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生日是群体狂欢的借口
1030
在每天下午的活动课逛了一圈又一圈的校道后，李息兮说：“你变了。”
“是更坚强了吗？”我微笑着问。
她摇了摇头，说：“是二。”
她的话让我很不服气，我开始回忆这些天来每一圈校园游荡的经历。
1031
“有些事情，还未开始已经结束了。”当一阵微风吹过，我忽然这么对李息兮说。
李息兮看了我一眼，长叹：“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可是！可是我们的国庆节才过了两天就要结束了！那些初一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都还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气氛中！而我大后天就要迎来第二次月考！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这，是十月三日的回忆。
1032
“我觉得有句话说得真对，你越想忘记什么，反而记得越清楚。”我抬头望着夕阳下无垠的天空说，声音缥缈得像从云间穿来的一样。
李息兮也望向天空，仿佛那里藏匿着什么生命的奥妙，她的声音也是那般轻飘：“唉，你还是……”
“所以我觉得，憋尿真是件痛苦的事，完全忘不掉啊！”说完这句话，我就向附近的厕所奔去。
这，是十月四日的回忆。
1033
“最近特别喜欢听一些怀旧的歌，有些歌词特别贴合心境——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我低头摆弄着水杯的挂绳，无需从脑海里检索出这首歌的旋律，也能自然而然地吐露出它的词句。
李息兮拉过我的手，轻声说：“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太挂怀了……”
“怎么能不挂怀？一次也没用过的手机链就这样掉进了马桶，教我如何能不挂怀？！”一想起那花了二十元买的手机链，我的声调就情不自禁地高了起来。
李息兮终于忍无可忍地甩开我的声，冲着我大吼：“败类啊败类！我才是真的想把你冲到世界的尽头啊！”
这，是十月五日的回忆。
1034
十月六日、十月七日、十月八日都没有回忆，因为第二次月考来了，考完试我们赶紧滚回家吃饭，看下一科考试的内容。
仅从十月三日到五日的回忆来看，我坚持认为自己是变得坚强了。
1035
然而十月九日，只是一日，我就改变了这种想法。
那一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1036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人提起生日的事，我也满不在意，毕竟是高三了，谁也没有闲心顾及别人的生日。
晚自习结束后，花千秋却先提起了这件事：“诶，小兰，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我点了点头。
花千秋又问：“那你一整天坐在这里，都不过生日吗？”
我笑了：“我们平时说过生日，其实指的不是别人给我过生日吗？那现在没有人给我过，我总不能请假自己去过吧？”
花千秋打了个响指，邪魅一笑：“筒子们！来让我们的学委大人看看我们的排场！”
下一瞬，全班的灯像跳闸似的全灭了。
1037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由安静到洪亮，自低沉至高扬，在黑暗中如潮水般愈发高涨地向我涌来。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我受宠若惊，一时间手足无措，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向周遭看不见的同学们道谢。
我还没反映过来，歌声又戛然而止，花千秋的声音自讲台上传来：“今天，是我们的语文科代表兼学习委员兰澄梓同学的十八岁生日，感谢她这十三个月以来对1班的辛勤奉献，让我们再次祝贺她生日快乐！”
底下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响起，王望和叶凌傲两人左一个电筒、右一个电筒充当闪光灯，不停地打在花千秋身上，制造一种焦点效果。
我的耳边充斥着许多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生日快乐呀橙子！”、“语文科代表生日快乐！”、“生快生快！”、“生日快乐！”……我好像被一阵阵的声潮簇拥着，快要溺毙在这幸福的感觉里了。
1038
那个时候当班干部，大家都特别真诚。不是为了绩点加分，不是为了简历添彩，不是为了干部经历，不是为了锻炼能力。只是爱屋及乌，这科成绩好就做这科老师的助手，想跟大家多一起玩就去当班长。
那个时候当班干部，虽然每天都有工作但是从不觉得厌烦。早上领读课本，课前收作业，课后搬去老师的办公室，放学帮老师布置作业，考试抄录、校对成绩……日常到别人不提起，我都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奉献。
那个时候当班干部，你做得好大家都会记得。就像眼下。
1039
灯又灭了，花千秋又在讲台上神神秘秘地说：“下面，就有请我们尊敬的班主任苏老师，来为寿星献上第一块蛋糕！”
苏老师也来了？还没容我惊讶片刻，灯又亮了，王望和叶凌傲举着手电筒围绕在苏老师的两侧。苏老师在时开时关的手电筒制造的灯光效果里，身影闪烁。只见他举着蛋糕店配送的刀，切开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到讲台上的巨大奶油蛋糕。
“澄梓，生日快乐！寿星还不上来领你的生日蛋糕？”苏老师微笑着说，手里捧着蛋糕向前递，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1040
