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因秋突然发现牧觉的脸有点过于红了。

    “?”她直起身子,语气有些疑惑,“你很热吗?空调温度要不往下降一点?脸好红啊。”

    牧觉回过神,他低下头,轻轻拿手背抵了一下自己的脸,慢慢吞吞解释道,“我……好像比较容易脸红……”

    语毕,他像是觉得不够,很认真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见许因秋没说话,他有些纳闷,微微低下头凑近了许因秋,脸上全是不解。

    男生星星点点的眸子和染着潮红的脸颊耳垂直愣愣地出现在许因秋面前,许因秋怔了一下。她极轻极慢地眨了下眼,默默地想,牧觉,居然是这种性格……?

    平日里他和旁人交流不多,许因秋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牧觉的传闻大多是——

    牧觉是不是有点凶?

    牧觉好a啊,高冷的气质特别对人胃口!

    ……

    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

    许因秋没动,任由他靠近,很难得的,她不讨厌。

    意识到许因秋不会给自己解释,牧觉垂下眼,很乖巧地又靠回了自己的位置。许因秋也转头和导演聊上了公司对这个项目的投资,等到他再侧头去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聊到了兴头上,导演因为喝多了酒的脸变得酡红,分不太清眼前的人,伸手就想去拉对方一起指点江山。

    牧觉下意识抬起手想隔开他们。

    但许因秋已经先一步后撤了一点,不仅避开了导演,也避开了他。

    于是牧觉抬到半空的手蜷了一下又放下。

    他低着头,有些愣神。

    好像不知道从今晚什么时候起,他的神智就有些迷糊了。

    酒精也迷惑他的大脑了吗?他望着自己刚刚伸出去的右手发呆。

    平日里在许因秋面前,他是不太敢做出这种越界的举动的,但是现在,他不仅自作主张地伸出了手,更是把什么“伪装”“包袱”都丢在了一旁,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意。

    他直觉不太妙。

    今天晚上是专为他举办的聚会,他是聚会主角,因此免不了多喝了一些,他一直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也就没个把门,直到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好像醉了。

    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围的人有的去了厕所,有的出去吹风,还有的专心吃饭,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下筷子……尽管是用余光。

    毕竟他的目光永远只会落在她身上。

    平日里,牧觉靠近她要做上好久的心理准备,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值得喜欢的人,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个能够托付的人,要让自己足够优秀能够和她匹敌,能够站在她身边……要让自己伪装好所有的贪婪与不堪。

    可他还是很容易就将事情搞砸。

    他不是没看出来。

    她还是讨厌他。

    明明答应了他要做朋友的,可是在今晚之前,她甚至没对他露出过一个真心的笑。

    追求她的人那么多,他连获准进入赛道的资格都没有。

    周遭是喧闹的人群与窗外灯火连片,牧觉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却是第无数次这么注视着她的背影。

    *

    这边牧觉都快给自己整成自闭了,许因秋才姗姗结束话题转回来身子,一转回来,就看见身高都快两米的男生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曲着腿,脚居然能踩在椅子下面的横梁上,那么大一只,现在都快缩成丸子了。

    “牧觉?”

    许因秋轻轻叫他。

    “嗯?”刚刚还没什么精神的男人闻声抬起头向她望过来,“怎么了?”

    好傻,许因秋想。

    自从认识以来,牧觉在她面前就自以为是地扮演着一个全心全意释放着好感的追求者形象,他演的很累,她看的很烦。

    那副形象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来找她求包养的小白脸。

    但现在不同。

    喝醉酒的牧觉脸上总是淡淡的,对周围的一切都很迟钝。同事向他敬酒,他愣好久,久到别人都以为被拒绝之后,他才慢吞吞地举起杯子往嘴里倒,没人拦着的话,大概能自己吹一瓶。大多数时候,他的目光总是落在许因秋身上,但许因秋回视,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嘴角绷的紧紧的,衬得许因秋像个调戏了良家少男的流氓。

    她有种毫无理由的直觉——在她面前的,就是牧觉本人。

    许因秋心尖一颤,牧觉虽然一直主动往她身上贴,又是示弱又是装委屈,却从来没露出过这副样子,这副……让她着实特别心动的样子。

    如果牧觉愿意别装下去,那么……他在她身上想得到的……她也不是不能给。

    想到这里,她主动勾了勾牧觉的衣角,“你喝醉了吗?”

    牧觉顺着她的动作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啊。

    被抓住了。

    “你要带我回家吗?”他把手搭在许因秋手里,趁许因秋还没反应过来又把下巴搁了上去,像只小狗,“那我是你的了。”

    饶是料到了牧觉现在喝醉了不大清醒,许因秋依然愣了一下,“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眼下宴席也没剩几个人在屋子里,于是就被听了个七七八八,编剧问她怎么了,她立刻避嫌地把人甩开,扫了一眼周围,见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干脆利落地把牧觉推了出去当借口,开口就是:“牧觉说他喝的有点多了想先回酒店我们就先走了。”

    说没鬼她自己都不信。

    编剧看了一眼牧觉,也不知道看没看出什么,反正是利落地放了人:“好,那你们先走吧,我和导演稍后就回去啦。”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有点凉。

    “呃……”

    许因秋有些无语。

    她抬手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刚刚的一丝心动早已无影无踪,语气里满是对这个人的不耐:“牧觉,你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把你推开了在生气?”

