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7-平行时空24
番外27-平行时空24
“那批货到国内后，是流到了孟家的项目上。”
“知道了，辛苦你了。”
华衿倒了一杯花茶推过去，拿过文件翻开。
连合同都搞到了，比她的人查得更清楚，这下证据确凿，华衿也没什么心存侥幸的余地了。
华礼珩观察着她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
“一点也不意外呢，看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他抿了一口花茶，神色有些黯然，“所以让我帮你查只是个幌子么，我还以为你真的需要我。”
“怎么能这么说，你不当靶子，我的人怎么放开了查。”华衿翘了翘唇角，“况且，你是刚查到结果就来告诉我了吗？”
华礼珩动作一顿，慢吞吞地放下茶杯。
没错，他的确不是第一时间就来向华衿汇报，这批货有问题，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用，但安全性不适配民用建筑。
之所以会流到孟家的项目上，除了星芒设圈套，很有可能国坤内部也有人在推波助澜。
具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太好查了。
不过这跟华昇没有关系，华礼珩想，星芒所为必然有华家的授意，但华天渺和华国陇做事缜密，中间又防线层层，这把火难烧到华昇身上。
至于国坤，既然他们自己出了内鬼，那么捅破天去也怨不得别人。
华家只须冷眼旁观，出了事，国坤必然受创，不出事，华昇赚了钱也不亏，百利无弊，多妙的一步棋。
孟家和华家相安无事这些年，难道是真的尽释前嫌了吗？
当然不。
楚河汉界，蛰伏两方，倘若有一点机会，他们都恨不得咬死对方。
所以华礼珩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华衿，怕她接受不了自己的项目被拿来做局，可商场上的手段就是这样，是姐姐太天真了，太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正确”。
逐利，没有对与错。
“所以，这次交货出问题，是你做了手脚。”
货卡在港口没出去，星芒还忙着想办法，华礼珩就察觉端倪，如果不是发觉华衿可能已经知道，他是不会拿着证据来表忠心的。
“你也觉得应该那么做？”华衿反问。
“我听你的，姐姐。”华礼珩不置可否。
“你最好是真的听我的，”华衿想起什么，沉下脸，“不仅这批货送不出去，之后的也不可能送出去，我要让赵伟那帮人全都滚蛋。”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董事会不会放任你这么做。”
“那是他们决策错误的代价。”
“…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华礼珩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花茶，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怕我告诉他们吗。”他回头问。
“我相信你不会。”华衿笑了笑。
“嗯。”华礼珩使劲抿了抿嘴角，眼睛却弯起相似的弧度。
叮。
华衿的手机响了一声，余光看到华礼珩关门离开，她拿起手机解锁，是小林发的语音。
【小林：派车去接你啦，别迟到哦～】
【华衿：知道，今天专门空给你了。】
【小林：[爱心][爱心]】
华家人也不爱参加这种晚会，以前都是派个高管来露一面就算捧场，但今年是楚皙林的老师亲自带队参与策划，她下了大力气，华衿对好友自然也没有一个不字。
所幸也不必她多做什么，大部分时间坐着看就是了，比寻常应酬还要轻松些。
会程过半，不远处一阵骚动，华衿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过去，登时坐直了。
妈呀，国坤的席位上刚才还坐着他们副总，华衿瞧都懒得瞧那人，现在怎么换成了她光彩照人的男朋友。
孟宴臣穿着她送的西服，浓得发黑的紫与铁灰色斜纹，净黑领带，上面顶着张冷飕飕的俊脸。
华衿当初也是觉得好看就定了，运回来随手扔到了孟宴臣家，根本没想逼整日黑白灰的成熟男人穿这么烧包的衣服出门。
这套西装在秀场上就惹眼得不行，她一眼相中，火速拿下，现在穿到孟宴臣身上，有过之无不及。
再次一眼望去，华衿都没第一时间被华服吸引。
只能说衣服漂亮，可堪给他作配。
好了好了，打住！
不能再看了！
她扭回头，双眼盯着主持人，忽然觉得时间比刚才更漫长难熬了。
不知第几次装作不经意看去，孟宴臣身边搭讪的人还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他冷着一张脸，瞧着快要耐心耗尽。
也不看她。
完了，该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唉。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场，收到小林发来的信息。