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没容我多想，人流就把我推向了讲台。
我来到苏老师面前，刚张嘴要说“谢谢老师”，眼前就一片黑暗。——苏老师把手里的蛋糕一把糊在了我的脸上，其中百分之九十砸在了我的眼镜上。
现场气氛沉默了三秒，我抹了一把眼镜上的奶油，开始把刚才那三秒里积蓄在丹田的中气都爆发出来：“苏——文——峰——老——师！”随着怒吼，我一把将从眼镜上抹下的奶油全糊在苏老师脸上。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1041
在大家对寿星的一番“特别照顾”之下，我整个人像从奶油堆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手臂上……到处都是奶油。现在我一身都是资源，逮着谁就糊谁，还不怕别人反糊。
路遇叶凌傲，这厮藏得也是好，竟然浑身上下一处奶油也没有。我伸出我的奶油爪子，奸笑着向他逼近，欲要玷污这纯洁的羔羊。
叶凌傲拿出英语课本展开来格挡，那书展开来足有八开大，竟没漏出一丝破绽。我怒了，喊来奶油大汉花千秋。花千秋左臂一架右臂一抬，叶凌傲整个就毫无防备地袒露在我面前了。
“雅蠛蝶！雅蠛蝶！各位好汉饶了小弟吧！啊——！！！”
在叶凌傲的哀嚎下，我完成了第十三幅“作品”。
1042
整栋楼的灯都熄灭了，只有高三（1）班的还亮着，同学们肆无忌惮地在晚自习放学后空旷的走廊上追逐，不时传出惨叫声来，犹如植物大战僵尸。
我四处狩猎王望，哪儿都没看见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到愈发的兴奋，直觉告诉我，这还是个未见血的处子。
“小兰快来！洒家发现这小蹄子了！”花千秋的声音从课桌的缝隙间传来，带着兴奋的颤抖。而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微小的求饶声。
我空手前往，实际上凭着我这身奶油，已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人敢近身的了。我看见王望躲在桌子底下，花千秋正抓着她的手腕要把她拖出来。
她惊恐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讨饶：“橙子，橙子大人！我上学前刚洗的澡，刚洗的头，您行行好吧！”
我微笑，奶油刻印出我嘴角的弧度，加深恐怖效果。
“既然如此，看来你需要我更全方位的‘照顾’了。”我把‘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正如蹂/躏王望头发的力度一样。
1043
完成第十四幅“作品”后，我心满意足地坐在角落里观赏眼前的狂欢。
每个人都像是躁狂症晚期患者一样，挥动着糊满奶油的手臂，张牙舞爪地扑向一个又一个对手。他撕扯着他，她抚摸着她，肢体接触如此频繁，这一刻大家真正亲密得像是兄弟姐妹。
“为了联盟！”陆仁嘉高举着他的奶油臂大喊。
一干男生也举起他们的奶油臂接连相应。
“为了部落！”路任屹也高举起他的奶油臂大喊。
另一干男生也不甘示弱地举起他们的奶油臂接连相应。花千秋更是一马当先，一把糊了陆仁嘉的脸，高喊：“干死联盟狗！”双方大战一点即燃。
这群好些时日没打游戏的男生们和花千秋斗志高昂，疯狂地把他们压抑的情感宣泄到对方身上，上演着最真实的工会战。
1044
苏老师也没有幸免，他现在被以王望为首的女生们控制住了，正遭受“严刑拷打”。
被我“开过光”的王望变了个人似的，冷酷地指挥着女生们：“就是这个人！天天给我们布置那么多语文作业！”
“是！”女生们高呼，然后齐齐把奶油砸到苏老师脸上。
“就是这个人！上课整天拖堂！”王望指着苏老师逐一控诉。
“是！”女生们高呼，然后齐齐把奶油砸到苏老师脸上。
“就是这个人！星期天还要补课！”王望再次下达命令。
“等等，等等！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呀！各位女侠饶……”苏老师面对不公的指控提出了反对。
“是！”女生们高呼，然后齐齐把奶油砸到苏老师脸上。
单纯的苏老师啊，她们只是想糊他一脸奶油而已，跟罪名有什么关系？
1045
我忽然发现这场生日其实不是为我而办的，我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每个人都参与到了庆祝的仪式里，品尝节日的欢愉。每个人心里都有太多压抑的欲望和话语，亟需一个决口宣泄。正是高三了，才需要过生日，才需要在活成一条流水线的日子里找回异化之前的本我，才需要借由迎接群体的激情冲荡日渐麻木的躯壳，才需要在再也无法齐聚的余生到来之前好好感受彼此。
所以自从现场气氛被点燃的那一刻起，谁也停不下来了，被推着在这场奶油大战里疯狂厮杀，直到弹尽粮绝。
直到弹尽粮绝也停不下来，心里疯狂地长出纠缠的根须，粗暴地在彼此的脑海里扎下永生不灭的回忆。
在每天下午的活动课逛了一圈又一圈的校道后，李息兮说：“你变了。”
“是更坚强了吗？”我微笑着问。
她摇了摇头，说：“是二。”
她的话让我很不服气，我开始回忆这些天来每一圈校园游荡的经历。
1031
“有些事情，还未开始已经结束了。”当一阵微风吹过，我忽然这么对李息兮说。
李息兮看了我一眼，长叹：“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可是！可是我们的国庆节才过了两天就要结束了！那些初一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都还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气氛中！而我大后天就要迎来第二次月考！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这，是十月三日的回忆。
