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六弦之首苍——有无限可能与定义的苍,包括嫁师妹这件事吗?]

    我原本不是玄宗门人,一开始我是南修真一脉式洞机的徒弟。

    为什么后来会被宗主捡回去呢。那是我坑爹师父用被人称天资灵秀的我跟宗主换了一面破镜子,就这么把我卖给了玄宗。

    他喵的式洞机,恁爸记住你了!

    宗主:“……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说脏话。”

    反正经过了这么一遭,我对江苏散装式道真失望,收拾包袱到了玄宗,从此改名解蘅玄。

    我:“师尊,我名字的格式为什么和众师兄不太一样啊!你给我个解释。”

    宗主:“浮云,一切都是浮云,虚幻而已。”

    我:“别以为你改了一个字,就不会被控告抄袭哦。”

    算了,左右都是当牛鼻子道士,到哪里当都一样。

    玄宗的气氛比道真要好很多,至少没什么勾心斗角的故事,师兄弟之间相处的都挺和谐。当然,数百年后真相还是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可在如今,我只感觉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真的好温暖,所以墨尘音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摸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蹭来蹭去了?我知道自己很可爱,但请你忍耐一下,不然我以后要是长不高都是你的错。

    大概是门内很少见我这种年纪小的师妹,门内众人无处安放的母性都施发在了我身上。说真的,真的让我很苦恼,我一点都不喜欢粉色衣裳,更不喜欢吃糖葫芦!老子是个川娃子!吃辣!给老子闪开!你们这些瓜瓜!

    赭杉军板着一张娃娃脸:小孩子不要说脏话。

    失礼了。

    宗主自把我捡回来之后,就交给师兄师姐照顾,完全做了个甩手掌柜。

    一开始,师兄和师姐都在商讨我是跟着「六弦」学习还是跟着「四奇」学习,几番僵持不下,最终由苍卜算天象,决定我到底由谁负责。

    苍卜算,苍失算,苍沉默,苍把我火速塞到墨尘音怀里,像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迫不及待。

    你喵的——

    墨尘音惊喜,墨尘音微笑,墨尘音从衣柜里掏出毛绒绒的粉色衣裳搭配小花头饰。

    你也喵的——

    就这样,我的归属定了下来,但我觉得苍有鬼,苍肯定算出了什么不敢说才做出这种决定。

    不然他送我身高那么长的巨剑做什么,我这三寸丁的小身板看起来是能用得了的样子吗?我以后要是变成了双臂雄壮的女汉子而嫁不出去,你这瓜皮就要给老子负责!

    看什么看,川娃子不配有粉色幻想吗?

    后来玄宗与异度魔界开战,战事焦灼之时,却因金鎏影、紫荆衣叛变,导致宗主身亡、玄宗内部大乱,千百名道子因逆反封印几乎尽毁一夕。我也不得不负担起封印之责,以一身功力献身于封印之中,以保剩下道子安危,从此陷入沉眠。

    沉眠前,我浑身染血,一身功力消散在即,笑着对苍说:一定要想办法尽早解封,不然老子变成了百岁老少女而嫁不出去,老子就要你这个瓜皮给老子负责!

    苍睁着一双看似睡着实则醒着的眼睛,勉强露出笑意,沉重非常的答应了。

    结果他喵的我一睡数百年,醒来的时候真的变成了没能嫁出去的,年龄成谜的先天老姑娘。

    我:……

    “苍!你个瓜皮给老子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老子负责!!”

    苍挣扎无用,那个时间段腥风血雨,玄宗内部风雨飘摇变化巨大,当是哄师妹也好,总想留住一丝过往时光印记,即使几分胡闹,亦是答应。

    然而彼时的我仍然不知自己与玄宗有着怎样的沟通壁垒,就这一点我慎重思考,得出结论。

    ——一定是因为我不是纯血的玄宗门人,我是中途跳槽过来的。

    我理解的负责:苍你这个瓜皮,不负责把老子嫁出去,老子跟你没完。

    苍理解的负责:吾负责(娶你)。

    后面得知真相的我,慎重思考了一番,对苍说:“我觉得赭杉军更适合我。”

    苍非常平静:“哦?”

