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话 零落成泥碾作尘中】
被关在那黑压压的房间里已经半月有余，或者说，凉初已经有半月没有和别人说一句话了。她只是呆呆坐在屋子里，有人来了就看着你，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饿着，不吵不闹不惊不扰，安静而又乖巧。
包子曾兴冲冲地跑进去，又一脸失落的样子走出来。
房凌梅摸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了？”
“我以为这是上次来的那个漂亮姐姐。”
“难道不是吗？”
包子摇摇头，略有些惊异地问：“难道是吗？”他巴眨着眼睛，言语里有些委屈：“姨娘上次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难得有个姐姐来玩又不说话，一点都不笑的样子好可怕……”
房凌梅看着手里那颗珠子。那不是传说盈盈欲泣，如泪如诉的模样，那妖艳的红色如同烟火一般，直直燃烧到人们的心里去。
传说中，鲛人陌氏先祖陌芽和司命上仙奈何有约，凭鲛人之泪可以向他换一个机会，一个重生的机会。而他手中的这颗，就是鲛人泪珠——真正可以和奈何做交易的绝望的眼泪。
那天，凉初就呆呆坐在那里，直直望着慕容城离开的方向：“原来，我还是高看了自己。”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凝结成珠子滚落到他的脚边。
他毫不意外地捡起那东西来。慕容城以为他要的是凉初脚上的那颗，其实不然。之所以愿意和慕容城做交易，因为他知道少了慕容城，一切都无济于事。从放她们走的那天，他便预想到了这一刻，他所求的也是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便是在这个了，一次次被所相信的人背叛，那种绝望是深入骨髓的。
“哀莫大于心死”，他细细咀嚼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个字，不知为什么，有一丝不忍心。
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他走进书房，移动墙上的灯，暗门打开了，他脚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个不算太大的小卧室，没有地方可以透光进来，因而即使是在白天也点了明晃晃的灯，在这样的屋子里将一道影子拉成很长很长的模样。
屋子里有一张小小的床铺，床铺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
她睡觉的时候总是这样，蜷着身子，缩在床铺的一角，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皱起的眉头似乎预示着一个可怕的梦。那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似乎这世上能在睡梦中给她以温度的只有她自己。
房凌梅轻轻坐在她边上，侧过身子，细细看着她的脸。他想伸手去摸那眉头，可是床上的人突然醒了过来，瞧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来，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去。
他神色微动，慢慢缩回手：“我有那么可怕吗？”
木依依见是他，神色放松了下来，她用手背擦擦额前的细汗：“你找到陌凉初了？”
“恩。”
静默中，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时间在灯火忽闪的光影里静静地流淌。
木依依看着那灯火，这样的宁静叫她有些晃神了。错觉叫她觉得这样两个人静静坐着，抵得过人生百年。这是她最好的年纪里，她遇上的是这样叫人心动的他。在阳光下，在树的阴影里，在厨房食物发出的独特香味之中，他会挽着她的腰，静静地低头拥吻着她，那薄凉的嘴唇与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那样的温柔叫她的世界颠倒……可这样的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她的性命。
她打破这样的幻觉，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如同当年在芍药花盛开的自家院子里，她采下一朵别在脑袋上问为母亲画眉的父亲：“什么时候可以换些别的啊？”
用那样的语气，她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他没有看她：“三日后月圆。”
想想，他接着说了句：“对不起。”
木依依撇开头：“你说千万句对不起，还不如……”她突然停下声音，摇摇脑袋自嘲般说：“算了。”
“你想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放过我之类的话罢了，不过想想，说了也是白说。”她说：“不过就算是犯人，砍脑袋之前也有一顿好饭，我们好歹也算和睦相处了这么久，你就这样对我吗？”
“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这句话好像一直是我问的。”她笑笑：“让我再给你做一顿饭怎么样？离别的饭。要知道你可没什么机会尝试到那么好的手艺了。”
他没有摇头，他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说不。
一桌子的佳肴美食，果然是一顿盛宴。
凉初扳了右手在身后，提着酒壶给他倒酒：“给我说说包子的娘亲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是。娶她，只是为了给我父亲冲喜。”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胆子很小，很怕见人，很懒也很笨，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可取的样子，不过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可你还是那么喜欢她。”她真幸运，这世界何其之大，却可以那么准确无误地嫁给你。
