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盛时行与孙九娘一边采买准备要带去沙州关的东西,一边等着颜幻来汇合,盛时行暗下决心要将那些蒙面人一网打尽,却不知她的目标,此时也已经闻风而动……

    雍州冀州交界处,即使是官道,夜半时分也没什么人了,暗夜里,却有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连夜赶路,行走间,后面一骑火速赶来,直奔到为首之人并辔处,压低声音道:“主上,北边的人马已经都通知到了,将会分头到达主上指定的汇合点。”

    “那就好。”为首之人声音低沉,听起来年纪却不大:“ ‘楔子’传讯的那件事,的确很难不露出踪迹,咱们这次出关,一两年内大略不会再回来了。”

    手下闻言有些惊讶:“那,南边的人马呢?”

    “来不及了,一动反而会被发觉,告诉他们潜伏下去,等候时机吧。”

    黑衣人赶快应了,又有些吞吞吐吐:“主上,‘影子’那里……许久没有传讯了。”

    黑衣人似乎有些烦躁:“这个你不必管了。”

    “是!”传讯的黑衣人赶快小心应了,又匆匆而去,为首之人长叹一声:“怪就怪有些人,不该这么聪明……”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马车,露出复杂的目光,不过一瞬又收回,加快速度继续前行了。

    五日时光匆匆划过,准备出发的这天早上,盛时行将随身物件收拾好,将那套《舆图志》妥善收到了居所柜子中,没多久,这几日无聊一直在街上逛的孙九娘也拿着她新买的哨棒回来了,二人直等到未时正也没等来颜幻,孙九娘有点着急,数落了她几句,盛时行却笑了:“非真许久没回家了,大概是舍不得提前离开家中二老,你看定县到这里正好一日路途,这丫头肯定是早上起来动身,估计过会儿就到了,不急这一时。”

    孙九娘一笑:“也对,反正是去雍宁关早点晚点不打紧,我去角门那边等着颜丫头去。”

    盛时行笑着目送她离开,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按下心绪,又翻开手札梳理着,不多时孙九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来了来了!”

    盛时行还以为是颜幻来了,赶快起身提上行李,却见孙九娘扬着一封书信蹦到屋里:“可是人没来,来了封信。”

    盛时行眉一挑,接过书信看了看,果然是颜幻的笔迹,颜幻在信上说她二人离开后,颜老出门办事滑了一跤,颜幻放心不下,想在家多照顾几日,让她们先去雍宁关或沙州关等自己。

    盛时行想了想,对孙九娘说了颜家的事情,又道:时间不等人,咱们先出发吧,到时候她赶上来,再请军师帮她周全送到沙州关找咱们。”

    孙九娘顿时懵了:“什么时间不等人,咱们不是去雍宁关吗,怎么又去沙洲关?”想了想,她又道:“咱们要去沙洲关勘案子?”

    盛时行点了点头:“非真没跟你提起吗,我还以为她说了。”

    孙九娘懵懵的看着盛时行,盛时行却一拍脑门:“怪我,看你这几天忙着收拾行李,我还以为非真跟你说了,那你打点的东西够吗,不然咱们上街买点儿?”

    孙九娘想了想,摇头笑了:“我也用不上什么东西,算了……等非真跟咱们汇合了我再跟你俩算账!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她一巴掌拍在盛时行肩头,盛时行也不惯着她,嗔了一眼道:“谁让你见天儿往外跑,你但凡陪我聊聊天,我早就说给你听了。”

    “你还有理了……”孙九娘提起行李,假怒真嗔地一拽盛时行:“走了,不是赶时间吗……”

    盛时行看她这样,心中一定:“我给非真留封信,咱们马上就走。”

    于是盛时行便写了封信,拜托雍阳城的文吏送去定县颜家,便带着孙九娘进了雍宁关。

    雍宁关内,道简军师早已为盛时行一行打点好了跟随的人马,大多是前次跟过去的夜鹰骑将士,唯独没见刘冲和萧鸣二人,更奇怪的是,盛时行也没看到刘崓。

    盛时行琢磨着,或许他此时正在操练兵士,便没多问,但难免露出几分期许目光望着校场那边,道简察言观色下,心中笑叹,面上却淡然道:“御史你找都统呢?我们都统没在关内。盛时行闻言心一沉:“是有战事么?刘都统带队出征了?他……”她揪心着刘崓还没恢复好,露出几分焦急之色,道简尚未及解释,旁边一个柔美而宏亮的熟悉声音响起:“哈哈,怪不得刘家老奶奶看重你,你是心里有我家弟弟的。”

    盛时行回头一看正是明威将军于天蕙,脸上顿时一红,装听不懂笑着跟她见了礼。

    道简绷着个笑开口:“御史放心,我们都统出去不是作战,只是在我方地盘内巡视。”

    盛时行嘿然道:“嗐,我瞎操心……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军师周全。”盛时行跟道简说了颜幻的事,请坐镇雍宁关的他帮忙安排,之后便与孙九娘在雍宁关歇了一宿,翌日明威将军于天蕙带队,一行人出关往沙洲方向而去。

