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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咯——”

    陆离蹲了一宿,那斗公鸡准点打鸣,陆离爬到树顶,挥舞着羽毛鲜艳的公鸡,那公鸡也不示弱,被扔到树顶挥动翅膀站稳之后雄赳赳地再次打起鸣来。

    天亮后就有好几只鹰隼从不同的地方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着,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品种反正大小不一,其中一只俯冲下来,叼走公鸡又往上腾飞,几只鸟在空中将那只斗鸡扔来扔去,最后将其撕扯成了几分各自飞走,飞着飞着就不行了往下掉,似乎是受到了一些影响,飞得一顿一顿的。

    在积了雪的树巅间不停追的陆离扑下山崖抓住其中一只的爪子,那只老鹰体型很大,抓着个小孩或者羊肯定随便飞,但是陆离也不轻还使力往下坠,它迎着风却飞不高只能顺着风把她往石壁上撞,被甩打在石壁上,撞了第一次,陆离松开一只手,那老鹰觉得有用,再想去撞第二次的时候陆离空着的那只手把另一只手上套着的绳套扯开,从下绕上鹰爪,在收缚到手感觉快被勒住的时候放手,拽着绳子一蹬石壁,站到平台上,双腿盘住木桩后用力一扯将那如化形般想要往上的“风筝”扯了下来,风筝因为吹不到风借不了多少力,翅膀一受到颠簸便试图掉转方向往下飞,在将要翻盘飞走时脚被扯住了。

    萧凌风站在断崖边把底下的扑棱鸡扯上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又看了看远处突然钻出来的一些黑点,心想:抓这些东西他们是比较拿手,反正最大的在我手里,他看了一眼趴着跟个尸体一样的人,又看了看正往上走来的人,“过几天还活着再把剩下的钱补上。”

    萧凌风抬眼望去,有一只飞得远一些的也来不及让人过去了,那块地被锦衣卫的人占了,又生怕被讨债鬼追上,像是砍价一般嘴里念念有词:“公鸡身上抖那么多药粉,都跟打鸡血似的难抓。”然后继续往前走,到一片林子里时似乎禁军抓住的一只鹰隼出了事,他走过去一看,嘴里冒血自杀了,大概率是被抱住身体无法展开翅膀后,身体一拧脖子一歪嘴角流血,“嘎”地自杀了,“得,又少一个追踪的目标,先把脚上的环解下来,免得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校尉牵只犟种走地鸡遛弯呢。”裴应阑出城后碰见了跟踪陆离的人,由于没料到她会出城,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蹄的马,只知道出城后往西走了,正干瞪眼时郊外鹰房的人赶到,说是来时碰见禁军的萧凌风校尉往西山赶去,西山不仅有禁军驻地,还有各自的鹰房,前几天锦衣卫饲养雏鹰的鹰房被袭,那只外来鹰隼的伤大概率就是禁军的鹰隼干的,赶来的时候看见陆离在陡峭的嶙峋怪石间跳来跳去,手都不听使唤开始不停抖着心脏也快跳得扑出来,看到她被撞了一下的时候愣是哆嗦了几下。

    “走地鸡嘛,就是要走地上遛弯。”萧凌风扯了扯那只不听话老张翅膀的炸毛走地鸡,连来的方向都不知道,可不敢弄死了,便让人把笼子打开装进去,“你们就遇到个受伤被打昏头跑错方向的,禁军损失可比锦衣卫惨重。”

    “人呢?”

    “上面趴着。”

    爬起来的陆离鼻青脸肿地擦着被冻出来的鼻涕往山下走,摇摇晃晃像是时刻要摔跤,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个人朝她走来就换了条路,另一个方向下坡的路全是岩石和一些砖石堆砌过的痕迹,大概是从前为抵御外敌而修建的边墙,现在只剩下一些残垣,落差小的地方坐在砖石上一踩一坐慢慢挪下去,落差大的地方找个宽的地方跳下去,裴应阑也不敢出声打断还在赌气的人,只能小心地跟在后面,快到山脚时陆离脚被卡在缝里用力往外扯时一个踉跄就往下滚,磕到拦路的巨石就躺着不动了。

    怕她伤到骨头或内脏,裴应阑也不敢乱动,在等担架来的时候只能先粗略检查一下伤,陆离身上的衣服因为要更加灵活地跑跳抓东西而穿得少,身上多处因为一开始被撞的那一下和刚才滚下来而磕破流血,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也没有撞上尖利的东西没有破口子,但额角有一大片红痕。

    “脾气真大,胆子大到在城门口杀人都没说你,不让进山寻宝就生气。”

    陆离被送回去后当天晚上就醒了,没伤到骨头,甚至都没失血过多,醒来后呼噜呼噜喝了一大碗甜羹后受不住暖房的热非要爬起来躺外面的床,躺好后问穿着厚实坐在床边的陆琼华:“这什么怪天气还要烧灶,耽误我们去吃席吗?”

    陆琼华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席?”

    “满月酒啊。”

    “我滴个乖乖。”坐在外间的谢戚川坐不住了,双手举过头顶乱舞着:“现在不是七月,都快十一月了!”

    裴应阑靠在门外,一点点地往地上蹲:居然就这样被白票了……还没完全蹲下来就被发癫的谢戚川叫住,两个大男人在外面吵架:

    “你不追她能摔?”

    “她不跑我追什么?”

    ……

    裴应阑在陆离身残志坚扒门口伸长脖子坏心眼地注视下挨了顿劈头盖脸的骂后留了下来。

    陆离躺回床上后滴溜着眼睛看着他,有点奇怪他怎么就单独留下来了。

    裴应阑语气不太自然:“醒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离摇头,“没有,我明天要上学你送我去吗?”

