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云扇雅会是在江州府城举办,云州与江州不算远,走水路更快,两日不用就能到。

    初九日,他们就登上前往江州的官船,泠月站在船头,一眼望去,江面辽阔,偶尔略过几只水鸟,泛起涟漪,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景色,不禁看的入迷。

    夜间,船行至绥江,白色雾气渲染着夜色,月光倒影着粼粼江面,如浮光跃金。

    风景虽美,单只欣赏风景,着实有些无聊,可泠月还是想找些活动来做,白日她就打下几只鹞子。

    不如钓鱼好了?她以前没有钓过鱼,不过,她看见过别人钓鱼,她遇见过一位钓鱼很厉害的老翁,那老者还跟她说了秘诀,没错,她还记得。

    于是,她开始跃跃欲试,翠儿还帮她从船长那借来了工具。

    平日溪边打鱼,泠月倒是熟悉得很,还十分拿手,然而,夜间垂钓,她似乎不太擅长。

    距离她坐在这里已半个时辰,她身边的木桶还是空空如也。

    泠月微微蹙起了眉,她明明就是按老者说的那样做啊!难道她天生不适合钓鱼吗?

    可能是因为船在动,鱼儿不上钩吧!泠月对这个解释很满意。

    又过了一会儿,鱼竿还是没有动静。她实在没有耐心了,将鱼竿放到一边,站起身。

    高悬的船帆随风而动,碧波荡漾。

    泠月将吹乱的碎发,重新拨到耳后,方才在船舱时并不觉得凉,初秋的衫子很薄,她上来时还没有添衣。

    正当如此想着。

    “娘子,此处风大。”下一瞬,沈亦安将一件水蓝色的披风拢在她身上,又绕到她跟前,给她系好飘带。

    泠月不禁睁大双眼,官船上还有其他人在呢!他怎么?随即想到二人如今的“身份”,就任由他给自己整理衣裳。

    隔着好一段距离的翠儿看到了,捂着嘴笑道:“还是姑爷细心,小娘子可没嫁错人。”

    沈亦安唇角微扬。

    泠月:“……”

    翠儿见沈亦安上来,跟泠月说了后,就告退了。

    沈亦安来江州,并非是公开的行程,为了方便行事,他索性以姑爷的身份,与泠月一起前往江州。

    此事在出发前,他们已经商量好的,大家都知悉,可没想到他们入戏还挺深啊!

    “娘子,方才是在钓鱼吗?”话音刚出,沈亦安就后悔了,他余光瞥见那只木桶,里面只有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

    听玉书说,大约快一个时辰前,她们就已经上来了,一条鱼都没有吗?

    难怪她抿着唇,不怎么说话。

    泠月也知他发现,自己说总好过猜穿,她说:“嗯,但是我没有钓到鱼。”

    “我来看看。”沈亦安以为她会过来。

    不料,泠月却说:“好的,我去附近走走。”她累了,不想再去钓那什么鱼!

    “好,那我就在这里帮娘子钓鱼。”

    泠月挑了挑眉,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就往上面走。

    一刻钟不到,泠月下来了,她也好奇沈亦安能不能钓到鱼。一下来,就看到沈亦安身边竟围了好多小孩儿,叽叽喳喳的。

    泠月往那桶里瞅了一眼,好家伙!那木桶里多了好多鱼。

    啊这?合着这鱼是欺负我是吧?泠月心中有点窝火。

    沈亦安唤她过来,叫她挑一下,看喜欢哪条?

    沈亦安身边围着四五个小孩,一个小男孩说:“哥哥真厉害,能钓到这么多鱼,方才这个姐姐不会钓鱼,她坐了好久,一条都没有钓到。”说着,生怕小伙伴不知道,伸出小胖手朝泠月指了指。

    泠月:“……”她真的快被这小孩气死,此刻并不想说话,便假装没有听见。

    沈亦安笑着跟小孩子说:“不是姐姐不会钓鱼,那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那些鱼儿都不好意思过来。”

    泠月:“……”

    穿着黄裙的小女孩抱着琉璃瓶退了出来,琉璃瓶里是方才沈亦安给她的鱼,她听了沈亦安的话,睁着一双圆润的大眼睛,盯着泠月看了一会儿,对沈亦安的话深信不疑。

    “对,姐姐就是太漂亮了,就连水里的美人鱼也没有姐姐好看。”

    其他小孩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跟着点头。

    小女孩又走过去拉泠月,“姐姐,现在鱼儿不会跑掉了,你跟我过来。”

    小孩子们在讨论着,哪条小鱼最美,泠月被挤去沈亦安身边,她瞥了他一眼,小声道:“想不到,你哄骗小孩倒是有一手。”

    沈亦安笑了笑,凑她耳边低声道:“如何哄了?我娘子本就是天下第一美!”

