不知道,早丢了,听说好像被陈公公派人拿走了。”

    “哦……丢了也无妨,反正都最后一名了。”

    “对啊……啊好乏啊……”

    “你还是打起精神些吧,万一出了什么错漏,你可就麻烦了。”

    留下最后‘叮嘱’的叶向高走了,这一次,得到了确定答案的他,又往内阁返去。

    与此同时,赵府内。

    张重辉方才写好了一首诗,准备用来散播出去。

    “状元榜眼曾归张,许是文星照楚乡。”

    “如今相公身虽死,五郎还是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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