“刚开始不是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对她很糟糕，因为她不是我想娶的人。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对她说的是‘让开’，第二天我对她说：我要休妻。”
“啧啧，那你真是有够坏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喝一口酒，呛得咳了起来，她用手背抹着嘴角，而另外一一只手却始终放在身后，没有动过。
“我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因而她怕我，总是躲着我，说她反正也不喜欢我。”他眼前慢慢浮现出那个冬天来。
那个冬天里，他们本在院子里会狭路相逢。成亲已然是数月，可是自那一日他说“休妻”，她说“好”，两人达成协议当一对假夫妻以后，虽然住在同一座宅子里，他们却几乎没有遇见过。那日的她为了躲他，甚至猫腰藏在桥底下。
冬天的湖水算是浅的，只是没过了膝盖。但到底是呼口气都能吐白霜的日子，等他离开的时候，她已是冻得双唇青紫脸色发白了。
其实他早就发现她了，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将身形隐在拐角的屋檐下，冷眼看她狼狈地从及膝的水中爬上来，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颤颤，还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似乎是那一声猫叫似的柔弱的喷嚏声叫他恍惚了，竟然神差鬼使地走过去，将手递给她——她脸上的表情，到现在他还忘不了。
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发现身边有个人总是脱线得任他欺负的感觉很好呢？
“难怪你说她胆子小。”木依依的声音提听着有些虚弱，好像喝多了。
“可是陪她归宁的路上遇见劫匪，她推开我，给我挡了一刀。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对她已经是那么重要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你又何尝不是？”明明喝了不少酒，人也带着醉态，可是木依依的脸却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她看着他，笑容温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很遥远。
“什么意思？”
“我敢打赌——”她靠近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你根本舍不得杀我。”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他突然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他抓过她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用力掰过来——其实他不需要太用力，因为鲜血早就浸湿了衣袖，她早就已经无力挣扎了。
她终于是撑不住了，顺势倒进他怀里，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房凌梅的声音微颤：“为什么？”
“我说我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你信吗？”
他死死按着她的伤口，向来不急不缓的声音急躁了起来：“为什么？”
“没用的，呵呵，要知道在当厨娘之前，我可是个大夫呢，救人都难不倒我，何况求死呢？”
“木依依！”
“我说过的，”她慢慢闭上眼睛：“你不会舍得杀我，如果有镜子的话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其实这也好不是吗？反正我从来都只是多余的那一个，没有我，包子就会有母亲疼他了，你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了呢……这是有多少年了，其实我好想知道，家里的那株芍药花还能不能开花，父亲到底有没有种别的呢……”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身边人歇斯底里的叫声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好像脚步格外轻盈地走出了这个房间，来到了外头的世界。
真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啊。
正是春天，春意萌发的日子，院子里的芍药花开得大好，一朵一朵，迎着风，笑得花枝乱颤摇曳生姿。小小的手儿采下一朵，别在自己的发梢。纤瘦的脚蹦跳着，在松软的泥土里印下玲珑的足印。
她就这样跳着跑进屋子里。
房间里，父亲正将一根样式普通的簪子斜插进母亲的发髻里，从镜子的倒影里看见蹑手蹑脚的她，他皱了皱眉头：“依依，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进你娘的园子采花了？”
母亲倒是不在意地笑了：“下次种些木槿吧，依依还是适合素一点的颜色。”
父亲无奈地摇摇头，问：“你弟弟呢？”
她吐吐舌头：“呀，光顾着采花，我把他忘在花丛里了……”乘着父亲还来不及发怒，她急忙转身跑：“我去找他！”
她感觉好累，可那脚步声和笑声一直在空气中回荡着，似乎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可是她不想放弃听那些声音……
“姐姐，你的鞋子……”
“你自己的呢？”
“……好像忘记在那里了……”
“真笨呢。”
“可我记得帮姐姐拿了！”
“恩，乖的。”
……