    泠月第一次遇到沈亦安时,为了留下,说了很多夸赞他的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可终归只是为了营业。其实,她也是一个小姑娘,面对心仪之人的情话,也会脸红。

    果然如沈亦安料想的一样,他看到她忽然红了脸,他后来渐渐明白,原来她以前那样“讨好”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现今越发喜欢逗她。

    ……

    船舱里,泠月的房间,窗下放着一个琉璃缸,里面有两尾彩色的小鱼。

    ***

    行了一日水路后,翌日,他们到达江州下属的县,又换上进城的马车前往府城。

    泠月挑开帘子,只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路上百姓的衣着也颇为鲜亮,富庶程度应该云州府城差不多。

    临近晌午时,马车终于在一处客栈停下。沈亦安又贴心扶泠月下马车,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

    这家客栈不大,但胜在离赛事的会场近,里面的客人也大多是来参赛的,便于打听一些消息。

    他们定的房间在二楼,房间还是挺宽敞的,陈设与家私都很新,擦得干净,没有什么灰尘。

    安顿好之后,李叔就要外出,因他还想着拜访一些旧客户,看看能不能给扇铺拿下新的订单。

    此次赛事,清川扇铺只报了,“制扇新秀”和“云扇荟”两项,新秀场就由泠月来代表清川扇铺制扇,而云扇荟则是展出各个扇铺已经制作的作品展示。

    李叔原没想着来的,不过近期他身体尚可,担忧小娘子不熟悉,那些人又欺负她面生,最后还是决定跑这一趟。

    赛事定在十二日,因而并不着急,趁着这几日的间隙,他会去寻一些客源。等到赛事那日,他再与小娘子一同前往会场。

    ***

    泠月此前对制扇的赛事多少有点担忧,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丢脸。

    如今随着日期渐近,她倒是没那么忧虑了,因基础的技艺她已经熟悉了,萧家扇铺独有的工艺,她也跟李叔学习了一段时间,李叔还说她悟性不错。

    她深知赛场上高手如云,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她认为,只要能制作出自己满意的作品,能拿下一些新订单就好,许是转换了心态,最近她觉得思路顺畅,想法也多了。

    他们用过午膳后,就各自回屋休息。

    沈亦安则要出去查案,此案不一般,他也不想拖延。

    天空一碧如洗,风和日喧。

    沈亦安登上马车,马车缓缓起行,他一旁的暗格取出一册书卷来,随着一声异响,车上倏地多出一个人来。

    他抬了一下眉眼,入目是一张秀雅绝俗的脸容,她被滑了一下,正跌坐在车面。看得沈亦安的呼吸也漏了一拍,车上铺了地毯,应是没有摔疼的。

    沈亦安伸出手,泠月自然的将手搭上去,就坐到他身边来了。

    见她还一脸无辜地朝自己笑了笑,他揉了揉额角,“如此危险之行,日后莫要再做。”

    泠月无奈地道:“我那只是一时失手。”事实证明,业精于勤荒于嬉。

    “不是说好的让你在客栈休息吗?我忙完就会回来陪你出去。”

    沈亦安此行要查的事,如今得到的线索实在太少,寻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兴许得去问很多人,也不一定能有线索。

    若是她跟着自己去,他多少还是有点心疼,况且,她这几日还要参加比赛。

    泠月原也是决定不去,可沈亦安离开没多久,她就有点想知道他去做什么,就急忙追上来,谁知……

    她又笑了笑:“不是说要扮演你的娘子,戏还是要做全,还是我陪郎君一起去好了!”她是不想他跑太多趟,即便他回来后很累,也会陪自己的。

    沈亦安要查的案件,她已经有所了解。

    是与已故太子之死有关,根据郡王提供的消息,原太子詹事府的梁熙泽此前曾来信函,说是查到线索。

    他停留得最久的地方就是江州,许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才遭遇不测,而当时原太子部下之人很多都被清洗,穆清郡王也身处水深火热之境,根本没有察觉到此事。

    根据梁熙泽的信函,他与找到了证人,许是担心信件被截,没有透露出具体是什么人。

    如今,只能去询问,当年与梁熙泽有过接触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关键信息。

    沈亦安拿泠月没有办法,她既然选择跟上来,就绝不会中途下去,如今也只能带上她一起去,希望不枉此行吧!

    马车沿着主街直走,又过了好几个路口,终于在巷子里停下。

    “公子,到了。”玉书道。

    附近这一带曾有很多客栈和租屋,当年外地人来,大多投宿在此处。

    这间暮云客栈就是当年梁熙泽曾下榻的住所。

    只是虽他们知晓他曾住过,可这家客栈已历经好几次都易主,不一定有人知道他。

    果然不出所料,十几年来,旅店客似云来,哪里还有人会刻意留心一个不显眼的客人。

    沈亦安办事细心,他想起可从另一人入手,此人被人唤作“楼七”。

    此前他曾从梁熙泽与亲友互通的信函中,见到过这个人名,说是很多杂务由他帮料理,此人应当是客栈附近的闲汉,客栈附近会有这样一些人,帮客人跑腿办事之类的。

    然店家和一些店员都说不认识,他们就到附近去打听,问了好几位年纪较大的人,最后,总算是有人说出他的下落,“楼七早就从这里搬走了,你去古井坊那边问问看,之前好像听说他在那出现过。”一个壮年道。

    他们又前往古井坊,还是没有找到他,多方打听,终于得知这位楼七的住处,是在城西的砚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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