    我:“娃娃脸比较好拿捏。”

    苍掏出水镜,给我看看魔气染身的赭杉军。

    我火速改口:“今日的天气真不错啊。”

    苍:“嗯。”

    至于后续?苍说他的名字代表有无限的可能性与定义。

    什么意思?都说了我是川娃子,能不能说点我能听的话?

    苍:“你不是要吾负责,那就耍个朋友噻。”

    ……他喵的苍是什么时候把我的川味口音学过去的?

    苍淡定:“苍之名,蕴含无限的可能性与定义。”

    我信了你的邪。

    虽源于墨尘音一贯的恶趣味,我的衣柜除了粉色没有其他颜色,所以我总是被迫打扮的粉粉的,然而苦境也有句话,叫做装扮越粉打人越狠。

    采访紫荆衣,请问师妹的绝招是什么?

    紫荆衣:蜀道山。

    路人:……呃,难于上青天?

    解蘅玄:老子蜀道山,三!金鎏影你个瓜娃子,背叛是吧?搞黑化是吧?害我嫁不出去是吧!你死硬了!

    紫荆衣:就这个意思。

    面对此情此景,向来对师妹很有滤镜玄宗门人是这么评价的。

    墨尘音:哎呀,吾熟悉的小师妹,还是这样可爱。

    苍:嗯。

    篇二:

    [原无乡——兔子可以反养人类吗?]

    我叫做祀飌师。

    你问我前面两个字怎么念?就是似·风·师,不是风湿。

    随便起得名字,和隔壁枫柚主人没关系,不知道霹雳撞名和撞脸都很频繁咩,真是少见多怪。

    勉强算是个道门先天,为什么说勉强呢,因为这玩意根本没标准啊,武力值高活到一定的年龄,能维持青春面貌的大概就算了吧。其实我一直琢磨着要不要把头发染白,毕竟白发更有说服力。

    可惜这个念头一直被某人阻止,他说白发不好,道门里白发的人太多,容易撞人设。

    啧,明明我认识的白发没几个,不就是这个芝麻味白兔子。

    说起这只芝麻味兔子,是我以前迷路的时候认识的道真之人,叫原无乡。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散装久了,想找个门派蹭免费食堂吃,于是踏上了考察门派之旅。

    我方向感不太好,经常走着走着就走错路,今天也一样。

    运气好的是前面有个白乎乎的路人,于是我走上前打了个招呼,问:“你好,请问道真怎么走。”

    被搭讪的人有些意外的模样,没明白怎么会有人朝反方向走并且问别人道真的路。

    白乎乎毛绒绒看起来手感特别好的道门人士热心道:“往后转,朝着前方直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我比了个手势,我懂了。

    于是我朝着他说的方向大步踏前。

    一炷香后,我又遇见了这个白乎乎毛绒绒看起来手感特别好的人。

    他:……

    “为何回头了?”他问我。

    我诧异:“没有回头,我一直往前走。”

    他想了一会,掏出路观图,告诉我:从这里开始,朝这个方向直走,到哪里转弯,走多少里后向右。

    我比了个手势,我懂了。

    又一炷香过去,我在风景略微不同的地方遇见了同一个白乎乎毛绒绒看起来手感特别好的人。

    我诧异,我沉默,我陷入思考并且问他:“你是湖中仙人吗?”

    就是那个,你掉了一把斧头在湖里后能召唤出来,并且问你掉的是金斧头、银斧头还是这把破烂的没人要的木斧头的那种。

    湖中仙人·白发道者微笑:“吾不是呢。”

    我:啧,真可惜。

    湖中仙人·白发道者继续微笑,问我:“方才吾忘记问,你是要去北道真,南道真还是中道真?”

    我用鄙视的眼神看他,还说他不是湖中仙人,这三个选项和斧头对话有什么区别吗?

    白发道者叹了一口气,站在波光粼粼的湖边,跟我说起了三个道真的关系与区别。

    我呆滞,我思考,我陷入沉默,张开口:“请问下,哪个道真食堂比较好吃。”

    他脸上的微笑僵住了,而后无奈叹了口气,残忍无情地告诉我:“都没有食堂呢。”

    我大惊失色:“你们道门都不包食宿的吗?自费修行?那和我现在有什么区别?”