【小林：辛苦金主姐姐了～宝贝你今天美得发光[亲亲][亲亲]】
【小林：一会儿顶楼有庆功宴，你先去我开的房间等我一下下，这边结束我去找你】
【华衿：我在这里等你结束】
【小林：散场人多挤得慌，你先走吧，别一会被人堵在门口[嘿嘿]】
【华衿：好吧】
【小林：话说，你看见国坤是谁来的没】
【小林：孟宴臣！】
【小林：我的老天】
【小林：国坤是我们老师邀请的，他本来觉得来个副总都够给面子了，谁成想把人太子请过来了】
【小林：还打扮得那么老帅，服了，刚才还有人打听他是哪个明星，直奔资方席上坐】
【小林：[哈哈哈]】
【小林：你说他来干嘛？不是孟大少的风格[思考]，我们老李头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啊】
【小林：我仔细看了，他那身西装跟你的胸针和鞋一个系列的】
华衿汗流浃背了。
可不是一个系列的吗，都是她买的。
完蛋，小林这么冰雪聪明，一定猜到了。
【小林：好哇，这姓孟的是不是故意来跟你打擂台的？】
呃。
【华衿：[流汗]】
华衿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孟宴臣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她一愣，下意识四下找了一圈，也不见他的身影。
明明刚才还在。
起身退场，给小林发了信息说回房间等她，华衿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给孟宴臣打电话。
刚拨过去，还没听见声音，她经过这层的露天观景台，余光里一个人影从走廊拐角的阴影中走出，下一秒，腰上突然出现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揽了过去。
华衿吓了一跳，刚要惊呼。
熟悉的铃声在静悄悄的走廊里响起，她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
“正给你打电话呢，干嘛在这吓我。”
华衿挂断电话，抚了抚心口。
“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有我这个人。”
“什么话，我怎么会忘了孟总呢。”华衿眨巴眼睛，笑着抱他的胳膊。
孟宴臣却不吃这一套。
“华衿，我不来参加这些无聊的活动是不是就永远也见不到你的人了。”
“干嘛连名带姓的叫我？”华衿睁大眼睛，“不喜欢我了吗？”
孟宴臣噎了一下，冷冰冰的脸上似有裂痕。
“你不是天天连名带姓的叫我。”
华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宴臣，你看我们今天穿的像不像情侣装？”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心口的浓紫色蝴蝶胸针不说话，只是后退了半步，不再咄咄逼人地抵着她。
“为什么不见我。”
“忙嘛，最近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你不告诉我。”
华衿沉默一瞬，自从上次收到她安插在星芒的人回复，说这批货可能流入燕城一个金融商业区的建造项目，而这个项目代建公司的母公司有国坤持股，她犹如当头棒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人说不完全确定，他没查全证据，只是推测，又没办法去国坤证实。
假如是真的，那国坤绝对是有问题的，中了圈套是小事，这批材料用在民用建筑上有消防隐患，她怕是有人在国坤的项目上搞鬼。
可星芒和华昇尚且查不明白，国坤的事更是无从下手。
华衿甚至不知道，孟家人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仔细考虑了一整晚，然后开始频繁地跟孟宴臣见面，旁敲侧击地打听国坤内部派别。
国坤虽然姓孟，但也不是孟家人的一言堂，可以说他们当初迫切于壮大压制华昇，付出的代价就是忍受以董成民为首的另一派股东在公司里跟孟家人分庭抗礼。
可惜的是，主导这个项目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一派的。
那么孟家人是什么角色呢？孟宴臣又是什么角色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项目出了问题，又或者，在项目上做手脚的根本就是孟家人，只是为了洗錢。
华衿迷茫了，她暗自观察孟宴臣，直觉他不是那样卑鄙的人，可她也没有看透人心的自信。
为了观察他，华衿落下很多工作，最终也没观察出个结果来，只能暂时搁置，转过头去用更多时间补落下的工作。
