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了,她就解脱了。

    然而老天好似故意折磨她,她并未昏过去,更没有死掉,所有的感官像被封印住,只剩下痛不欲生的疼,无休无止,无尽无头,眼帘中好多人影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床幔上的泛着白光的珠帘,萧安乐阖上双目,像一个没了生机的人偶,若不是还有呜咽声从唇间溢出,当真与死人无异了。

    ……

    一早,谢倞祤的眼皮就跳的厉害,他很少有心绪不宁的时候,待听到门外卫影的通传声,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卫影一直跟着萧安乐,难道是萧安乐出了什么事,她今日不是与锦绣一起赏梅吗?

    “相爷,郡主在春锦园痛昏了过去。“卫影进来不待站定便急急禀道。

    笔尖一抖批文上被重重划了一笔,漆黑的墨像消不掉的疤痕,看的人触目惊心。

    谢倞祤腾然站起,声音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说,萧安乐痛晕了过去?“

    卫影被谢倞祤的反应下了一跳,张着嘴愣愣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见谢倞祤像一阵疾风嗖的飞出了书房。

    “相爷,等等属下。“卫影连忙抬腿跟上,边走边骂自己真是蠢笨,他该见怪不怪了才是,相爷又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一涉及到郡主,相爷哪次正常过。

    等卫影追上来的时,谢倞祤正站在春锦园院门前,他身形未动,似是在欣赏一株探出墙的梅花。

    谢倞祤这个人杀伐虽重,却也有文人的风流且品味极佳,只是眼下哪是赏花的时候?况且相爷方才还火急火燎的,此刻怎么如此淡定?

    难道是中邪了,只是哪个邪祟敢惹谢倞祤?

    “相爷,您、您可是在等属下?”卫影问的一点也不自信。

    谢倞祤抬眼睨了眼卫影,吓得卫影心惊的垂下了头。

    他看的分明,谢倞祤此刻的神色分明是想刀人,他可不想被刀,然而郡主疼的十分痛苦,每拖延一刻便多痛苦一刻,卫影实在于心不忍,只得不怕死的又问:“不进去吗?相爷。”

    “未到时间。”谢倞祤微眯了眼,遮住眼中的汹涌,牌匾上的“春锦园”提醒了他,他显露出来的关心紧张只会让锦绣警惕,对萧安乐并无益。

    “可有叫沈太医来瞧?”谢倞祤的面色仍旧不善,却也好了许多。

    “尚未,郡主疼的突然,不过盏茶就痛昏了过去。”卫影细细禀道:“属下一直跟在郡主身边,郡主入口的只有些茶水点心,点心还是锦绣姑娘亲手做的。不过锦绣姑娘已吩咐将院里的人全部召齐,要将郡主接触过的东西全部检查一番,属下猜锦绣姑娘敢自查,说明郡主应该不是中毒了。”

    “嗯。”谢倞祤不甚在意的应了声,锦绣此举不过是做给他看的,她的人查她的人,能查出来什么?但

    若此次的事真有她的手笔,他反而不怕了。

    萧安乐对他们的用处极大,楚锦绣就算用毒也断不会让萧安乐现在就死。他真正害怕的是,萧安乐并非中毒而是体内的阴阳情蛊蛊发了!

    若是蛊发,说明她并未……心悦于他,未心悦却要受制于他,且月月与他欢好,对她和他何尝不都是一种煎熬。

    一想到此,谢倞祤浑身便如银针入肤,切骨的疼,谢倞祤呼吸一窒,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就紧握成拳,冷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清晰可见,像掩藏不住的心事,然而也不过一握手一松手的工夫,他身居高位,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走吧。“谢倞祤淡淡道。

    楚锦绣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谢倞祤的身影,他远远走来,步履没有丝毫的慌张。

    收回目光,楚锦绣看向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萧安乐,眸中有惊讶有怀疑,她还以为谢倞祤会急匆匆的很快赶来呢,竟是她高估萧安乐在谢倞祤心中的分量了,谢倞祤对萧安乐也不过如此,虽有喜欢却不多。

    楚锦绣冷笑一声,如此看来,萧安乐也并未比她好到哪里去,郎心多变尤其又是一个冷血的人,萧安乐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何尝不是种痛苦!

    “阿祤,你可算来了,怎的如此慢,郡主她疼痛许久了。“楚锦绣换上关切的神情,语气间还有些责备。

    “相爷,求您救救郡主,救救郡主,郡主她浑身疼……”碧珠见谢倞祤来了,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抹着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楚锦绣睨了眼碧珠,冷笑着没有说话,萧安乐如今这样痛苦不都是拜她所赐吗?

