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白槿（上）
当秋心看到剪梅烟驿的情形时，心头的大震不知是喜是哀是惊。
附近一片狼藉，山庄弟子尸陈遍地，唯有剪梅烟驿，被一层薄如流云的金光笼罩，完好无损。扈惜泠半跪在院中，拄着一根碧绿的蛇状法杖，上有斑驳暗红似血迹，秋心知那不是璞玉，仍觉眼熟，金光便是从杖头不断逸散张成防护的。
徐子衿昏迷在扈惜泠脚边，脸上仍有青雾氤氲，还发出萎靡的花香，就在秋心和追赶来的温卿靠近的一刻，扈惜泠也倒下去。
金光消散，法杖缩成一根簪子，犹被紧紧攥着。
温卿看秋心奔到扈惜泠身边就不动了，她认得徐子衿，俯身查看。毒与暗器不分家，她虽严守镖行信条从不用毒，知识半点不少：“徐公子这毒是已经清过一次，余毒未净妄动真气，又发作了？”
秋心没反应，温卿拿过她手上珠子，放到徐子衿额上。
珠子的碧光忽明忽暗，像试图召唤出什么，徐子衿额上随之现出一角深绿纹路，逐渐遍布整个额头，像蔓草滋长。
温卿惊道：“这风住尘香好厉害！有点像苗疆的忘忧散……”秋心猛地看过来，她却舒了口气：“幸好如此，毒素纠缠入脑，可以被珠子吸走，从毒发起的记忆也会跟着被消除。”
她看着秋心，似是知道她得知这个会好过一点——那是绝不能保留的记忆，否则该消失的可不止于此。
秋心微微怔了：先是李逍遥失忆，现在徐子衿等人也是，曾经让她饱受困扰的事，原来发生得如此轻易？还有什么是恒久的？她看着珠子悬浮在徐子衿额上旋转，青雾一点点被吸入，深绿纹路也慢慢褪去，最后花香消散，心想忘记天义镖局的真相对他们的确只有好处，那么是不是只剩下她自己来承受？
温卿来看扈惜泠，秋心伸手：“可以让我来么。”
温卿常在谢镜身边，什么阵仗没见过，可是彼时秋心神情，她触眼竟生寒意，余念立消。用此珠吸毒不需要特殊手法，正巧温逸押着姬三娘过来，远远站着，她便交给她去找哥哥了。
很快弄清经过：姬三娘逆心由来已久，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碧落重现，“雏鸢”又要经过，便使计封了扬州城，可巧温逸还曾求助，更能合理诱使他们进入落梅山庄。她下毒排除干扰，欲控制秋心，与总局对峙便占了正名，没想到温逸能找到她头上，一连串变故后，她与梁萋叶只有将其引入五梅千华截杀，不料千算万算算不到温卿从天而降，温逸还杀死了在藤洞里护宝的梁萋叶。
温卿问：“是何宝物？”
姬三娘哼道：“当然是风灵珠。小子，让你占了便宜，我也不能让青扈山和秋水山庄记着这事，才用的解毒时能消去记忆的风住尘香，不然你回去见姓谢的，可要自求多福了。”
温逸用不着她提醒。他和温卿碰巧都对五灵珠有所了解，那珠子碧莹清凉，能净化深入脑颅的风毒，他在洞里发现它与藤怪深缠，却不想一旦取出，依托它生长幻化的五梅千华法阵彻底崩溃，整座山庄随之尽毁，而有珠子护持的他们毫发无伤，应是风灵珠无疑。
五灵珠传到巫后一代发生变故，遗散各地，其中风灵珠在神木林由圣兽金翅凤凰守护，风裳年轻时到过苗疆，机缘巧合取得它并非不可能。
“这要让她知道么？”温卿朝屋子一撇头，秋心刚把扈惜泠抱进去了，现在应该在给她和扈依滢解毒，徐子衿已被温卿施了针镇住，还在原地昏睡。
温逸摇头：“再看罢。你怎会过来？”
温卿道：“我听云伯说你这一趟去得久，就借盗骊回的京城，没和总局主同路，不想前日突然接总局主信，让我立刻赶去扬州见师父。苍水正忙王府生意，抽不开身，我只好还骑盗骊来。”