这件事牵扯太多商业机密，华衿不可能直接告诉孟宴臣，免得给华昇引火烧身，但所幸她还有时间，阻止交货，把项目停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停下来，把华昇处理干净，再想办法透露，无论这件事孟宴臣知不知情，参没参与，最后又是个什么结局，于公于私，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华衿想，赔钱也好，付违约金也好，跟家里闹翻也好，她绝对不会让华昇趟了泥水，成了帮凶，不管是谁的项目，她都希望那个商业区能没有隐患地建成。
可说到底，华昇的手伸不到国坤里去，若是孟家人授意指使，华衿是阻止不了的，她只能保全华昇而已。
只求尽力而为。
华衿每天忙着一堆项目，还要想法子在星芒里动手脚，实在是焦头烂额，又有些逃避跟孟宴臣见面，这才让他不满。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她的信息也不那么频繁细致了。
哪有人是这么谈恋爱的呢？
也就是他们真心喜欢彼此，才撑到现在没人提分手。
华衿一手抚上孟宴臣的侧脸，仔仔细细地看他，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哪怕这么久没有见面。
“我好喜欢你，孟宴臣。”
即使极力用工作填满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哪一天能真的忘记他。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想你。”
所以，拜托不要是你。
不要是你在做那样的事。
拜托你。
明明是动听的情话，孟宴臣却感到怪异，他盯着华衿的眼眸，头一次觉得看不懂她的目光。
“在你面前，我总是会有一种，我很无能的感觉。”
“你不需要我，我把自己放到你手里，随你使用，你也不屑一顾。”
前世是这样，再来一次，还是这样。
他平静说完，眼前的爱人愣住了，她歪了歪头，满目不解，又好像突然难过到极点，眼里泛起水光。
华衿茫然地想，他怎么会跟那个形容词有关？
他不只是她喜欢的人，他是孟宴臣啊，是她在不喜欢他时，也一直努力想要追赶的人。
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在这份感情里还是做得很差劲吧。
她让他伤心，让他不安，还让他怀疑自己。
“对不起…”
想告诉他，却不能说。
她怎么可能对他不屑一顾？
每一个疲惫力竭的时刻，华衿会想，她为了什么而奔走，为了纠正错误，为了弥补遗憾，为了摆脱没完没了的噩梦，为了俗套的钱权名利。
妈妈说，你要走进崭新的人生。
说的容易，那个该死的崭新人生究竟在哪里？
没有任何人发觉，她好像被困在从前的人生里了，她走不出来。
但不知自何时始，那种疲惫不堪需要酒精麻痹的时刻好像逐渐消失了，工作的压力不减反增，可想到他，躯体的劳累渺小到可以被莫名的轻松覆没。
那个人，是她不干涸的动力。
“对不起啊宴臣。”
对不起啊，一直追不上你，又背负着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能毫无保留待你。
“不要道歉，衿衿，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只是，真的很想你，所以忍不住抱怨几句，不是要分手。”
孟宴臣顿了顿。
“不要离开我，衿衿。”
“半个月，好吗，就再给我半个月，”华衿极力挤出一个笑来，“半个月之后，你帮我一个忙。”
“好。”
孟宴臣伸手，轻柔抚过她的眼角，抹去潮湿的水光。
他抓住华衿的手，拉到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今天可以吗？”
华衿在孟宴臣的西服口袋里摸到一个金属小管，凉凉的触感，那是一只口红。
她忍不住笑了。
温热的指尖抚在他的侧脸，温柔的轻吻印在他的唇瓣。
孟宴臣想，幸而被迫走上这条不热爱的路，让他有余力捧住他的火不熄灭。
“跟我回家吧，衿衿，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孟宴臣垂首在华衿的颈窝，呼吸拂过肌肤，痒得她躲了一下。
“好呀，”华衿笑着回抱住他，“那你等等我，我跟小林说一…”
她的笑僵在脸上。
不远处的走廊上，楚皙林怔怔地望着他们。
“…小林？”
孟宴臣松开华衿回头，华衿那个朋友傻了似的站在那里，透明的蛋糕盒子砸在她脚边，里面嫩黄色的甜点在托盘上四分五裂，却没人去拾。
楚皙林抱着空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半晌，她才冒出一个音来。
“啊？”
像刚学会说话。
“呃…小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你那边结束了吗？”
华衿急忙提着裙子走过去，踩在走廊厚厚的地毯上，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没，没结束，我家厨师刚度假回来了，你不是喜欢他做的柠檬派吗，我叫他做了送过来。”楚皙林梦游一般答道。
