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有冥海,据说上穷碧落下黄泉连接地府,忘川的水就是从这起源的。

    万古不变的静寂水面突然泛起波澜,天际边一男子摇摇晃晃的走着;三千鸦发掩不住眉眼的锋芒,周身的寒气几乎凝为实质,每一步都引得海水化冰集成细小尖锐的冰凌。赤裸的脚血迹斑驳,交叠错落的伤口中也冻出薄薄的冰晶,背后已是绵延百里的冰路,鲜红的血是为它簪的花。

    妹妹啊,世人蠢笨无知唯有杀道方可救天下。你却狠心杀我,地狱容不下我这残魂恶魄,我爬回人间向你讨债……

    边域战事虽是愈发紧张,但酒泉的小酒馆仍是热热闹闹,亡命的人最不惧生死唯怕孤独。酒碗碰撞之间就是一段故事、一份情。

    一双玉手挑开帘布,修长白净不是用武之人,但酒馆的人还是安静下来盯着这个不速之客。苍白的面庞一双空灵、冷漠的眼睛,远山般的眉毛细长留有无限寥落之感。月白细葛直裾深衣,外套一件暗八仙纹的广式道袍,身后的琴囊则是粗麻乌布制的。她无视周围人的打量,找着一处空座坐下。

    “一坛竹里青。”同样冷淡的声色像含了冰的三月泉水冲下石涧的清脆声。

    店仆自幼是吃黄沙长大的哪见过这般标志的人物,当即失了神。店家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前就揪住他的耳朵低声着“犯什么浑!越漂亮的女人心越毒,当心剖了你的肝下酒。”

    店铺回了神羞恼的低下头去打酒。其余人脸色各异,终于一盏酒杯打破了平静:只见得酒杯自二楼飞下直冲女子,她也不避,挥手间长袖揽宅入怀化了劲力,“又震的推出砸回二楼。

    她望向楼上面无表情:“何意?”

    那人生的是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只可惜瞎了只眼,多了分凶气。腰间两把双环豹头刀泛着光,他走下楼:“鄙人张崇山,江湖又称独眼龙,不知姑娘叫什么?”

    她冷声:“你们江湖人打招呼方式倒也别致,我名观尘,昆山琴医。”

    看不出这姑娘模样虽冷性子倒也沉稳,旁人若被砸个酒杯不出刃也要恼羞大骂的。张崇山道:“不知姑娘千里迢迢来中原,所为何事?”

    观尘抬眸,琴囊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声响:“与你何干。”

    周围顿时是笑声起伏着,张崇山丢了面子,尴尬的挠头”我……”却被人打断,来者身轻如燕,鬼魅般穿梭至张崇山身侧拉住他:“瞧我这兄弟太不会讲话了。”

    他望着观尘笑了笑,左手提上竹里青,恭敬地递上:“我单姓燕名行风,这个地方连着边境,羌人奸诈,我这兄台的眼正是被其所伤,姑娘姿态殊丽,又此时此地出现不免多想就多嘴一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观尘抿唇语气缓和着:“我来中原寻剑。”

    店家见气氛又缓和,忙着腰、送上两盘下酒小菜:“剑乃百兵之君:高风峻节……姑娘,我打眼一看便知你这气度定能成剑术大拿的,咱这燕大侠这不是使剑的,也是个老江湖的侠义之辈,多聊聊风土人情,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燕行风听店家的话,险些要笑出声来。这奸猾的老家伙睁眼说胡话,他这个偷鸡摸狗的都能夸成仗义的大侠了。

    观尘颔首:“多谢店家关心了。”

    店家一时受宠若惊,搓了搓手“我虽不熟中原之事,但寻剑定要去藏剑山庄的,燕大侠见识广,你给她说道说道?”说罢便匆匆退下了,把话留给燕行风与观尘。

    观尘开了酒,倒上两碗,推了一碗给燕行风:“藏山庄是何地?”

    燕行风道:“武林本无藏剑山庄,江湖人寻剑都要靠自己的造化。后有洛阳何氏以一秘术,所练之器,皆锋利无比、吹毛断须。名声愈大,后来在巴蜀铁河山建了藏剑山庄,天下名剑几乎皆出于此,其库更藏有历朝历代之神器。”

    观尘垂眸自语:“藏剑山庄……”

    她猛然起身提起琴囊背上,快走几步又顿足回首:“燕少侠,若是有缘,中原再会。”

    燕行风起身举起酒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中原再会。”说罢,饮下。随后倒翻酒碗以示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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