云伯是温逸局中掌柜云和，苍水便是她京城局中掌柜余苍水了，那人自称幼年曾仙山学艺，因此会御剑飞行，温卿能经常几地跑动可有他不少功劳。而温逸那匹黑骏马盗骊，殊非凡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算神速了。
“本来要直接进城的，盗骊却怎么也不肯走，把我往山里带，我就想该不会是你在这儿，出了什么事。等进山看见火光，赶快摸过来，幸而人都去围你们了，不然怕还进不来。我看见你和……看见风裳挟着小谢，不敢轻易现身，正听到她说后山有解毒的东西，就想万一不好先去候着，没想到最后我们一起来了。”
言外之意，其后火流光界内发生的事，都看见了。
温逸心情沉重：“难道总局主早已知晓此事？”
“应该不知，不然他会明说，并给我调遣这附近人手的权力。现在只让我一个人来，也没说清楚，我觉得他可能只是突然想起什么，要向师父证实，但你知道师父不见他。”
姬三娘发出一声嗤笑。温卿没理她，望到秋心已出来，倚门呆立着，压低声音：“接下来怎么办？”
温逸道：“总局主定想见风裳，其他人也用针镇住，送去城里再让他们醒，有的是法子遮过去。”
“谁问你这个！”温卿道，终于忍不住使劲瞟秋心，“你没有发现她伤得太轻？”
温逸一愣，醒悟：穿过火焰何等严重，即使火流光界与凡火可能略有不同。现在回想才发觉，秋心只沾了一丁点火苗，都没留下伤，头发完全没有着火，不然哪那么容易压灭？还一路跑动，打斗，救人……
火流光界没有把她怎么样，却烧毁了他的缜密：她不怕火？
这个姑娘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呵，而他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这么问。
“奇怪么，她不是常人。”他勉强道，不愿——不敢承认，假如秋心现在铁了心要逃，和“邪派”划清界限，自己可能丝毫没有办法。
温卿道：“可你得带她回总局吧？她深不可测，若是拼上性命不从，你我都制不住怎么办？”见温逸无反应，惊道：“你该不会想——”
温逸强硬道：“我还没有不分轻重到那个地步。”
“……既然我来了，我带她去。”
“与你何干，我犯的错自己当！”
温卿气怔，想再争却闭上了嘴，因为秋心站到面前：“两位局主要去洛阳，是么。”
她平淡得像询问某趟镖的目的地，温卿却不寒而栗，那眼神和语气，让她无端想起在谢镜身边，每当做错事的心情。谁也没敢接话，许久，温逸才非常艰难地开口：“别信风裳。”
姬三娘竟没搭腔，一副白听戏的样子。秋心长眉冷挑：“那便信你？”
那个神情冷漠而自嘲，甚至带一丝戾气，温逸还没来得及感慨真正的她总是给他意外，她忽又一笑，仿佛一朵牡丹迅速地枯萎了又绽放：“呵，玩笑话。局主想说你要带我找的，知道我身世的人不是风裳么？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把其他人安顿好，我哪里都跟你走。”
即使现在，她也准确理解着他的忧虑，温逸却别无他法，强装作不存在尴尬：“毒解完了？把珠子给我。”
秋心手轻轻一送，风灵珠滑落时温逸看到她手上那枚冰晶戒指，只觉和那笑容一样刺痛了他。
从船上见到她，明明难受得不行，咬牙忍着，推拒帮助，那时就该想到她潜藏着力量。做客时始终谨慎不失从容的微笑，捧着茶盏你来我往地试探。再后来，一次次被自己打倒，带着汗水尘土爬起来再战。他是曾有不满的，想不到碧落主人竟是这样毫无功底经验的少女，但更没有想到会在她越来越鲜活丰富的容止里，看到一朵重叠堆锦的花。
他在执拗的偏见中审视，又在辛苦的磨合中暗许欣赏，然后惶惑于总会阴差阳错加强或是消融的界限……如果没有那尚未分明的前尘往事，他现在是会离她更近，还是更远？至少，他知道了能懂她面临的困境，也在意她的感受，甚至看她像看自己。