她愣愣地看着华衿捡起地上的蛋糕盒，愣愣地看着她把蛋糕盒塞回自己悬空的臂弯里，愣愣地看着她红润润的嘴唇，和快要滴血的耳廓。
那个只在传闻中常见的男人也从阴影中迈步走来，他面庞冷峻，清淡寡言，跟刚才紧抱着华衿不撒手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在好友身侧站定，凉飕飕地看着她。
“你好，”他伸出手，“孟宴臣。”
楚皙林表情木然，也伸手回握一下后，两个人都飞快地缩了回去。
华衿看着又惨遭抛弃砸到地上的柠檬派，叹了口气捡起蛋糕盒自己抱着。
“楚皙林，我的好朋友。”她无奈地看了一眼木头似的小林，代为介绍道。
想着请孟宴臣进小林开的房间也不合适，华衿拉着两个人就近上了露天观景台，坐到露台的茶位上。
太尴尬了，没一个人说话。
孟宴臣也就罢了，他本就话少。而她的好朋友楚皙林小姐，从小鬼灵精怪滑不溜手，三天揭瓦两天拆家，是个眼珠子一转，让全家人警铃大作的活祖宗。
现在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竟然可以称得上老实巴交。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另一边，孟宴臣倒是从容，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虽没有什么动作，华衿也知道，这人不满地下情已久，要名分要得凶，明摆了要看她怎么处理。
若是她说上一句撇关系的话，他立马又得摆出那张凉飕飕的脸，还不肯冷战，粘在旁边冻她一个人。
唉。
华衿破罐子破摔，伸手打开了面前的蛋糕盒，抽出叉子叉了一块碎掉的柠檬派塞进嘴里。
她一动，那两个人瞬间看了过来。
小林眼角狠狠一抽，嘴巴又开开关关，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华衿估摸着，她还得再冷静一会儿，孟宴臣坐在这里存在感太强硬，不利于她重启死机的大脑。
唉。
华衿扭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吃吗？”
孟宴臣挑眉，她找了块完整些的叉起递过去，对方短暂地轻笑一声，凑过来吃了那块柠檬派。
“好吃吗？”
“太甜了。”
孟宴臣瞥了一眼仍在石化的楚皙林，还算满意，便也顺了爱人的意。
“你们聊，我去车上等你。”
华衿忙不迭点头，急着送走这座冰山。
孟宴臣眯起眼，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才转身离开。刚走到电梯间，他想起唇膏还在自己的口袋里，又回头去送。
“不用喊他回来！我有口红！我有！姑奶奶你可千万别把他叫回来，他往这儿一坐空调都不用开了。”
刚走到露台外，小林惊慌的声音传来，孟宴臣抬起的脚步一顿。
“好吧，哪有那么夸张。”
“你喜欢他什么？别告诉我是喜欢那张脸！”
“啊…是挺喜欢的。”
“不是，姐，你好好说，你到底想什么呢？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帅哥到处都是，你正眼看过谁了。”小林崩溃道。
“……”
“不知道。”
良久，爱人的声音伴随着轻柔的夜风拂过耳畔。
“小林，喜欢没有原因。”
“那他喜欢你什么？你们以前认识？”
“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好像从那一天起，他就突然出现，说他喜欢着我。”
“一见钟情？你信吗？”
“……”
“不是，衿啊，这姓孟的是不是算计你呢？”
“……”
“以你们两家的关系…”
“小林，不一定非要有结果的，我们想要在一起很难，我知道。”
“但是最近我觉得很快乐，只是想到他就觉得快乐，这份快乐对我来说比结果重要，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别担心我，小林，我不会做任何有害华昇的事，就算是为了他，也不会。”
“我的喜欢很浅薄，是不是？所以如果他真的想要什么，除了华昇，我都可以给的。”
孟宴臣靠在墙上，偷听爱人温柔的话语，把脸埋进手心。
她的喜欢浅薄吗？
是他的喜欢浅薄才对。
前世，他也并非一见钟情，他对她的感情产生于对昔日之敌濒死的兴趣，对华家最后一位孤军的怜悯，对李家的厌恶，对回报的权衡。
即使用联姻对她伸出援手，也只是因为婚姻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罢了。
娶她是一场投资，是乏味生活中的寥寥趣味。
那么爱她呢？
爱她难道不是吗，孟宴臣想，自己枯木死水一样的心，没有爱人的能力。
在发觉她的珍贵后，他的爱才肯滋生。
他的爱太浅薄了，浅薄得像又一场投资，自信于从她的爱里收获幸福，才吝啬地，一股脑塞给她。
此生，他突然闯进她的生活里，莫名其妙地追求她，不还是因为那段人生的记忆吗。
他总是知道结局才往前迈步。
可他爱的人啊，从前没得选，现在又傻得要命，她从来没有俯视的视角，没有洞悉未来的眼睛。
一次，两次，她都是一样勇敢无畏。