    他仰头看了看天,似乎不想和我谈道门和儒教不同,道门向来很寒酸贫穷的这一点,话尾转弯,对我道:“吾名原无乡,道友何名?”

    “祀飌师。”

    于是,我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和原无乡认识了。

    都是道门中人,偶尔道教辩论大聚会上,他都会在前往的路上看到我试图去蹭饭摸鱼的身影,好心给我带路。一来二去,竟也熟悉不少,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对的道路中,去他家那条通往烟雨斜阳绝对是忘都忘不掉的一条。

    听他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池君,是这边啦。

    池君是他给我起的小名,因为他说我是路痴,叫痴不好听,就叫我池君了。

    我对此的反应向来是一甩拂尘,淡然无比:“道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原无乡看穿了我藏在道教真理下的倔强,笑眯眯道:“吾家有晚饭。”

    我:嗯?

    “那等什么?走吧!”我精神振奋,扯着原无乡的袖子就走。

    他叹气,无奈拉过我的手腕:“池君,是这边啦。”

    真是败给对方的方向感了。

    因为经常一起来一起走,久而久之,道教中传起了奇怪的谣言——原无乡和祀飌师实是道侣关系。

    我:……

    谁!是谁在传这个离谱的谣言!

    我咬牙切齿对乱叫师娘的莫寻踪道:“我和原无乡不是那种关系!”

    莫寻踪诧异:“啊,那你们一甲子以来总是同进同出怎么回事?”

    不认路这种糗事我怎么可能说,于是我理直气壮:“去你师父家蹭饭!”

    莫寻踪:“蹭饭到给你买衣服?”

    我摸了摸手感柔软,华丽风雅的衣服,继续理直气壮:“我生日,他送礼物给我有什么问题?”

    莫寻踪无语:“还一起研究出云笈玄牝阵?”

    我义愤填膺,手上拂尘乱甩,大声支援好心的原无乡:“道门切磋罢了,不都是为了苍生着想吗?”

    莫寻踪:所以不要怪别人传你们谣言啊!

    他恨铁不成钢的提醒:“既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平时相处就注意一点距离啊,师父本来就孤寡,你经常在他身边打转,桃花都不开了!”

    我噎了一下,扁嘴委屈:“他孤寡是我的错吗?我没来之前他也孤寡啊。”

    莫寻踪被我气走。

    这么一说,我确实不能继续这样子了。莫寻踪说的对,我得和原无乡保持一段距离,等谣言散去再说。

    于是我试图自力更生,从自己去找青阳子蹭饭开始。

    自力更生的第一天,失败。

    原无乡找了过来,笑眯眯拉住我的手腕:“池君,你又迷路了吗?”

    我扎稳马步,死都不跟他走,好端端的一段路,被我俩发展出拔河的趋势。

    我:“我想开了,我要自力更生,不能再让道门的谣言继续了。”

    原无乡微笑地拉着我的手腕没放,祭出大招:“但是吾今日煮了你爱吃的葱香豆腐。”

    我:……

    啊这,我该自力更生诶……但是,那可是原无乡做的葱香豆腐,人可以,但至少不能浪费食物。所以,那个……反正谣言都传了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餐吧?

    我思考不过一秒,立马投降,乖乖跟着原无乡走掉。

    第一天失败,第二天失败,第三天失败……第一年失败。

    等等!不是要保持距离吗!怎么都住到原无乡家了!

    察觉我开始和他研究第二个剑阵的我回过神来,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都怪原无乡做饭太好吃,我一时竟没能控制住自己。

    我忏悔,我悲痛,我苦口婆心,声泪俱下地对原无乡说:“这样不行啊,你知道外面都怎么传我们的吗?他们说我俩是道侣!”

    原无乡闻言并没有和我一样大惊失色,而是探究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讨厌吾吗?”

    诶?怎么会。

    我老实摇头。

    原无乡轻咳一声,那双漂亮又清透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我,略有些试探:“既然不讨厌,那代表你有几分喜欢吾吧。”

    既然不讨厌,当然是有几分喜欢的,毕竟原无乡做饭相当好吃。

    我肯定点头。

    原无乡松了一口气,上翘的嘴角抿出兔唇般的可爱弧度,爽朗道:“吾也喜欢你,这不是正好吗?”

    我:!