他还想到总局主的要求，当他不由地想接近她、帮助她、开启心扉，就更为此困惑担忧。说到底，都只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和少女而已，懵懂的心比江湖复杂太多——也已经有了致命的后果。
秋心也悄悄背过身去：他又何尝没有理解她的心思，知道路还很长。
若她自小在这个世界，是青扈山、蜀山、林家堡、沈家堡、仙灵岛……或是随便什么门派世家的弟子，都不会似现在无措。哪怕是不曾被武林大乱影响的百姓，也可以无知者无畏地喊一声“邪魔歪道，蛊惑人心，白日做梦”，或者至少胆战心惊地逃掉。
可她是谢秋心，穿越而来，时常失忆，不明身份，总算以为是天义镖局的镖师。当记忆开始稳定，这些从未见识过的人和她密切相处，从未有过的关系迅速而牢固地缠住她，就像烧过的土地更容易耕种，空白的纸更容易染色，她的无奈，她的期待，她的挣扎，她曾以为不可得却又无法消除的欲念……等到发现遭欺骗，深陷阴谋——
知道了天义镖局是郁孤阁又能怎么样？！
郁孤阁，是她与不可知的过去唯一的系连。天义镖局，是她已习惯的现在。她首先不是仇恨，不是害怕，而是难以接受可能失去现在，还没作好准备，更不愿放手过去。这就是，她一心所求的归属吗？
秋心望向屋里，手不由攥紧：何况除了确认身世，她现在有了更不能离开的理由。
她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又进屋了。温卿第三次打个寒战，望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温逸下意识点头，又觉得不对：“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么？”
附近一片狼藉，山庄弟子尸陈遍地，唯有剪梅烟驿，被一层薄如流云的金光笼罩，完好无损。扈惜泠半跪在院中，拄着一根碧绿的蛇状法杖，上有斑驳暗红似血迹，秋心知那不是璞玉，仍觉眼熟，金光便是从杖头不断逸散张成防护的。
徐子衿昏迷在扈惜泠脚边，脸上仍有青雾氤氲，还发出萎靡的花香，就在秋心和追赶来的温卿靠近的一刻，扈惜泠也倒下去。
金光消散，法杖缩成一根簪子，犹被紧紧攥着。
温卿看秋心奔到扈惜泠身边就不动了，她认得徐子衿，俯身查看。毒与暗器不分家，她虽严守镖行信条从不用毒，知识半点不少：“徐公子这毒是已经清过一次，余毒未净妄动真气，又发作了？”
秋心没反应，温卿拿过她手上珠子，放到徐子衿额上。
珠子的碧光忽明忽暗，像试图召唤出什么，徐子衿额上随之现出一角深绿纹路，逐渐遍布整个额头，像蔓草滋长。
温卿惊道：“这风住尘香好厉害！有点像苗疆的忘忧散……”秋心猛地看过来，她却舒了口气：“幸好如此，毒素纠缠入脑，可以被珠子吸走，从毒发起的记忆也会跟着被消除。”
她看着秋心，似是知道她得知这个会好过一点——那是绝不能保留的记忆，否则该消失的可不止于此。
秋心微微怔了：先是李逍遥失忆，现在徐子衿等人也是，曾经让她饱受困扰的事，原来发生得如此轻易？还有什么是恒久的？她看着珠子悬浮在徐子衿额上旋转，青雾一点点被吸入，深绿纹路也慢慢褪去，最后花香消散，心想忘记天义镖局的真相对他们的确只有好处，那么是不是只剩下她自己来承受？
温卿来看扈惜泠，秋心伸手：“可以让我来么。”
温卿常在谢镜身边，什么阵仗没见过，可是彼时秋心神情，她触眼竟生寒意，余念立消。用此珠吸毒不需要特殊手法，正巧温逸押着姬三娘过来，远远站着，她便交给她去找哥哥了。