    裴应阑也不好反驳什么,顺着话接下去:“我中午来,你下午再去。”都快十一月了,去个鬼。

    他刚一应完陆离就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知道是不上学的兴奋还是伤了脑子控制不住在床上乱蹬,房间里也冷,他想去理一下被子陆离直接更闹,“你谁呀!凭什么碰我!”

    又过了两天,裴应阑有事找谢戚川,在他被引去书房等候的时候问管家:“她只是磕到头失忆了,怎么还遗传了新的毛病?我今天不会因为左脚跨进来被骂吧?”

    “呃——”管家看着一大一小因为在门外蹲久了就开始压腿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这几天老爷快被这揣着黄大仙尽孝的漏风小棉袄折腾出神经病了,“这可能就是遗……不不不,是师承吧,练功!绝对是练功!”

    裴应阑还是把脚退了回去,让管家再去禀告一声,“我不想因为左脚先迈过门槛被骂,右脚也不行。”

    陆离的一些生活习惯也忘记了,需要到处观察学习再尽点烦死人的“孝道”。

    谢戚川好不容易念经把人念走:“烦死了,失个忆又来霸占你。”陆离刚来的时候察言观色是个天天拍陆琼华马屁的狗腿子,谢戚川好不容易盼到她去书院念书,后来她又有了新乐子就没那么缠人转缠别人去了。

    陆琼华:“可能之前也想亲近吧。”

    谢戚川:“那她突然总往外跑去杀人……?”

    “我问过了,她说她不太熟悉这里又是暂住也没什么好扭曲嫉妒的,杀人是之前就一直这样想的,总不着家也不爱一起吃饭是免得保不住怪到她头上。”

    “她会不会说话?保不住是没缘分,跟她有什么关系?”谢戚川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怕陆琼华还没从之前的事情缓过来:“没有正好,我本来就不打算要孩子,家产到我这儿败得也差不多了,我以前什么德行啊,随我还得了?这一大家子不得被害死?”

    陆琼华脸上有点嫌弃,“算了吧,随我也不行,弄个混世魔王出来我直接掐死。”

    “有个便宜孩子咱养几年操心操心得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到时候好跑路!就这个糟心玩意儿跟我以前比已经算懂事的了,等你家那老太爷一死,另一半方子就会被收回到大祭司手里。”谢戚川内心诅咒了一阵陆家那个给自己亲孙女下毒的老不死以后他又很好奇陆离的死鸭子嘴是怎么被撬开的。

    “前两年边城的钱,寨子里的人也一直没有来拿,本来她也帮了挺大忙,蛊虫又不能直接接触她的血液,放一次量又很大,找个由头发财谁不开心?”

    “亏我还天天跟踪她瞎操心,早知道就找个理由让她帮个忙再拿钱砸了。”

    “我也是看她吃药难受天天数钱看账本硬要给我分红,给完她又心疼,才想着去试探一下,可能她也在等着被问,一边说着老实话一边又不好意思。”

    “不过这孩子也是,都会忽悠人了也不说得委婉点。”谢戚川又想了想,“不对,还是说实话好,跟外人才撒谎呢,再大点就没那么无忧无虑了,倒霉蛋一个,还没怎么养熟就心疼死,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才冬月初几头,成功赖到长假的谢戚川跟着陆琼华两人揣着一肚子坏水回娘家提前给鸡拜年去了。

    裴应阑一大早来看陆离,结果被似乎受到过摧残的管家迫不及待地放进来后才发现主人不在家想跑,但陆离突然出声问谁来了,他定睛一看,人站坑里正码着柴禾,想问管家,结果管家也跑没影了。

    反正陆离身上没大碍,他直接跳下去把人扔上去:“码这么整齐,你是泥瓦匠做烟囱吗?围城个井来点火星子就全着了,你跑都来不及。”

    陆离被提着后领往自己院子里走,嘴犟道:“我是挖泥巴的!”

    “管你挖什么的,身体没好瞎折腾什么?”

    陆离搞破坏被阻止了,一脸不高兴,两人干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坐久了太无聊,一对视,陆离见裴应阑正往桌上伸手,立马屁股把人一顶伸手把桌上就剩一块的糕点塞嘴里,结果吃噎着了,那么大一个干巴巴没有水分的糕点塞进嘴里一点没露出来。

    被顶开后摔到地上的人撑着地爬起来提着茶壶:“我喝水!”

    “昂——昂——”塞完糕点的人说不出话来,又怕糖粉从鼻子里喷出来,只能丧着脸昂昂叫唤。

    裴应阑也来不及自己喝了赶紧给陆离倒茶,“什么时候抢过你吃的?”

    喝完茶水把东西咽下去以后不太好意思的陆离又把自己的发簪盒子拿出来,全是半成品,还差点点缀没装上,缩在一旁自言自语:“我都十五了,戴戴簪子怎么了?”

    裴应阑抱着头在这个不办及笄礼只要钱的财迷面前降低存在感:我没说过!跟我没关系!

    几次试探下来他发现陆离是真的忘了,一些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是因为之前的习惯,因为习惯了,所以她没觉得怪。

    因为陆离确实需要有人唱黑脸看管着,他俩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吵着吵着陆离犯花痴,两个人又吵不下去,裴应阑又不想说话,逮着桌布的流苏开始拆了重新编,陆离觉得没意思就跑了,蹲在覆了一层薄雪的雪地里玩弹球,鹅蛋大的宝珠撞来撞去看得他眼皮直跳,等人又跑去给花草搭的暖房里戳牛粪蚯蚓玩累了就把随地往有毒的树上一挂就开睡的人抱进去,等哄睡了就鬼鬼祟祟避开挽留的管家开溜。

    她白天休息好,晚上不睡闹腾一宿关我什么事?顺利走出谢府的裴应阑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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