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将到了,消失许久的那个男人忽然又回到x的视线里,他看着x憔悴的面容,问她是不是太想念自己了?问她圣诞节想去哪里玩。

    x看沈子实精神焕发,想这个男人最近去哪里快活了?圣诞节之前过着秘密的生活,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漏给x。她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这个年龄,竟然有车?x看看自己过的什么苦日子,想沈子实难不成已经掘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回忆起以前的印象,x从来也不觉得他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这世界里花心也需要资本的。她没在听电话里沈子实的指示,她想着:真好啊,能出生在有钱人家过上不为钱烦恼的生活,他一定享受过许多快活,而我可能都没听说过那些。对嘛!假如要追逐梦想,到这一步经济条件x才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不过,这人真的达到了某种程度的事业高峰,他已经累积出这么多荣誉和经验,这个人岂不是被困在这个岗位上了?

    沈子实从电话里听出x不在状态,扬言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他这么威胁之后,x还是精神不振。

    “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的声音听着很没精神。”

    “我还好,最近写书有些累。”

    “怎么不想我?”

    “有想啊。”这时候,x想着:他这么有钱,怎么不可以借我点钱?他赚钱比我容易吧?

    “证明给我看?”他在索要x的自拍照。

    x用无声回应这个问题。

    “x?听见我说话没有?”

    x挂断了电话,她突然就有点厌烦,好像自己的精神状态太差了,也许想的事情不在这些上,更可能她对沈子实有些生气。她给沈子实发信息:“现在我要忙别的事情了,我最近有点烦。”

    “你烦什么?”

    不想解释啊,晾着他吧?x忽视了沈子实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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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令x坐在工位上心里不安的原因之一正式她要面对生活品质的下降,去年三月前的x一心想着靠在工作上努力到出人头地的一天,而她也明晰自己只是刚投入工作的一介新人,形影相吊、囊中羞涩,心知无人能照拂,只能拼命存钱,实际上,那时她的花销还未到最低。那时候x虽然知道节制地限制享乐的频率,可每次对于该花多少钱却没概念,觉得“大城市的消费就这么高,真是没办法。”她还抱怨过来着;她也觉得“苦了这么久,是时候享受点好的了。”啊,真是淳朴的想法。总之因为享乐的次数很少,所以她觉得花得并不多。

    刚刚走进大城市中,五光十色吸引着她,她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靠工资覆盖花销,大手大脚地花钱享乐,他们的消费观也在潜移默化影响着x。如果她一直待在岗位上直到存下一笔她觉得“安全”的钱,或者还没到这一天,途中随便的某一天,x被习惯了这城市的消费习惯的同龄人吸引着改变了消费观,她的开销只会越来越放肆,因为她正缺物质带来的欢愉。

    世事难料啊,没到那一天她就丢了工作。她握着一笔她个人觉得“没什么钱”的钱,(能支撑她不工作苟活到现在甚至未来一段时间,其实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面对未来未知的风雨,她首先想到的是生活品质的下降。她别扭地承接这注定的结局,那时候她会想:唉,我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马上又往下滑去了,真不甘心呐。

    谁知道这种下行竟然是全方面的断层,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梦想竟然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实现,她又不好意思怪罪那个男人。可是,x又不敢再放任自己随着沈子实去看灯红酒绿,先前说到了钱,她以发展的目光对待嘛。

    沈子实介意x对他的态度,指示般甩下了圣诞节的计划:“圣诞节来我家,你想平安夜来也行,自己准备好衣服。”再也不理会x了,x也不打扰他,回复一句:“我圣诞节去吧,穿上我料子最足的羽绒服,里面穿保暖内衣。”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闹了别扭。

    计算时间的流逝已然无趣,沈子实给出了承诺,x又热衷于这件事了。平常度过的时间里,她为作品奋斗着。一眨眼到平安夜了。荣乐怡提早给平安夜请好了假,前一天睡了一场美容觉,到了晚上烫好了头发,穿上深V鲜红色绒布群和闪亮的高跟鞋前去赴约有情人。平安夜当天一整天,家中都只有x一个人,一只猫。