很快弄清经过：姬三娘逆心由来已久，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碧落重现，“雏鸢”又要经过，便使计封了扬州城，可巧温逸还曾求助，更能合理诱使他们进入落梅山庄。她下毒排除干扰，欲控制秋心，与总局对峙便占了正名，没想到温逸能找到她头上，一连串变故后，她与梁萋叶只有将其引入五梅千华截杀，不料千算万算算不到温卿从天而降，温逸还杀死了在藤洞里护宝的梁萋叶。
温卿问：“是何宝物？”
姬三娘哼道：“当然是风灵珠。小子，让你占了便宜，我也不能让青扈山和秋水山庄记着这事，才用的解毒时能消去记忆的风住尘香，不然你回去见姓谢的，可要自求多福了。”
温逸用不着她提醒。他和温卿碰巧都对五灵珠有所了解，那珠子碧莹清凉，能净化深入脑颅的风毒，他在洞里发现它与藤怪深缠，却不想一旦取出，依托它生长幻化的五梅千华法阵彻底崩溃，整座山庄随之尽毁，而有珠子护持的他们毫发无伤，应是风灵珠无疑。
五灵珠传到巫后一代发生变故，遗散各地，其中风灵珠在神木林由圣兽金翅凤凰守护，风裳年轻时到过苗疆，机缘巧合取得它并非不可能。
“这要让她知道么？”温卿朝屋子一撇头，秋心刚把扈惜泠抱进去了，现在应该在给她和扈依滢解毒，徐子衿已被温卿施了针镇住，还在原地昏睡。
温逸摇头：“再看罢。你怎会过来？”
温卿道：“我听云伯说你这一趟去得久，就借盗骊回的京城，没和总局主同路，不想前日突然接总局主信，让我立刻赶去扬州见师父。苍水正忙王府生意，抽不开身，我只好还骑盗骊来。”
云伯是温逸局中掌柜云和，苍水便是她京城局中掌柜余苍水了，那人自称幼年曾仙山学艺，因此会御剑飞行，温卿能经常几地跑动可有他不少功劳。而温逸那匹黑骏马盗骊，殊非凡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算神速了。
“本来要直接进城的，盗骊却怎么也不肯走，把我往山里带，我就想该不会是你在这儿，出了什么事。等进山看见火光，赶快摸过来，幸而人都去围你们了，不然怕还进不来。我看见你和……看见风裳挟着小谢，不敢轻易现身，正听到她说后山有解毒的东西，就想万一不好先去候着，没想到最后我们一起来了。”
言外之意，其后火流光界内发生的事，都看见了。
温逸心情沉重：“难道总局主早已知晓此事？”
“应该不知，不然他会明说，并给我调遣这附近人手的权力。现在只让我一个人来，也没说清楚，我觉得他可能只是突然想起什么，要向师父证实，但你知道师父不见他。”
姬三娘发出一声嗤笑。温卿没理她，望到秋心已出来，倚门呆立着，压低声音：“接下来怎么办？”
温逸道：“总局主定想见风裳，其他人也用针镇住，送去城里再让他们醒，有的是法子遮过去。”
“谁问你这个！”温卿道，终于忍不住使劲瞟秋心，“你没有发现她伤得太轻？”
温逸一愣，醒悟：穿过火焰何等严重，即使火流光界与凡火可能略有不同。现在回想才发觉，秋心只沾了一丁点火苗，都没留下伤，头发完全没有着火，不然哪那么容易压灭？还一路跑动，打斗，救人……
火流光界没有把她怎么样，却烧毁了他的缜密：她不怕火？
这个姑娘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呵，而他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这么问。
“奇怪么，她不是常人。”他勉强道，不愿——不敢承认，假如秋心现在铁了心要逃，和“邪派”划清界限，自己可能丝毫没有办法。
