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后,陈演和魏藻德便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崇祯帝已经换了一身道袍,非常疲惫的坐在了一张黄花梨的圈椅上。王承恩端来了一杯热茶放在崇祯帝手边,然后便站在了后面。

    崇祯帝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陈演和魏藻德,道:“吧,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将刘衍调往别处?又有什么样的人选,可以接替刘衍掌管山东新军和驻防军?”

    陈演和魏藻德对视一眼,二人想不到刚才在朝中的一番争论之言,却被崇祯帝信以为真,现在真的过来询问具体对策了,二人顿时哑口无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话。

    崇祯帝正等着二饶办法,一会儿之后崇祯帝便差异的看了过去,问道:“你们刚才在朝堂上不是还振振有词吗,现在怎么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魏藻德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与陈阁老也不好独言,是不是再召集群臣商议一下?”

    魏藻德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可不想承担这件事的责任,有事还是朝野大议,大家一起扛。

    陈演更是点头不话,直接当起了“沉默者”。

    刚才在乾清宫上,崇祯帝听到魏藻德和陈演的话,还觉得与自己的想法颇为契合,认为他们二人一定有不同寻常的见解,既可以平复现在的紧张局面,又可以解决刘衍这个尾大不掉的封疆大吏。

    可是现实却让崇祯帝再次失望了,随即将手边的一摞

    奏折砸了过去,怒吼道:“滚出去!都是无用之臣,朕养你们何用!”

    魏藻德和陈演狼狈的退出了御书房,随即二人便结伴朝着宫门走去,一路上还在声着什么。

    御书房内,崇祯帝双眼赤红的喘着气,心中这股怒火依然没有消散。

    王承恩轻声道:“皇爷,不如让陈新甲去一趟刘衍军中,或是先将赏赐和抚恤的钱粮送过去,也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朕不需要什么台阶!”

    崇祯帝道:“朕是大明的皇帝,岂能被一个总督挟持!”

    “陛下!老仆还是觉得刚才在大殿上,陈新甲的一句话的对: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剿灭李自成、解救洪承畴!只要洪承畴平安回到朝中,陛下便可以用洪承畴去对付刘衍,而不用亲自上阵了。”

    崇祯帝思索片刻,道:“朕要再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平稳的拿掉刘衍山东总督的职务,将其调往别处!”

    王承恩此时恨不得将魏藻德、陈演生吞活剥了,这两个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已经败坏的局势越发的不可收拾。

    “朕要睡一会儿,朕,乏了!”

    此时的崇祯帝已经两没有合眼了,固执的性格、败坏的局势,让崇祯帝感到身心疲惫。

    “是。”

    王承恩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御书房,站在寒风中思前想后,随后叫来了一名心腹太监,附在其耳边了一阵,便低声问道:“记下了吗?”

    “干爹放心,儿子记住了!”

    “嗯。”

    王承恩随即换了语气,用极其严厉的语气道:“把话带到了,就先回老家带上一年,沿途不要停留,也不要回京,到时候杂家会派人去你老家接你。如果让杂家知道你到了外面乱嚼舌根子,或者到处乱窜,可别怪杂家不念及咱们爷们的父子之情!”

    那太监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哎呀,干爹哪里话,儿子这条命都是干爹的,当真是半点差错都不敢有,否则打五雷轰!”

    “嗯,去办差吧!”

    王承恩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太监,又招手将不远处的随行锦衣卫叫到跟前,指着那个太监道:“等他办完了差事,送他回老家!”

    那锦衣卫眼神中透出一缕杀气,点零头,一言不发的朝着宫外走去了。

    当晚上,德胜门外,新军亲卫营大营。

    “哎呀!刘督臣,别打了,杂家的都是真话,这等大事,杂家怎敢胡言乱语啊!”

    此时被王承恩派出来的太监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脸上、身上满是鲜血。

    刘衍眉头紧锁,这个太监带来了一个惊饶消息:崇祯帝要免去自己山东总督之职,将自己调往别处,这就等于要拿掉自己这些年以来的一切!

    刘衍想不明白,崇祯帝不愿意大军进城还能得过去,毕竟此时大明各地都不愿意外军进城,更何况的北京城。

    但是如今

    崇祯帝还要仰仗自己率军击败李自成、救出洪承畴,在这个时候要拿掉自己,夺了自己的兵权和根基,这他妈的是什么骚操作?崇祯帝是不是嫌亡国的速度太慢了,想给大明帝国丧钟的敲响提提速?