    一路上虽然天气寒冷,风沙也更大了,但于天蕙经验丰富,带着大家观日勘风,向机赶路扎营,也没怎么受罪,三人更是十分投缘,一路上于将军给盛时行和孙九娘讲了许多刘崓小时候的趣事,有些事情实在太过好笑,二人总是绷不住,又不好意思笑得太开,憋得十分辛苦。

    第二日临近黄昏时,一行人终于到达沙州关,简陋的城楼下,沙州关将士依然队列森严,在城下对了号令,于天蕙一拉盛时行的衣袖:“抬头看看。”

    盛时行闻言一抬头,就看到刘崓正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时,他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盛时行顿时心如鹿撞,有心报以笑意,又觉得好像不太对,赶快垂下眼眸。”

    是夜,大家在在沙州关驻扎休整,商议着翌日出发前往瀚漠国旧都,于天蕙笑看着自家弟弟:“你不是说要提前来,把梭子泉周遭都巡一遍,给嗣音趟趟道儿吗?这是巡完了?”

    她一言出口,盛时行只觉得幸亏沙州关节堂内灯火昏暗,看不出自己脸红,也不想太过小女儿态,便从容自若抬头看着刘崓,只见他一脸震惊看着自家阿姐,于将军笑着一拍他肩膀:“你瞪我干嘛,军师告诉我的。”

    “我看他又欠收拾了。”刘崓咬牙切齿,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于天蕙爽朗一笑,便说书归正传,几人大略议定了翌日出动的人马,刘崓带队,于天蕙与刘冲萧鸣三人都去,除了三十多夜鹰骑的精锐,还带了二十个雍宁关的精锐工兵。商议好,几人便各自回营房安置,于天蕙还是带着盛时行和九娘住在一起,刚安顿下说了几句话,便有人来敲门,于天蕙开门一瞧,正是刘冲。

    “怎么了,大老晚的不睡觉?”于将军柳眉一轩,刘冲明显瑟缩了一下:“于统领息怒,不是末将要瞎跑,是我们都统,请御史去一趟节堂,刚刚还有些事情忘了说。”

    “行吧,你护着嗣音快去快回,我们给她等门。”

    “好嘞。”刘冲赶快探头探脑地对盛时行一呲牙,把盛时行也逗笑了,一丝羞涩也烟消云散,赶快跟着他一路往外,却没有往节堂去,而是进了一间很不起眼的营房。

    房内,刘崓已经泡好了茶等着,似乎是为了避嫌,刘冲和萧鸣也留在房内,坐在一旁整理行李。

    “坐吧。”刘崓指指面前的凳子,给盛时行让了杯茶,盛时行知道刘、萧二人都是他的心腹,便也不藏着掖着,端茶暖着手,一笑道:“我还琢磨着得跟步云兄商议一下,你就让刘校尉叫我去了。”

    “嗯,不谋而合了。”刘崓有点开心:“离开洛阳前那一晚,你去找我说的事情,查出究竟了吗?”

    “尚未,但已经稍有了方向,我传书给使君请他帮我确认了。”

    她这么一说,刘崓就明白了:“果然是他……”

    盛时行微微一叹:“现在还不能确认,希望是误会……”

    刘崓也点了点头,盛时行又“哦”了一声,从算囊内摸出一个荷包打开,掏出那两块乾卦木牌:“我在京师与爹爹探讨了这个东西,都觉得此物在那些黑衣蒙面客组织中应该是类似官诰虎符一般的东西,用以证实身份,发号施令,而且你看……”她将那两块木牌摊在桌上指给刘崓:“我想,它们代表的等级应是以乾卦自上而下的顺序来标注来区分,因为代表‘初九”’的这块木质普通,磨损严重,还有血迹,但代表‘上九’的则是檀木质地,干净也没什么脏污血色,这块有可能是上位之人落在那里的,我怀疑这是有一个沉潜很深、预谋良久,且蔓延很广的势力,他们不但妄图谋害你,触角更已经可能深入了京师,且里通远国,所图之事不只是动摇边境,甚至可能是颠覆社稷……”

    盛时行此言,令刘崓心一沉,他想到那黑衣人亦是掌握了自己的身世之秘,犹豫着应该把此事告诉盛时行,但又想着萧鸣和刘冲还在,便暂时按下:

    “无论如何,必须将这伙逆贼一网打尽。”

    盛时行也点了点头:“这些我已经报给了东宫,太子和圣人亦有定夺,咱们一定能将他们尽数抓获的。”

    刘崓看着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若此事涉及别的地方,殿下不会派你大江南北地跑吧?”

    盛时行愣了愣,她倒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回忆了一下才笑道:“应该不会吧……”稍微压低点声音才道:“殿下曾经说过,不只是我一人在给他办这件事。”

    刘崓闻言心里一松:“那就好,这伙人邪门且势力不小,我需得陪着你,才能放心。”

    他无意中流露出的关怀,让盛时行感动也羞涩,一时有点坐不住了,还好刘崓看时辰不早,便让刘冲赶快送盛时行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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