    我怒目圆瞪,发现自己落进了无良兔子的语言陷阱,气沉丹田,就要呵斥他居心不良。

    在我开口之前,一肚子坏水的原无乡率先使用出了[美食大法],打断了我的读条。

    原无乡:“吾今日炖了鹌子水晶脍。”

    我:……

    原无乡继续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

    我的怒气值从100变成0,理智值从100变成0。

    原无乡VS祀飌师,祀飌师KO!

    成就:[兔子反饲养人类]达成。

    篇三:

    [黄泉——月族劳动协议上绝不包括可以娶下属这一条]

    一年有360天,打工仔有359天想休假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你问我剩下一天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辞职。

    现在、立马、即刻,把允许辞职的协议书给签了!

    我原无名,后来因家中变故,成了凋夜未央。

    你问我什么变故?

    也没什么,就是下头的弟弟挂掉罢了,不是多大的事情。

    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很久很久以前,月族有个少主,名为幽溟。身为皇族却不愿意接受皇位,整天往苦境跑,后来在苦境认识了一名女子,更是拒绝与公主的婚约,直言要去苦境和那名女子一同隐居。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太严重,毕竟我看当时月族之王老当益壮,要再生个继承人出来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反正大号养废了,不如勉为其难养个小号算了。区区为国献身罢了,总比灭国好吧?

    我是这么认为的,可当时的月族之王不知道脑子是抽了哪根筋,非要拎着无心皇位的月族少主让他登位,为此不惜发兵残鸣峰,誓要诛杀那名无辜女子。

    搞错没有,人家好好呆在苦境,是月族少主到处乱跑隐瞒身份跟她谈恋爱,怎么就红颜祸水了。

    我:月王脑子有问题,月族迟早要灭。

    事情本就因为月王脑抽发展得乱七八糟,没想到脑抽的竟然不止一个。

    我那弟弟看着月族乱成一锅粥了,竟生了叛逆的心思,想趁热喝了这碗粥——取月王而代之。

    我愚蠢的欧哆哆哦,你也不看看你那脑容量,有作王的本事吗?先不谈月族是家族继承制,单论我们家那遗传的迎风咳三里的稀碎体质,怕是你登基之时,就是你嗝屁之刻。

    果不其然,在他发兵的当天,愚蠢的欧哆哆因为太激动嗝屁了。

    我:没救了,洗洗脖子等死吧。

    于是我平淡非常的沐浴净身,挑了件喜庆的衣裳,静静坐在房间里等死。

    没想到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超异常发展。我便宜爹发现了弟弟的愚蠢之举,还没气嗝屁,又听见那方月王发兵成功,诛杀无辜少女后,被再次拒绝皇位,并离国出走的月族少主气吐血,即将升天。

    在临终之际,他召见大臣,想要宣读遗诏。

    大臣?哪来的大臣,身为相国的欧哆哆嗝屁了,我那便宜爹,前相国看起来离断气也不远,就血条削减的进度来看,大概会嗝屁的比月王早一些。

    挺好的,两君臣手牵手,黄泉一起走。

    我剔剔尾甲,想着要不要做个丹寇,要美美的死就美美的死全套。

    发展到这里,我也看透了,月族上下没个正常人,不如早死早灭国。

    没想到我认命了,我便宜爹不认命,喊着忠心啊羁绊啊未来啊家族的权势不可没落啊什么的就冲上来了,找两三个壮仆把我架起一顿打扮,穿上相国的衣服就推到殿前接任月王顾命大臣的工作。

    我:……你他喵的有毛病吧?

    不知道我那愚蠢弟弟是不是真的那么没有存在感,还是我们家族的长相真的那么相似,总之这么一顿浑水摸鱼,竟然没人觉得有问题。

    我觉得……肯定是月族的习俗导致的,指男的都要脸戴面具,女的都要面带轻纱。

    神经病啊,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都准备好等死了。

    我心如死灰地接过了重任,和新任月族大将军苍月银血一同执掌月族文武大权,一日之间从无名少女登上权势顶峰。

    回到家,发现便宜爹也嗝屁了,一脸安详。转眼间,家里上下唯我是从。

    我:他喵的到底什么地狱开局,玩我呢?

