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回到定北候府,门口的小厮丫鬟已早早聚集起来等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掺扶下走出来。

    离歌忙下马,大步走过去扶住她,唤了声“祖母。”

    眼前年过半百的苍老妇人便是离歌祖母——慈安公主。她乃是戊贞帝嫡亲妹妹,先帝最疼爱的女儿。

    慈安公主又是担忧又是惊喜地上下看了一圈离歌“歌儿,你传来消息说遇到刺杀,怎么样,严重吗?”

    离歌笑笑,宽慰她道“没事没事,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嘛。”说着慈安公主身后的老妪余嬷嬷使了个眼色。

    余嬷嬷立刻会意,接过话茬“公主不是还备了膳食等将军呢嘛,再不进去菜要凉了。”

    慈安公主听此,转而拉着离歌的手“是,是,得快些进去,祖母熬了你最喜欢的鲈鱼羹。”

    用完饭离歌又陪老太太聊了会儿天后才回到自己院子。

    下人已备好热水,她正准备脱衣服时,背后传来脚步声,离歌回头,来人十五六岁模样,穿了身鹅黄衣裳,眉眼间像极了她的那位故人。

    那丫鬟低眉顺眼的,说话的声音也娇柔“将军,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离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她伸手掐住丫鬟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左右端详起来,过了一会儿,丫鬟听到一声冷笑“呵,像!不过有皮却无骨。难为你主子枉费心机找了你来。”

    听到这话,那丫鬟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奴,奴婢不知将军何意。”

    离歌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之人,明明已经带着滔天怒意,说话的语气却是寻常“无妨,你会知道的。”

    说罢她走出门外,高声呼道“崇鹰卫!”接着院中传来整齐划一的“在”声。

    徐扬带着一群身穿银甲的士兵站在院中,离歌吩咐“将府中各个门围起来,一个人都别放出去。”

    崇鹰卫应是,然后四散开来,将候府中大大小小的门都把守起来。

    这边动静不小,引来了离歌祖母院里的余嬷嬷,她见到离歌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老夫人问这边出了何事可要她过来一趟。”

    离歌回“并无大事,只是府中的眼睛太多了,该清理清理。”

    余嬷嬷道“老夫人说,若有什么脏东西,还是得除干净了,免得污了候府名声。”

    离歌点头“是,叨扰祖母清净,明日我自会向祖母请罪。”

    余嬷嬷没再说什么,待余嬷嬷离去,徐扬搬了张椅子给离歌,离歌撩袍坐下。

    院子里齐齐跪了一排人,为首的是候府中的管家,离歌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到了赵管家身上,问道“赵管家。”

    赵管家听到喊他名字,心里一惊,不免慌张起来,应道“在。”

    又听见离歌问“来府中多久了?”

    他忙回答“八年。”

    离歌道“八年都养不熟的狗,不如剁碎了当肥料啊。”

    赵管家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离歌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说赵管家都当祖父了,好似是在两个月前?”

    她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听在赵管家耳中仿佛是索命阎罗的催命符。他心里防线溃败,趴跪在地上求饶“我说,我都说,还请将军大发慈悲,饶过我家人。”

    离歌没发话,徐扬凶神恶煞地问“你是谁的人,目的如何?”

    “是,是兵部吴文俊以我儿子为要挟,他命我将这女子安排进府。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将军,你信我吧。小的一时糊涂啊。”说着他在地上连连磕头。

    离歌扬了扬手,“将他带下去。”接着两个崇鹰卫便将赵管家拖下去。

    在赵管家被带走后,院子里跪的一排排丫鬟小厮无不心惊胆颤,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离歌不再说话,一柱香的时辰过去,一个崇鹰卫走来将一张罪状递给离歌道“其余五人都已审出来,交代清楚了。”

    离歌看着纸道“他们从哪来的就给我扔回去。”

    她站起来,轻轻踱步,“你们记住,候府中不容任何沙子,本将军也容不下二心之人。若有二心,他们便是你们的下场。”说着她指着另一个方向,丫鬟小厮们抬头去看,看见的是五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被崇鹰卫拖着走过。五人皆是被断了手脚,其中一人的膝盖已经见了骨。

    深宅大院里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番景象,顿时响起一阵干呕声,那些丫鬟小厮连忙磕头表忠心“奴婢一定忠于候府,绝无二心。”

    离歌吩咐“行了,今天就这么着吧,天色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听到这话他们如获大赦,立刻做鸟兽散。

    她入都之前就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些肮脏龌蹉事,今日不过做场戏给外面那些盯着候府的眼睛看看。

    徐扬跟着她一道回了书房,离歌揉了揉眉心“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徐扬挠挠头,“俺觉得幕后之人这么明目张胆并非是为了真的将这女子安排在将军身边。”离歌示意他继续说。

    徐扬继续分析“他此举一则是为了挑衅将军,二来他也想试试您在这京都府能忍到什么地步。”

    离歌点头手中拨弄着一支狼毫,“是啊,连你都看出来的,他们怎么会想不到,如他们所愿,往前今日,桩桩件件,一个都跑不了。”说着手中的狼毫笔应声而断。

    她将笔丢在桌上,对徐扬道“今夜就送赵全一家出京吧,安排好他们。”

    赵全便是赵管家。

    徐扬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按她说的办。

    第二日辰时离歌去向慈安公主请安时她问起昨夜之事,离歌如实回答。

    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道“孙儿对赵全太过妇人之仁,背主忘恩,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离歌道是,她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既交由你处理我也不该插手。只是我还是要问你,那个丫鬟你怎么处理的。”

    离歌道“她年纪尚轻,恐是被胁迫,孙儿想着发卖了便是。祖母觉得呢?”

    慈安公主将手抬起来,由余嬷嬷扶着走出门,“依你。”

    她这孙儿不够狠,太容易心软,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妇人之仁。她真怕她因此被人拿捏。

    她要她延续离家的荣耀,她要她立于万人之巅,她要她一人抵挡着千军万马,这样的人应如神明般强大,不应有任何缺点。

    但她没有想过,若是离歌父兄还在,她本该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儿,不必去承担风雨。

    离歌今日之地位,万人之上,她早就置身风波之中,一念之差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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