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官差浩浩荡荡的到了庄府门口,其中一胖一瘦两个小官差跟在队伍最后面,没精打采的。

    今晚是他二人值夜,本以为打打马吊,喝喝小酒就能过了,这牌局刚开,突然来了个人说庄府出现大规模刺客,本想随便叫两个新来的跟着去看看,但偏偏庄府今夜宴饮,许多达官显贵皆在,连窦阁老都在列。

    更何况近日已频发京官被杀之事,这要是出了大事,他们都得掉脑袋。

    无奈只能留两个新来的守在衙门,值夜兄弟在齐云带领下一刻不敢停的往庄府奔。

    “你说这刺客怎么挑在今日人做寿之时行事,忒没人性了!”

    开口说话的人叫张丙,平日里就跟身边这个叫阿德的胖子混混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就想在每个值夜的日子里能赢点小钱去元元楼潇洒一番。

    “你懂个屁!这庄甫新当官之前可是个顶顶有钱的商人,那银子数都数不完,虽然做了上京的一个小官,但钱还在啊!我估摸着是想杀了他,然后趁乱偷他家钱吧!”

    阿德煞有介事的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说的甚有道理。

    张丙白了他一眼,只觉得老天瞎了眼,这么个没长脑子的人怎么便生的运气那样好,回回打马吊都能赢得盆满钵满。

    二人跟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他们一胖一瘦,都不高,今日就来走走过场打打杂也就回去了。

    官差领头的叫齐云,是个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兵马司校尉这份差事还是世袭他老爹的,对这庄大人也有所耳闻。

    毕竟平日里兵马司校尉跟会上门有些往来,庄甫新为人大方和善,齐云也很是欣赏这位庄大人。

    齐云前脚刚进来,庄甫新也从后边儿出来了。池宜溪瞧着他面色如常,想来庄其蓁并无大碍。

    庄甫新如往常那样乐呵地将他们引入室内,似乎全然忘了方才的凶险,又命人招待茶水;“辛苦兄弟们跑一趟。”

    齐云在来的路上稍微了解了原委,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打马虎眼,见全场只有林寂身着官服,想来方才便是察事司的人控制住的。

    “林同知,不知歹人可尽数捉拿了?”

    林寂道:“看见的都拿了,怕有些隐在暗处不易察觉。”

    齐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庄府占地大,歹人现在若是藏在庄府等合适的时机再下手也不无可能,不如我让手底下兄弟从旁协助?”

    察事司离庄府更远,自己快马加鞭来都比察事司的慢,想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自己不过兵马司校尉,说白了就是巡街的,倒也实相不搅和进察事司的事。

    林寂也不客气,让齐云带来的人一部分查查歹人是否混入宾客中,一部分跟着察事司的人搜府。

    齐云自得点头应下。

    一群小官吏便两人一组散去找人。胖瘦二人组跟在最后自然也成了一组向外走去。

    阿德二人出去之后就开始每个房间的搜查,头儿交代了,搜仔细些,但不可以弄坏了东西。

    听说前些天有个倒霉蛋去别人家找小偷,结果搜查线索的时候,小偷的线索没找着,反而失手打坏了别人家祖传的花瓶。

    本来只是丢了支金钗,没想到还搭了传家宝,那倒霉蛋他们再也没见着了。他们那队的人还凑钱赔了人家的花瓶。

    所以这次他们可得万分小心,庄甫新毕竟那么有钱,估摸着这随便哪个陈设都是他们一年的俸禄了。

    “你说当真还有藏在庄府的吗?我觉得现在查也查不出个什么,还不如回去睡觉吃消夜。更何况察事司不是在吗?我们掺和个什么,要真立了功,不还是便宜了那些阉人!”

    阿德边走边抱怨。

    张丙无可奈何:“我也不知道,反正头儿让我们搜就搜呗。正好能让你活动活动,瞧瞧你肚子上的膘,这是你这个月才领的官衣吧,又要穿不下了。”

    阿德回呛了两句,直言自己的肉可不是白长的,风大还能护着自己,冬天也不冷。

    “你方才进来时可见着那些血了?虽然没见着尸体,但我估计今夜不少人亡命于此,我巡街这么多年只见过碾死的狗,哪见过这种阵仗。”

    阿德絮絮叨叨说着替自己壮胆,因着庄府僻静处无人,离人声鼎沸的所又远,四下只有他们俩,还真有话本里凶宅之意,纵使他块头大,也架不住是个害怕走夜路的主。

    张丙自然知道他的意图,只是没拆穿罢了,想着早点收拾完回去多喝两碗酒。

    “快点,就还剩前面花厅了!”

    可苦了阿德累的一身汗,边看边吐槽这庄府修这么大作甚,这要是真藏个人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都不知道。

    奢靡谈不上,毕竟林寂府邸才是出了名的奢靡,但庄府的一应陈设装潢放眼整个上京那都是排的上号的。

    就拿这个花厅来说,看起来是摆在明面上,但屏风后其实有一小块地方不被通明的琉璃灯照亮,极易被忽略。

    不过对于他们办差的人来说,每个地方都得瞧仔细了。

    “你说前面整的这么亮,这背后也不知道多点几盏灯。”阿德絮叨着向后走去。

    “人家是有钱也是挣来的,看这后面应该平时鲜有人来,少点些烛火也免得铺张浪费嘛。”张丙说着,又催促道,“快点的吧,把这后面搜完了好回去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面上瞧着亮堂,原来有钱人也会在乎几个灯油蜡烛钱!”

