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伽文的炮火持续的整整一天,大巴将试验小组送回塞因,将大家托付给佩文,佩文叮嘱一行人待在酒店里哪儿也不要去,目前也只有塞因相对安全了,而实际上,对方是否会一炮轰到首都大本营,他们也不敢保证。

    一行人先是聚坐在季礼明指导的房间里,外面的炮声不止,楼上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群声,屋子里的安静倒显得有点怪异。

    季礼明愁眉不展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继续拨打的电话,“话说到一半信号中断了,影响还真不小。”

    接着电话又拨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打通,看来一时半会是联络不上了,季礼明索性把手机放在桌上,“刚刚简短的跟宋局描述了一下情况,宋局的建议是让大家先不要动,联系大使馆,后续将我们送离这里,本次的超极限试验终止,回国后根据具体情况重新设计和安排试验,大家对此有意见吗?”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这个时候的沉默就代表没有别的意见,季礼明又扫了一眼沉默的队员,最终按照总局的建议执行。

    由于信号不稳定,将近两个小时以后才联系上领事馆,等联络的人员抵达酒店残月已上梢头,原本应该□□尽兴后安眠的夜晚,如今却充满各种嘈杂,队员们就是在这样声息不止的环境下足足坐等几个小时,表面的平静,内心真的如此吗?

    显然不是。

    领事馆过来的官员叫瞿恩永,抵达酒店之后便一直与季礼明沟通关于安全返回的事情,带来的一个当地原政府负责国际援救的官员叫纳尔顿,负责配合规划和保护大家平安回国。

    然而于队员们来说,这样的援救更应该用在已经经受摧残的这片土地上,而不是他们这些尚还完好无损的人。

    此时此地此景,如坐针毡太久的关在阳真是坐不住了,整个人腾站起来,表情异常的严肃,“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大家纷纷转头看他,脸上有木愣的,有皱眉的,有平淡的,但最骗不了人的便是眼神。

    “整个得伽文都在被袭击,现在救援和物资都不够,我们在需要他们帮助提供试验场地的时候他们热情的打开大门应迎接,可在他们收到伤害和危难的时候我们却要视而不见转头就跑吗?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协助他们一起营救一起面对吗?怎么能一走了之!”

    最是少年时,最是少年人。

    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坚定和不移。

    “没错,我们要留下来。”江嘉卉坐在原地,转头看了看大家,又转头坚定的看向季礼明。

    季礼明和瞿恩永等人看着满屋的少年人,中断了先前密密麻麻的计划安排,也许心有顾虑,少年人该在安全自由的环境中平安长大,然后再成为改变世界改变未来的主人,可少年人该有的心性和热血,也不该就此泯灭,比起平安抵达未来,也许直达心底的感同身受和同甘苦共患难的赤子之心更为珍贵和不易。

    季礼明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布满螺纹的天花板,挣扎不需要太久,“好,留下,我来沟通和报备,你们收拾一下,做好去救援的准备。”

    听到季礼明的回答,队员们的眼中愈发闪亮,残月梢头飘荡,一盏盏布满天幕的星光,也足以照亮晚间去路。

    来时光明灿烂,去时必将如旧。

    决定是难下的,决定后的沟通和安排其实更难。季礼明费了老鼻子劲再次联系上训练总局,表明了队伍的诉求,也再三保证一定尽全力保护队员周全,而后与领事馆联系当地援救部队,将队伍作为外部参与研究人员编列到援救队伍中,由于大家擅长的方向不同,所以两两分配到不同组别中,为了照顾队员的安全,当地局也是和相关队伍的负责人三令五申。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一行人换上装备,在凌晨两点半跟着第三批援救部队出发了,不到两个小时,部队抵达了得伽文惨遭炮击最严重的隆沃顿小镇,这个小镇几乎看不到一栋□□的小楼,砂石混着鲜红的血被炸飞,到处都是,前面来的队伍已在南边不远处还算平整的地方支起了救援帐篷,分别用治疗伤员和存放物资,但由于物资和帐篷的不足备,仍有许多民众露宿在空旷的天幕之下,如今已然入了秋的天气,虽然说不上多寒凉,但对于这些经受了炮火和恐惧的居民来说,无疑是更难以承受的。

    到地方之后,大家根据自己的组别各自去到各自的岗位,江嘉卉和裴元述二人被分配到医疗援助组,与物资清点人员一起熟悉了这里分布的环境之后,二人听从指挥和安排,分别将从塞因运过来的药品和纱布分装和贴签,而后送到对应的治疗帐篷中。

    “我先去帮他们把帐篷支起来,你把这些送到3号治疗组去吧,又是用对讲机叫我。”裴元述将药品包好递给江嘉卉,而后用手指了指北边较远处,那边是第三批救援部队抵达后清理出来的一块较为平整的一块空地,众人拿着架子和篷布,在大树前面开始钻孔支篷。

    “好,小心点。”江嘉卉点了点头。

    将药品送到3号救援组后,江嘉卉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询问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话还没说完,帐篷中便冲出来一个小护士,满手满衣服的血,“血库还有没有血?O型的!”