    乐怡没有了提醒x给猫喂平安夜的粮,有没有一种可能,假如今天x也跑去约会,就没有人给猫喂食呢?乐怡说要买个自动投食器,这么久也不见买回来。x去看了小拖把的粮碗水碗,全都被灌满了还多备了一盆猫粮放在旁边,乐怡让小拖把吃上了自助餐。“哦,我们之前刚吵过架呢。”x想起来和乐怡吵架这回事了。她想了想明天和沈子实约,要不要打扮得像乐怡这般美艳?且不说她有没有乐怡那玲珑健美的身材,此时她也没有那种心情啊?而且最近恰逢降温,好冷的。x十二月里买了唯二两件新衣服,一件是毛衣,一条是棉裤,这两件是她过冬的全部准备,没有打算买好衣服讨好他。

    x还没有想好要将自己托付给谁。

    她如果不想再苦熬着,眼下最快的一条来钱方法就是找他要钱,因为沈子实的看起来手头宽裕。可是为什么要?不能要。“就好像他用钱买来什么似的……他也许没有这样想,只是我介意。如果我爱他,是想爱他。如果我和他□□,是想和他□□。他压上什么筹码,我就跟多少。”为了算得清,为了保留自己的部分,保护自己的独立性。谈恋爱占用个人时间,影响工作进度,让x变得优柔寡断,情绪更阴晴不定。被另一个人牵扯的心情和决策,因为不确定而让她感到巨大的危险。

    x即使面对自己的爱人,也要保证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维护自己的权益,x是这么想的。

    好像她要去品味爱,又不相信爱,那是危险莫测的东西吗?等她坠入爱河,难道要用理智和爱情拉扯吗?

    到圣诞节之间下了两场大雨,寒气鬼魅一般一夜之间席卷了全城,依附到每一个人身边进行无孔不入的侵袭。

    圣诞节当日依然是工作日,x等天黑才出门的,x依照沈子实给的地址,乘坐地铁来到某个小区门口,沈子实来接她上去。

    上次见面两人穿着夏装,再见面,x裹上了棉衣。沈子实看见x的穿着,当着面儿翻白眼:“你要不把你居家棉拖鞋也穿来?脱了让我看你里面穿什么。”

    x听话地把棉衣揭开,把遮挡的围巾也提起来,露出新买的普通毛衣。沈子实又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为我想想,我圣诞节请你来吃饭是看你给我摆谱的?”

    “我冷啊,没好衣服穿了。”

    x紧跟着他走过小区社区公园,乘坐电梯上楼。虽然x和乐怡两人合租的那套房子也是住宅,沈子实所住的这套明显是高档住宅,你看社区公园的造景都不一样,各种花草树木搭配清雅,用灯饰长廊做视线指引,还内置了儿童游乐设施,社区内来往的服务人员都穿着统一规整的服饰。G市这种寸土寸金的房子里,租这种地方的人非富即贵。x问:“你家里没有人吗?”

    “只有我一个,这边的房子我一个人租。”

    刚一进门,宽敞明亮,玄关处,沈子实警告x要脱鞋才踩进去,他自己是赤脚的。客厅里高楼巨大的飘窗淋漓尽致地展现G市风貌,夜景令人心醉神迷,酒店式装修,一室一厅一卫,租金x一打听,这一间的价格等于x和乐怡两人合租的三室一厅,面积却要小一些。不过,如果一个人住当然算大,舒适极了。一张巨大充满艺术性的地毯铺满了客厅。柔软的波西米亚风格鲜红色地毯上,跃动的花纹构成了华丽热情的浓重气氛,x看了半天,才敢将穿着袜子的脚掌踩在上面。

    “没见过这么好的是吧?”沈子实看x瞪着眼睛左看右看,心中暗笑她。

    “哇……”她到了这儿缩手缩脚,穷人家的窘态又暴露了。她想:沈子实真有钱。

    她以为的被确定了。

    “坐吧。喝茶还是喝水?”

    “茶吧?”

    沈子实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茶饮给她,x接过来。人家招待客人可不是只倒杯凉白开。厨房方向飘出诱人的香味,x听见汤水沸腾的声音。沈子实让x帮着忙去厨房将碗筷和配菜一一端过来,他自己炉子和盛满浓汤的锅搬出来,一时间,浓郁的香气飘满整间房屋。x受指挥将客厅的飘窗打开,那扇玻璃x用力往外推,到了某个角度之后再也推不动了,原来它只能推开一小条缝隙。沈子实看着她的操作,说:“够了。”他将厨房的窗户打开,房子内形成了空气的对流,冷风自然而然地灌进来呼啸不止,将混杂香气的浓烟带出房间。

    圣诞节两人坐在一起吃火锅,没想到是这么家常轻松的聚餐,x原本以为会有鲜花配烛光晚餐什么的……原来没有啊。她暗自松一口气,假如原本是那么温馨的场面,她才不会原谅自己穿着厚重的棉大衣来赴约,进到室内温度升高,又是吃火锅,她就把棉大衣脱下来,碍事儿的围巾也摘下,露出了V字领毛衣,她的打底衫也是低领的,不遮挡她想展示的雪白纤长的脖子和锁骨,脖子上系着沈子实送她的那条choker。自从摘下围巾的这一瞬间,她似乎变得非常不安。沈子实的表情也变得满意了,他问x:“今晚想喝酒吗?”

    x说:“不想。”

    “试一试?”

