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夏至才二十一的老菜帮子扯着嘴角咬着后槽牙:呵呵。

    “这是比看他被打有意思哈!”鬼鬼祟祟从河边往回走的裴应阑倒霉堂弟杵了杵之前跟他搭话的人,“就是太远了不知道说了啥他脸色那么绿。”

    “我说的对吧。”那人说:“还是别过去看了,要再近点头儿不翻脸才怪。”

    梳完头,裴应阑盯着掉了一地的头发皱眉,“几天不让碰,怎么掉这么多头发。”

    “吃咸啦,那天茶水里的盐太粗,我吃不了。”陆离蹲在地上把头发拢在一起团成一个球带回去烧掉。

    “这么娇气,外面买的零嘴怎么就不见你停下来不吃,就该少吃点。”裴应阑把陆离拉起来,“盐再粗也是官……”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盐池不是很大驻不了多少兵,最多和锦衣卫设立在盐州城的百户所人数差不多,因为去年本来就没几家的灶户被更大的盐场给调走了就基本上算荒了。

    灶户——祖祖辈辈给官府制盐的人,没了灶户也能弄盐,没怎么制过的私盐便宜当然买私盐了。

    陆离没少在外面买吃的,但再粗也不至于掉那么多头发,盐要是没有制过就能随便拉出来卖钱,那盐场的驻兵是死是活都算完了。

    陆离捧着头发往回走。

    裴应阑跟在后面:“明天要赶路,别乱吃蘑菇。”

    陆离拖着长音敷衍应付:“知——道——了——。”

    第二天,裴应阑一醒来就被蹲在一旁的人吓得头撞到了树干。

    陆离一脸讨好地看着他:“抓了几只鸽子,给你过生辰。”

    裴应阑看了一眼已经被拔干净毛的肥鸽子,又看了后面挤眉弄眼的人盯着地上那具盐州盐运使儿子的尸体示意是来给他报信的,反正都是要处理掉的,他点了点头:“好了,我看到了。”

    陆离提着鸽子脚就往还未熄的火堆旁跑,看完了就该她来吃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走了。

    裴应阑木着脸又倒下去:利用完就跑。

    *

    疾驰两日便到了地方。

    陆离盯着搭得很高的寨门和边沿栅栏,“像个土匪窝。”

    里面是库房和住所,灶台和盐池还得再往里,木头做的高架瞭望楼也倒掉了,他们在门口就已经隐约闻到一股臭味,高大的木门一拉开上面还吊着几具尸体。

    把尸体放下后裴应阑的倒霉堂弟上前查看,沉着脸说:“是我们的人。”

    不过臭味并不是这几具尸体的,而是更里面传来的,在里面搜罗了一圈连地窖都翻了,暂时没有活人。

    裴应阑看着正盯着一间房屋门口挂着的尸体的陆离,说:“跟紧点别乱跑,天快黑了,这里虽然破旧没人住但有些地方不像是一直没来过人。”

    陆离:“知道了。”

    刚应完话,这边陆离正抬头看着的一具脖子被套住的半腐尸体就‘咵’一声身首异处各自从圈套两边掉了下去,惹得她挤着下巴连忙抬脚躲避。

    裴应阑把土炕上陈旧还沾染上陈旧血迹的被褥踢开,他曲腿靠墙坐下后招呼陆离:“过来,先休息。”

    “哦——”陆离爬了上去在旁边抱着腿窝着。

    “你铃铛呢?”裴应阑问。

    陆离翻出来给他看:“这儿呢。”

    “戴上。”裴应阑拿过手给她系手腕上,并嘱咐:“如果真的有事你不能追着跑更不能一个人,知道吗?”

    系好后陆离的手在裤腿上抠挠了两下才埋着头回答:“知道了。”

    陆离窝在旁边安静了好一会儿,被闹腾习惯的裴应阑倒是不适应了,很想翻来覆去找存在感又怕陆离是真的睡着了,他只能内心腹诽:娇气得很,吃咸了掉头发睡不好也掉头发,头发掉多了梳起来不好看又要闹,真不知道这狗脾气是怎么惯出来的。

    就这么到了后半夜,听到动静的裴应阑睁开眼,陆离都不用叫,外面的月光倾泻进来被她直接扒在门边往外看的身影挡住了一些,皱着眉盯着那背影:可真爱看热闹。

    出去后营寨里也是安静万分,锦衣卫众人对了眼神后各自分散开来躲进暗处。

    又过了许久,才从营寨栅栏处陆陆续续悄无声息地翻进来几十人,分散后非常熟悉地摸进了住人的房间里。

    “遭了!”似乎是进去之后劈砍下去的感觉不对,那些人连忙往跑,“有诈!”

    锦衣卫众人出现将其堵住,两方就这么打了起来,在营房的遮挡与交手的干扰下,又有二十多人偷偷溜进了营寨穿过了营房径直往熬盐的灶房走去。

    “咚!”

