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生死
人影错乱间，骆守敬不动如钟地坐在原位，仿佛周身的危险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冷眼旁观着这场大戏上演，直到尾声，刺客与骆禅檀双双倒地，他才缓慢起身。
“来人。”他一声令下，羽林军一拥而上将场面围住。
他走至大殿中央，抬眼望向站在高座之上的骆封礼，他发冠因跌坐微微倾斜，发丝亦有几缕散乱，看着有几分狼狈。
而台下之人，虽居下位，却一身齐整，发丝一丝不苟，向上看去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敬畏，平静且冷漠。
“陛下受惊了。”
骆守敬的身后是身着盔甲的一众羽林军，他拥兵自重，毫不收敛。
“还不请陛下回宫去。”
“陛下，请随奴回宫去吧。”
方才不见护驾踪影的内侍这时候出现了，躬身对着陛下和皇太后轻声劝道。
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紧盯着骆守敬的眼神中溢出不可置信的情绪，还有失望。
而骆守敬全然没有将他的那些小情绪放在心上，随意抬手，就有人将刺客的尸身拖了下去。
“陛下安心，臣会为陛下收拾好残局。”
“鹊羽班心存不轨之心，一个不留，都杀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鹊羽班近百人的性命都夺了去。
全然不顾眼前皇帝的意思，骆守敬独断专行，一点儿没将骆封礼放在眼里。
骆封礼的这个皇帝之位也是坐得如同虚设。
“在宫中行刺，皇兄这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将人都杀了。”
不问刺客的身份，也不问刺客的目的，简直就是敷衍了事。
“陛下言之有理。”骆守敬轻点了点头，“只是刺客已死，那便将剩下的人好好审一审。”
看似顺应了陛下的意思，可骆守敬的下一句话立刻令骆封礼更加惊诧地微微瞪大了眼睛，紧攥的五指用力得指甲将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在此之前，卫尉审查不严，守卫不力，是该换个人选了。”
卫尉统领宫中禁卫，骆守敬收拢了部分禁军不够，这是要彻底将宫中的人都换成他的人。
他此举，无异于架空他这个皇帝的权力，要他做一名傀儡皇帝。
这比直接逼迫他退位让贤还要耻辱。
就在这一会儿，太医急急忙忙赶到，正要下跪给陛下和景亲王行礼。
“不必行礼了，快给沥王看看伤势。”
骆守敬命人将已咽了气的刺客尸身拖了下去，却忽视了躺在一旁的骆禅檀。
只因他再清楚不过，那箭矢上抹了毒药，骆禅檀必死无疑。
他的不作为，就是任由他的生命流逝。
年迈的太医踉踉跄跄地小跑到骆禅檀身边。
一把脉，吓得他那双被耷拉眼皮遮盖着的芝麻眼都瞪大了一半。
他取棉布沾了点伤口的血，又用银针试了，银针发黑，是为毒。
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额头叩响在地上，字字颤抖。
“陛下……箭矢上有毒。”
“沥王……沥王殿下，已无力回天了。”
太医声色哀戚，颤抖的声线出卖他的恐惧，生怕陛下怪罪要他陪葬。
骆封礼怔愣一瞬，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当真……无救了？”
“望陛下节哀。”
骆封礼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眼眸下垂，似是恍惚。
他与骆禅檀虽也是兄弟，但交情不深，不至于为他的死如此悲伤动容。
骆封礼悲哀的是，骆禅檀一死，他身边当真是全无助力了。
父皇遗诏上的两位辅佐他朝政的臣子，一位被皇兄设计赶出了京城，另一位是九死一生。
皇兄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就该是他了吧。
陶昭南与原忱请辞，要离开西海时，原忱并不感到意外。
“京城危机四伏，你真的要回去吗。”原忱自知劝不动她，却还是问了。
“嗯。”陶昭南点了点头。
“我寻几个功夫不错的人同你一道回去，也好保护你的安全。”
“好，待他们送我到京城，我便让他们回来。”
陶昭南没有拒绝原忱的好意，因为回京一路并不安全，有人护卫总比没人护卫风险小得多。
“明白，我会让他们伪装成镖局的人送你们回去。”
“小侯爷的恩情无以为报，我这里有几瓶自己制的金疮药，比寻常金疮药药效更好些。小侯爷征战沙场难免受伤，应当用得上。”