    “待会儿我要回家的。”沈子实那张笑脸比变戏法还快地收起来了。

    两人边吃边聊,又聊到x的创作,沈子实说:“你那小说我看了。”

    “真的?”

    “里面有几成是真的?”

    “现在的阶段,前半部分是真实的。你……有没有看到熟悉的?对得上我跟你讲过的那些……”

    “有一些是。”

    “哦,那你会知道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吧?”

    “我只认识你三年高中而已,不是全部。”

    “嗯……”

    “感觉不想你画画那么轻松。x,你还是回去画画吧。”

    “让我停止写作吗?可我都写那么多了……”

    “画画不也一样吗?将那些内容发表,会造成很大恐慌的,对你不利。听我的,把那东西删了吧,幸好现在没人看。”

    x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考虑这话题涉及到另一个男人,此时不适宜对沈子实坦白。她天天盼着阅读量增长,不想落得个轻飘飘的结局。沈子实看她低着头吃饭,说:“你不要因为一份工作做不好就将这条路半途而废了,你适合画画,用你的手去画画吧。”

    “怎么无论你还是乐怡,都对我说这种话……”

    “因为这是一条你显而易见更容易成功的路,看过你画画的人都知道。”

    “我的书写得不好吗?”

    “没有,我没有那么说,只是不适宜。”

    是个命运跟我一样的孩子……x的脸色彻底阴沉了。沈子实之后转换了话题聊起别的。说来说去,又说到x的速写本,x已经有点腻了,她原本想听沈子实的故事,他的话让她马上又打起精神来。

    “好吧,但是,为什么你的草稿本里的那些画作没有一个男性呢?女性的酮体很诱人。”

    “嗯。”x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整张脸都红了。她实在找不到裸露男性躯体作为参考,怎么画一个男人?画得最多的是女性和幼儿的躯体,因为x有机会凝视过这样的躯体,当然会知道怎么画。

    沈子实看着眼前这个x的窘态,他也想笑,但是得憋着,还想继续逗她:“你没那样的机会?”

    “嗯……”

    “x,不要再说‘嗯’,很无趣。你要么响亮地回答‘是啊’,要么你就闭嘴吧,做出点更有趣的反应来。只是‘嗯’很无聊。现在先吃饭吧。”

    虽然是火锅,这汤底还是以滋补性的为主,用奶白色的鸡汤混红枣枸杞冬菇党参做成的清汤锅底,G市称之为打边炉,基本上用清汤将食料焯熟蘸调料吃,这锅汤随着增添食材越多,越煮越浓郁,到最后呈现鲜美的精华,是可以喝的。配菜里,切薄片的牛肉很新鲜,还有牛肚、鸡肉和鱼片,素菜则有笋和菠菜之类的。沈子实另外用沙煲炖煮了腐竹牛腩煲,没想到竟然色香味俱全。

    x没想到沈子实还会做饭,而且做得非常好,不由得恭维他:“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这汤底,还有这炖烂的牛腩非常入味!”

    “不是,这些都是预制菜。”

    x觉得沈子实在逗她,刚到沈子实家里来时,她悄悄往厨房瞄过一眼,里面各种厨具俱全,她还看见有一个烤箱里面炖煮着东西,飘出来非常甜美的味道,闻着像是南瓜排骨盅。如果不是个擅长做菜的人,不会这么仔细照顾自己的厨房。“我知道是你亲手做的,你手艺真好啊!我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

    “当然了,你看起来就是笨笨的样子。我也猜到你不会做。”

    “……”x说的每一句话逗被堵死了。

    “我看你面黄肌瘦的,多吃点,这不比你平常吃那些垃圾有营养多了?”