1032
“我觉得有句话说得真对，你越想忘记什么，反而记得越清楚。”我抬头望着夕阳下无垠的天空说，声音缥缈得像从云间穿来的一样。
李息兮也望向天空，仿佛那里藏匿着什么生命的奥妙，她的声音也是那般轻飘：“唉，你还是……”
“所以我觉得，憋尿真是件痛苦的事，完全忘不掉啊！”说完这句话，我就向附近的厕所奔去。
这，是十月四日的回忆。
1033
“最近特别喜欢听一些怀旧的歌，有些歌词特别贴合心境——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我低头摆弄着水杯的挂绳，无需从脑海里检索出这首歌的旋律，也能自然而然地吐露出它的词句。
李息兮拉过我的手，轻声说：“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太挂怀了……”
“怎么能不挂怀？一次也没用过的手机链就这样掉进了马桶，教我如何能不挂怀？！”一想起那花了二十元买的手机链，我的声调就情不自禁地高了起来。
李息兮终于忍无可忍地甩开我的声，冲着我大吼：“败类啊败类！我才是真的想把你冲到世界的尽头啊！”
这，是十月五日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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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六日、十月七日、十月八日都没有回忆，因为第二次月考来了，考完试我们赶紧滚回家吃饭，看下一科考试的内容。
仅从十月三日到五日的回忆来看，我坚持认为自己是变得坚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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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十月九日，只是一日，我就改变了这种想法。
那一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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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白天都没有人提起生日的事，我也满不在意，毕竟是高三了，谁也没有闲心顾及别人的生日。
晚自习结束后，花千秋却先提起了这件事：“诶，小兰，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我点了点头。
花千秋又问：“那你一整天坐在这里，都不过生日吗？”
我笑了：“我们平时说过生日，其实指的不是别人给我过生日吗？那现在没有人给我过，我总不能请假自己去过吧？”
花千秋打了个响指，邪魅一笑：“筒子们！来让我们的学委大人看看我们的排场！”
下一瞬，全班的灯像跳闸似的全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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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由安静到洪亮，自低沉至高扬，在黑暗中如潮水般愈发高涨地向我涌来。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我受宠若惊，一时间手足无措，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向周遭看不见的同学们道谢。
我还没反映过来，歌声又戛然而止，花千秋的声音自讲台上传来：“今天，是我们的语文科代表兼学习委员兰澄梓同学的十八岁生日，感谢她这十三个月以来对1班的辛勤奉献，让我们再次祝贺她生日快乐！”
底下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响起，王望和叶凌傲两人左一个电筒、右一个电筒充当闪光灯，不停地打在花千秋身上，制造一种焦点效果。
我的耳边充斥着许多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生日快乐呀橙子！”、“语文科代表生日快乐！”、“生快生快！”、“生日快乐！”……我好像被一阵阵的声潮簇拥着，快要溺毙在这幸福的感觉里了。
1038
那个时候当班干部，大家都特别真诚。不是为了绩点加分，不是为了简历添彩，不是为了干部经历，不是为了锻炼能力。只是爱屋及乌，这科成绩好就做这科老师的助手，想跟大家多一起玩就去当班长。
那个时候当班干部，虽然每天都有工作但是从不觉得厌烦。早上领读课本，课前收作业，课后搬去老师的办公室，放学帮老师布置作业，考试抄录、校对成绩……日常到别人不提起，我都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奉献。
那个时候当班干部，你做得好大家都会记得。就像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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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又灭了，花千秋又在讲台上神神秘秘地说：“下面，就有请我们尊敬的班主任苏老师，来为寿星献上第一块蛋糕！”
