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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快要靠近能够落脚的城邑的时候明月羊水破了,一路往山下走,但山下不知为何停了两辆马车,马匹已经不在了,陆无叫陆离扶着明月往回走,去早上打水的山洞躲着,山洞的位置有些隐秘,到了山洞底下,陆离先攀爬上去,丢下绳子把明月拽上去再去捡七零八落掉的东西。

    明月昨天晚上羊水就已经破了,她不想拖延便教陆离怎么调整胎位。

    “上面一、一块一块的,一大坨在这边下面。”陆离哆嗦着摸着圆鼓鼓又坑坑洼洼的肚皮。

    “那就是头有一点歪,你托住下面的另一边,一点点的把头按揉着挪过去摆正。”明月让陆离用点力。

    “脖子不会折吧?我只看过别人给牛拽过崽子,没揉过人的肚皮。”

    “不会的,对,就是这个按法,你的感觉是对的……快出来了。”随即一阵阵剧烈的撕裂感让明月痛不欲生,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东西,求生的意志让她奋力地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拜托了痛苦一般脱力晕了过去,没晕多久她又被耳边一阵阵的呕吐声吵醒。

    “呕——”

    清醒后察觉嘴边有血渍的明月舔了舔嘴角,药人?“以后要避着人,你这样放血会被有心人抓起来的。”

    “我的血也有毒,正常人不能多吃的呕——”陆离又跑到一边吐了出来,背着明月说:“那崽子我可没动过啊。”

    明月没空管崽子,还有东西需要排出来,她把身体往前挪了挪腾出地方来。

    陆离实在呆不下去,赶紧跑了出去,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拉了个“死狗”上来。

    “是药三分毒,毒和药本来就是看用途来区分而不是看材料。”明月见陆离还要再放血,“他是旧伤复发,之前的伤没好本就不能动武,不过憋了多天的瘀血吐出来是好事,他需要的是快点醒过来自己调养生息,现在喂再多血也没用的。”

    “那怎么办?不喝血吊着他会死的,他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死了我赔不起。”

    “你把这个煮了。”

    “啊?”陆离双手缩在胸前看着地上的胎盘发愣。

    “这也叫紫河车,我现在也需要恢复身体,孩子也需要喂奶,你不是说给牛接过生吗?母牛也会吃包裹自己孩子的胎盘来恢复身体的,很多动物都有这样的行为。”

    陆离心想我知道啊我可知道这玩意儿了,她蹲下来用筷子把那一坨血糊糊的东西丢锅里:“原汤化原食啊?我还以为人的都要换着吃呢。”

    “我也没有吃过新鲜的,但还是得洗干净点,不然味道不好吃吐了可就不妙了。”

    “那我上去洗了。”说着陆离就攀着山洞内的石壁从石缝中向上爬到另一个被雨水积成小水潭的小洞穴里去了。

    陆无迷迷糊糊间感觉嘴被撬开后合不上,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刮自己嗓子,等到不需要再吞咽的时候才被放过,他神智清醒后觉得身体好了很多,看向那口铁瓮锅,里面只剩点快见底的汤了。

    “还给我喝了什么?”陆无伸手去扒拉放到草药包上面的的孩子,看到是活的以后松了口气。

    陆离背对着山洞里面的人说:“胎盘红枣莲子汤,你只能喝点汤,干货得让产妇吃,她吃了好下奶。”

    陆无突然觉得有点犯恶心,但又不好说什么,如果自己再昏迷下去不但会废还会变成拖累,这两件事情他都不愿意接受,他捂了捂头,“你糖呢?给我吃一块,我头晕。”

    “你尸体扔哪儿了?我去扒点尿布。”

    “我歇会儿再一起去。”

    陆无休息了半天后又和陆离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两人坐在崖壁上晾自己以及晾尿布,把扒拉来的衣服用打湿后和上草木灰捶打,再支楞出去让雨淋。

    陆离依旧不愿意面向山洞里:“多洗几遍再丢到锅里煮煮就不会染病了。”