    “什么垃圾?我平常正常吃饭的。”

    “吃得健康的人不会瘦成你这个鬼样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非洲来的难民呢,哪里来的饿死鬼?刚开始我以为你的肝出了问题,在我面前疯狂吃甜食。后来一摸,一身的排骨,浑身没长一点膘。我一看就知道饿很久了,本来还想说你吃的是狗粮,后来想想,狗吃得应该比你好。”

    “……”

    “你还吃吗?饱了?”

    “我饱了。”

    “才一碗,正常人不应该只有这么点饭量,除非你的胃不大习惯这个饭量了。多吃点优质蛋白吧,吃到你觉得撑为止,不收你钱。”

    “……”

    “平常吃些什么?大米饭拌酱油?”

    x几乎要没有底气说话了:“一碗饭或者一碗面,配上一些蔬菜和肉之类的。”

    “多少量?”

    “一个比我这大一点的碗。”x比了一下大小。

    “一日三餐全这么吃?”

    “两餐。”

    “晚上不饿吗?”

    “饿我就吃点巧克力。”

    “哼……各种意义上我都没见过你这么惨的。这哪里是狗食都不如,猫食都比你好了。你皮肤蜡黄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你知道?哇你可真不得了,我没管你之前你就会自己管自己了,真是一条好狗。”

    “……干嘛这么说,我会生气的。”

    “我骂你你不喜欢吗?你应该喜欢,我看你带着项圈来,还爱惜你那骄傲可没办法享受。我喂你那么多东西也不是白喂的。”

    “那我不吃了。”

    “我骂你骂的不爽吗?”

    “爽,但是……用狗不足以形容我。”x的表情似是窘迫,又像是愤懑。她低着头不敢看沈子实,他将她尽情地看在眼中,很受用。他起身从餐桌的这边往那边走去,“之前你对我说话很不客气,我很生气。”

    捏着x的脖子问她:“你喜欢这样。”这几乎不是一个疑问句。察觉到x追着他的目光而去,又伸手将她的眼睛遮住了。两人靠得很近,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维持这种别扭的姿势至少有两分钟。两人的体温都跃升越高,x总于挣脱了他。

    “切……好吧。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跪向我,今天不想吃你就走吧。”

    x放下碗筷去厨房将双手洗净,看见了烤箱里果然在烤着香甜的某种食物,馋着多看了两眼。回到客厅将围巾和大棉衣穿好,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离开下楼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灰溜溜地被赶走了:怎么不是沈子实请我来的吗?他还能直接翻脸将客人赶走,他是不是没把我当人看啊?好像每次都是这样,x发现只要沈子实发现哪里不合他的意就直接翻脸将x灰溜溜地骂一顿,给予她最负面的体验。然后下一次,等x心里不记恨了或者有求于他,又死皮赖脸地贴回来。

    “我干嘛要做这种事呢?”

    沈子实以为x还在意她的骄傲,还要用些时间磨一磨。x的心情已经变得十分混乱,但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忽然发现,沈子实可能给不了她最想要的,顿时像步近了悬崖,强令自己不要慌张。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x鲜少在饭后有饱腹感,今晚她因为吃得好了,喝了一碗滋补的汤,在寒风里身体还暖着。刚刚才享受过放纵的雀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刚刚那一瞬间,x差点就以为自己将要得到一些东西,幸好刹得住车。晚风逐渐将热情吹散,x身体逐渐冷了,脑子还发热,又糊里糊涂地想沈子实这个人,他做的饭很好吃,与乐怡做的不同,她是好吃,却不合适x的口味。沈子实和x都是本地人,饮食习惯也相同,可想而知x对他做出的美食非常满意,吃得很满足。可惜这样一顿饭就今晚能吃到,要是总能吃上这样一口饭,那该多好啊!

    为什么事总是不遂人愿呢?她刚刚想在写作上平尽全力,这边又出了问题。问题不在沈子实出言阻拦,而是他的态度。x不知道要怎么让他明白,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之后会不会接受,可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啊!沈子实想要的,可能和x最想要的产生了冲突,刚刚x的新发现……

    她独自乘地铁回家,一路上仔细品析发生的事。有时候感觉到冒犯,有时候又只想叹一口气。正如人的念头也有复杂和混乱不清的情况,有时候满足了自己一时的欲望却造成了并不让自身满意的情况。事情发展错综复杂地勾织,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而后她无力地趴在书桌上。

    x觉得她要撕裂成两瓣了,沈子实和她的写作在争抢她的注意力,现在这场争斗正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怎么她就不能同时体验这两种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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