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哭得这般伤心?你梦见了什么?”

    “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温轻澜一直不肯松手,抽泣着,“我一次次回到过去,可当我醒来后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真的好难过……”

    顾知程看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那只是一个梦。”

    温轻澜从他怀中出来,胡乱擦着眼泪。

    “真的,我不会走了。这一切,不是梦,眼前的我是真的。”顾知程说着,为她擦拭眼泪,他的面色也不大好了。

    温轻澜眸子含泪,长睫微颤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两人注视了许久,温轻澜的那双眸子似是会说话,看得他心中钝痛,颇为怜惜。

    温轻澜却始终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只是眼泪越落越快。

    我一直压抑着,拼命想要忘记你,甚至还去挑你的刺儿。可一件事一件事做下来,在我心中你又重了许多。

    可是,我怕会在人前失态,也为了可以暂时忘记你,而将目光投注到其他人身上,我也要他们和我一样难过……

    “可我还是很难过。那段日子,我也会反复翻着你留下的笔墨,默默垂泪,越看越抓心挠肝。”

    顾知程看着她,手也覆在了她的手上:“那只是梦,我回来了,我真的是顾知程。”

    她还是没讲话,只是看着他,可目光却极为悲伤。

    可你都忘了。

    他握起她冰凉的手,反反复复说着:“静颜,我真的不会走了。”

    可她依旧没讲话,只是笑容多添了苍凉,就连眼眸也透出了死寂,似是沉溺在回忆里。

    温轻澜那双清透的双眸,又泛起水光,一滴滴眼泪滑了下来。

    “静颜,不要难过了。”他看着她稀里哗啦地流泪,心中颇感无力,“我是真的,并非在梦中,你忘了吗?这些天,我一直都在。”

    他擦了许久,也擦不完她的眼泪。温轻澜忽然向前,依偎在他怀中,沉沉而道:“你抱着我,好不好。你要紧紧地抱着我。”

    顾知程将她抱着,理了理她的黑发,哄着她:“好,我都听你的。”

    温轻澜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的衣裳,目光带着沉溺,可心中却很踏实。

    她有很多话想要和他倾诉,却不是这个时候。那些话,她是要用到刀刃上,才能为她避风挡雨。

    当初,若非有他们从中作梗,他又怎么会坠下山崖,她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们拖家带口,富贵一生,软肋易找。她啊,自小便孤身一人,常常在黑暗中挣扎,从未有过软肋。

    温轻澜知道自己并非一个好人,她很坏很坏……哪怕双手染血,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她也绝不回头。

    他们是惹急了她。新仇加上旧恨,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也不会让他再次成为他们案板下的大鱼,成为他们的一碗热汤。

    她想让他们惨淡收场,而他们却想让她心甘情愿做垫脚石。这结果会如谁的愿呢?都是各凭本事罢了。

    其实光是想想,她都觉得痛快,心中的阴郁都消散了许多。

    她并不惧怕他们,只害怕这些年攒下的木屑会一点点燃起,将她变成一道死灰……

    所以,她不喜欢眼泪,也不喜欢回忆。可她又不得不依靠着回忆撑下去,她是在玩火自焚啊。

    顾知程见温轻澜情绪平静下来,想逗她开心:“若是旁人见着,东家这模样,定然是要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

    “我不在意他们想什么。”温轻澜垂下眸子,呢喃而道。

    顾知程垂首望着怀中那人,而她却也稍稍抬头,眸子依旧红润,但也沉静了许多。

    他们相拥了许久后,才出了里屋,用过午膳后,同大娘辞别。正打算启程,而荷香却冲着温轻澜眨眼,似有事儿要讲。

    温轻澜心下了然,听着像是嘱咐着他们,实则是同顾知程讲:“我瞧着那处景色极佳,我和荷香去那儿看看,不必跟着我。”

    这举动却被顾知程看在眼里,抬眼看向那处,凝视着她,也算是应允了。

    说罢,她这才盈盈起身与荷香走了,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温轻澜这才停下脚步,将一封信递到荷香手中,有些漫不经心:“告诉他,我愿力助他达成此事,为二哥报仇。”

    “是,属下记下了。”荷香极为郑重地接了过去,“我定会好好在信中言明。”

    温轻澜颔首,捻着手上的翡绿珠串,又向里头行了几步:“这艳阳可真是好,蓝月有没有让他们常常出来啊?”