    反叛的事情淹没在一团乱麻的月族内乱里,那段时间我被迫接过重任,不得不拖着见底的血条,呕心沥血地给月族上下打工,几欲行代王之责,所有文书,包括行政事务、财政调动、典礼祭祀、官吏任免都要经过我的手。

    我:他喵不想活了,死吧。

    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下去,真的是相当地狱的一段时间。

    前面忘了说了,我家族的相国之职也是继承制,大概是因为月王……哦,是前任月王了。

    前任月王曾为了让月族繁荣,给当时的月族少主指了两位未婚妻,一是丹莹公主,二就是我们家。

    简单的说,大概就是皇后和皇贵妃的区别吧。

    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该死死,都别活了。

    今日依旧忙到半夜的我,狠狠掐断了手中的笔。

    凭什么丹莹公主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在皇宫里吃吃喝喝就行,我就非得在这里当牛马打工,给他们家破月族维系一国上下?

    我拍着桌子一边吐血一边骂,骂完喝下续命中药继续干活。

    虽然统领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不靠谱,恋爱脑。但乜办法,月族子民毕竟是无辜的,他们又没做错什么,怪就怪时运太差,前任月族王的基因不好。

    前后劳碌了数甲子,费尽心血,月族的一切总算运行正常。我刚想着可以歇口气,要不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在家里养病好了。

    没想到上天就一点快乐都不给我,他喵的在这个时候,前任月族少主——幽溟回来了。

    我一口气卡在喉头不上不下,差点噎死当场,被一旁守候的数位医者掐人中,灌人参水给救了回来。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我,吐了一口气,想着说不定经过了数甲子的磋磨,他那颗不灵光的脑袋能清醒一点,有个做领导的样子。

    没想到恋爱脑还是那颗恋爱脑,罗喉复生在即,他还有心思惦记那名苦境少女,死都不肯关闭月族与苦境的通道。

    我:……上吊算了,不活了。

    和我共事数甲子的苍月银血拍拍我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裹着厚重的披风,双眼无神地扫了他一眼,气若游丝:“嗯,还好。今日天气真的不错,适合上吊。”

    “哈。”苍月银血低低笑了一声,根本没把我的真心话当一回事,好笑地说:“你又在开玩笑了。”

    谁开玩笑了,今晚我就拿着那根碧溪绫罗来上吊。

    他喵的爱谁干这个相国的工作谁干,老娘不干了!

    我在家扯着碧溪绫罗挂在脖子下,一堆下人、家医和多事民众抱着我的大腿,哭着求我千万不要自杀,我自杀了剩下的一仓库文书谁干,明天的朝会谁主持?还有近期的祭礼谁安排?

    我:“别拦着我,我今日非死不可!”

    众人:“相国千万不可,不可啊——”

    几番拉扯,病弱的我还是没犟过身强力壮的众人,被拖到一旁灌续命水。

    “啊啊啊啊——”我行若癫狂,在地上疯狂乱滚:“我不管了!爱谁死谁死!我不管这个烂摊子了!”

    “大人啊——”众人手忙脚乱阻止我在冰凉的地上滚动,一边着急一边唤人赶紧煮新的续命水过来,千万别让相国挂了。

    发完疯后工作还是要继续,我无视恋爱脑幽溟意见,当他不存在,在月华古都到处乱忙。

    偏生平静的月族,风波随着回归的月王再起。

    族内无故发生了数起悬疑命案,死者皆是王室宗亲,且另有一个共通点,参与当年先王歼灭幻之一族的策谋者或者领军镇压的人。

    凶手必然是幻之一族的人,向王族复仇而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前有罗喉,后又有幻之一族,真是蜡烛两头烧,够让人心烦的。

    幽溟这个月族吉祥物虽然无甚大用,可在这个时候,有个象征意义上的王更能稳固月族上下,不置于在风波中失了指路标。万一他狗带了,民心定会大乱,不适于应对罗喉。

    “咳咳……来人。”对王族秘辛,我比当前月王知道的更多,我甚至知道苍月银血同为王族血脉,而前任王其实有三位皇子这件事。我举笔写下一个人名,交给暗卫:“遣人……追踪他,咳咳,他的行踪。得到消息后,不要纠缠,立马回报。”

    暗卫:“是。”