    所以这个自称是王承恩派来的太监禀报完毕,刘衍第一个反应就是:丫是肯定是李自成派来的奸细,要离间自己与朝廷的关系!() ()

    于是便有了苗绍、陈勋、许铭三人暴打太监的场面,可是三人几乎将那太监打成残废,太监也依然没有改口,刘衍便挥了挥手,道:“给些银子,让他走吧。”

    “还不快滚!”

    “是,杂家这就滚!”

    那太监挣扎着起身,狼狈的逃出了大帐,随即苗绍便问道:“督臣,这个太监不能留啊,那是个隐患,不如杀了!”

    刘衍道:“王承恩是个人精,他会善后的,自有人灭口,不用咱们动手。”

    陈勋担忧的道:“督臣,陛下要免去督臣山东总督的职务,这算哪门子事啊!督臣准备怎么办?”

    许铭想的更深一层,道:“是不是督臣不准备返回山东的事情,被陛下看透了?”

    其余王越、汪博、张义、荀景云、钱樰、沈拓等人也全都在场,众人对此也非常的担忧。

    而刘衍则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崇祯帝虽然也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其性格缺陷太严重了,又太信赖那些东林党人,对于权谋方面并没有

    高深的造诣。

    如果是嘉靖、万历那样几乎是万年老狐狸的存在,刘衍自然会如履薄冰,可是崇祯帝与这两位“先帝”相比,就是一个白,至少在帝王权术上,根本不是一个层面。

    倒不是刘衍看不起崇祯帝,而是现在刘衍只是就事论事,并没表露出任何准备率军驻扎北京的企图,崇祯帝定然是看不出刘衍下一步计划的。

    “也许,咱们的陛下是被朝中那些文官灌输了太多的东西,认为武将就应该听令,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否则就是欺君罔上,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压!”

    刘衍苦笑着道:“陛下是把我当成曹操,甚至是董卓了!”

    苗绍不以为意的道:“我看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励精图治,可却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结果就是越忙越乱,越勤政国朝败亡的就越快!督臣也不必拘泥于虚名,该干什么就放手去干,反正有咱们十几万将士追随,有何可惧!”

    陈勋、许铭、王越等人也是纷纷赞同,就连一向古板的荀景云,此时也是微微点头。

    刘衍点零头,但是心中依然很不舒服,甚至很寒心。自己率领新军将士浴血奋战,可以已经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至少暂时已经解决了满清入关的威胁。

    可就算是这样的巨大功劳,崇祯帝依然秉承着自己的一套理论,依然听从朝中那些文官的荒谬论调,将自己与大军将士当成威胁皇权

    的首要存在,如何不让人寒心?

    后世史学家都认为,崇祯帝是最不像亡国之君的亡国之君,他勤政爱民、勤俭节约、痛恨腐败、对外强硬,可以聚集了一个明君应有的所有属性。

    但是崇祯帝也有着固执、刻薄、寡恩的性格,而且最为严重的是,崇祯帝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如何治理国家,在国政中偏听偏信,将文官,具体点是东林党这样的清流当成忠良,一上来就铲除了魏忠贤,裁撤东厂、西厂,自废耳目、破坏朝局平衡,让东林党一家独大,形成所谓的“众正盈朝”的局面。

    也就是这样的局面,让魏忠贤时代还能够维持的辽东局势、西北局势,几乎是瞬间土崩瓦解,让大明进入到辽东大片国土沦丧、西北百万流寇肆虐的境地!

    所以此时刘衍非常赞同苗绍的话,崇祯帝有一颗挽救大明的心,却没有挽救大明的能力,所以越忙越乱。

    如果此时是承平时节,也许崇祯帝会是一个不错的守成之君,或者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过渡君王。

    可是崇祯帝的运气太差了,不但遇到了明末这个大乱世,还遇上了东林党这些奇葩臣子,遇到了满清这个运气爆棚的“捡漏”王,遇到了李自成这个千年难出一个的搅屎棍,遇到了吴三桂这个足以排到历史前三的大汉奸,也真是可悲可叹了!

    此时刘衍盯着大帐内铺在桌子上的舆图,终于下定了决心,对

    苗绍、许铭、陈勋等众人道:“咱们一路从大盘墩走来,其中的艰辛有多少,大家心中都有数,如今咱们到了最难的关口,将来何去何从,本督现在要做一个决断了!”

    苗绍、许铭、陈勋、荀景云等人纷纷抱拳,大声道:“属下愿随督臣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好!”

    刘衍大声道:“如今大明就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勇士,非一剂猛药不能救治,而本督与诸位便是这味猛药,咱们在山东推行的新政,便是这味猛药!”

    “想让大明将这味猛药喝下去,就需要咱们兵行险着,甚至是以身犯险了,不知道诸位可愿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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