陶昭南掏出提前备好的几瓶金疮药递到原忱手里。
她继续嘱托道：“常妈时常咳嗽，我特意炖了两罐蜜梨膏给常妈煮水喝。”
“这是蜜梨膏的方子，里面还多加了几味止咳润肺的中草药。”
她又将抄写好的蜜梨膏方子交给原忱。
“这段时日有劳小侯爷照顾，若来日有缘再见，我必请小侯爷喝酒吃肉。”
西海民风热情豪放，陶昭南做不到的事情不愿信口胡诌，于是笑着与他说请他吃肉喝酒。
“好。”原忱也笑，“希望会有那一日。”
陶昭南离开西海归京之路没有走官道，过关时容易打草惊蛇。
也得亏云娘提前给了她一幅地图，地图上标记的路径虽蜿蜒曲折些，却能避开关卡，免得被骆守敬的人发现。
抵达京畿地区，陶昭南第一件事就是到城外三里的茶铺去寻一个叫王叔的人。
瞧见挂着王氏茶铺布条的铺子，陶昭南走了进去，按照云娘所说要了十三两三的龙芽。
站在柜台后边儿的男人抬头颇有深意地盯着她瞧了两眼。
“姑娘，我这儿不卖龙芽。”
“您可是王叔，我也听一熟人说这里的龙芽味道不错才前来的。”
“我是王叔不错。”王叔并未直接领她去见人，又问她，“不知姑娘是听了哪位老主顾的话才来的。”
“云娘。”
王叔微微一愣，然后放轻了声音，问：“可否冒昧问一句姑娘姓什么。”
“姓陶。”
一脸谨慎的王叔顿时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陶姑娘，您要的东西这会儿没有了，明日卯时方才有货呢。”
“那我便明日再来。”
翌日一早，陶昭南又来了王氏茶铺，王叔领着她到了后院。
她果真见到了薛仁恩。
薛仁恩身上受了伤，但精神瞧着尚可。
他见到陶昭南的时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唯有眼睛流露了几分意外。
“姑娘为何回来。”
薛仁恩不明白，当初她不惜假死都要离开，为何又要去而复返。
岂不矛盾。
陶昭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他：“骆禅檀真的死了吗。”
薛仁恩静默着凝视了她好一会儿，陶昭南提着一口气，同样注视着他。
看着薛仁恩无声摇了摇头，陶昭南松了一口气，也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屏息着。
“他人如今在何处。”
“姑娘想见尊使，尊使在西市琳琅阁对面的药铺。姑娘见了掌柜，将此物交给他，他便会带你去见。”
薛仁恩从袖中取出一小块金牌，是实实在在的金牌，但也的确不到一个手心大小。
发现陶昭南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薛仁恩解释道。
“那家药铺并不在神暗司名下。”
陶昭南立即明白，这药铺是骆禅檀的退路。
她收好金牌：“我明白了。”
“那你呢。”
听薛仁恩的意思，他不会同自己一道。
“景亲王的人盯我和池谓很紧，若是我同姑娘一起出现，姑娘你就越容易暴露在危险之下。”
“莫婶还好吗。”
薛仁恩没料到她还会问及母亲，脸上的表情因提及家人变得柔和。
“母亲很好，她同敬远侯的人在一起。”
“那便好。”
“此处我不宜久留，姑娘也尽快离开吧。”
“好。”
离开茶铺，陶昭南让原忱陪同她回京的人回西海去。
“姑娘，还是让我们陪你入城吧。”
陶昭南摇了摇头：“不好，我与小侯爷说过，你们送我到京城就回去。”
“再说，你们和我一道进城太过打眼。”
不管原忱私下和他们嘱咐了什么，陶昭南决计是不会带着他们一起行事的。
一旦她的行踪暴露，他们几个的身份被查出，只会害了原家。
“为小侯爷着想，你们也不能继续跟着我了。”
陶昭南和蓝鸢做了伪装，换上简单的行装跟王叔一同入城。
入城后她先是陪着王叔将茶铺的茶送到了订茶的富户家中，确定自己没有被人跟踪后，她才和蓝鸢前往西市。
在京城看见琳琅阁是另外一种心情，眼前的琳琅阁门可罗雀，陶昭南没敢多瞧，担心会被周围的人注意。
琳琅阁是神暗司的暗桩，想来附近应当有景亲王的眼线。
琳琅阁的正对面就是药铺，陶昭南心想，骆禅檀的胆子真是有够大的。
这跟在景亲王的眼皮子底下有何区别。
她踏入药铺，咳嗽了两声假装寻医问诊，到了里边儿才将金牌递给掌柜。
掌柜瞧见金牌，抬眼多看了她两眼，似乎猜到了她的身份。
“姑娘请随我来，这位姑娘不如在此稍候。”
陶昭南给蓝鸢眼神示意，蓝鸢明白后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等着姑娘。”
掌柜领她到后院的柴房，眼睁睁看他转动机关，眼前出现一条暗道。
“姑娘请。”
暗道往下走，可见下面是间地下的暗室。
走了一段距离，视线才开阔几分。