    作下这些,我端起一旁尚微热的药喝下,平复心头翻涌的血气。

    维持着1滴血条活了那么久,全靠我这死又不甘心,活又很操心的韧性,希望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

    *

    没等到暗卫的回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说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访客。

    寂静深夜,烛火熄灭瞬间,一把细刃,横在我脖子上。锐利锋芒,照亮我因久病而苍白无色的面容。

    “咳咳……收起利刃吧。”我手上的笔放下,轻咳几声,抬手指向一旁以文火温热的药水:“若真想让我死,打翻那个药材,在旁等一炷香,我就会死得……咳咳咳,死得透透的。”

    “哦?”身后的人喉间涌起阴沉笑声,以刀刃抬起我的脸,一缕长发滑落,掉在我手背上,泛起微凉触感,“你不怕死?”

    “咳咳……拜托,身为……咳咳咳……”我捂着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察觉喉头的刀移开几寸,尤独自努力平复气息,想将话说清楚:“……身为幻族遗孤,当知晓……咳咳咳……知晓凋夜一族,身病体羸……咳……沉疴绵惙……咳咳咳……这件事吧?”

    嗯,就这状况,真的离死不远了。

    身后的人无语片刻,确实感觉不用他动手,看对方咳嗽的血都要呕出来的状况,说不定等会就安详归去了。

    他收起匕首,抄起一旁的浓药,修长有力的手掐住我的双颊,咕咕咕给我一顿猛灌。

    我:……救命啊!杀人啊!被灌药而死的死法人家不要啊!

    中药下喉,我的血条再次+1。

    真遗憾,今日还是活得好好的。

    我眼疾手快拨开身前的奏折,以手帕捂住唇,避免弄脏文书,弯腰咳了一会,才终于和缓了发黑的视线。

    深呼吸数口,我擦干净嘴角的褐色药渍,点起熄灭的蜡烛,轻松道:“见笑了,请坐。”

    面带阴诡面具的男人身似飘魂,施施然落座在我对面。

    “若本相未猜错,境内数起命案,应都是阁下所为吧?”我惯常不欲周旋,直入主题。

    对方并未立即承认,捉摸不定地反问我:“哈,你认为呢?”

    “咳……本相不爱绕圈子,便直言了。”我声音平静,从容地朝他点头:“我知晓诸位皇叔拥权自重,内怀二心。可如今罗喉复生在即,境内风雨飘摇,实无法承受更多变动,可否请你停下动作。”

    我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月族二皇子。”

    话音一落,对面原游刃有余的男人眼神瞬间锐利,手上匕首疾射而来。

    短刃划过我的脖侧,一缕黑色长发飘然落下。

    “不必威胁本相,本相身负沉疴多时,日薄西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温吞的开口,双手怕冷般插入双袖,施施然道:“本相执掌权政多年,该知晓的无一不知,若想对阁下做什么,早做了,何必等今日才遣人打扰。”

    他看对面之人油盐不进的样子,冷笑出声,语带嘲讽:“哈,令吾意外,那么这位月族相国,你想如何?”

    “不如何。”我轻声细语,低低咳嗽一声,“咳……刮骨去毒之计固然有效,可病入膏肓之症,可经不住阁下这般折腾。故本相意欲杀饕餮,统君权,天下归一。”

    我摇晃起身,扶着一旁的桌子,屈膝跪下,双手触地,行拜伏大礼。

    “你作什么?!”对面的人遽然起身,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想把我拉起来。

    大概是我这般动作吓到他了,他竟不再维持方才飘忽不定的无谓作风。

    我身羸无力,被他一扯便半扑在他臂寸之间,黑色的衣着披散在他身上。我一手按在他手背,缓缓摇头,“本相这跪,为幻族无辜,亦为苍生百姓。虽不能弭平血恨,但求二皇子看在黎明无辜的份上,助本相一力。”

    “待镜清砥平之日,本相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劝月王书草罪己诏,还幻族一个清白。”我双膝仍稳稳跪在地上,叹了口气道:“或二皇子有其他要求,只要本相能做到,必当肝脑涂地,兆阁下相助之恩。”