苏老师也来了？还没容我惊讶片刻，灯又亮了，王望和叶凌傲举着手电筒围绕在苏老师的两侧。苏老师在时开时关的手电筒制造的灯光效果里，身影闪烁。只见他举着蛋糕店配送的刀，切开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到讲台上的巨大奶油蛋糕。
“澄梓，生日快乐！寿星还不上来领你的生日蛋糕？”苏老师微笑着说，手里捧着蛋糕向前递，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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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没容我多想，人流就把我推向了讲台。
我来到苏老师面前，刚张嘴要说“谢谢老师”，眼前就一片黑暗。——苏老师把手里的蛋糕一把糊在了我的脸上，其中百分之九十砸在了我的眼镜上。
现场气氛沉默了三秒，我抹了一把眼镜上的奶油，开始把刚才那三秒里积蓄在丹田的中气都爆发出来：“苏——文——峰——老——师！”随着怒吼，我一把将从眼镜上抹下的奶油全糊在苏老师脸上。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1041
在大家对寿星的一番“特别照顾”之下，我整个人像从奶油堆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手臂上……到处都是奶油。现在我一身都是资源，逮着谁就糊谁，还不怕别人反糊。
路遇叶凌傲，这厮藏得也是好，竟然浑身上下一处奶油也没有。我伸出我的奶油爪子，奸笑着向他逼近，欲要玷污这纯洁的羔羊。
叶凌傲拿出英语课本展开来格挡，那书展开来足有八开大，竟没漏出一丝破绽。我怒了，喊来奶油大汉花千秋。花千秋左臂一架右臂一抬，叶凌傲整个就毫无防备地袒露在我面前了。
“雅蠛蝶！雅蠛蝶！各位好汉饶了小弟吧！啊——！！！”
在叶凌傲的哀嚎下，我完成了第十三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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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栋楼的灯都熄灭了，只有高三（1）班的还亮着，同学们肆无忌惮地在晚自习放学后空旷的走廊上追逐，不时传出惨叫声来，犹如植物大战僵尸。
我四处狩猎王望，哪儿都没看见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到愈发的兴奋，直觉告诉我，这还是个未见血的处子。
“小兰快来！洒家发现这小蹄子了！”花千秋的声音从课桌的缝隙间传来，带着兴奋的颤抖。而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微小的求饶声。
我空手前往，实际上凭着我这身奶油，已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人敢近身的了。我看见王望躲在桌子底下，花千秋正抓着她的手腕要把她拖出来。
她惊恐地看着我，哆哆嗦嗦地讨饶：“橙子，橙子大人！我上学前刚洗的澡，刚洗的头，您行行好吧！”
我微笑，奶油刻印出我嘴角的弧度，加深恐怖效果。
“既然如此，看来你需要我更全方位的‘照顾’了。”我把‘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正如蹂/躏王望头发的力度一样。
1043
完成第十四幅“作品”后，我心满意足地坐在角落里观赏眼前的狂欢。
每个人都像是躁狂症晚期患者一样，挥动着糊满奶油的手臂，张牙舞爪地扑向一个又一个对手。他撕扯着他，她抚摸着她，肢体接触如此频繁，这一刻大家真正亲密得像是兄弟姐妹。
“为了联盟！”陆仁嘉高举着他的奶油臂大喊。
一干男生也举起他们的奶油臂接连相应。
“为了部落！”路任屹也高举起他的奶油臂大喊。
另一干男生也不甘示弱地举起他们的奶油臂接连相应。花千秋更是一马当先，一把糊了陆仁嘉的脸，高喊：“干死联盟狗！”双方大战一点即燃。
这群好些时日没打游戏的男生们和花千秋斗志高昂，疯狂地把他们压抑的情感宣泄到对方身上，上演着最真实的工会战。
1044
苏老师也没有幸免，他现在被以王望为首的女生们控制住了，正遭受“严刑拷打”。
被我“开过光”的王望变了个人似的，冷酷地指挥着女生们：“就是这个人！天天给我们布置那么多语文作业！”
“是！”女生们高呼，然后齐齐把奶油砸到苏老师脸上。
“就是这个人！上课整天拖堂！”王望指着苏老师逐一控诉。
“是！”女生们高呼，然后齐齐把奶油砸到苏老师脸上。
“就是这个人！星期天还要补课！”王望再次下达命令。
“等等，等等！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呀！各位女侠饶……”苏老师面对不公的指控提出了反对。
“是！”女生们高呼，然后齐齐把奶油砸到苏老师脸上。
单纯的苏老师啊，她们只是想糊他一脸奶油而已，跟罪名有什么关系？
1045
我忽然发现这场生日其实不是为我而办的，我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每个人都参与到了庆祝的仪式里，品尝节日的欢愉。每个人心里都有太多压抑的欲望和话语，亟需一个决口宣泄。正是高三了，才需要过生日，才需要在活成一条流水线的日子里找回异化之前的本我，才需要借由迎接群体的激情冲荡日渐麻木的躯壳，才需要在再也无法齐聚的余生到来之前好好感受彼此。
所以自从现场气氛被点燃的那一刻起，谁也停不下来了，被推着在这场奶油大战里疯狂厮杀，直到弹尽粮绝。
直到弹尽粮绝也停不下来，心里疯狂地长出纠缠的根须，粗暴地在彼此的脑海里扎下永生不灭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