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

    “是啊,因为诚建股价暴跌。”何苗苗对当时的情况有大致的猜测,自觉和真相应该相差不远,毫无心理负担地道:“你二叔家的那个余和亮还上门逼叶行洲履行婚约,想借盛建的招牌救诚建来的。后来你们就结婚了,现在叶行洲入主诚建,反过来斗余和亮他们了。”

    说到这,何苗苗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没注意到叙述中缺失了一些细节,让这个故事显得有点扭曲。

    余晚听在耳中,大致摸清楚了这整件事情。余诚斌死后,余家人内部斗法,闹得天昏地暗。加上近年行业景况不好,不进则退,不是当年风口上就能飞起来的时候了。诚建在稳健地走着下坡路,而她因为年纪太轻,没话语权,在大多数时候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旁观。

    但诚建到底还算是大型企业,承担了不小体量的就业和税收,真想要垮掉也没那么容易。余胜斌的股权甩卖是偶发事件,也是真正的危机,当时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举措出来力挽狂澜。有人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只不过没把她算作是那个举措,只把她当成了鱼饵。

    余晚不认为她和叶行洲有什么情分。五年时间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但如果二人真的有关系,叶志轩不至于对何家态度暧昧,她也不可能对何苗苗说“没有联系”这种话。细节是很难作假的,叶行洲现在对她举止亲密,估计是婚后的改变。

    不得不说,她的思路也没错。

    点开手机,余晚翻了翻聊天记录。和叶行洲的对话页面非常简洁,最近一个月甚至都没什么消息。甚至连好友都是去年年底才加上的,这和何苗苗的说法对上了。

    叶行洲:我是逆水行洲

    叶行洲:语音通话

    叶行洲:我到楼下了,上来接你

    余晚:好

    叶行洲:语音通话

    叶行洲:今天a市会下雨,出门上课记得带伞

    余晚:嗯嗯,带了

    叶行洲:我没带钥匙

    余晚:你在赭石园?我现在过去,房门密码是******,你先进去等着吧

    叶行洲:清明有安排吗?

    余晚:回家一趟。你呢?

    叶行洲:还不确定。回c市的话叫詹思雨跟着

    ……

    草草看下来,两个人的语音通话倒是不少,频繁的时候一天一通,时间不会很长,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文字消息更是微妙,说生疏吧倒也不算,没什么客气礼貌的用词,但是不像情侣,也不像新婚夫妻,更像是朋友、同事、伙伴。

    契约婚姻传言不虚。

    二叔把自己推出去钓来叶行洲这条大鱼,合理的。叶行洲欣然允诺,看来是想用诚建做场豪赌。自己和他明显有默契有配合,私下里一定达成了什么约定,婚姻就是最强力的绑定。

    也不知道婚前协议签了什么。

    何苗苗讲起了那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故事。什么周家、叶家、徐家,什么血脉传承感情触发的诅咒。十六岁的余晚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在何苗苗讲完后提了一个问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何苗苗道:“那个吴辰?她长得和老照片里一模一样诶!”

    “老照片传到现在肯定有模糊,单纯只是后代也有可能吧。”

    “可是……范海乔尝试用特殊手段抽取你体内的‘诅咒’,确实出现了反噬,你失忆了整整五年啊。”

    余晚困惑:“我是失忆了不假,可为什么我身体里会有诅咒?我不姓周也不姓叶。”

    何苗苗道:“因为叶行洲爱上了你啊!都说了会被感情触发。”

    余晚:“就算他爱上了我,也只是触发了诅咒。不是只能由血脉传承吗?”

    两个人反正是讲不明白。何苗苗对具体原理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余晚失忆一定是叶行洲的原因。余晚的信息都是从她那获取,本身更是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根本没尝试去补全这个理论模型。

    反正她听完前因后果,只觉得自己是因为迷药或者刺激而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醒来之后,她还没和医生沟通呢。

    何苗苗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不确定了,伸手去抓放在床头柜那张报告单,十分关切:“这是你的报告吗?我看看有什么异常。”

    那报告单原本和她手机、钥匙什么的放在一起,余晚刚才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检查项目。现在的报告单有异常项目都会特别标注,不是医生也能看个大概,余晚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起码从这些项目看来她的身体还是挺健康的。

    但何苗苗以前陪奶奶做过不少检查,没有去看那些花里胡哨的指标,直接熟练地翻到最下面看医生评语,念了出来。

    “未发现医学上……不宜结婚的情形……”她越念越犹豫,“……嗯?”

    余晚:“……”嗯?

    余晚伸手要拿回来看,何苗苗已经眼疾手快地又翻到上面看个人信息,惊讶道:“这是叶行洲的报告单啊!还是今年二月份做的……珠珠姐,他三个月前的检查单你怎么还留着?!”