    他低下头,面具后的呼吸沉沉,沉默半晌才开口。

    “值得吗?”他不解,世间怎会有人如此,愿为与己不相干的人,不畏生死,做到这个地步。

    “不知晓。”我语气平淡,身上略起了滚烫,掩唇轻咳一声,笑道:“说是为了相国保国安民的职责,为了大义。但其实我并无意此位,是无奈已经居身在此,死又死不掉,只能勉强……嗯,勉强干下去,大概也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他沉吟片刻,“你名唤什么?”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目的必将成功。

    我不再撑持,干脆卸力整个人靠在他双臂间,闻到他身上一阵似露非露、似草非草的浅淡气息,“我吗?以往无名,不过你可以叫我凋夜未央。”

    “凋夜未央是吗,吾记住了。”对方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都知晓太多,掩饰已无作用。他一把抄起我的腰身,把我按回座位之上,问:“你想吾帮你做什么?”

    “阁下的老本行,帮本相杀几个人罢了。”我抽出袖中的名单,交给他,“明日殿上,本相便会下令,收揽兵权,全数交予苍月银血。名单上是或起政变之人,请二皇子相帮一二。”

    “吾知晓了。”他收下名单,末了补充一句:“吾不是二皇子,唤吾火狐夜麟。”

    “哦,看来本相与阁下确有缘分呢,名字里都有夜字。”目的达成,我施施然和对方开玩笑,半点没有方才运筹帷幄的相国风范。

    “厚颜无耻,也是当月族相国的基本功吗?”他意外的毒舌,收回手的时候碰到了我的脸,一顿,整张手覆了上来,细细一探,“你发热了。”

    “啊……好似是,本相的身体就是这般羸弱,经不起一点寒霜,见笑了。”正常结果,凋夜一族的家族遗传罢了。喝稍冷一点的水就会嗝屁的体质,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无事,死不了。”

    “开什么玩笑!”他的身份敏感,不好暴露。是以直接掀翻了桌子,桌上文书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他转身化光而走。

    啊……我的工作,咳咳咳……

    巨大的声响终于吸引来了府中下人,几名守卫匆匆赶来,看到我瘫在椅子上已经起不来的病容,顿时大呼出声,急急去请家医。

    凋夜一族身体极差,家中常侯数名医者轮番上职,就为了在要紧关头能把一脚踏进棺材的相国救回继续给月族打工。

    黄泉看着数名医者携药盒冲进房内,熟练无比的分工合作,一些灌药,一些下针,就知道这种事情在他身上是常态。

    做到这种地步亦要为月族出谋划策,值得吗?

    他不知晓。

    *

    我刚从鬼门关回来,一大早就打扮好,穿上厚厚的衣裳,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马车,准备上班。

    开玩笑,我在月族可是全勤模范劳工,区区一点低热,怎么能拦得住我在殿堂颠倒风云。

    咳咳咳……

    好想休假啊……想在家里躺在被窝里睡觉。

    殿堂上我下了收揽兵权,以抗罗喉的命令,果不其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与抗拒。

    我:呵,明天这些人就可以彻底消声了。

    老娘可是用轻轻一跪这种毫无本钱的手段就拐了个超好用的打工人呢,空手套白狼简直不要太爽。而且火狐夜麟是真的好用,好用到我都动了心思,想把人长久捆在身边的打算了。

    但是这个人好毒舌……还是算了。

    相互合作下,我成功收揽兵权,清除朝内蠹虫。又以计暗中陷害丹莹公主,令她拘禁于房内,不能外出坏事。更略施手段,将幽溟心爱的苦境女子带回,藏在家中。

    万事俱备,可惜意外从不跟着我的计谋走。

    罗喉还是复生了。

    我:他喵的老天玩我……

    不得已拖着残躯,一人一桌,拦于通道之外,用寥寥数语,又是谈当年天都旧事,又是暗示自己先人曾是追随罗喉的五人之一的远亲,受诅咒而久疾缠身。数计并施,总算是暂时打消了罗喉的报复之举,为月族又争取了一些时间。

    至于罗喉会不会回头报复这件事。

    管不上了,我感觉我这次一定是要死了。

    孤身在寒风中呆了一天一夜,就算是再怎么坚韧的血条,都要见底。

    何况我从来是1血存活的特殊体质。

    感觉自己要嗝屁的时候,唇上传来了一抹温热,苦涩的药水顺着喉头滑入体内。

    我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眼睛……

    好细的眼睛啊,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这样的眼睛多适合在朝堂上浑水摸鱼,就算真的睡着了也没人发现吧。

