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萧安乐睡的昏沉,迷糊中感觉谢倞祤在她身侧睡下,将她揽入怀中相拥而眠。

    次日醒来,萧安乐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侧并无余温也没有睡过的痕迹,他没有来过,是她出现了臆症,萧安乐心中莫名失落,早膳都未怎么用。

    接连几日谢倞祤都不在府上,萧安乐无事又将前些日子铰的鞋样拿出来才绣了几针,宫里就传来消息,淑贵妃有喜了,圣上龙心大悦,五日后携百官去相国寺祈福,二品及以上官员可携家眷,一为安城受灾百姓,二为淑贵妃腹中的小皇子祈福纳祥。

    此次烧香拜佛声势浩大,几日未见的谢倞祤在出发前一日回了府,依旧宿在书房,萧安乐并不得见,就连去相国寺他也未同行而是先行一步。

    萧安乐寻思他突然的疏离怕是与几日前圣上的召见有关,萧子煊究竟同他说了什么,竟让他对她起了疑,萧安乐心中忐忑,一路上也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思。

    一行人马行了大半天方到护国寺。护国寺乃先帝在位时所建,坐拥千亩,气势恢宏,是当世最大的寺庙。

    关于护国寺还有一段佳话流传,说是护国寺主持净空大师曾在危难时救过先帝和言侯二人的性命,后先帝即位,王侯将相任其选择,主持却只想弘扬佛法,先帝遂建千亩庙宇,更赐良田百亩,房舍百余,助净空大师完成所愿。

    净空大师佛法高深,建庙后便吸引僧众千人,香火袅袅,可谓盛极。

    因时辰已晚,众人在僧人引领下先回寮房整顿休憩,寮房内斋饭早已备下。

    颠簸了一路,萧安乐着实没有胃口,况还有晚膳,萧安乐便让碧珠先用了饭,自己则换了身藕色对襟襦裙,外罩月白色貂鼠披风出去了。

    她信步闲逛,走着走着到了一片竹林,一条蜿蜒小道延伸至幽处,冬日萧瑟,这里却是绿意盎然。

    萧安乐抬步朝里走去。

    “郎君……”一声娇喘传来。

    萧安乐猛地停了脚,远处一对男女正衣衫凌乱的抱在一起,女子似是有所察觉,偏巧也朝这边看来,正对上萧安乐的目光。

    是她?曹挽儿!

    萧安乐连忙捂住嘴,逃也似的出了竹林。真是冤家路窄,她不过是闷的难受随意走走,怎就撞见她了?也不知曹挽儿有没有看清她?

    曹挽儿早就有婚约,婚配的正是大将军司马正的儿子司马显,但司马显驻守关外此刻并未入京,显然方才的男子另有其人。

    萧安乐有些头大,她并不关心曹挽儿与谁苟合在一起,只是担心若是曹挽儿也看见她,怕是会找她麻烦,她烦心的事已是一箩筐,着实不想再添麻烦。

    此次淑贵妃与圣上同行,淑贵妃有身孕,她们这些随行官员的家眷理应是要去请安的。一想到有可能会在淑贵妃那儿再见到曹挽儿,萧安乐便坐不住了。

    估摸了下时辰,淑贵妃此刻应该已经用过膳了,萧安乐便唤上碧珠早早的出发了。

    淑贵妃宿在前殿,不同于其他寮房,她的居处是个独立的小院,进了院内穿廊过榭,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虽在寺庙,但淑贵妃的用度却并未从简,由此可见萧子煊对她有多么的宠爱。

    萧安乐候在外间,待通穿过后才进了屋内。

    淑贵妃半靠在榻上,下手坐着王氏,见萧安乐来了笑道:“安乐来了,我与姑母正说起你母后长柔阿姊呢。”

    淑贵妃与言蔺的母亲王氏均出自王氏这个世家大族,她们虽不算至亲,但若论起辈分淑贵妃是当唤王氏一声姑母。

    “安乐,见过娘娘。”萧安乐行礼道。

    “自家人不拘那些虚礼,快坐。三年未见,安乐愈发好看了,真真承了阿姊的美貌。”

    “可不是嘛,打眼一看简直跟长公主一模一样,前些日子我见着郡主后,当晚还梦见了长公主,长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入过妾身梦里了。”王氏唏嘘道。

    “别说姑母,圣上也有些思念阿姊了,昨个儿还去了永乐宫。”

    “舅父昨日去了永乐宫?”萧安乐闻言心头一紧。

    “是啊,不止昨日,圣上这阵子常去永乐宫,一待便待到第二日。许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圣上烦心时总爱去永乐宫坐坐。”

    听淑贵妃的语气,显然还不知道竹青被关在永乐宫的事儿,萧子煊此举到底何意?是嫌她迟迟没有进展,所以借淑贵妃敲打下她吗?

    “圣上与长公主情谊深厚让人艳羡,长公主那般仙人任谁都很难忘记吧。妾身还记得当年先帝生辰,长公主一舞动京城,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那质子柘的琴艺也是了得,余音绕梁不绝如缕,与长公主的舞相得益彰,当真让人记忆犹新。”王氏悠悠回忆道。

    “谁说不是呢?”淑贵妃一脸惋惜。

    “质子柘?”萧安乐面露疑惑:“我朝竟有质子?”