    陆无:“现在下雨没办法处理那些尸体,不过死都死了也传不了多少人,城也没法进了,那些尸人也许是染上病后从城里逃出来的,再休息一天我们就往回走,往西绕到另一座城邑去。”

    “他们是想让疫病北上?”陆离突然又‘切’地一声,“北上就北上吧关我屁事,我可只管捡漏凑数才不干傻事呢。”

    “离谱的事你也没少干。”

    “说得好像你很靠谱一样,你不跟人干架这次就不会受伤,钱拿的就多,我分的也多。”

    *

    几人慢吞吞地又绕了几天,来到了另一座临近的城邑。

    陆离拿着信物去温家钱庄取了钱,也住他家的客栈,到了地方后掌柜说他们走之前续的房可以退钱换成别的上房,他们这么久没回来,其中一间风景好的上房被别的客人订了。

    陆无刚想应下,陆离瞧见门口走进来个失魂落魄的人便去刷脸,“死瘟猪!”

    “谁啊!没看见少爷我忙——”少年根本没觉得自己被骂,在被拍了一下肩膀后生气地转过头,一脸惊讶:“来这么快?我还想着雇点人去洪州府那破烂州城的窝点里去捞你们呢。”

    “怎么了?”

    “刚得到的消息,那城门没事,有段城墙垮了。”

    “你那能看景的上房能不能挪一间给我们,有人要坐月子。”

    “本来就是留给你们的,我哪知道续房不住的傻子就是你们。”少年使了个眼色,掌柜立马叫上伙计上楼张罗了。

    “你这客栈最好关门,不知道疫病会不会传过来。”

    堂里本就没什么生意,伙计们也都跑上楼了,温墨初跑到门口把店门关了挂上个歇业的牌子后又跑回来问:“真的假的,你们不是寻着踪迹去南边抓了吗。”

    “不知道……陆无说这些尸人被放到一座城邑后又会往南走,我们在州城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数量也很多,本来想去离州城更近也更大的城邑,结果遇到了往南逃的尸人,那一批数量太多我们也没办法处理干净,它们会遇到北上的灾民,疫病扩散要不了几天了。”

    少年赶紧往后面跑:“不行,我去点点库房里的粮食,刚进了一批药占地方也不知道吃的还够不够。”

    到了晚上,两个小少年坐在楼梯上看着楼下到处飞扑的鸡,其中一个女声:“你买这么多鸡放堂里拉屎不臭的么。”

    “鸡笼年久失修,伙计已经在钉新的了,一会儿就抓走。”少年拇指朝后指了指身后,“再说了楼上那个不是救过你们么,坐月子嘛多补补没错的,现在水脏,河鲜还是别吃了,后厨缸子里的王八还有几只,就是有点瘦。”

    “我可不照顾人,你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护送病人的车队,看看那里边有没有她的家人。”

    自从那日小喜跟不上带着明月跑路的陆离转而跑向疠人坊报信,一路上都在打量着四周有没有小姐的踪迹,因为车队里还有一些孕产妇,所以一路上行程都要慢很多,在绕路北上离最近的不会被水淹的城邑还有一段距离时,同在队伍里护送的差役打听到那里又发生了疫病的消息赶忙通知继续绕路,好不容易调转方向往西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小喜借着跟人出去采买药品和食物的时间继续打探着小姐的消息。

    一个老头也在官府提供的落脚的地方一边熬药一边唉声叹气,扇一把风探一口气。

    小喜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老爷!我看到那天带着小姐跑的新伙计了!”

    “什么?!”老头噔地坐了起来,“在哪儿?”

    “她进了一家客栈!”