她的爱才不浅薄。
“那批货到国内后，是流到了孟家的项目上。”
“知道了，辛苦你了。”
华衿倒了一杯花茶推过去，拿过文件翻开。
连合同都搞到了，比她的人查得更清楚，这下证据确凿，华衿也没什么心存侥幸的余地了。
华礼珩观察着她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
“一点也不意外呢，看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他抿了一口花茶，神色有些黯然，“所以让我帮你查只是个幌子么，我还以为你真的需要我。”
“怎么能这么说，你不当靶子，我的人怎么放开了查。”华衿翘了翘唇角，“况且，你是刚查到结果就来告诉我了吗？”
华礼珩动作一顿，慢吞吞地放下茶杯。
没错，他的确不是第一时间就来向华衿汇报，这批货有问题，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用，但安全性不适配民用建筑。
之所以会流到孟家的项目上，除了星芒设圈套，很有可能国坤内部也有人在推波助澜。
具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太好查了。
不过这跟华昇没有关系，华礼珩想，星芒所为必然有华家的授意，但华天渺和华国陇做事缜密，中间又防线层层，这把火难烧到华昇身上。
至于国坤，既然他们自己出了内鬼，那么捅破天去也怨不得别人。
华家只须冷眼旁观，出了事，国坤必然受创，不出事，华昇赚了钱也不亏，百利无弊，多妙的一步棋。
孟家和华家相安无事这些年，难道是真的尽释前嫌了吗？
当然不。
楚河汉界，蛰伏两方，倘若有一点机会，他们都恨不得咬死对方。
所以华礼珩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华衿，怕她接受不了自己的项目被拿来做局，可商场上的手段就是这样，是姐姐太天真了，太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正确”。
逐利，没有对与错。
“所以，这次交货出问题，是你做了手脚。”
货卡在港口没出去，星芒还忙着想办法，华礼珩就察觉端倪，如果不是发觉华衿可能已经知道，他是不会拿着证据来表忠心的。
“你也觉得应该那么做？”华衿反问。
“我听你的，姐姐。”华礼珩不置可否。
“你最好是真的听我的，”华衿想起什么，沉下脸，“不仅这批货送不出去，之后的也不可能送出去，我要让赵伟那帮人全都滚蛋。”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董事会不会放任你这么做。”
“那是他们决策错误的代价。”
“…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华礼珩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花茶，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怕我告诉他们吗。”他回头问。
“我相信你不会。”华衿笑了笑。
“嗯。”华礼珩使劲抿了抿嘴角，眼睛却弯起相似的弧度。
叮。
华衿的手机响了一声，余光看到华礼珩关门离开，她拿起手机解锁，是小林发的语音。
【小林：派车去接你啦，别迟到哦～】
【华衿：知道，今天专门空给你了。】
【小林：[爱心][爱心]】
华家人也不爱参加这种晚会，以前都是派个高管来露一面就算捧场，但今年是楚皙林的老师亲自带队参与策划，她下了大力气，华衿对好友自然也没有一个不字。
所幸也不必她多做什么，大部分时间坐着看就是了，比寻常应酬还要轻松些。
会程过半，不远处一阵骚动，华衿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过去，登时坐直了。
妈呀，国坤的席位上刚才还坐着他们副总，华衿瞧都懒得瞧那人，现在怎么换成了她光彩照人的男朋友。
孟宴臣穿着她送的西服，浓得发黑的紫与铁灰色斜纹，净黑领带，上面顶着张冷飕飕的俊脸。
华衿当初也是觉得好看就定了，运回来随手扔到了孟宴臣家，根本没想逼整日黑白灰的成熟男人穿这么烧包的衣服出门。
这套西装在秀场上就惹眼得不行，她一眼相中，火速拿下，现在穿到孟宴臣身上，有过之无不及。
再次一眼望去，华衿都没第一时间被华服吸引。
只能说衣服漂亮，可堪给他作配。
好了好了，打住！
不能再看了！
她扭回头，双眼盯着主持人，忽然觉得时间比刚才更漫长难熬了。
不知第几次装作不经意看去，孟宴臣身边搭讪的人还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他冷着一张脸，瞧着快要耐心耗尽。
也不看她。
完了，该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唉。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场，收到小林发来的信息。
