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联系不到沈子实这个人,整个十二月中旬开始,她开始自我隔离、沉浸式地投入到写作中,她不再说抱怨的话了,心情随文字跌宕起伏,她被笔下人物勾魂夺魄,如痴如醉。

    天气开始寒冷了,几场秋雨过去,一夜之间街上行人裹上了大衣和棉裤。自从上次x和荣乐怡两人吵过,两个都谨慎地避开对方,不打扰各自的空间,乐怡不再对她说教了,她们相安无事地生活中同一个屋檐下,x却更闭塞了。她裹着一条毯子做她的事,偶尔抬起头来问一问岁月。等到在室内打字的手指都觉得僵硬时,x打算给自己买两件新毛衣、一些抗疲劳的药。精神回到栖息的人世间,算一算银行卡里还剩多少钱。

    从她被辞退那天起,就觉得这状况不容乐观,观了九个多月到现在,难道还观不够?她的焦虑是间歇性发作的,每次卡里的钱少一点,她憔悴一段时间,又少一点,又憔悴一段时间,循环往复,到现在连憔悴的心情都焦涸了,好像已经麻木不会再为了钱少而恐慌,这说明她习惯自己的贫穷了,终于到了捉襟见肘的一步。x退无可退,她要背水一战。她的作品已有了生命力,连这个谱写它们的人——书的作者都要被这旺盛的生命力震撼了,故事已经存在脑中,可是书中的人物被写活了,它们要求自己行动。在x给它们安排好的情节中奋力抗争,要反抗这注定的“命运”,x感觉到她笔下的人物在和她拉扯、斗争。这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生命力。预感到将写出非常精彩的故事的x暂时不想从那个世界里出来,为了尽量拖延走到资金窘迫的那天,她只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x买一包纸巾都要货比三家,这抠搜劲儿连乐怡也察觉到了。她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笑问x:“你不会没钱了吧?下个月你还有钱交房租吗?”x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乐怡见x这种反应,也慌了:“不要啊,你快去找工作!别写你那书了,你不会快没钱吃饭了吧?”

    “你放心吧,总之我一定有钱交房租,不会拖累你的。”

    “我说你到底图什么呢?我不是说拖不拖累,你怎么可以顾着做些不重要的事,连生活都不顾啦!我上次说过你之后你有认清现实吗?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你这小脑袋瓜成天在想些什么?懒惰是不行的,有手有脚就去劳动啊,你难不成指望着啃老吧?”

    “乐怡,我没有打算啃老。”x见到气氛又开始紧张,x再不认真回应,她又要发怒。“我的原生家庭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没有金山银山给我啃老。我的决定是基于目前我清晰地理解了我的生活现状后才做出的。我是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不打算将将责任转移到谁的身上,也不会转移到你身上。我决定了这样做,也会承担后果,你不需要担心我,也不能够制止我。这是我个人的选择,对吧?我们已经吵过架了,就不要为这件事再吵了吧?我不会改变想法。”

    “……”荣乐怡跟x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阵,别过头说:“哼,我再也不管你了!”她快步走回房间,在进房门之前匆匆回头看x一眼,“x,我也是担心你,我感觉你变得好冷啊。”

    x愣神了,过了一会儿,她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露出懊恼的表情。

    写书的计划没有停止,抠搜着计算开支的日子还在继续。x要货比三家的可不止纸巾,各种将购入的物件都要被她仔细衡量一番,凭自己的使用印象对比它们的品质和价格。她同时也在闲暇时间研究如何买到性价比更高的日用品。曾经能接受的四十一瓶的洗面奶,如今x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它。但是在一堆更便宜的商品中如何才能选到更好用的呢?价格太低廉又有买到劣质产品的风险,x想买到自己喜欢、质量好、价格低的商品,同时满足这三项要求很难,但不是不可能,她就一件件精挑细选,谨慎地购入。顺便算算从前上过的糊涂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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