温卿道：“可你得带她回总局吧？她深不可测，若是拼上性命不从，你我都制不住怎么办？”见温逸无反应，惊道：“你该不会想——”
温逸强硬道：“我还没有不分轻重到那个地步。”
“……既然我来了，我带她去。”
“与你何干，我犯的错自己当！”
温卿气怔，想再争却闭上了嘴，因为秋心站到面前：“两位局主要去洛阳，是么。”
她平淡得像询问某趟镖的目的地，温卿却不寒而栗，那眼神和语气，让她无端想起在谢镜身边，每当做错事的心情。谁也没敢接话，许久，温逸才非常艰难地开口：“别信风裳。”
姬三娘竟没搭腔，一副白听戏的样子。秋心长眉冷挑：“那便信你？”
那个神情冷漠而自嘲，甚至带一丝戾气，温逸还没来得及感慨真正的她总是给他意外，她忽又一笑，仿佛一朵牡丹迅速地枯萎了又绽放：“呵，玩笑话。局主想说你要带我找的，知道我身世的人不是风裳么？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把其他人安顿好，我哪里都跟你走。”
即使现在，她也准确理解着他的忧虑，温逸却别无他法，强装作不存在尴尬：“毒解完了？把珠子给我。”
秋心手轻轻一送，风灵珠滑落时温逸看到她手上那枚冰晶戒指，只觉和那笑容一样刺痛了他。
从船上见到她，明明难受得不行，咬牙忍着，推拒帮助，那时就该想到她潜藏着力量。做客时始终谨慎不失从容的微笑，捧着茶盏你来我往地试探。再后来，一次次被自己打倒，带着汗水尘土爬起来再战。他是曾有不满的，想不到碧落主人竟是这样毫无功底经验的少女，但更没有想到会在她越来越鲜活丰富的容止里，看到一朵重叠堆锦的花。
他在执拗的偏见中审视，又在辛苦的磨合中暗许欣赏，然后惶惑于总会阴差阳错加强或是消融的界限……如果没有那尚未分明的前尘往事，他现在是会离她更近，还是更远？至少，他知道了能懂她面临的困境，也在意她的感受，甚至看她像看自己。
他还想到总局主的要求，当他不由地想接近她、帮助她、开启心扉，就更为此困惑担忧。说到底，都只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和少女而已，懵懂的心比江湖复杂太多——也已经有了致命的后果。
秋心也悄悄背过身去：他又何尝没有理解她的心思，知道路还很长。
若她自小在这个世界，是青扈山、蜀山、林家堡、沈家堡、仙灵岛……或是随便什么门派世家的弟子，都不会似现在无措。哪怕是不曾被武林大乱影响的百姓，也可以无知者无畏地喊一声“邪魔歪道，蛊惑人心，白日做梦”，或者至少胆战心惊地逃掉。
可她是谢秋心，穿越而来，时常失忆，不明身份，总算以为是天义镖局的镖师。当记忆开始稳定，这些从未见识过的人和她密切相处，从未有过的关系迅速而牢固地缠住她，就像烧过的土地更容易耕种，空白的纸更容易染色，她的无奈，她的期待，她的挣扎，她曾以为不可得却又无法消除的欲念……等到发现遭欺骗，深陷阴谋——
知道了天义镖局是郁孤阁又能怎么样？！
郁孤阁，是她与不可知的过去唯一的系连。天义镖局，是她已习惯的现在。她首先不是仇恨，不是害怕，而是难以接受可能失去现在，还没作好准备，更不愿放手过去。这就是，她一心所求的归属吗？
秋心望向屋里，手不由攥紧：何况除了确认身世，她现在有了更不能离开的理由。
她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又进屋了。温卿第三次打个寒战，望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温逸下意识点头，又觉得不对：“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