其实，当大夫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啊。
被关在那黑压压的房间里已经半月有余，或者说，凉初已经有半月没有和别人说一句话了。她只是呆呆坐在屋子里，有人来了就看着你，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饿着，不吵不闹不惊不扰，安静而又乖巧。
包子曾兴冲冲地跑进去，又一脸失落的样子走出来。
房凌梅摸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了？”
“我以为这是上次来的那个漂亮姐姐。”
“难道不是吗？”
包子摇摇头，略有些惊异地问：“难道是吗？”他巴眨着眼睛，言语里有些委屈：“姨娘上次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难得有个姐姐来玩又不说话，一点都不笑的样子好可怕……”
房凌梅看着手里那颗珠子。那不是传说盈盈欲泣，如泪如诉的模样，那妖艳的红色如同烟火一般，直直燃烧到人们的心里去。
传说中，鲛人陌氏先祖陌芽和司命上仙奈何有约，凭鲛人之泪可以向他换一个机会，一个重生的机会。而他手中的这颗，就是鲛人泪珠——真正可以和奈何做交易的绝望的眼泪。
那天，凉初就呆呆坐在那里，直直望着慕容城离开的方向：“原来，我还是高看了自己。”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凝结成珠子滚落到他的脚边。
他毫不意外地捡起那东西来。慕容城以为他要的是凉初脚上的那颗，其实不然。之所以愿意和慕容城做交易，因为他知道少了慕容城，一切都无济于事。从放她们走的那天，他便预想到了这一刻，他所求的也是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便是在这个了，一次次被所相信的人背叛，那种绝望是深入骨髓的。
“哀莫大于心死”，他细细咀嚼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个字，不知为什么，有一丝不忍心。
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他走进书房，移动墙上的灯，暗门打开了，他脚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个不算太大的小卧室，没有地方可以透光进来，因而即使是在白天也点了明晃晃的灯，在这样的屋子里将一道影子拉成很长很长的模样。
屋子里有一张小小的床铺，床铺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
她睡觉的时候总是这样，蜷着身子，缩在床铺的一角，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皱起的眉头似乎预示着一个可怕的梦。那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似乎这世上能在睡梦中给她以温度的只有她自己。
房凌梅轻轻坐在她边上，侧过身子，细细看着她的脸。他想伸手去摸那眉头，可是床上的人突然醒了过来，瞧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来，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去。
他神色微动，慢慢缩回手：“我有那么可怕吗？”
木依依见是他，神色放松了下来，她用手背擦擦额前的细汗：“你找到陌凉初了？”
“恩。”
静默中，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时间在灯火忽闪的光影里静静地流淌。
木依依看着那灯火，这样的宁静叫她有些晃神了。错觉叫她觉得这样两个人静静坐着，抵得过人生百年。这是她最好的年纪里，她遇上的是这样叫人心动的他。在阳光下，在树的阴影里，在厨房食物发出的独特香味之中，他会挽着她的腰，静静地低头拥吻着她，那薄凉的嘴唇与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那样的温柔叫她的世界颠倒……可这样的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她的性命。
她打破这样的幻觉，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如同当年在芍药花盛开的自家院子里，她采下一朵别在脑袋上问为母亲画眉的父亲：“什么时候可以换些别的啊？”
用那样的语气，她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他没有看她：“三日后月圆。”
想想，他接着说了句：“对不起。”
木依依撇开头：“你说千万句对不起，还不如……”她突然停下声音，摇摇脑袋自嘲般说：“算了。”
“你想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放过我之类的话罢了，不过想想，说了也是白说。”她说：“不过就算是犯人，砍脑袋之前也有一顿好饭，我们好歹也算和睦相处了这么久，你就这样对我吗？”
“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这句话好像一直是我问的。”她笑笑：“让我再给你做一顿饭怎么样？离别的饭。要知道你可没什么机会尝试到那么好的手艺了。”
他没有摇头，他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说不。
一桌子的佳肴美食，果然是一顿盛宴。
凉初扳了右手在身后，提着酒壶给他倒酒：“给我说说包子的娘亲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是。娶她，只是为了给我父亲冲喜。”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胆子很小，很怕见人，很懒也很笨，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可取的样子，不过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可你还是那么喜欢她。”她真幸运，这世界何其之大，却可以那么准确无误地嫁给你。