    余晚想说点什么,却又显得非常无力。她失忆了啊!她什么也解释不了!

    “这个时间点,是婚前报告?”何苗苗也知道她解释不出来什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我以为契约婚姻……”

    她及时刹住话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嗯……今天好热啊,想起来了,宜姐还给我交代了一件事,我得先走了啊。”

    叶行洲只看见何苗苗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路过他的时候抽走了手中那张照片,说了句:“姐夫我先走了。”就风风火火地离开。

    姐夫?

    叶行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此刻四下无人,他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心情很好地对着她背影喊了句:“慢走。”

    ……

    余晚和医生单独聊了一会。

    医生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中年女性,听着她的叙述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伸手去摸她的头。

    “可能是逆行性失忆。不要紧张,先确认下有没有头部损伤。头有哪里感觉痛吗?”

    余晚也跟着摸了摸头:“似乎没有。”

    “等下去做个扫描,”医生没有解释太多,很和气地道,“一般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好转的,可能睡一觉醒来就恢复了。你家属知道这件事吗?我跟他沟通一下。”

    叶行洲守了一天一夜,推掉了公司好几个会。刚才和余晚说了一声要去把事情处理一下,等晚饭时刻再回来。

    余晚道:“有什么就跟我说吧,我精神状态还好,能接受。”

    她有点紧张地看着医生。她从小是经常生病,可是小孩子感冒发烧也都是普通病症,从来没住过院。医生这平静如水的语调并没让她完全放下心,她有点担心对方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

    医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别紧张。还是得先做过检查再确定。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嘛,当时的具体情况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所以想跟家属沟通一下。”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没外伤,没肿瘤,各项指标也都正常。医生拿着报告单有点怀疑自己,问余晚:“有没有过缺氧?”

    这一点余晚就不太了解了。她想了想,当时的具体情况只有一个人最清楚,于是点开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叶行洲在公司开高层会议,突然之间有谁的手机开始震动。他的声音顿住,所有人都跟着他的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黑框眼镜的男人拿起手机看了眼,露出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抱歉叶总,我接个电话。”

    开会的时候有电话一般都是直接挂断,范海乔在这方面从没出过错。现在却要接这个电话,是对方太过重要,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不配合的态度?

    叶行洲看了他一眼,看出是前者。

    他挥了挥手,让范海乔出去。黑框眼镜的男人离开座位,按下接听。快走出会议室时,他声音稍低地开口:“喂,学妹?”

    会议室突然显得非常安静。

    范海乔毫无所觉地离开,留下满室神色各异的高层。

    小范助理从无绯闻啊,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像把公司当家。这通电话他接起来,大家都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客户或者诚建那边的事务,看起来叶总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不少人偷偷去看叶行洲的反应。范海乔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起“学妹”的电话,真有点下老板的脸面。他们都听说了,老板娘身体不舒服,老板一直陪护,中午还是从医院赶过来的。人家老板都能暂时放下住院的对象来给大家开会,这范海乔在开会的时候就因为“学妹”一个电话就离场打断会议进度,就算他再受老板信任,那也是药丸啊。

    坐在上首的叶总听到了,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而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面不改色地看了一会。

    高层们松了一口气。叶总喜怒不形于色,在这种场合看手机转移注意力,真是大将风范。

    只有离得最近的几个老臣瞥见了他的异状。叶行洲根本没解锁手机,只是盯着锁屏看了半天。果然还是有心绪起伏啊,范海乔这真是嫌自己走得太顺。

    叶行洲还真没想这么多。他跟范海乔也算某种程度的撕破脸,对对方的态度并不太在意。只是他那句“学妹”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余晚,范海乔是a大毕业,余晚也是a大毕业,两个人虽然从没这么互称过,但从一开始就比普通陌生人要熟悉不少。校友身份真是便利啊,范海乔也算运气上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和余晚一个学校毕业,叶行洲还真不一定会选他进盛茂。

    才刚离开几个小时,叶行洲就很想她。以前的思念是绵长的针,现在的思念是蚀骨的痒。感觉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的痕迹,感情这个东西真是沾上就戒不掉啊。

    叶行洲盯着锁屏上二人在游乐场拍的合照。英俊挺拔的青年搂着露出浅笑的姑娘,任谁看了都会夸一句般配。要不是场合不对,叶行洲真想稍稍倾斜手机,展示给高层们看看——这是我的妻子,是不是天生一对?

    唉。他想着想着,在心底叹了口气。余晚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粘人了。自己出来几个小时,她怎么连个消息也不发呢?

    想到这里,他解开锁屏,在对话框敲下几个字。

    叶行洲:想吃什么?等下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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