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独孤月飞身便要去够江夜筝。子留显是早有准备,自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朝向独孤月。盒子打开,瞬时间无数黑色怪虫直扑独孤月。她方才在对峙中早已放下武器,此刻不得不稍退片刻,从靴筒中抽出短刀匆忙迎战。

    另一边,南芫瞅准时机,大声喝道:“诸位弟子,现随我们冲破此阵,大伙上!”

    代徕、安隐和金苓三人紧随其后,四人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奔去。原来刚才趁着独孤月与子留周旋,南芫躲在后面悄悄将破护山阵的法子用剑尖画在沙地上。此阵在四方各设一阵眼,论理应该由教中四大长老镇守,不过如今五毒七零八落,长老只怕连一半也凑不齐,估计只能从教众中寻人凑数。因此南芫他们倒得了便宜,可令安隐金苓这两个小辈各自攻打一个阵眼。

    随着南芫代徕等人行动,此次围攻五毒的各部人马登时齐心协力,一同追随他们攻入阵中,一时间兵器声大作,尘烟四起。

    南芫冲向南方阵眼,却见守此阵眼的偏偏是融晖长老,他算是教中仅次于尹青杏的子留的铁杆,当年没少帮子留为非作歹。

    二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间杀在一处。南芫与融晖的武器皆是长刀,二人都算教中长老,功夫上细论起来倒算是各有千秋。刀光闪烁间,二人已走了五六十招。

    融晖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步步紧逼,一面挑衅南芫:“年老色衰的婆娘不滚回去奶孩子,倒来送死!”

    南芫沉稳接招,一面口里不饶人:“怪不得人说被骟了的猪最爱叫!”

    融晖咬牙道:“泼妇。”

    南芫咧嘴一笑,随手从旁边倒地之人身旁捡起另一把刀,登时呈双刀之势。

    融晖连忙打起精神迎战,两人又过了数百招,打得融晖暗自纳罕,这泼妇人身量矮小,哪来那么多力气?

    只见南芫虽身形娇小,却越战越勇,越打越顺手,刀光剑影之间,双眼都亮起来了。

    融晖不动声色,心里却打起鼓来,难不成今日果真要输给她?思及此处,他一个回身,随手甩出一排毒镖,竟转身欲逃。

    谁知刚转身,迎面便是一阵剑花,不知何处冒出来个面生的青年,将他的去路牢牢挡住。

    片刻之间,南芫追了上来,大声道:“小子,放着我来!”

    听她这话,青年果然不再动手,却以剑拄地,一面挡住融晖一面擦了擦额头冷汗:“南长老,我能做什么?”

    南芫忙中有序地撇了周延之一眼:“你去祭坛助独孤女侠,那里便是阵中!”

    周延之点头,见融晖已然落了下风,便转头向祭坛冲去。

    原来他在药人所里搜罗一番,还真找到了“好东西”——地窖里居然藏了不少□□。

    料得此物留着也是祸害,不如供他们使用,周延之与南芫计议一番,让她先行一步,自己则领了些人将这些火药抬出来,抄小道转至祭坛后。

    方才发生的一切,周延之自然知晓,虽说他躲藏之处十分隐蔽,但也能看到夜筝一直被子留抱在怀里,像玩物一般羞辱,心中自然早已怒火攻心。亏得安隐手势打得早,否则再耽搁下去,周延之势必要忍不住冲出去跟那个所谓的子留决一死战。

    周延之几步之间冲向祭坛,却发现子留、夜筝乃至独孤月都已不见了。

    此时,安隐守着的北角离周延之最近,他赶忙向周延之大声呼喊:“师兄,右手屏风!”

    周延之听到后,连忙按安隐所指,果然看到祭坛右边突兀地摆着个屏风,还是歪斜着,像是刚被谁匆忙之间碰到了。

    周延之心领神会,低头摆弄了两下屏风,接着便发现地板上有一层薄薄的沙土,但唯独有两块长条形的区域是干净的,立马明白过来,将屏风脚对准这两处放置。果然,下一刻屏风便自行缓缓转动,地板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入口。

    形势紧急,周延之只与安隐打了个手势,便迅速沿着入口跳入地下。

    这里的密道比五毒大牢底部的更加幽深,好在是一条道通到底,周延之也就不作他想,加快脚程。

    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前面显露出洞口。周延之一个弯腰从洞口走出,却对眼前的景色颇为惊愕。

    没有想象中的深牢大狱或任何古怪的场景,他的眼前是一派清幽的南疆密林,树木葱茏,一条小溪自林子深处蜿蜒而下,水中甚至漂浮着各色花瓣。

    周延之仿佛突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此刻竟也有些犹疑。

    会不会是他太心急,跟错地方了?