    这二十多人里最尾端的人被东西砸中倒地,捂着头坐起来后正要看看是谁整的就被一时生气双手已经抱住的正脸对着他的半腐人头给吓出了声来,“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往前一扔把没管他倒地后死活继续往前走的队伍中一人给砸到了,那些人将大声嚷嚷的人砍了之后迅速围拢警惕看向四周。

    躲在一旁的裴应阑看着更悄无声息地在瞎捣鼓扔腐尸残肢使坏的陆离,心想:我也想上去打,可这里才十一个人,还包括一个不稳定不知道是小炮仗还是拖油瓶的,前边的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溜人过来。

    正在裴应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群人是胆小鬼可疑的时候,陆离鬼鬼祟祟扑到他身边。

    怎么了?裴应阑皱眉往上一看,前面的屋顶间掠过一个人影,这时锦衣卫的人也溜了几个过来了,他趁着月光打了个手势便带着陆离去追那人影去了。

    过了几招将人拦下后。

    “嗬嗬。”这个蒙面的人声音极其嘶哑,连笑都是像在拉破旧的风箱,他看向裴应阑身后背对着的人影:“堂堂锦衣卫还带个矮子当帮手。”

    那人跳上屋顶又往下俯冲劈砍过去时,裴应阑的侧后方又跑出一蒙面人向他冲来,“那就看看谁的帮手比较得力吧!”

    新出来的那蒙面人带着头盔壮硕得很在地上踏地‘噔噔噔’地一个起跳直冲陆离砍去,裴应阑把陆离扔到前面自己去接那人的刀,反正刚才她见过前面那人的招数了。

    陆离借着被扔到前面的势头顺手把一个大棒骨扔了过去,那蒙面人嫌恶地挡开带着腐烂臭气的骨头,骨头被斜着削成两半掉在地上,蒙面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破旧的老风箱也能尖声叫着:“那是给圣物的陪葬!你居然敢乱动!”

    陆离:“你好像个毁了嗓子的阉人哦。”

    正和那壮硕蒙面人打的裴应阑:我就说她能气人吧。

    蒙面人冲陆离砍去:“放屁!”

    陆离一个格挡往后退去,“你这是现原形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过了几招后那蒙面人冷哼一声:“想激怒我?”

    陆离听着后面的动静:“是啊,后面那人怎么那么关心你啊?屁股还挺翘,你是不是他的老娈童啊?你要出事了他就没别的屁股可摸了?”

    “我没有!”被瞧了屁股的破旧老风箱劈过来时叫得更尖了:“小表子,你才天天被那男人睡!”

    “嘿嘿我天天睡~”陆离说完浑话还抬起袖子擦了擦根本就没有的口水。

    “只能爬男人床,”破旧的老风箱更生气了,又被陆离挡住了,再次劈砍过来时继续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说的都是实话啊。”陆离这次没有往后退也没有挡,她侧身将劈砍过来的剑往下砍后踩着人握柄的手横握着刀旋身转到背后,借着力对着其肩胛骨从左往右将人剌地原地转了一圈。

    那与裴应阑交手的壮硕蒙面人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攻击陆离,她一脚踹向破旧老风箱躲到一旁,等那壮硕蒙面人再劈砍过来时陆离蹬着柱子先下手为强地砍了下去,借着壮硕蒙面人格挡的力退到更远的地方。

    那被陆离剌了后背的人意识逐渐模糊间开不了口也在暗骂:这回栽了,小兔崽子刀上还有毒。

    有了可乘之机的裴应阑这才靠偷袭占了上风,不过这只会是一时的,这壮硕蒙面人除了皮真的很厚以外还穿戴了简易的甲胄护住胸背,得用锏。

    陆离拖着被她麻翻的蒙面人往她刚才扔人头的地方跑去,拉着已经捡漏收拾好那群胆小鬼的裴应阑倒霉堂弟就跑。

    “干啥呢?”裴应阑堂弟傻不愣登看着裴应阑跟人打架。

    “上啊!”陆离推着人,“刚才舞着俩棍儿不是挺会打人的吗?”

    “不,不行,我小堂哥都打不过,这人杀气太重我可不敢近身,这去了不是送死吗?”裴应阑的堂弟扔下双锏就要跑,“刚才是刚才,那么多人一起我只管闭着眼睛往前冲就是了,这、这我可来不了哈!”

    他被陆离拉住跑不掉后腿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让你来找我也不指望我能上去打。”

    陆离扔了刀提着锏就趁着裴应阑被打得往后退时冲上去将其手里的雁翎刀与锏置换,裴应阑虽然不怎么用锏,但是确实比用刀轻松。

    陆离与他置换武器以后就地一滚,回了刚才的位置,随便一扔就接住怎么可能呢。

    “嘿嘿。”裴应阑观战的倒霉堂弟爬上前抱着陆离大腿,“他要赢了这两把锏也算沾了点杀气重的血,过年我能给我爹吹牛了。”

    时不时他还评价一二:“这画面真是太美,凑到一起就像是累到要死的细犬在打横冲直撞的野猪。”

    陆离回想了一下,身材细瘦挺拔动作灵敏跑得快,她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像。”

    “你可别跟他告状啊,说他细犬,这不得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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