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屋子中央,一把扶手椅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双手平稳地放在把手上,姿态松弛,再往上看去,只见她双目紧闭,面容平静,似乎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睡着的女子面前站着一个美貌男子,他抱着胳膊打量了女子片刻,忽地出手,将一枚银针扎进女子眉心。而沉睡的女子则毫无反应,似乎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见对方毫无反应,子留心中多了几分把握。他将手中的镶银骨笛放在唇边,吹奏其那曲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迷神引》。

    这诡异曲子的雏形来源于他家族中世代相传的蛊术,经他多年前悉心改进,便有了能迷惑人心智,乃至号令中蛊之人为自己所驱策的奇效。

    这些年来,多亏了迷神引,他才能一个个斗倒自己面前的强敌。五毒中反对自己的长老、米辛玖乃至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到头来也只能成为他的踏脚石。

    一曲结束,子路谨慎地观察着从刚才便一直昏迷的江夜筝的反应。

    只见她薄薄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双眼,只可惜她双眼一派混沌,目光落在虚无缥缈之处。

    子留走到江夜筝面前蹲下身,柔声道:“小夜筝,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江夜筝微微仰头,似乎在努力分辨子留那句话的含义。

    见她这副模样,子留少不得耐着性子再问一遍。这一次,江夜筝显然听明白了,她略带迟钝地点了点头,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哈。子留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来。

    这蠢丫头今日的表现,与她小时候第一次中迷神引的样子真是别无二致。

    也是,江照那种货色的骨血,能养出什么优秀的孩子?

    也就独孤月那种全无心肝的蠢女人才会看上他。结果呢,她万般珍惜的女儿还不是落到自己手上,任由自己宰割!

    就在这一瞬,子留脑海中已经过了不知多少种折磨江夜筝的恶毒法子。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要再实验一番方才能安心。

    将骨笛收进怀中,子留转过身去,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

    他翘着腿,一手撑在太阳穴边:“过来。”

    中了迷神引的江夜筝乖乖站起来,走到子留面前站定。显然,经过刚才一番“引导”,她已经被子留控制住了。

    “衣服,脱了。”子留简洁地命令道。

    而听到这样冒犯的话语,江夜筝仍旧如同木偶般,顺从地将手放到外衣带子上,一件一件将衣服除下,根本感受不到子留审视的目光。

    眼见着江夜筝已将上衣除去,刚把手放到腰带旁,子留这才道:“停下。”

    江夜筝平静地放下手臂,此时她的上身全部赤裸在空气中。

    子留依然歪着头,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骨笛,用骨笛的一端在江夜筝的锁骨上游弋,顺着胸口的曲线慢慢滑下来,在小腹上转了个圈。

    这具年轻的躯体有些薄,但青春的线条却仍是美好的。

    但古怪的是,男人这行为似乎并非处于某种可耻的冲动,他摆弄着女孩年轻的□□,像个在菜场翻动猪肉的屠夫。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片冷冰冰的死肉。

    耍弄够了江夜筝,子留收起笛子,站起来从地上拾起江夜筝的里衣,敷衍地给她套上,又从地上揪了一件外衣,胡乱套在外面。他的动作与其说是给江夜筝穿衣服,倒不如说只是勉强给她遮挡了一下。

    接着,子留又转到江夜筝面前,突然用苍白的双手托住江夜筝的脸颊,柔情似水地打量着她的嘴唇,最终像是按耐不住似的,低下头在她冰冷的唇上落下一个如雪花一般的吻。

    接着,子留似乎颇为满意,重新打量起江夜筝。接着,不知怎得,他的脸色突然印沉下去,狠狠一个耳光打过去。江夜筝一下子就被他抽倒在地,吐了两口血,笨拙地在地上爬着。

    子留大踏步上前,俯下身揪着江夜筝的头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的眼睛和鼻子不像她,一点也不像!都怪独孤月,找了那么个肮脏丑陋的男人,才生出你这个丑八怪!”

    美丽的男人此刻面容早已扭曲,他磨着牙打量着唇边挂着血的江夜筝,似乎还在想怎么这么她才能出气。

    偏偏此刻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男人的施暴,他抬声问门外:“何事?”

