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打击上呈秘籍的人?尚主一定不会允许!我们尚虎卫也不会允许!这是振兴尚族培养人材的壮举,谁敢打击?谁敢说三道四?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十六子慷慨激昂起来。

    子缣听得要抚胸稳定情绪,心里还暗骂了一句『笨蛋』,缓了片刻才道:『我问你,如果学馆把秘籍呈递上去,却不获批准,不能施教,你说该怎么办?』

    『不获批准的,多数就是有问题,因为那是经过学教社审核认为不适合作为教材的。如果学馆有不同意见,那就问个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批,这也是可以的吧?』十六辩道。

    『我告诉你,要审核,都是核准的人说了算,随便弄个什么理由就可以搪塞你。到时候两头不到岸,既将秘籍上呈了,又不能施教,倒不如藏起来不教的好。』子缣道。

    『任何事情都得说个理字,要是不服,我们就上报给尚主,请尚主定夺!尚主推出这样的措施,主要是解决学子闹事的问题,本意就是为了尚族的安宁,如果证明秘籍不会导致学子走火入魔,有什么理由不批准?』十六气急得拍自己的大腿。

    子缣轻呼一口气,又缓了缓,说道:『不批准需要实质的理由吗?试问,是不是每家学馆都发生捣乱的事件?是与不是,都必须究其原因吧?哪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一刀切下去的呢?有学子癫丧闹事的学馆只是极少数,犯事的、违法的抓起来就是。正如一棵大树,树上的枝条折了,叶子落了,不问情由连根拔起,这样处理对吗?』

    『可现在死了人!他们出来闹事,那些癫丧的还把人殴打致死!人命啊!怎能不严肃处理?怎能不从源头杜绝?这是对族民生命安全负责!』十六压下心中的愤慨。

    『对!你这样说一定对的!那你说说,在路上的车辆每天都导致许多的人命伤亡,那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车辆禁绝呢?那些在水中畅游的,不论水性如何,每年也有伤亡的,为什么又容许族人到水中去呢?需要时就以人命作理据,不需要时,人命就放一边。』子缣嗤之以鼻。

    『你这不是扯远了吗?我们说的这事关乎到学子的身心发展,关乎到族人的生命安全。而教材的批核,只是文书上的流程,不是日常生活所必需,怎能与车辆、游泳相提并论呢?』十六斜睨着子缣道。

    『只是文书流程?所以就如此简单粗暴地处理了?还是上面有些人趁机而为?没有人问过事情的开端,为什么之前没有群体闹事?为什么集中在这几个月发生?我告诉你,这事的开端,就是学教社被授意开发一套统一的教材,让所有学馆都必须跟从授课,然后有学馆的学子出来反对,后来事情就越闹越大。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这样?』子缣道。

    『那也是学子们受挑动肆意而为……』

    这两人互不服输地在辩论,钟阳侯则神态自若地瞧着他们,始终不发一言。

    子繻因不清楚事件发生的始末,所以没有加入辩论战。不过,在听了两师弟辩论之后,他好像理出了事情的一些脉络。刚才听尚主的信函内容时,他已经心生疑虑。

    因为,在尚族,各类学馆众多,还有就是像钟阳侯等公侯爵收门下弟子的也很多。子繻首先想到师父,师父及其祖父辈潜心钻研提升人体极限的功力,几经努力,汇聚成现时的功谱秘籍。后来师父凭借自身能力登上了金字塔上层的位置,又以秘籍传授弟子。师父的超越极限功力是独一无二的,他传授弟子也要看弟子的资质,正可谓因材施教。

    而按照尚主信函,如果学馆想要继续教授弟子,就必须将自家秘籍上呈予学教社审核,获批后才能授徒。子繻知道,对于此项,师父是情愿关门也一定不会把秘籍上呈,谁有能力判断秘籍的教学效果呢?如果不能教授自家秘籍,师父也是宁愿关门也不会用学教社的教材授徒。另外,尚主不允许学馆把弟子归入自家,他们作为师父的弟子,以后还能不能寄居于师父的府邸?函件中没有明言,或许含糊其辞是留有后着。

    这事对于师父一类的公侯爵之学馆影响颇大,想深一层便可知道其用意。子缣似是明白原因所在,但不能完整地论述;十六子偏向简单相信,因为他认为措施的本意是为族民。此刻师父没有发言,是想听听不同人的意见,子缣和子缮已经代表正方与反方。

    在外间也会有截然相反的看法,不难想象,支持措施的人数肯定比反对的多得多,因为普通族民不会介意学的是什么,反正上面让他们学什么,他们就学什么,更加不会明白秘籍的珍贵。普通族民认为自己没有受到措施影响,甚至,他们还会视之为德政。

    还有一点是子缣有提及,却没有深入剖析的。这些由几代人钻研出来的秘籍,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呈交出去,就等于把利刃交到别人手上,自己将成为被对付的一个。对于师父以及其他公侯爵爷,他们不得不为自身设想。再者,不能将弟子收归为自家人,也是意在削弱这些公侯爵爷们的势力,以免他们势位逼主。这一招『连根拔』可算是一箭多雕,趁着这时势,在外平息事件,赢得族民欢心;在内清除隐患,再次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上,所有这些都在一招之内。人道是『时势造英雄』,顺势而为,把握机会,果真如此。

    正当子繻思潮起伏之际,突然听到师父点了他的名字:『三子,你有什么想法?』

    子繻从魂游中归来,他直了直腰背,答道:『师父,我还是刚从两位师弟的言谈中,粗略地了解到事情的大概。我想引用六弟打的那个比喻,大树的枝条折了,树叶落了,是不是就要把树根拔掉?一定不是的。我们现在还能提出修正案,请决策人重新考虑吗?我认为先修剪已腐朽的枝条,除去虫患,再固本培元,大树还是可以有大作用的。』子繻已不想评论措施的好坏,两师弟都说的差不多了,所以他提出了建议。

    师父嘴角微掀,笑了笑,说道:『可惜这棵大树长在人家的门前。』

    子繻明白,师父的意思是说,这棵树迟早得移走。本以为枝繁叶茂便有安稳之所,现在反而越长越大还挡了别人的道,越是壮大越碍眼。若民为水,水能生木,也能朽木,结果不同,皆因引导所致。

    『要是呈请已无意义,难道我们只能顺从?』子缣心有不甘。

    『不顺从也得顺从,我们不能跟民意唱反调。没有人能告诉民众,措施会带来什么长远的后果。没有人敢说,即使说了也没有人相信。民众只知道,这项措施可以彻底解决目前学子闹事的问题,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至于方法是否合理,除了眼下受影响的小部分人,不会有人在乎的。』子繻无奈地说道。

    『两位师兄,你们的看法倒是挺一致的。』十六笑道,他的语气已缓和不少,可能是听到子繻说应该顺从的话,『也真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既可快速解决问题,对族民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样还不是一条好的措施吗?师父平日教导我们,要为尚族着想,要为尚族的民众着想,你们都忘了?虽然这次师父和我们都受了些影响,但你们看,师父从容不迫,完全没有把个人得失放在心上,这是做弟子应该学习的,子缮万分敬服。』说着还恭敬地向钟阳侯行了个礼。

    如果不是知道十六子为人单纯,还真以为他在说反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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