    “蓝月姐倒是一如常日,并无懈怠半分。”荷香垂首而道,沉稳了许多,“温老爷那处尚未发现端倪。”

    温轻澜也是顺口问了一句,也不是很在意,视线往前看去。

    “小姐?”荷香见她又突然沉默,悄悄打量着她。

    “嘱咐蓝月,他们要好好款待。”温轻澜凝望着远处的山景,迈了几步,轻轻吐出几字,“他们可不能疯啊。”

    “是。”荷香随在她身后,先是心里颤了一下。她想,这顾家兄妹还有一段安稳的日子,但也只是暴雨前的安宁而已。

    温轻澜遥望山顶白云,一望无际。她的目光虽在这儿,可思绪却飞到了别处去了。

    这件事儿,镜月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不错了。

    想着,温轻澜的目光冷漠了许多,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淡然的笑意。

    这温方两家,倒是因这事结了血仇。就是不知,这温盛彦可还愿同他们和解了?怕是不能了吧。温盛彦可是最为看重这位大儿子,视他如宝。

    她还是得一如既往防着他们,也得护好镜月。

    再说,顾斯钰性子冲动,但在她看来,也是有些用处的。正好,可以借着此事,试探试探顾斯钰可有和他们狼狈为奸?

    温轻澜收回视线,垂首而笑:“这处实在是不错,让人心静。”

    就在这时,脚步声渐来。温轻澜也回首看去,就见顾知程快步而来,如松挺拔,手边还携着一件玉色长衫。

    温轻澜的神色稍有缓和,也朝着他而去:“你怎么寻到了此处?”

    “我……”顾知程轻咳了几声,面色稍稍红了些,刻意拨了拨那长衫,“见起风了,忧心你着凉。”

    “当初,我的手都流血了,你却没个一言半语的,是真令我难过。”温轻澜走了过去,唇角含笑,“可今日一看,你竟然如此贴心,真令我心中欢喜。”

    顾知程为她披上外袍,他的动作轻柔,指尖也无意触到了她的颈部,很快就移开了:“好,往后也像今日这般关怀备至。”

    “你说的,可不能反悔。”温轻澜心中愉悦了许多,整个人特别娇俏,看得顾知程心都软了。

    只是一会儿,他便同她并排而立,薄唇微勾:“东家啊,还真是记仇。”

    “没有,我真不是。”温轻澜微微凝眉,佯装生气,也不去看他了。

    顾知程随她而去,余光里都是她:“你不是,我讲错了。”

    所幸就耽搁了一会儿,马车就徐徐而前了,离开了这处偏远的村落。

    又走了一日,他们才到了安城,此处繁华,途中车马众多,络绎不绝。

    马车停在集市繁华之处,温轻澜将车帘子撩起,看向那客栈的牌匾。

    温轻澜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看向顾知程,“我们终于到了悦盛客栈了。”

    车帘子摇曳而落,顾知程自然也见着了摇曳的酒旗。

    温轻澜朝着荷香走了过去:“荷香,东西可备着?”

    荷香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拍着自己的包袱道:“自是在的,我收好了。”

    “好。”温轻澜颔首,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缓缓朝着悦盛客栈而去。

    店小二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一行人道:“诸位贵客,可要住店?”

    荷香看了一眼温轻澜,这才开口:“我们同许掌柜有约。”

    那小二听见许掌柜的名儿,眼珠子转了几转,这才笑脸盈盈:“贵客,这边请。小的,立刻嘱咐人去寻掌柜前来。”

    温轻澜一行人,便随着小二去了厢房。她知道自己是来早了许多天,所以也不着急。大伙便都在里头候着,这处极为幽静。

    忽然,孙风从外头进来了,喊了一声:“东家,有要信传来,是那玉佩的事儿。”

    顾知程见她脸色一变,就挥袖起身,朝着孙风走去。

    温轻澜将信件接了过来,越看眉宇皱得越紧,眸中怒气暗生:“这贺东家,不老实啊。”

    顾知程望了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贺东家偷换了我的玉佩。”温轻澜看着她,神情有些委屈,“况且,我的玉佩可不值多少钱。”

    是啊,她的玉佩可不值多少钱啊。

    当日,贺东家想要赔她的那枚玉佩,可是还要比她的玉佩还贵上许多……他如此处心积虑。难不成这玉佩藏了些秘密,还是说有人在寻此玉佩?

    顾知程走了过去,声音也冷冽了一些:“可需,我替你拿回来?”

    “不必。”温轻澜听着蹙起眉头,但一会儿,脸上的不悦便也消散了。

    这时,荷香匆匆下来,也在温轻澜面前停下:“小姐,听小二说,许掌柜到了。”

    温轻澜将信给收好了:“罢了,这事儿便迟些再讲。”

    午后时分,许掌柜带着一位女子姗姗而来。那女子气质出尘,容颜明艳,却又带着几分柔弱之态,颇为令人过目不忘。

    她想这位女子就是阿言说的东道主。温轻澜看了荷香一眼,荷香便遣散了这周遭侍从,连顾知程也请了出去。

    顾知程也没有耽搁,快步出了厢房,靠在栏杆处,远眺人来人往的集市。

    才安静了没多久,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李堂主,左使大人有请。”

    顾知程回首看着来人,目光冷了几分:“你们来了?挺有趣啊。”

    那人神情严肃,却带着几分敬意:“请您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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