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白马村小住了两日,一直到贺兰山预计动身的前夜,方垣也查到了些眉目。

    “他们跟了李静好几天,除了公司,就是白云观,简直像是着了魔。”他其实是担心李静把注意打倒她身上。

    “去白云观还是为了拿药?”

    “不止,白云观突然封了一个小院儿,对外说是在改造,其实是给那个木居弄了个炼丹房,钱款来源就是李静。”

    “炼丹房?她还真要炼长生不老药?”

    “所以我才觉得不正常,李静看了你的札记,已经走火入魔了,可这两个道士呢?野史上关于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故事比比皆是,保不齐是他俩从哪儿搜刮了个故事,阴差阳错撞上了你的札记。”

    “会不会是李静太过痴迷此事,主动把札记的内容告诉了他们?”

    “我已经着手在查这俩个人的身份了,那个木居有点儿像被包装出来的,查无来历,横空出世一般突然就入了道教协会,还在协会今年的交流大会上露了脸,很不正常。至于赵旭,虽然没有查清楚来历,却已经找到了突破口,老严的一个小兄弟认出了赵旭,说他在外头赌钱,欠了高利贷,他跟着去收过账,所以见过赵旭,先前去了两三回赵旭都拿不出钱,最近却突然主动清了账。”

    “去他们的祖籍,这样既能知晓这二人的来历,也能打听祖籍地有没有过类似的传说或者故事。”

    “行。”根据证件信息应该能够追出祖籍,也只能如此了。

    ..........................

    天不亮,她便起身去了后山散步,其实她常来此处,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天将大亮时,寺里的僧众才正洒扫,便瞧见温睿进了感召寺,他何故来此处?

    温睿是来找昨天那个和尚的。

    “施主,是要进香吗?”

    他回头去看那香炉,最后一根香就快要燃尽了:“是,麻烦给我一根最长的。”

    那和尚找了跟最长的香,又帮着他点燃,刚插上前一根香便灭了。

    “呼~”他松了口气,还好续上了:“请问昨天下午职守在这座大殿的师傅是哪位?”

    “昨天下午我们都在听后堂讲经。”还是都监巡视才发现大殿无人职守的,难道是都监?

    “或许是都监?”

    “方便带我去找他吗?”

    “不巧,都监去交流会了。”

    这么不巧,他昨夜辗转反侧,今晨天一亮就赶紧上了山,想再找那位师傅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水库?

    温睿站在殿前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去,最后还是恭敬的拜了三拜才出了庙门。不曾想一出来就见着了贺兰珏:“阿珏~”

    “早。”

    “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在后山散步,正准备下去。”

    “噢。”还以为她也是来上香的,这庙还真是奇了,难不成是供奉了月老?

    “你是走上来的?”

    “嗯。”

    “那是多早就来了?”

    “天不亮就来了。”

    “怎么不叫上我,你一个人多不安全,累坏了吧?”

    “倒是饿了。”

    “走吧。”

    “你呢?来进香了?”

    被她猜中了,这大清早的,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承认。

    “我闻到你身上的香火味儿了。”

    温睿低头笑了笑:“其实...其实我昨天不是路过,是特意来这儿的,在网上刷到这里,觉得很熟悉,没想到这儿的前身就是兴隆寺,所以特意过来的。”

    “然后呢?”

    “然后在正殿碰到了一位师傅,他说水库的鱼鲜好吃,让我一定去一趟,我这一去就见着你了,巧了吧!”

    “那你可有告诉他,是来寻我的?”

    “没有。”

    “那他可有告诉你,到水库便能见着我?”

    “也没有。”

    “那有什么可巧的,你想见我,自然找的到。”

    她说的直白,倒叫温睿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吧。”

    高峰和贺兰山都有晨练的习惯,打打太极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偏父子俩一个在前院儿,一个在后院儿。

    吃过早饭,趁着日头还没大起来,贺兰珏便同高峰一起去了水库钓鱼,方垣知道她有话要和高峰讲,所以特意支开了温睿。

    “你父亲的筹谋怎么样了?”