    “是的,不过安乐你不知也属正常。质子在我朝时间并不长,是以很多人也都淡忘了。当年父皇赤手空拳统一五州十郡建立朔国,北、滇、雍三邻国摄于父皇威势,立下十年盟约各遣一名皇子来我朝作质子,然而父皇登上皇位后日夜操劳身体大不如前。为免被各国质子们发现引起战乱,父皇遂下令一年期满后质子们即可回国。这质子柘便是滇国二皇子都蓝柘。”淑贵妃解释道。

    “妾身曾远远见过都蓝柘几面,当真是人中龙凤,听说都蓝柘的母亲也是汉人,故而这都蓝柘并不若滇人那般五大三粗不登大雅,反而俊美风逸才貌双全。当时盛京内可是有不少闺阁佳丽心仪于他。“王氏捂嘴笑道。

    三人正聊的兴起,侍女进来通传:“贵妃,曹太尉夫人李氏携女前来请安。”

    萧安乐闻言,眼皮突突跳了起来,曹挽儿来了?真是阴魂不散,这麻烦躲都躲不过去了。

    “有请。”淑贵妃饮了口茶道。

    曹挽儿也没想到萧安乐会在,她面上微愕,眼神闪躲了下,随李氏一起请了安。

    “赐坐。这是挽儿啊,本宫也有许久未见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本宫记得没错的话,挽儿姑娘的婚配是司马大将军的小儿子司马显。”

    听淑贵妃提起自己的婚事,曹挽儿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看向萧安乐,见她正低着头,一下一下的刮着茶沫,分明心虚的很。

    曹挽儿心中顿时又恨又气,她和李氏在外候着的时候听到里间的笑声,怕就是在嘲笑她呢。

    “是的,娘娘记性真好,婚期就定在来年。”李氏笑道。

    “司马显那孩子虽不懂风情,为人却正直实在,是一段良缘。这镯子是本宫生辰时圣上赐给本宫的,就当给挽儿姑娘的新婚贺礼了。”淑贵妃退下手上的玉镯道。

    “多谢娘娘。”

    “挽儿谢过娘娘。”曹挽儿接过婢女呈上的玉镯,死死攥紧了。

    良缘?贵妃这是在讽刺她吧!

    司马显那个草包不懂风情就罢了,更是一点心机都没有,他的仕途一眼就能望到头,这算哪门子的良缘?

    父亲与司马大将军一句指腹为婚的玩笑话就定了她的终身,可有问过她同不同意。

    淑贵妃忽然提及她的婚事,这当中若说没有萧安乐的手笔,她断然不信。萧安乐怕是早已将竹林里的事儿隐晦的告诉了贵妃和王氏,方才她们笑的那么欢快,就是在笑她!

    好个萧安乐,先是让她在侯府失了颜面,如今又掺合她的婚事,新仇旧恨,这笔帐她定要找她好好算一算。

    “若说良缘,安乐郡主与谢相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前些日子就在言府,安乐郡主当众护夫在咱们盛京可是传遍了,都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却不知西施眼里出英雄。”李氏眉眼含笑,却句句含讽带刺,挽儿上次在言府受了气,作母亲的自当要为她讨回。

    谢倞祤佞臣的名声在外,萧安乐还敢当众维护,她不信淑贵妃心中会没有什么想法。

    “夫人说笑了,妻以夫为天,安乐想在夫人眼中太尉定也是顶天一般的大英雄。”萧安乐柔声回道,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掀了过去。

    此事圣上早已知道,淑贵妃有没有想法,有什么想法,萧安乐并不在意。

    “那是自然。”李氏讪笑,委实没想到萧安乐虽长了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却并不好拿捏。她这番话说的极有水准,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是谢倞祤的妻,会维护谢倞祤不过是授三纲五常所教谨尊礼法罢了。

    “娘娘您怀着身孕,不易劳累,安乐已叨扰许久,娘娘若无旁的吩咐,安乐便先退下了。”萧安乐见淑贵妃面露倦容似是有些乏了,她正愁找不到离开的借口,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本宫是有些乏了。”淑贵妃挥挥手:“今日赶了大半天的路,酉时还要点天灯,都回去准备下吧。”

    从淑贵妃那回来没多久,僧人又送来了斋饭,萧安乐这次喝了一小碗粥,又用了些清淡的小菜便让碧珠撤下了。

    主仆二人稍作收拾朝山门走去,晚间的风有些刺骨,萧安乐虽裹了披风仍止不住的颤抖,心下十分后悔出门前拦着碧珠拿上那件墨绿色刻丝鹤氅了。

    “郡主,山门前会更冷,不若奴婢回去取那件墨绿色刻丝鹤氅吧。”碧珠道,她们才走一会儿,离寮房并不远,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也好。”萧安乐想了想。

    “那您在这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

    碧珠已走远,箫安乐收回目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没留意小灯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烛光摇曳眼看就要熄灭,萧安乐忙弯身去捡,忽地后颈被人重重敲打了下,整个人顿时没了知觉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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