【小林：辛苦金主姐姐了～宝贝你今天美得发光[亲亲][亲亲]】
【小林：一会儿顶楼有庆功宴，你先去我开的房间等我一下下，这边结束我去找你】
【华衿：我在这里等你结束】
【小林：散场人多挤得慌，你先走吧，别一会被人堵在门口[嘿嘿]】
【华衿：好吧】
【小林：话说，你看见国坤是谁来的没】
【小林：孟宴臣！】
【小林：我的老天】
【小林：国坤是我们老师邀请的，他本来觉得来个副总都够给面子了，谁成想把人太子请过来了】
【小林：还打扮得那么老帅，服了，刚才还有人打听他是哪个明星，直奔资方席上坐】
【小林：[哈哈哈]】
【小林：你说他来干嘛？不是孟大少的风格[思考]，我们老李头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啊】
【小林：我仔细看了，他那身西装跟你的胸针和鞋一个系列的】
华衿汗流浃背了。
可不是一个系列的吗，都是她买的。
完蛋，小林这么冰雪聪明，一定猜到了。
【小林：好哇，这姓孟的是不是故意来跟你打擂台的？】
呃。
【华衿：[流汗]】
华衿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孟宴臣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她一愣，下意识四下找了一圈，也不见他的身影。
明明刚才还在。
起身退场，给小林发了信息说回房间等她，华衿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给孟宴臣打电话。
刚拨过去，还没听见声音，她经过这层的露天观景台，余光里一个人影从走廊拐角的阴影中走出，下一秒，腰上突然出现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揽了过去。
华衿吓了一跳，刚要惊呼。
熟悉的铃声在静悄悄的走廊里响起，她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
“正给你打电话呢，干嘛在这吓我。”
华衿挂断电话，抚了抚心口。
“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有我这个人。”
“什么话，我怎么会忘了孟总呢。”华衿眨巴眼睛，笑着抱他的胳膊。
孟宴臣却不吃这一套。
“华衿，我不来参加这些无聊的活动是不是就永远也见不到你的人了。”
“干嘛连名带姓的叫我？”华衿睁大眼睛，“不喜欢我了吗？”
孟宴臣噎了一下，冷冰冰的脸上似有裂痕。
“你不是天天连名带姓的叫我。”
华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宴臣，你看我们今天穿的像不像情侣装？”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心口的浓紫色蝴蝶胸针不说话，只是后退了半步，不再咄咄逼人地抵着她。
“为什么不见我。”
“忙嘛，最近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你不告诉我。”
华衿沉默一瞬，自从上次收到她安插在星芒的人回复，说这批货可能流入燕城一个金融商业区的建造项目，而这个项目代建公司的母公司有国坤持股，她犹如当头棒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人说不完全确定，他没查全证据，只是推测，又没办法去国坤证实。
假如是真的，那国坤绝对是有问题的，中了圈套是小事，这批材料用在民用建筑上有消防隐患，她怕是有人在国坤的项目上搞鬼。
可星芒和华昇尚且查不明白，国坤的事更是无从下手。
华衿甚至不知道，孟家人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仔细考虑了一整晚，然后开始频繁地跟孟宴臣见面，旁敲侧击地打听国坤内部派别。
国坤虽然姓孟，但也不是孟家人的一言堂，可以说他们当初迫切于壮大压制华昇，付出的代价就是忍受以董成民为首的另一派股东在公司里跟孟家人分庭抗礼。
可惜的是，主导这个项目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一派的。
那么孟家人是什么角色呢？孟宴臣又是什么角色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项目出了问题，又或者，在项目上做手脚的根本就是孟家人，只是为了洗錢。
华衿迷茫了，她暗自观察孟宴臣，直觉他不是那样卑鄙的人，可她也没有看透人心的自信。
为了观察他，华衿落下很多工作，最终也没观察出个结果来，只能暂时搁置，转过头去用更多时间补落下的工作。