    “他这时候该到公司了吧。”

    “那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正巧赶上这么一出大戏。”

    万峰这两年被内外部夹击,遭遇了不小的挫折,尤其内部,几大股东内讧,想方设法将钱捞进自己的口袋,正好又遇上了贺兰山和高峰身体都出现状况,他就算再精明强干,也是分身乏术,所以才扶持了李静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李静好歹是高磊的母亲,为了高磊的利益、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撕扯了一番,为贺兰山争取到了时间。

    如今贺兰山排除了异己,整个万峰重新洗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尽快寻找合适的接班人,让万峰重回巅峰状态。

    至于李静嘛,对于万峰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下一步就该清理她了。

    “父亲当真是厉害。”

    “是呀,近耄耋之年还能有这样的筹谋和隐忍。”

    “只可惜已近耄耋,却无后继之人。”

    她的鱼竿再往下沉,该是咬饵了,贺兰珏只看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不动,高峰赶紧收了线,拉上一条小鱼,解下鱼钩还是仍了回去:“太小了。”

    “那年你高考结束,给我邮的那封信里,有一张阿尔卑斯山的明信片,我还以为你会去法国学画画儿。”

    “我已经很久没有握过画笔了。”

    “你可曾后悔?”

    “还有什么悔不悔的,如今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他看着贺兰珏,良久没再说话,那眼神里情绪繁复。

    “我看你带了两本国家地理的杂志,可是想出去走一走?”

    方垣说他书架上放满了国家地理,还有各地风土人情的书籍,该是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却又心有顾忌。

    他放下了手里的鱼竿,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家中子孙又多才干不足,担不起他肩上的重担,所以自己才一直苦苦支撑,哪怕只是留在他身边,尽一份孝心。

    “我昨夜收拾了行李,想着大事落定,该陪父亲回去了,却不曾想,他已经并不需要我在他身边了。”

    “你可知阿山一直想高蕊回来?”

    “不可以!”小蕊有自己的志向,不可以重蹈他的覆辙。

    “正是因为你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人各有志,你父亲年轻时或许并不懂这四个字,所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身上。如今即便高磊并不是他满意的继承人选,但高磊有此意,他便未再强留高蕊。”

    “父亲的改变我不是全然感受不到的,可我这一生已经是一眼便能望到头了。”

    “机票我让方垣给你定好了。”

    “嗯?”

    “你不肯踏出这一步,便由我来。”按他的性子,犹豫来犹豫去,不知又要拖到几时。

    高峰心里虽犹豫,可面上却露出了喜色,他便是这需要人推着走的性子,如今贺兰珏肯推他一把,他便当真要去迈出这一步了。

    “去日苦多,来日当惜。”

    方垣和温睿来接他们回去时,高峰的吊桶依旧空空如也,贺兰珏也把鱼给放了回去,她实在不爱吃鱼,这许多要是带回去又得吃上好几日。

    回北京后,高峰正式向贺兰山辞行,离开时是贺兰珏去送的,他心里高兴,人看着精神不少,脚下也轻快,入安检前却对贺兰珏说了这么一句话“即便如你,有用不完的时间,也难免有遗憾和悔恨,更何况寻常人,这世道早已人心不古。”贺兰珏不解,他这话听着像是一种告诫,莫不是他也发现了李静的异常,可若是李静,他又岂会不告诉自己,看着高峰离去的背影,她摇了摇头,。

    李静没想到天变的如此之快,整个万峰的高层大洗牌,最后留下的都是贺兰山的人,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却突然病倒了,呕吐、发热,失眠,整日精神不济,根本无心力再去过问公司的事情,等她稍稍恢复了,才反应过来,贺兰山退居二线,大力扶持她上位不过都是假象,他是在韬光养晦,暗渡陈仓,打了一手好牌啊!

    现在她的处境十分尴尬,贺兰山升了高磊做副总,一是为了培养他,二是要让高磊取代自己,贺兰山要架空她,接下来一定会停止和华象的合作,冯仑那边一旦资金链断裂、暴雷,势必会反噬她,也怪自己,鬼迷了心窍,在华象这件事情上手脚的确不够干净。按他的行事风格,一旦牵扯出资金上的问题,恐怕就不仅仅是让她退位那么简单了。

    又是夜半,方垣才送了贺兰山回来,出了门便给她去了电话。

    “又是这么晚?”

    “嗯,今天不算晚了。”

    “阿山身体还吃得消吧。”

    “我看董事长反倒是更精神了。”

    “那就好,你也注意身体。”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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