    牧觉没动,环住她腰的手反而更紧了些。

    “你最好不要和我耍酒疯,”她扶了扶额头,“我会把你扔在这儿的。”

    她真的挺服气的,服气到都开始怀疑牧觉是不是压根没醉在这儿跟她装呢,谁都拖不走,就赖她身上。她本身就不是什么耐心的人,哪怕现在对牧觉有了一点好感,也很讨厌这种没有边界的行为,再加上她的脾气本来就臭的整个圈子都有所耳闻,牧觉现在说什么都要黏在她身上的行为,让两方助理看了都夸他真勇。

    许因秋真的一度怀疑他是装的。

    但想到牧觉那烂的一比的演技,许因秋又相信了他是真的醉了。

    想到这里,许因秋脸色更臭了,推牧觉的力度一时间没刹住。

    “嗯……”身后的男生闷哼了一声。

    ?

    卧槽了,你喘什么啊哥?

    许因秋真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顶着周围逐渐多起来的探究的目光,默默地把鸭舌帽往下压了一下,盖住自己粉红的耳尖。苍天啊,让她现在就去阎王那儿歇两天吧。

    然而造成这种境地的当事人并没有什么羞耻感,他额头依旧抵在许因秋肩膀上,说什么也不离开,还相当嚣张地用脑袋蹭了蹭。

    如果是今晚之前的那个又菜又爱演的他,现在脑袋已经掉地上了。

    “要不是看在你还挺可爱的份上,”许因秋咬牙切齿,“你现在就被封杀了。”

    她拖着这么大一个人,无比艰难地打了车,刚联合司机把人塞进去准备关门便猛地被牧觉拽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崴下去。

    饶是忍了牧觉一晚上的她这么一闹也是真的生气了,许因秋揉着眉心,没什么力气:“牧觉你明天起床最好还记得……”

    她突然说不出话。

    面前逼仄的空间里,一米九几的男人弯着腰,扯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你说好带我回家的。”

    “你要反悔吗。”

    谁跟你说好了?

    “别反悔,”牧觉扯着她的裙摆,感觉委屈地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求你。”

    20分钟后,许因秋扶着牧觉从出租上下来。

    是她失算了。

    这男人竟该死的有魅力。

    她莫名有种直觉——

    她一定会把自己赔进去。

    本来还决定等牧觉酒醒之后和他好好谈谈,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她或许能满足他。但牧觉这么一通下来,她莫名不太想这么做了。

    她确实想玩玩,但她没想把自己赌进去。

    然而许因秋把牧觉本人还给他的生活助理,身心俱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愣了会儿神,直接一通电话拨给尹幸:“你之前查的牧觉的资料还有吗?”

    大半夜突然被叫起来的尹幸脑袋发懵:“啊有啊……怎么突然要这个?”

    许因秋向后仰,让自己陷进松软的被子里,有些凶巴巴的:“你别管,给我发一份就行了。”

    尹幸“哦”了一声,随即传过来一个文档。

    文档内容挺长,许因秋现下也没什么心思去看,回复了个1之后就把手机放在了一旁去洗澡,再也没管之后的事。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外暴雨如瀑。

    完蛋了。

    这是牧觉第一反应。

    他揉了揉因为宿醉感到不舒服的头,□□着上身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机,顺手摸到了一张助理留下的便签。大概是因为太过匆忙,只草草地写着:衣服是我脱的,小许姐表情不太好。

    毁灭吧。

    这是牧觉第二反应。

    关于昨天醉酒后的事情,他有些记不太清,只能隐约回想起他黏黏糊糊地跟在许因秋身后,又是求她又是蹭她,她的脸色有点臭。

    他这些天的伪装像个笑话。

    闭着眼思考了一会儿人生,牧觉打开了手机,消息一条接一条涌进来,震的他的手有一点发麻。

    置顶是许因秋。

    聊天框是空白。

    看到许因秋的聊天框,他突然想起,当初还是从剧组的工作群里加到的她的联系方式,只可惜加了之后也从来没有聊过天,但许因秋一直躺在他的置顶,从来没变过。

    牧觉垂着眼皮,有些失落。

    他还以为许因秋会和他说什么。

    指责也好什么也罢,都比不说要好太多。

    带着这种失落,他点开了工作群,看见了“今日休息”的消息,这种失落的情绪才终于被掩盖了一点下去。

    他挨个把消息全部都看了一遍,忽视了手机顶上微博一次又一次的弹窗提醒,旁若无人地订了张没被延误的回家的机票,准备把之前电话里的,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再不回去,那男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牧觉光着手站在门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抬手按了门铃。

    好在给他开门的是他继母的女儿杨舒。

    “回来了?”杨舒抱着抱枕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道,“你房间我拦着他们没让他们动,别担心。哦对,收到你消息我就把他俩支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你别有压力。”

    “谢谢。”

    他向对方点了个头。

    听见道谢,杨舒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问道,“有地方可去吗?别真到处流浪去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听见熟人说你在大街上冻死了。”

    低头思考要不要换鞋的牧觉:“有。”

    于是杨舒点了点头,“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或许是怕他不自在,又或许是本性使然,总之杨舒交代两句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这个家的使用权全权交回给原主人。

    真可笑。

    作为原主人,居然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

    他三两步来到自己房间门外,拧了一下便拧开了,房间其实不大,东西也并不多,因此他连搬家公司都不用找。

    牧觉跪坐在床边,将一个快有半个他那么高的纸箱横着从床底拖了出来。

    因为总是打开,所以没什么积灰,只是上面贴了又贴粘了又粘的便利贴还是会掉,他叹了口气,直接将便利贴揭下放进了纸箱里。

    那是一整箱的,和许因秋有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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