    “我去血库找。”江嘉卉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冲。

    小护士顾不得手上全是血,急忙拉住她,“还是我去吧,大概率血库已经没有了,我去找物资组,你进去替我一下可以吗?”

    “可以。”

    随即江嘉卉便进了帐篷里,在柜子里拿了一件新的白大褂穿上,快速的将工作牌夹在衣服上便冲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什么叫鲜血淋漓,躺在台子上的人右腿不知的被炸断的还是由于房屋坍塌被砸中,鲜血模糊,虽然表面的泥沙被清理过,但依然清晰可见滴在台布上混杂这泥沙流出的浑浊的血渍,但比起他腰部的伤,这已算是万幸。

    台子上的男人戴着呼吸罩已经没有意识了,医生和护士正尽力在这样严峻的环境下拯救她的生命。

    “别愣子那里,让去血库找的血袋呢?”医生哑着嗓子着急的问,头上薄汗随着皱起的眉头聚在一起就要往下滴,旁边的护士眼疾手快赶紧替他擦掉。

    江嘉卉此刻才回过神来,“刚刚护士说自己去找,让我进来替她。”

    医生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之后也不多说,随即指了指对面的仪器台,“注意点他的血压和心率,顺便协助桑莫医生拿药剂。”

    江嘉卉点头,迅速就位。

    “这里条件还是不够,让联系的中心救援到哪里了,必须把他送到塞因中心医院去。”桑莫着急的往外看。

    “应该没那么快。”主刀医生仔细的清创,一点儿也不敢马虎。但大家都很明白,在如此简陋的医疗环境下,插入体内的钢片即便顺利取出来了,也无法确认是否有残留碎片留在体内,即便清理创口,也很难不感染,所以需要转移到更好的医疗环境中去。

    然而在如此紧急和混乱的情况下,原本应有的应急和速度根本达不到预期,但至少联系上了中心医院,至少救援在赶来,至少希望一直在。

    配合医生完成了这一台手术之后,江嘉卉和同行的护士将人护送出手术室后,根据医生的指示观察他的相关指标。到了真正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我们能做的如此之少。

    ---------------------------------------------

    另一边的宋菲渠和肖问河二人领着物资车停在新建立的几座帐篷旁边,穿着军装的士兵从车上下来,将物资半斤帐篷中,并且一直在与登记员说着什么,肖问河走到士兵身边,看着他着急的皱紧眉头,嘴里不停强调:“剩下的物资不是给这里的,还有一些难民在城北,我们要将这些物资送过去。”

    “能再留点下来吗,这里伤员太多了,这些根本不够,再等下一批过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登记员紧握着手里的册子,还在努力争取着。

    肖问河叹了口气,拉住登记员,“剩下的赶紧让他们运送到城北去吧,晚一秒就会有人失去生命,我们从塞因过来的时候听援救中心说第四批会晚我们半个小时直接出发去菲达勒小镇,那儿离这里不太远,并且带的物资更多,我们带个小队过去一趟,顺便看看沿途是否还有需要营救的伤员。”

    “不行,这太危险了。”

    “我们本就身处危险之中,哪有比还未被救下的伤员更危险,我们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

    刚刚那位士兵看身后都清点完毕,而这边还争执不下,大步流星就走了过来,“别纠结了,现在是争分夺秒,我这边物资队分派三位队员给你们,你们迅速确认好行动队,然后做好登记 ,带好装备,赶紧出发,我们可以顺便把你们带到麻龙街,然后你们徒步过去。”

    “从菲达勒小镇开车出来可行吗?”肖问河还是更关注路线问题,如果整个城市都被炮击,路面无人清理,道路将会非常难行,更别说将物资运送出来了。

    “菲达勒没有这里严重,第四批过去会沿途清理一些还能同行的路线,大概率能顺利回来,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还有许多伤民没能得到救援,如果你们发现伤员,先做基本处理,而后立即通知最近的救援中心,以最快的速度转移过去。”他边说着边将编队磁标贴在各自的工作牌上,分别递给大家。

    也就是说还需要懂得医护处理的人员随队,肖问河瞬间就想到了江嘉卉,“相关人员的配备请稍等,我去与谢科尔曼队长确认名单。”

    登记员最终也只能点头,“那就尽快吧,行动装备我这里来准备,八个人的小队最多了。”

    “我这里出3位队员,你们那边最多5个,10分钟之后就出发。”时间非常紧急,十分钟已是极限了。

    “用不着5个人,4个就够。”说完转身去叫宋菲渠。

    宋菲渠点了点头让他先去找另外两个人,“你快去吧,这里我和奥德斯特一起。”

章节目录

月色宣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西江垂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江垂杨并收藏月色宣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