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帮乐怡退过很多次快递了,她选择测评的网红店的许多衣服,私底下也给我看过那些衣服的做工和材质,告诉我一些衣服“不值那个价”。她的衣服买多了,什么价格值得什么品质的衣服、如何挑选满意的衣服,都很有心得。衣服的设计、面料、做工,方方面面都有考究,我学到了很多。

    不过,她虽然逃过了服装品类的消费主义陷阱,却没逃过其他品类的陷阱。我看她使用的物件大部分都是昂贵的,包括护肤品和化妆品,她不介意用高价买消费大品牌的商品,当初我找工作的时候,借用过她的一套化妆品,很好用,才借此契机了解到她使用的品牌,哇!那天我被它们的价格吓了一跳!大几百的化妆品只有这么小一盒,我当时就问过乐怡:“你觉得值得吗?”在我这种进过实验室的人看来,一点点技术含量不高的粉末或乳膏,几克的量能卖上几百块?比一些用在化学实验中的稀罕药品还贵。那时她就会无所谓地说:“我买东西就图买我喜欢嘛!”她闭着眼睛跳入了坑里,一点也见不着她挑衣服时的精明样。

    我在网购时花了一些时间研究。

    没多久,就发现化妆品类中找到了更便宜的产品。这些产品当然不会有名牌产品那么好用啦,但它低廉的价格震惊了我。我一找到些价格低的,就拼命往更低价格的方向找,我想看看它到底有多便宜。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些个位数的彩妆产品,这世界上竟然存在个位数价格的彩妆产品?从商家给出的图片来看,x大胆猜测那些产品中最昂贵的部分也许是产品的包材,而非产品本身。

    即使如此,x心想商家竟然愿意做成这笔生意,商家肯定是赚的。能用和好用有差距,我知道,但是这也足够看出制造这件商品的门槛并不高。个位数的产品他都有得赚,生产彩妆的成本到底有多低啊?

    我又想起来当日借用乐怡的那套化妆品,那时我小心翼翼将颇具设计感的包装捧在手掌心上打开,将粉膏涂抹在脸上,描眉画唇,那时候我猜这些混有色素的脂类乳膏,一泵值多少钱?我画完一张脸花了多少钱?算完一笔账我就说:“换我肯定不买这些。”我最后还是购置了一套自己的化妆品,当然没这么贵了,工作之后很少使用,因为我实在不喜欢化妆,它们就闲置着,现在就在我的书桌上占了一角落落了满身的灰。

    我身手将它们拿在手中把玩,我还记得当时购入的价格,虽不到几百块的高价,也是不便宜的。

    难道那些玩意儿的成本价不过十几元?人活着就得支付溢价,我早就知道了,但今时今日才感受到这事实的冲击。一瞬间所有商品都失去了吸引力,我想购物在短时间内已不能激起我的兴趣。在我真正穷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触,如果我更有钱了,那当然是不介意支付那部分溢价的。

    这道理懂的正是时候。

    然后我马上又明白了商品市场养出了个什么怪物,是富人越富才使穷人越穷,因为他们真的能吸血。他们用资本吸引人们聚集在身边谋生,因为越靠近他们越有赚钱的机会。他们搭建的岗位刮过他们身边每一个人身上的油脂,以供养至顶部的一小撮人。我知道出卖自己心血换那零碎几个钱的滋味。

    人类无边无际拓展的贪欲居然会变成这样啊?不是钱永远不够,而是需要一部分人有,大部分人没有,以显尊贵,才使没有的那部分人追随而来。这金钱垒起来的巨塔现在谁也不能躲过了,一些人活着,这又使无数的人活的更艰难,这是作多大的恶?这是个旋涡,我没打算做什么,我只能躲远一点儿使自己少受波及,看着许多个人被吸进去,空耗一生,我又能做什么呢?我知道只要要用钱就得挨这一刀的。

    而后我感到无聊,这么多人活在世上,那么长的时间,只生产了极少的富人又赋予他们极大的权能,这是人类的创造?

    幸好我都没钱,不用思考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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