    老头连忙把扇子丢给旁边的伙计,正请了假往外走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少年。

    旁边对其点头哈腰的差役对老头说:“这是今天捐了一批药材的金主,专门来找你,明老你说话可得客气点啊。”

    “走吧,你闺女在、令嫒在我们手……咳咳,令嫒正在鄙人的客栈下榻。”调整好措辞的少年背着手又往外走,走到自己客栈门口后示意老头跟上。

    “住这儿?”门一推开老头看见个在地上疯狂扒菜的人,膝盖一软连忙往回走。

    少年黑着脸,“老头你什么意思?我这客栈很差吗?”说罢他捞起袖子展示着自己富贵的内衬。

    老头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身上脏,万一带着病气进去害我闺女被赶出来了呢,小喜去照顾吧。”

    “还算你识相,我们这儿小是小了点,但也是高档客栈。”少年这才招呼小喜跟他往里走。

    没一会儿明月被小喜扶着站到窗边,老头在底下挥手:“闺女你能动了?累了就别站。”

    明月点了点头又往窗下的躺椅上一躺。

    老头又往旁边为看热闹而打开的窗户说:“你这客栈里闷热吗?这天气开窗也热,房间降降温多通气这样人舒服点也好得快!”

    少年眉毛一竖趴着窗户冲底下骂:“老头你还提上条件了?”

    老头充耳不闻,又冲楼上嘱咐了几句。

    少年骂骂咧咧地下楼,让后厨和小喜身形差不多的帮工小妹去裁缝铺买几套现成的衣裳回来。

    一时间堂里又没什么人了,陆离抱着自己要吃的菜跨过一堆要丢去喂鸡的烂菜叶:“他以前是太医,你不去讹点方子以后好卖钱?”

    “我的宫廷月子餐!”少年急忙跑出去:“你别跑!”

    老头闻言跑得更快了。

    少年继续招手:“大师请留步!”

    到了晚上,温墨初跟陆离两人开小灶。

    “这烧鸡你咋不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陆离这两天浑身酸痛,现在半趴在桌子上夹芋儿,“最近一两个月都不想吃荤的。”

    清晨。

    没什么胃口的陆离拿着好几种不同香味和颜色的香胰子小块,坐在楼梯上思考晚上用哪个洗。

    温墨初刚给要出门还得摆阔让他开门的陆无送走,站在不远处:“你们到底和没和好啊?怪吓人的。”

    “没有!我都是为了出远门攒钱才出来的!没钱谁搭理他。”

    “不是出过一次了吗?”

    “这次不一样,我不会回去了。”

    “那你回哪儿?”

    “不知道,反正不回去了。”陆离挨个闻了几遍后选好了便把胰子放回了房间,出来时温墨初还堵在楼梯口。

    温墨初:“你事吗?”

    陆离:“不是应该我问你?”

    温墨初:“没事走两步。”

    陆离沿着栏杆旁边走了两步。

    温墨初站在不远处:“完蛋!开始拐了!”

    “什么拐了?”陆离还是不明所以。

    温墨初跑了过来,“再走两步。”陆离走了几步后他手往下指着:“真的拐了!我就说光吃菜不好吧!”

    陆离看向自己图凉快挽到小腿肚的裤腿,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迅速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没多久又狗撵似的跑去后厨。

    温墨初跟过去时她正翻箱倒柜。

    陆离找不到就从蒸笼里掏了几个馒头:“昨天剩的那半只鸡呢?”

    温墨初:“让我半夜吃了,厨子今天做盐焗鸡,刚放砂锅里卧着。”

    陆离左右看看,厨房里现在没人,她顺手摸了一把菜刀走过去威胁:“谁都不许说。”

    “好的好的。”温墨初低头看地,地上滴了几滴水,不知道是刚洗过的杀鸡刀在滴水,天气炎热自己流的汗。

    陆离把刀放下,“你什么时候走?”

    “原本打算明天,现在这情况,还是过几天再走吧。”

    “别明天了,中午饭点前把车套好。”

    “我去京城的,你这绕路……”温墨初摊了摊手。

    陆离将挂在脖子上的水玉璧取了下来。

    温墨初看了几眼纯净透亮的玉璧后连忙往外跑,“什么中午饭点,巳时过半不出城门算我跑路业务不熟练!”

    陆离走之前还撬了陆无房门的锁,把里面翻个乱七八糟,还砸了些客栈的东西让掌柜找他要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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