这件事牵扯太多商业机密，华衿不可能直接告诉孟宴臣，免得给华昇引火烧身，但所幸她还有时间，阻止交货，把项目停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停下来，把华昇处理干净，再想办法透露，无论这件事孟宴臣知不知情，参没参与，最后又是个什么结局，于公于私，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华衿想，赔钱也好，付违约金也好，跟家里闹翻也好，她绝对不会让华昇趟了泥水，成了帮凶，不管是谁的项目，她都希望那个商业区能没有隐患地建成。
可说到底，华昇的手伸不到国坤里去，若是孟家人授意指使，华衿是阻止不了的，她只能保全华昇而已。
只求尽力而为。
华衿每天忙着一堆项目，还要想法子在星芒里动手脚，实在是焦头烂额，又有些逃避跟孟宴臣见面，这才让他不满。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她的信息也不那么频繁细致了。
哪有人是这么谈恋爱的呢？
也就是他们真心喜欢彼此，才撑到现在没人提分手。
华衿一手抚上孟宴臣的侧脸，仔仔细细地看他，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哪怕这么久没有见面。
“我好喜欢你，孟宴臣。”
即使极力用工作填满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哪一天能真的忘记他。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想你。”
所以，拜托不要是你。
不要是你在做那样的事。
拜托你。
明明是动听的情话，孟宴臣却感到怪异，他盯着华衿的眼眸，头一次觉得看不懂她的目光。
“在你面前，我总是会有一种，我很无能的感觉。”
“你不需要我，我把自己放到你手里，随你使用，你也不屑一顾。”
前世是这样，再来一次，还是这样。
他平静说完，眼前的爱人愣住了，她歪了歪头，满目不解，又好像突然难过到极点，眼里泛起水光。
华衿茫然地想，他怎么会跟那个形容词有关？
他不只是她喜欢的人，他是孟宴臣啊，是她在不喜欢他时，也一直努力想要追赶的人。
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在这份感情里还是做得很差劲吧。
她让他伤心，让他不安，还让他怀疑自己。
“对不起…”
想告诉他，却不能说。
她怎么可能对他不屑一顾？
每一个疲惫力竭的时刻，华衿会想，她为了什么而奔走，为了纠正错误，为了弥补遗憾，为了摆脱没完没了的噩梦，为了俗套的钱权名利。
妈妈说，你要走进崭新的人生。
说的容易，那个该死的崭新人生究竟在哪里？
没有任何人发觉，她好像被困在从前的人生里了，她走不出来。
但不知自何时始，那种疲惫不堪需要酒精麻痹的时刻好像逐渐消失了，工作的压力不减反增，可想到他，躯体的劳累渺小到可以被莫名的轻松覆没。
那个人，是她不干涸的动力。
“对不起啊宴臣。”
对不起啊，一直追不上你，又背负着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能毫无保留待你。
“不要道歉，衿衿，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只是，真的很想你，所以忍不住抱怨几句，不是要分手。”
孟宴臣顿了顿。
“不要离开我，衿衿。”
“半个月，好吗，就再给我半个月，”华衿极力挤出一个笑来，“半个月之后，你帮我一个忙。”
“好。”
孟宴臣伸手，轻柔抚过她的眼角，抹去潮湿的水光。
他抓住华衿的手，拉到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今天可以吗？”
华衿在孟宴臣的西服口袋里摸到一个金属小管，凉凉的触感，那是一只口红。
她忍不住笑了。
温热的指尖抚在他的侧脸，温柔的轻吻印在他的唇瓣。
孟宴臣想，幸而被迫走上这条不热爱的路，让他有余力捧住他的火不熄灭。
“跟我回家吧，衿衿，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孟宴臣垂首在华衿的颈窝，呼吸拂过肌肤，痒得她躲了一下。
“好呀，”华衿笑着回抱住他，“那你等等我，我跟小林说一…”
她的笑僵在脸上。
不远处的走廊上，楚皙林怔怔地望着他们。
“…小林？”
孟宴臣松开华衿回头，华衿那个朋友傻了似的站在那里，透明的蛋糕盒子砸在她脚边，里面嫩黄色的甜点在托盘上四分五裂，却没人去拾。
楚皙林抱着空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半晌，她才冒出一个音来。
“啊？”
像刚学会说话。
“呃…小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你那边结束了吗？”
华衿急忙提着裙子走过去，踩在走廊厚厚的地毯上，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没，没结束，我家厨师刚度假回来了，你不是喜欢他做的柠檬派吗，我叫他做了送过来。”楚皙林梦游一般答道。
她愣愣地看着华衿捡起地上的蛋糕盒，愣愣地看着她把蛋糕盒塞回自己悬空的臂弯里，愣愣地看着她红润润的嘴唇，和快要滴血的耳廓。