“刚开始不是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对她很糟糕，因为她不是我想娶的人。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对她说的是‘让开’，第二天我对她说：我要休妻。”
“啧啧，那你真是有够坏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喝一口酒，呛得咳了起来，她用手背抹着嘴角，而另外一一只手却始终放在身后，没有动过。
“我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因而她怕我，总是躲着我，说她反正也不喜欢我。”他眼前慢慢浮现出那个冬天来。
那个冬天里，他们本在院子里会狭路相逢。成亲已然是数月，可是自那一日他说“休妻”，她说“好”，两人达成协议当一对假夫妻以后，虽然住在同一座宅子里，他们却几乎没有遇见过。那日的她为了躲他，甚至猫腰藏在桥底下。
冬天的湖水算是浅的，只是没过了膝盖。但到底是呼口气都能吐白霜的日子，等他离开的时候，她已是冻得双唇青紫脸色发白了。
其实他早就发现她了，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将身形隐在拐角的屋檐下，冷眼看她狼狈地从及膝的水中爬上来，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颤颤，还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似乎是那一声猫叫似的柔弱的喷嚏声叫他恍惚了，竟然神差鬼使地走过去，将手递给她——她脸上的表情，到现在他还忘不了。
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发现身边有个人总是脱线得任他欺负的感觉很好呢？
“难怪你说她胆子小。”木依依的声音提听着有些虚弱，好像喝多了。
“可是陪她归宁的路上遇见劫匪，她推开我，给我挡了一刀。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对她已经是那么重要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你又何尝不是？”明明喝了不少酒，人也带着醉态，可是木依依的脸却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她看着他，笑容温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很遥远。
“什么意思？”
“我敢打赌——”她靠近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你根本舍不得杀我。”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他突然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他抓过她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用力掰过来——其实他不需要太用力，因为鲜血早就浸湿了衣袖，她早就已经无力挣扎了。
她终于是撑不住了，顺势倒进他怀里，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房凌梅的声音微颤：“为什么？”
“我说我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你信吗？”
他死死按着她的伤口，向来不急不缓的声音急躁了起来：“为什么？”
“没用的，呵呵，要知道在当厨娘之前，我可是个大夫呢，救人都难不倒我，何况求死呢？”
“木依依！”
“我说过的，”她慢慢闭上眼睛：“你不会舍得杀我，如果有镜子的话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其实这也好不是吗？反正我从来都只是多余的那一个，没有我，包子就会有母亲疼他了，你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了呢……这是有多少年了，其实我好想知道，家里的那株芍药花还能不能开花，父亲到底有没有种别的呢……”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身边人歇斯底里的叫声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好像脚步格外轻盈地走出了这个房间，来到了外头的世界。
真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啊。
正是春天，春意萌发的日子，院子里的芍药花开得大好，一朵一朵，迎着风，笑得花枝乱颤摇曳生姿。小小的手儿采下一朵，别在自己的发梢。纤瘦的脚蹦跳着，在松软的泥土里印下玲珑的足印。
她就这样跳着跑进屋子里。
房间里，父亲正将一根样式普通的簪子斜插进母亲的发髻里，从镜子的倒影里看见蹑手蹑脚的她，他皱了皱眉头：“依依，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进你娘的园子采花了？”
母亲倒是不在意地笑了：“下次种些木槿吧，依依还是适合素一点的颜色。”
父亲无奈地摇摇头，问：“你弟弟呢？”
她吐吐舌头：“呀，光顾着采花，我把他忘在花丛里了……”乘着父亲还来不及发怒，她急忙转身跑：“我去找他！”
她感觉好累，可那脚步声和笑声一直在空气中回荡着，似乎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可是她不想放弃听那些声音……
“姐姐，你的鞋子……”
“你自己的呢？”
“……好像忘记在那里了……”
“真笨呢。”
“可我记得帮姐姐拿了！”
“恩，乖的。”
……
其实，当大夫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