    思索片刻,周延之握紧手中长剑,继续前行。起码要把这里四处检查一番再走,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快速趟过浅浅的小溪,走入密林之中,不过十几步之间,他便发现问题所在。

    这林子里的树可不是随便长的,它们每一棵的位置在被种下时定然都被精心计算过,再配合沿路的野花野草、狭窄蜿蜒的羊肠小径,居然形成了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迷宫!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周延之确定了这是子留的手笔,若要追上他,这迷宫势必是要破解的。

    周延之观望片刻,却无奈的发现,这片迷宫所用的并非中原人所熟悉的奇门遁甲之术,一时间他竟也想不到破解的法子,也只能沿路以剑尖在树干上划下十字,权做标记。

    正当周延之尚在密林中迷失之时,密林中的小溪轻快的流动着,盘桓与山林之间,直流向远处一片花海。

    而在花海的中央,居然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刻,子留正抱着江夜筝站在泉边。经过一番躲藏,他原本精心打理的乌油油的长发有不少都散乱开来。

    不过,此刻的子留对自己的样子毫不在意,他正紧紧抱着江夜筝,注视着眼前的温泉。

    只见冒着白汽的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花瓣,色泽秾丽,应该都是从一旁的花田里采摘的,而在花瓣掩映之间,还漂浮着许多浑圆可爱的果实,已经被热气蒸腾着裂开了口子,种子和汁液都已混入温泉水中。

    大约独孤月也被暂时困在那片迷宫之中,此刻天地间除了子留和江夜筝再无他人。

    子留突然笑了笑,抱着江夜筝来到温泉边,将她放在地上,上身靠在自己怀中。

    子留手指轻轻抚弄年轻女子的头发、脸颊,嘴唇凑到她耳边,仿佛在说悄悄话:“小夜筝,谁都不知道我还给你留了最后一道大菜,够你吃一辈子的!”

    这个早已扭曲的男人设下了一道道毒计来折磨江夜筝,为的就是报复她的母亲独孤月。而到今天为止,这个丫头所受的苦又怎么比得上这些年来他子留所受折磨的万分之一?

    不过,今日不一样,他要好好同这泉水,不,确切地说是这泉水中混合的毒药治来伺候这小丫头。

    是的,只要分量合理,这种就足以将江夜筝变成里了它便活不下去的怪物。

    凡是用过这种名为囊子的奇毒,无论多么聪明多么坚强的人,也只能沦为毒物的奴仆。为了得到一点点囊子,他们可以出卖一切,甚至罔顾人伦。

    可只要是毒药,用起来都不过是饮鸩止渴,最后也只能变成一个骨瘦如柴、浑身溃烂流脓的怪物,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间凄惨地走完可悲的一声。

    而这样的惨状,足以将他们的亲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子留浑身都兴奋地发抖,恨不得立刻就看到独孤月目睹女儿变成那般之后会是何等痛苦、何等悲惨!

    低头看了看已被他狠狠羞辱过的江夜筝,此刻如一块废料摊在他怀中,浑然不觉即将发生什么。

    事不宜迟,子留重新打横抱起江夜筝,靠近温泉边,弯下腰将她置于水面上,就像要烹煮一只待宰的羔羊。

    江夜筝忽地睁开眼子留道:“你当初就是拿这个折磨的阿米?”

    子留双瞳微震,江夜筝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间隙,一掌平沙掌祭出平生所学拍在子留当胸,自己也借着这股力后撤纵身,轻飘飘地落到了温泉对面。

    子留一时没防备,着了江夜筝的道,硬是被她一掌打退了一步。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微微眯起眼睛,脸色几番变幻。

    池子对面的江夜筝摆好平沙掌的架势谨慎防备着,她随身携带的长剑方才早就落在那间屋子里,如今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双掌。

    子留思索片刻,恶狠狠地笑了笑:“好,好!这一回算我大意,可你也就只有这一回了!囊子!”

    听到对方呼唤大蟒的名字,江夜筝悚然一惊,却未见那条蛇出现。子留就趁着这个空隙丢出一团烟粉挡住江夜筝的视线,接着便闪身消失了。

    江夜筝躲开粉末,四周环顾,只见前面林间隐约有吊脚楼的影子。外面那般局势,想来子留势必不会回头走,应该还是躲入秘境深处了。

    时间紧急,由不得江夜筝踌躇,她即刻向吊脚楼处赶去。

    一边追赶,江夜筝一边思索,子留素来是瞧她不起的,为何这次没有迎战而是转身就逃?

    是了,从一开始子留对她种迷神引就没有成功,江夜筝拼着力气一路忍耐,就是为了避开子留的心腹和那条名叫囊子的大蟒蛇,找到最适合的偷袭子留的机会。

    而子留心性奸猾,只怕方才已经想通事情原委。他施展过那么多次迷神引,为何独独在江夜筝身上失败了呢?江夜筝自己自然清楚是阿米的秘书相助,子留虽未必知晓事情全貌,但大约也能猜到江夜筝是自某处得到了迷神引的解法...甚至有可能猜到此事与阿米有关,故而防备着江夜筝还有后手,才不肯恋战。