暗室并不大，但整体还算干净，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姑娘，我送你到此，就先退下了。”
掌柜说完就原路返回，陶昭南则是一步一步地朝床榻走去。
床榻上的人面如白纸，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闭着眼睛格外安静。
若不是他还有气息，她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伸手搭上他的脉搏，微弱的脉搏可见他的身体格外虚弱。
听薛仁恩说他涂了剧毒的箭矢刺进了他的胸膛，陶昭南正欲掀开他的上衣瞧一瞧伤势，手便被人握住。
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
“你这是在做什么，趁机劫色吗。”
陶昭南对上他含笑的双眼，不明白他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她轻易就甩开了他的手。
原先是想趁着他睡着瞧一眼，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反而不好意思继续了。
“怎么来了。”他继续问。
“自然是来看你死没死。”
“看见我没死，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想来情况也没有多糟糕。
陶昭南没回答他的问题，起身要走，又被他拽住。
拽住的一瞬间还因为用力扯到了伤口，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去哪儿。”
陶昭南不敢再一次甩开他的手，担心会牵扯到他的伤口，于是顿住脚步。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话语冷冰冰的：“我就是来看你死没死，看也看了，这便走了。”
“还真是心硬。”骆禅檀嘴角勾着笑，一点儿也没生气。
“来都来了，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吧。”
她为什么要帮他，还没开口反驳，就被他打断。
“就当是可怜我。”
她愣住，骆禅檀方才说什么。
可怜他，这样的话竟是从骆禅檀的嘴里说出来的。
“医者仁心，你不是学医吗。”
“怜我一回不行吗。”
他冷眼旁观着这场大戏上演，直到尾声，刺客与骆禅檀双双倒地，他才缓慢起身。
“来人。”他一声令下，羽林军一拥而上将场面围住。
他走至大殿中央，抬眼望向站在高座之上的骆封礼，他发冠因跌坐微微倾斜，发丝亦有几缕散乱，看着有几分狼狈。
而台下之人，虽居下位，却一身齐整，发丝一丝不苟，向上看去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敬畏，平静且冷漠。
“陛下受惊了。”
骆守敬的身后是身着盔甲的一众羽林军，他拥兵自重，毫不收敛。
“还不请陛下回宫去。”
“陛下，请随奴回宫去吧。”
方才不见护驾踪影的内侍这时候出现了，躬身对着陛下和皇太后轻声劝道。
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紧盯着骆守敬的眼神中溢出不可置信的情绪，还有失望。
而骆守敬全然没有将他的那些小情绪放在心上，随意抬手，就有人将刺客的尸身拖了下去。
“陛下安心，臣会为陛下收拾好残局。”
“鹊羽班心存不轨之心，一个不留，都杀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鹊羽班近百人的性命都夺了去。
全然不顾眼前皇帝的意思，骆守敬独断专行，一点儿没将骆封礼放在眼里。
骆封礼的这个皇帝之位也是坐得如同虚设。
“在宫中行刺，皇兄这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将人都杀了。”
不问刺客的身份，也不问刺客的目的，简直就是敷衍了事。
“陛下言之有理。”骆守敬轻点了点头，“只是刺客已死，那便将剩下的人好好审一审。”
看似顺应了陛下的意思，可骆守敬的下一句话立刻令骆封礼更加惊诧地微微瞪大了眼睛，紧攥的五指用力得指甲将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在此之前，卫尉审查不严，守卫不力，是该换个人选了。”
卫尉统领宫中禁卫，骆守敬收拢了部分禁军不够，这是要彻底将宫中的人都换成他的人。
他此举，无异于架空他这个皇帝的权力，要他做一名傀儡皇帝。
这比直接逼迫他退位让贤还要耻辱。