    “公务耽搁了会儿。“谢倞祤回的淡漠,目光从楚锦绣脸上移开落到了萧安乐的身上,然而也就片刻就移开了。

    再多看一眼,他怕忍不住会让这屋子里的人全部陪葬。体内内力翻涌,激的气血上涌,谢倞祤轻咳了声掩住眼神中的杀气,

    虽还未查明,但萧安乐和他身上的蛊定是被身边亲近信任的人所种。

    转身间,谢倞祤压下心头的戾气:“可有查明是否中毒?”谢倞祤的语气如常,淡漠梳理,让人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郡主在春锦园接触的东西药师都已查验过,没有问题,应该不是中毒。前几日为你诊治过的周郎中已来瞧过并未诊出什么病因。沈太医今日在宫中当值,我已命人去请了,只是需得些工夫才能到。”说话间楚锦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倞祤的神色,试图从中发现一丝端倪,然而什么都没有。

    楚锦绣着实不解,谢倞祤在亲眼看到萧安乐的痛苦后,怎么会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谢倞祤“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目光再次落在了萧安乐身上。

    楚锦绣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虽做的谨慎,却也担心谢倞祤会像前几日那般大动干戈的去查,他为人缜密,难保不会让他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见谢倞祤未再追问,只皱眉望着萧安乐手脚上的绳索,楚锦绣放心地解释道:“郡主疼的意识半失,我担心她伤到自己,只得命人将她的手脚捆缚住,口里也塞了布团。”

    谢倞祤闻言,心像被一根线栓住,收紧再收紧,勒出道道红痕,疼的他微喘了气:“无妨,你是为她好。“

    谢倞祤抬步在床沿边坐下,看向萧安乐的眼神隐忍又克制,他伸手想撩开萧安乐额前的碎发又收了回去,明知萧安乐承受的痛苦已经至极,根本感受不到他的触碰,他还是不敢碰,他怕弄疼了她。

    谢倞祤的神色愈发难看,难看到楚锦绣以为是对萧安乐的浓浓嫌恶,她心中愈发惊疑,谢倞祤不是心悦于萧安乐吗?哪怕只有一点也不该是这般反应。难道真如他前几日所说,对萧安乐的种种例外不过是存了份利用的愧疚?

    不可能!楚锦绣立刻否认了,谢倞祤对萧安乐不可能没有动心,他从不是个会对别人愧疚的人。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认为萧安乐是蛊毒发作了,他的骄傲不允许萧安乐未心悦于他,所以他失望了。

    “阿祤,你可知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楚锦绣试探的问。

    “旧疾偶有发作,我听她提过几次,”谢倞祤弯腰将萧安乐抱起,怀中的人虽被捆缚住但仍不老实,而谢倞祤也像是不会抱人,笨拙的调整着姿势,直到萧安乐在他怀中不再抗拒老实下来。

    “是旧疾啊。“楚锦绣一副恍然明白的样子。萧安乐何时有过什么旧疾?谢倞祤明知萧安乐中蛊的事,却一直不告诉她,若不是被她偶然发现,他还要隐瞒她到什么时候,可笑!眼下他竟还用旧疾来遮掩,他难道不明白掩饰就是解释吗?

    楚锦绣心中即恨又喜,她原以为要颇费些口舌才能让谢倞祤相信萧安乐就是蛊毒发作而并非中毒呢,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谢倞祤信以为真没有丝毫怀疑,所以才会对萧安乐弃如敝履。

    “让沈太医去韶光院吧。”谢倞祤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痛色,他并不关心楚锦绣信不信,他的眼里只有萧安乐。怀中的人只老实了一会儿便又呜咽着扭来扭去,她的发髻早就散乱,圆润的额头磕破了皮红肿了一大块儿,脸颊上泪痕交错,双目无神的对上他……谢倞祤错开眼不忍再看。

    “好。”楚锦绣颔首应下了。

    “告诉沈太医不用来了。”方出春锦园,谢倞祤便脸色凝重的吩咐卫影道。

    “是。”卫影看谢倞祤面色不佳心中纵使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领了命连忙离开了。

    韶光院的下人们都被屏退,谢倞祤将萧安乐放在榻上,轻柔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开,指腹一遍遍描摹着萧安乐的颜色,由眉至鼻,谢倞祤定定的看着萧安乐,眸中有心疼有杀伐有痛苦……唯独没有犹豫。

    在亲眼见到萧安乐的痛苦时,春锦园院门前的那最后一丝迟疑早就消失殆尽。他打定了主意,宁愿她恨她,也要救她!

    痛感慢慢褪去,萧安乐的意识重复清明,她从鬼门关回来了吗?一双月牙眼眸转起,萧安乐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她回韶光院了,然目光在触及到谢倞祤时,萧安乐又疑惑的拧了眉,他怎么会在这?

    是了,她记起来了,是楚锦绣命卫影去请的谢倞祤,想来也是谢倞祤送她回来的。

    萧安乐松了口气,还未从痛不欲生的感觉中完全走出来,就又惊的瞪大了眼眸,她头皮发麻的瞪着谢倞祤。

    谢倞祤在干什么,他为何描摹她的眉眼,又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更是为何……在脱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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