    江夜筝赶到了吊脚楼前,发现此处花木掩映,极为清幽,竹影婆娑间有小小巧巧的几间小楼,门口竟然还散落着几个小竹凳,一旁歪斜着晾衣杆子。仿佛这里有几个淳朴的百夷人隐居,而主人方才有事离开一般。

    江夜筝谨慎地四处观望,他既然敢往这里躲,这怕这儿还藏着什么阴毒陷阱。

    在院子中转了两圈,耳边除了风声,连一丝鸟鸣都听不到。江夜筝抬起头,明媚的阳光穿过竹叶斑驳地映在她的脸上。

    她在明,对方在暗,且在十分谨慎地观察她,这就有些麻烦了。

    既然他打定主意不肯先冒头,倒不如暂时退到入口处稍做休整。

    一边这样想着,江夜筝戒备着慢慢往后退,没等她走几步,吊脚楼中却传来呜呜咽咽的笛声,还是《迷神引》。

    这混蛋,竟然还想再给她下一次蛊。

    江夜筝索性一个点秋水飞到吊脚楼屋顶,四处观望后确定子留一定是藏在楼内。她暗自运气,俯下身一掌便将自己脚下的茅草屋顶击碎。

    江夜筝连忙使轻功落到二楼走廊的廊柱上,随着茅草四散,吊脚楼的二楼彻底暴露在她眼前。不过是一间普通的百夷人所住的房舍,不过因着屋顶被震开,屋内那几件小巧的家具也有些歪斜罢了。

    江夜筝随手捡了块碎瓦丢进房内,瓦片落在地板上铿锵有声。见状,江夜筝才放心走入二楼室内。

    只见屋内收拾的颇为整洁,床上垂着藕荷色的纱帐,梳妆台上的铜镜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梳妆盒旁还散落着一些银制钗环,临窗光线好的地方放着一个绣架。除了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画毯,上面用细密的阵脚织就了一尊佛陀形象,倒像个普通百夷女子的闺房。

    这是什么意思?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子必然与子留有极深的关系,会是谁呢?

    ...难道是母亲?

    江夜筝一时有些赧然,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她对母亲的了解,若此处真的是她母亲曾经居住过的房间,绝不会是这般陈设。

    下一瞬,江夜筝眼角余光一瞥,便看到有个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她连忙追了出去,只见那个身影闪身进入了旁边的吊脚楼。

    江夜筝跟了过去,鉴于子留方才可能看到了她的手法,这次她换了路线,从吊脚楼的底层往上走。

    江夜筝轻轻地迈上竹制的楼梯,在吱吱呀呀声中一步步上行。待她刚要上到二楼,一大片白纱忽然蒙头而至,竟似是要将她团团裹住。

    江夜筝连忙出手挣动,这白纱质地柔韧,若用刀剑只需一下便可刺破,可若用掌法就不好对付了,显然子留在这等着她呢。

    江夜筝感到有人就在周围,偏偏无法快速挣脱白纱,就在这一刻,突然有人一脚将她踢下楼去。对方内力身后,江夜筝根本招架不住,狼狈地滚落回一楼,只觉摔得浑身疼痛,头晕目眩。

    待江夜筝好不容易从纱中挣扎出来,便看到无数青蛇雨一般从楼顶落下。

    看着那些蠕动的蛇身,江夜筝只觉一瞬间头晕目眩,一阵作呕,只能勉强以掌风驱赶。

    这时,消失了半天的子留出现在二楼,他背光而站,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夜筝勉力支撑,显然又在以别人的痛苦取乐。

    他慢慢往下走了两级台阶,用略带遗憾的口吻道:“我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可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怪不得我咯。”

    江夜筝一掌一掌地击飞攻击到自己身前的青蛇,她带着特制的手套,虽不怕蛇毒侵扰,却也扛不住蛇群流水般的攻势。

    子留哼笑了一下,轻声道:“让我看看是蛇厉害,还是你厉害。”

    江夜筝一面勉强支撑,一面试图退到门口。子留的话外之音或许别人听不出,她可太清楚了。五毒素有秘法,会将毒物封入瓮中使其日夜相斗,待到最后蛊中只会剩下一种毒物,便是毒中之毒,子留这是在养蛊。

    这次若落到他手中,只怕要被制成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江夜筝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却终究敌不过这邪门的青蛇阵,慌乱之间被一只青蛇咬在小腿上。一阵剧痛,江夜筝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看着子留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江夜筝横下心咬破舌尖,伴随着舌尖的剧痛,她也略微清醒过来,抓住这个机会,挥手一掌拍飞了门口的七八条青蛇,纵身飞出,使出轻功飞到隔壁吊脚楼,匆忙间躲入已经没了屋顶的二楼。

    子留取出笛子吹了两下,蛇群便乖巧的聚集在一起,像是要听候他的发落。

    子留缓步下楼,走出吊脚楼,蛇群就如同他忠实的仆人,跟在他身后。

    子留抬头看着对面吊脚楼破损的二楼,微微摇头。没用的,这丫头今日注定要被他做成药人了。

章节目录

君不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任淞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任淞白并收藏君不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