    外面是一个教众哆哆嗦嗦的声音:“禀告教主,贼人已经攻到大殿,马上要占领教中各处要塞了。接下来该如何,还请教主示下。”

    子留不耐烦地道:“找尹长老去,别来烦我。”

    “回教主,属下们皆不知尹长老现在何处......”

    子留皱了皱乌黑的眉毛,刚要发作,外面换了另一个人的声音:“禀告教主,据属下的人传信,青姑娘十有九成已落到敌人手中。”

    这声音是子留手下另一个心腹,他手下四大长老之一的融晖。见他前来,子留心知情况不妙。他抓着江夜筝站起来,向门外吩咐道:“有我在,你们怕什么?胆子比老鼠还小!融晖,立刻吩咐下去,开启护山大阵,我这就前去会一会他们。”

    说着,子留推开门,见融晖长老一脸为难:“如今教中一片混乱,只怕当初负责成阵的教中一时间未必找的齐......”

    子留竖起眉毛:“我不想听你东拉西扯,满山这么多人,找四十九个活人放毒你都找不到吗?”

    见子留动了怒,融晖长老不敢再多言,一面应着一面退了下去。

    子留看了看院中诸守卫,这些人都算是他精挑细选的忠心奴仆。他挥了挥手:“小的们,通知教中所有人,带上武器往大殿处集结。”

    说完,他先众人一步,捞起江夜筝便使轻功往大殿处飞去。

    此刻,安隐早就随着代徕和南芫并众人一路收复各处据点一面探入五毒中心地带——五毒中心的祭坛大殿。

    看来,五毒教主已将所有可以投入战斗的精锐力量调集过来守卫此地。见代徕和南芫下令各自手下停手,预备观察情况,金苓也让自己带来的人暂时停下脚步。

    南芫皱着眉头,凑到代徕耳边低声道:“老代,你瞧他们这阵势,莫不是......”

    不等她说完,代徕睁大眼睛,怒不可遏地道:“混账玩意儿,他敢开护山仙阵!”

    这句话听得一旁的金苓一脸迷茫,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护山仙阵”是个何等厉害的阵,竟让老头子大为光火。

    连一向心大的南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低声解释道:“此阵乃我教开山祖师所创,威力非凡,但是此阵一旦结成,不但对敌人能够造成重创,阵中诸人即便胜利也会被反噬,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安隐捏紧拳头,脸上少见地动了怒:“五毒教的一切都是他偷来的,所以便是全部回调他也不会有丝毫在意!”

    金苓转头看着安隐,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不同寻常的骚动,她心灵感应似的回头看去,随即惊呼道:“头领!”

    安隐等人也回头望去,之间他们身后的人群早已分出一条道路,一个高挑的黑衣女子快步走来,先向金苓点点头,又向代徕、南芫二人执礼:“晚辈独孤月,见过两位前辈。”

    独孤月算得上名动江湖的人物,代徕和南芫听到她的名字俱是一惊,显然不知道这位声斐北方武林的女侠为何此刻现身于此。

    独孤月来不及细说,她眉头紧皱,打量着远处祭坛,低声道:“小女此次南疆行,只怕落到贼人手中了。”

    金苓听闻此言,连忙垂头:“是属下保护不周!”

    独孤月摇摇头,单手扶金苓起来:“那人如野狐般狡猾,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夜筝刚走没多久,我始终不放心,便一路训了过来,看来...这次多心也不是多余的。”

    说完,她放缓语气,轻轻拍了拍金苓的肩头:“你看,事情未到最坏的地步,只要尽力,一切都可争取。”

    一旁的安隐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愣愣地道:“女侠,您就是江师姐的母亲?”