就在这一会儿，太医急急忙忙赶到，正要下跪给陛下和景亲王行礼。
“不必行礼了，快给沥王看看伤势。”
骆守敬命人将已咽了气的刺客尸身拖了下去，却忽视了躺在一旁的骆禅檀。
只因他再清楚不过，那箭矢上抹了毒药，骆禅檀必死无疑。
他的不作为，就是任由他的生命流逝。
年迈的太医踉踉跄跄地小跑到骆禅檀身边。
一把脉，吓得他那双被耷拉眼皮遮盖着的芝麻眼都瞪大了一半。
他取棉布沾了点伤口的血，又用银针试了，银针发黑，是为毒。
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额头叩响在地上，字字颤抖。
“陛下……箭矢上有毒。”
“沥王……沥王殿下，已无力回天了。”
太医声色哀戚，颤抖的声线出卖他的恐惧，生怕陛下怪罪要他陪葬。
骆封礼怔愣一瞬，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当真……无救了？”
“望陛下节哀。”
骆封礼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眼眸下垂，似是恍惚。
他与骆禅檀虽也是兄弟，但交情不深，不至于为他的死如此悲伤动容。
骆封礼悲哀的是，骆禅檀一死，他身边当真是全无助力了。
父皇遗诏上的两位辅佐他朝政的臣子，一位被皇兄设计赶出了京城，另一位是九死一生。
皇兄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就该是他了吧。
陶昭南与原忱请辞，要离开西海时，原忱并不感到意外。
“京城危机四伏，你真的要回去吗。”原忱自知劝不动她，却还是问了。
“嗯。”陶昭南点了点头。
“我寻几个功夫不错的人同你一道回去，也好保护你的安全。”
“好，待他们送我到京城，我便让他们回来。”
陶昭南没有拒绝原忱的好意，因为回京一路并不安全，有人护卫总比没人护卫风险小得多。
“明白，我会让他们伪装成镖局的人送你们回去。”
“小侯爷的恩情无以为报，我这里有几瓶自己制的金疮药，比寻常金疮药药效更好些。小侯爷征战沙场难免受伤，应当用得上。”
陶昭南掏出提前备好的几瓶金疮药递到原忱手里。
她继续嘱托道：“常妈时常咳嗽，我特意炖了两罐蜜梨膏给常妈煮水喝。”
“这是蜜梨膏的方子，里面还多加了几味止咳润肺的中草药。”
她又将抄写好的蜜梨膏方子交给原忱。
“这段时日有劳小侯爷照顾，若来日有缘再见，我必请小侯爷喝酒吃肉。”
西海民风热情豪放，陶昭南做不到的事情不愿信口胡诌，于是笑着与他说请他吃肉喝酒。
“好。”原忱也笑，“希望会有那一日。”
陶昭南离开西海归京之路没有走官道，过关时容易打草惊蛇。
也得亏云娘提前给了她一幅地图，地图上标记的路径虽蜿蜒曲折些，却能避开关卡，免得被骆守敬的人发现。
抵达京畿地区，陶昭南第一件事就是到城外三里的茶铺去寻一个叫王叔的人。
瞧见挂着王氏茶铺布条的铺子，陶昭南走了进去，按照云娘所说要了十三两三的龙芽。
站在柜台后边儿的男人抬头颇有深意地盯着她瞧了两眼。
“姑娘，我这儿不卖龙芽。”
“您可是王叔，我也听一熟人说这里的龙芽味道不错才前来的。”
“我是王叔不错。”王叔并未直接领她去见人，又问她，“不知姑娘是听了哪位老主顾的话才来的。”
“云娘。”
王叔微微一愣，然后放轻了声音，问：“可否冒昧问一句姑娘姓什么。”
“姓陶。”
一脸谨慎的王叔顿时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陶姑娘，您要的东西这会儿没有了，明日卯时方才有货呢。”
“那我便明日再来。”
翌日一早，陶昭南又来了王氏茶铺，王叔领着她到了后院。
她果真见到了薛仁恩。
薛仁恩身上受了伤，但精神瞧着尚可。
他见到陶昭南的时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唯有眼睛流露了几分意外。
“姑娘为何回来。”
薛仁恩不明白，当初她不惜假死都要离开，为何又要去而复返。
岂不矛盾。
陶昭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他：“骆禅檀真的死了吗。”
薛仁恩静默着凝视了她好一会儿，陶昭南提着一口气，同样注视着他。
看着薛仁恩无声摇了摇头，陶昭南松了一口气，也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屏息着。
“他人如今在何处。”
“姑娘想见尊使，尊使在西市琳琅阁对面的药铺。姑娘见了掌柜，将此物交给他，他便会带你去见。”
薛仁恩从袖中取出一小块金牌，是实实在在的金牌，但也的确不到一个手心大小。