那个只在传闻中常见的男人也从阴影中迈步走来，他面庞冷峻，清淡寡言，跟刚才紧抱着华衿不撒手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在好友身侧站定，凉飕飕地看着她。
“你好，”他伸出手，“孟宴臣。”
楚皙林表情木然，也伸手回握一下后，两个人都飞快地缩了回去。
华衿看着又惨遭抛弃砸到地上的柠檬派，叹了口气捡起蛋糕盒自己抱着。
“楚皙林，我的好朋友。”她无奈地看了一眼木头似的小林，代为介绍道。
想着请孟宴臣进小林开的房间也不合适，华衿拉着两个人就近上了露天观景台，坐到露台的茶位上。
太尴尬了，没一个人说话。
孟宴臣也就罢了，他本就话少。而她的好朋友楚皙林小姐，从小鬼灵精怪滑不溜手，三天揭瓦两天拆家，是个眼珠子一转，让全家人警铃大作的活祖宗。
现在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竟然可以称得上老实巴交。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另一边，孟宴臣倒是从容，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虽没有什么动作，华衿也知道，这人不满地下情已久，要名分要得凶，明摆了要看她怎么处理。
若是她说上一句撇关系的话，他立马又得摆出那张凉飕飕的脸，还不肯冷战，粘在旁边冻她一个人。
唉。
华衿破罐子破摔，伸手打开了面前的蛋糕盒，抽出叉子叉了一块碎掉的柠檬派塞进嘴里。
她一动，那两个人瞬间看了过来。
小林眼角狠狠一抽，嘴巴又开开关关，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华衿估摸着，她还得再冷静一会儿，孟宴臣坐在这里存在感太强硬，不利于她重启死机的大脑。
唉。
华衿扭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吃吗？”
孟宴臣挑眉，她找了块完整些的叉起递过去，对方短暂地轻笑一声，凑过来吃了那块柠檬派。
“好吃吗？”
“太甜了。”
孟宴臣瞥了一眼仍在石化的楚皙林，还算满意，便也顺了爱人的意。
“你们聊，我去车上等你。”
华衿忙不迭点头，急着送走这座冰山。
孟宴臣眯起眼，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才转身离开。刚走到电梯间，他想起唇膏还在自己的口袋里，又回头去送。
“不用喊他回来！我有口红！我有！姑奶奶你可千万别把他叫回来，他往这儿一坐空调都不用开了。”
刚走到露台外，小林惊慌的声音传来，孟宴臣抬起的脚步一顿。
“好吧，哪有那么夸张。”
“你喜欢他什么？别告诉我是喜欢那张脸！”
“啊…是挺喜欢的。”
“不是，姐，你好好说，你到底想什么呢？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帅哥到处都是，你正眼看过谁了。”小林崩溃道。
“……”
“不知道。”
良久，爱人的声音伴随着轻柔的夜风拂过耳畔。
“小林，喜欢没有原因。”
“那他喜欢你什么？你们以前认识？”
“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好像从那一天起，他就突然出现，说他喜欢着我。”
“一见钟情？你信吗？”
“……”
“不是，衿啊，这姓孟的是不是算计你呢？”
“……”
“以你们两家的关系…”
“小林，不一定非要有结果的，我们想要在一起很难，我知道。”
“但是最近我觉得很快乐，只是想到他就觉得快乐，这份快乐对我来说比结果重要，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别担心我，小林，我不会做任何有害华昇的事，就算是为了他，也不会。”
“我的喜欢很浅薄，是不是？所以如果他真的想要什么，除了华昇，我都可以给的。”
孟宴臣靠在墙上，偷听爱人温柔的话语，把脸埋进手心。
她的喜欢浅薄吗？
是他的喜欢浅薄才对。
前世，他也并非一见钟情，他对她的感情产生于对昔日之敌濒死的兴趣，对华家最后一位孤军的怜悯，对李家的厌恶，对回报的权衡。
即使用联姻对她伸出援手，也只是因为婚姻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罢了。
娶她是一场投资，是乏味生活中的寥寥趣味。
那么爱她呢？
爱她难道不是吗，孟宴臣想，自己枯木死水一样的心，没有爱人的能力。
在发觉她的珍贵后，他的爱才肯滋生。
他的爱太浅薄了，浅薄得像又一场投资，自信于从她的爱里收获幸福，才吝啬地，一股脑塞给她。
此生，他突然闯进她的生活里，莫名其妙地追求她，不还是因为那段人生的记忆吗。
他总是知道结局才往前迈步。
可他爱的人啊，从前没得选，现在又傻得要命，她从来没有俯视的视角，没有洞悉未来的眼睛。
一次，两次，她都是一样勇敢无畏。
她的爱才不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