    独孤月向他点了点头:“是。”

    安隐顿时愧疚起来,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们本是一同上山。半路上,师姐和师兄被困在了地牢里,等我们再折回来,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我来的路上也了解了些许情况,所以我说我来的是时候。”独孤月说着,转头望向大殿,像是说给安隐,又像是对自己说,“今日,一切需得有个了结。”

    说完,独孤月似是也察觉到了大殿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氛。只见五毒教众密密麻麻的围绕着大殿,像是形成了一个阵形。

    南芫道:“独孤女侠勿急,此乃本教的护山阵,设计的十分精密,若要破解,还需咱们好好布置一番。”

    “多谢指教。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独孤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像是听到了独孤月的话语,转眼间,祭坛中央突然被新来的一批五毒弟子团团围住,人头攒动间,现任五毒教主子留终于出现在来大殿中央。

    明明教中早已乱成一锅粥,他却依旧面色平淡,目光却早已穿过嘈杂的人群,牢牢钉死在独孤月身上。

    那样的眼神,就像冰凉的蛇腹,湿而冷。独孤月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她一向自诩看人很准,虽然早知此人是个疯子,却万没料到他竟丧心病狂至此。

    金苓就在独孤月身旁,焦急地望着祭坛处。只见子留的手下带着一个人上了台子,子留自然而然拉过那人的手,让其坐在自己腿上。

    “是...是...”金苓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慌乱间只能看着独孤月的脸色。

    安隐的脸黑的像锅底:“师姐!”

    望着女儿衣衫不整,目光呆滞地靠在子留怀中,独孤月不动如山,长袖下的双手死死握拳。

    安隐低声道:“江师姐只怕是中了迷神引,这下不好办了。”

    看到女儿又受了折磨,独孤月只觉心如刀割。但就是为了夜筝的安危,她才更不能冲动。

    代徕不知其中缘由,只一心想要除掉子留这妖孽,上前一步,用刀遥指子留,怒喝道:“现下五毒上下已被包围,你这妖人,死到临头还不醒悟?”

    子留轻蔑地瞟了代徕一眼,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江夜筝的头发,又抬头看向独孤月:“你女儿现在是我的了。”

    独孤月冷静地道:“一切恩怨纠葛本在你我之间,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纵然杀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让我与她交换过来。”

    这话对子留倒像是火上浇油,他狠狠拍了一下座椅扶手,瞪着双目恨恨道:“什么恩怨纠葛?说得倒好听,分明是你对不起我!”

    独孤月长叹一口气,强自按捺下来:“好,好。既如此,你就更应该找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是吗?”

    子留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好骗,由着你摆布?那可不行,现在你要按照我的要求来。”

    独孤月面色越发冷:“那好,你说你要如何?”

    子留昂了昂下巴:“把你的鞭子丢过来。”

    金苓一听,刚想阻止,便见独孤月毫不犹豫地将缠在腰间的鞭子取下,丢向不远处的五毒教众。

    “还要我做什么?”

    子留抱紧江夜筝,伸出一只手指了个方向:“你,一个人过来。”

    金苓慌忙扯住独孤月的手臂:“首领,万万不可!”

    独孤月回过身对着金苓刚想说些什么,南芫从旁伸手拦住二女。

    “金苓姑娘,独孤女侠见多识广,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打算。”

    南芫一面说着,一面坚定地将金苓的手拉开。

    独孤月深深地看了南芫一眼,唇边露出一丝模糊的笑意:“我先去探一探,其余的便托付给诸位长老了。”

    南芫深吸一口气,竟也有些紧张:“我会尽我所能。”

    见独孤月踟蹰不前,子留有些不耐烦地朝着她的方向道:“再不过来,我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独孤月这才转过身,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大殿。随着她的步伐,一路上五毒教众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通路。

    子留紧盯着独孤月,一面手中牢牢抓紧江夜筝这个最宝贵的筹码。

    独孤月就这样赤手空拳地走到了祭坛中央,在子留面前站定。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江夜筝,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然后,向子留露出温柔的笑容:“子留,这些年,你是不是很难过?”

    子留心知对方不过是缓兵之计,但却身不由己的道:“你明知故问。”

    独孤月慢慢走向子留,这个美貌恶毒的男子立刻警惕地抽出骨笛直指她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祭台后方的两座骑楼突然发出巨响,紧接着便轰然倒塌!

    在场众人均未料及此时,登时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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