发现陶昭南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薛仁恩解释道。
“那家药铺并不在神暗司名下。”
陶昭南立即明白，这药铺是骆禅檀的退路。
她收好金牌：“我明白了。”
“那你呢。”
听薛仁恩的意思，他不会同自己一道。
“景亲王的人盯我和池谓很紧，若是我同姑娘一起出现，姑娘你就越容易暴露在危险之下。”
“莫婶还好吗。”
薛仁恩没料到她还会问及母亲，脸上的表情因提及家人变得柔和。
“母亲很好，她同敬远侯的人在一起。”
“那便好。”
“此处我不宜久留，姑娘也尽快离开吧。”
“好。”
离开茶铺，陶昭南让原忱陪同她回京的人回西海去。
“姑娘，还是让我们陪你入城吧。”
陶昭南摇了摇头：“不好，我与小侯爷说过，你们送我到京城就回去。”
“再说，你们和我一道进城太过打眼。”
不管原忱私下和他们嘱咐了什么，陶昭南决计是不会带着他们一起行事的。
一旦她的行踪暴露，他们几个的身份被查出，只会害了原家。
“为小侯爷着想，你们也不能继续跟着我了。”
陶昭南和蓝鸢做了伪装，换上简单的行装跟王叔一同入城。
入城后她先是陪着王叔将茶铺的茶送到了订茶的富户家中，确定自己没有被人跟踪后，她才和蓝鸢前往西市。
在京城看见琳琅阁是另外一种心情，眼前的琳琅阁门可罗雀，陶昭南没敢多瞧，担心会被周围的人注意。
琳琅阁是神暗司的暗桩，想来附近应当有景亲王的眼线。
琳琅阁的正对面就是药铺，陶昭南心想，骆禅檀的胆子真是有够大的。
这跟在景亲王的眼皮子底下有何区别。
她踏入药铺，咳嗽了两声假装寻医问诊，到了里边儿才将金牌递给掌柜。
掌柜瞧见金牌，抬眼多看了她两眼，似乎猜到了她的身份。
“姑娘请随我来，这位姑娘不如在此稍候。”
陶昭南给蓝鸢眼神示意，蓝鸢明白后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等着姑娘。”
掌柜领她到后院的柴房，眼睁睁看他转动机关，眼前出现一条暗道。
“姑娘请。”
暗道往下走，可见下面是间地下的暗室。
走了一段距离，视线才开阔几分。
暗室并不大，但整体还算干净，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姑娘，我送你到此，就先退下了。”
掌柜说完就原路返回，陶昭南则是一步一步地朝床榻走去。
床榻上的人面如白纸，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闭着眼睛格外安静。
若不是他还有气息，她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伸手搭上他的脉搏，微弱的脉搏可见他的身体格外虚弱。
听薛仁恩说他涂了剧毒的箭矢刺进了他的胸膛，陶昭南正欲掀开他的上衣瞧一瞧伤势，手便被人握住。
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
“你这是在做什么，趁机劫色吗。”
陶昭南对上他含笑的双眼，不明白他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她轻易就甩开了他的手。
原先是想趁着他睡着瞧一眼，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反而不好意思继续了。
“怎么来了。”他继续问。
“自然是来看你死没死。”
“看见我没死，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想来情况也没有多糟糕。
陶昭南没回答他的问题，起身要走，又被他拽住。
拽住的一瞬间还因为用力扯到了伤口，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去哪儿。”
陶昭南不敢再一次甩开他的手，担心会牵扯到他的伤口，于是顿住脚步。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话语冷冰冰的：“我就是来看你死没死，看也看了，这便走了。”
“还真是心硬。”骆禅檀嘴角勾着笑，一点儿也没生气。
“来都来了，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吧。”
她为什么要帮他，还没开口反驳，就被他打断。
“就当是可怜我。”
她愣住，骆禅檀方才说什么。
可怜他，这样的话竟是从骆禅檀的嘴里说出来的。
“医者仁心，你不是学医吗。”
“怜我一回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