    我无力推了推他的肩膀,等他松开嘴唇,才气若游丝地开口:“咳咳……本相知道自己魅力无边,潇洒……咳咳……帅气,但……请不要占本相的……咳咳占本相便宜……唔咳咳……本相会让你负责的……”

    本相可是铁血资本家,信不信我能让你没工钱白打工。

    他一把抱起快死了还特别多话的女子,只感厚重衣着下,是消瘦到几乎只有骨架的身躯,没好气道:“闭嘴,都快死了还多话!”

    我:?

    多话怎么了!就是快死了才要留遗言啊!

    现在不留遗言什么时候留?彻底嗝屁后吗?来个惊喜回魂夜?

    我揪住他的衣领,靠近他耳边,几欲断气地说:“……火狐夜……夜麟,本相有……咳咳……一事相求。”

    “省省你的口舌,吾没在听你说话。”他用衣袍裹住我,抱起我匆匆离开原地,想到温暖的地方求得医者。

    “……凋夜一族。”我根本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坚持不懈的要留遗言,“与月族皇室……咳咳……有……有婚约,请你……你……唔……”

    血丝顺着嘴角溢出,弄脏了火狐夜麟的衣裳。我顾不上擦,继续道:“……我,本相……不欲……咳咳……不欲与幽溟完成此约……请你……”

    话没说完,我的手从他肩头垂落,身体失力,安详咽气。

    是的,凋夜一族和皇室有婚约,鉴于明面上的皇室之子只有幽溟一个,我几乎是铁打的要成为他的妻子之一。

    恕我拒绝,我抗拒,我不接受。神经病啊,谁要嫁给那个恋爱脑!

    万一他一时想不开,在我死后追封我的妃位,我真的会在黄泉里再气死一次,气到魂灰魄散。

    “凋夜未央!”

    啊……真羡慕啊,这样健康的身体。下辈子我一定投个好胎,能漫步于天地之间,赏花下月色。

    “未央。”

    耳边的声音已然远去,我只觉得揽着我的温度是如此灼热,颤抖地在我眼尾留下一吻。

    “吾不会让你死,你欠吾的,尚未还清。”

    我欠你啥了?我啥都没欠,不要随便碰瓷月族相国,碰瓷的代价你还不起。

    朦胧中,我好似听见了许多声音,模模糊糊,始终不能分辨明白。

    算了,不想管了,我已经解脱了,都和我无关。

    就这样过了许多时日,等我再次回到人间的时候,一切已尘埃落定。

    我抱着棉被,顶着一头乱发,神色晦暗地问下人:“……咳咳,你说什么……咳咳咳,月王将我许给火狐夜麟?是他要求的?”

    这么说来火狐夜麟确实是月族皇室之一没错,婚约这么安排倒也没任何问题。

    但——

    他喵的月王欠你的你让月族相国还?火狐夜麟你脑子坏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房内的火狐夜麟,或者叫黄泉,对方改了这个名字去罗喉身边卧底来着,罗喉重建天都之后他也回来了,目前似乎在两头跑。

    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物,一把撩开床帐,落拓坐在床尾,“叫什么,不是你说的,只要你能做到,必当肝脑涂地,兆我相助之恩吗?”

    我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他,话到喉头是气得一点都说不出来。

    有这么报恩的吗?他喵的我想让你打白工,你让我以身相许?我……&×……&%&……%

    “现在,吾要你做吾的女人。”他吹了吹碗中的热气,感觉能喝了之后塞到我面前:“喂,吾的女人,喝药了。”

    ……大郎,喝药了。

    我被子一拉,倒在床上哀嚎蹬脚,要不是体力不允许,我还想到处乱滚,“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咳咳咳……”

    哪有相国做到这个地步的,什么级别的父债子偿啊,这关我无辜的月族相国什么事,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啊!

    “那可由不得你。”黄泉连着被子一把把我抱起来,端起药水往自己嘴里一倒,向后丢掉空碗,俯下身来触上了我的唇。

    这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做过了百千回。

    他喵的我一世清白!

    我不活啦——

    今日的相国依旧是寻死觅活,并且近期好事将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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