    虽然花厅后面不大,但听着阿德毛毛躁躁的说话声,张丙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弄坏了东西,所以也跟过来瞧瞧:“你小心些,想想那个祖传的花瓶。”

    “我又不是傻子,这里瞧着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哎哟喂!疼死你德爷了!”

    阿德一身肉可不是白长的,平日里那可是皮实得很,不知道撞到什么了能疼成这样。张丙赶忙上前查探。

    谁料自己还未上前查探清楚,阿德就落入了地上平白出现的一个大坑里。

    “啊啊啊啊啊,丙啊!救我!”

    阿德叫的惨烈。

    离的稍远时张丙的确担心好友遭遇什么不测,可等自己真走近了,才连句安慰的话都讲不出了。

    哪有什么凶险!分明就是这胖子不知道踩到哪里的机关,把人家地窖给打开了!

    后间灯火不明,就阿德那身形往这里一站就更黑了,估摸着是脚下一时失察踩空了,这才滚了下去。

    也难为这庄府的地窖口子够大,不然就阿德那体格,一般人家的地窖还进不去呢。

    但说来也奇怪,这花厅前就是一片不小的池子,为何要将地窖修在靠近水的地方,不怕返潮吗?

    张丙心里觉得好奇,但好友的惨叫声还在回响,自己准备下去看看。

    倒不是担心摔出个好歹,主要是担心万一这厮把人家东西弄坏了他们队可赔不起。之后打马吊三缺一也玩得不舒坦。

    这边这边刚抬脚,下面阿德的声音就传来了。

    “丙啊!不得了了!”阿德声音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看来是一点事都没有,语气里面居然还有点…激动?

    “怎么了?”张丙也扯着嗓子回答。

    “快把头儿叫过来!”

    “你他丫的该不会真把人家祖传花瓶撞碎了吧?”

    张丙忧心阿德这滚下去应该撞碎的不止一个花瓶,那得是把人庄府祖上八代的花瓶都给碎完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祖传花瓶,就没发现要真是碎了一堆,也不至于听不见个响儿。

    “说什么屁话呢!我是那般不稳重的人吗!”阿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你重是真重啊,上次遇到我家隔壁的屠户,他还说你这重量要是放在猪身上他做梦都能笑醒。”张丙声音颤颤。

    “别废话,我在下面发现好东西了,要是得了赏升迁也不是不可能!快去叫头儿过来。”

    张丙听到他这样说,才放弃了连夜跑到庄子上去躲分摊赔祖传花瓶的念头。

    林寂那边也命人好一顿搜,可都一无所获,庄甫新原本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些,心想察事司的人都没搜到,平日就负责巡街找东西的兵马司校尉自然也无可能会找到。

    但他却忽略了再精巧的设计,在绝对的重量面前都不值一提。

    易为春听说池宜溪方才被挟持,忙上前看她是否受伤。

    “我没事,多亏察事司的人救了我。”池宜溪安慰着易为春,表示自己毫发无伤,这些也不是自己的。

    说话时余光却瞟向林寂,也不知他是否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等齐云接到张丙的回话,眉头一皱,将事原本告知林寂,因他二人离得远,其他人只见他们匆匆隐入夜色,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庄甫新。

    留在这里的人纷纷开始猜测,不过约莫一刻钟,几人便折回,庄甫新一入内,便行礼向宾客致歉,神色如常,并无不妥。

    今夜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许多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更是可怜庄甫新在寿辰宴上遭此一劫,也都客气离开,并无纠缠。

    庄甫新拜托齐云,带来的这些官差小吏将诸位大人安全送回府,事后会奉上茶水钱,聊表心意。

    齐云摇头,只说保护百姓平安是分内之事,理应如此。

    将众人送至门口,庄甫新深深一拜:“灯火不明,诸君且慢行。改日再请各位过府赏戏。”

    大家纷纷拜别,窦知从最后才走,离开时说了句莫名的话。

    “庄小姐无恙?”

    庄甫新自是知道他是何意:“小女安好,多谢阁老挂心。”

    池宜溪和易为春也结伴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眼林寂,对方点头让她宽心,想来林寂是找到了关键的东西了。

    “今夜多谢林大人留我脸面。”庄甫新深深一拜。

    “无妨,今日毕竟你寿宴,全当我一份贺礼了。贵府小姐似乎病了,你宅中并无可主事之人,速速处理好便随我回察事司吧。”

    方才林寂已让侍魄派人将地窖中发现的账册如数搬回察事司,务必好生看管。

    庄甫新跟林寂走时庄其蓁服了药还昏迷着,虽放心不下,却也只得多嘱咐下人多加照拂。

    与此同时窦知从也知道了庄府账册暴露一事。

    “可要派人堵了庄甫新的嘴?”

    “他女儿的命还在我手上,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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