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旗帜高挂在天空肆意地飘动,像是在黑夜里跃动的小鱼。

    “爹,你怎么来了?!”姜靖昀直直走进帐篷里,突然间止住了脚步,激起一堆沙砾。

    姜山池背着手站在书案前,缓缓转过身来,双眼闭着,却从脸上流露出十分愠色,开口大骂:“哼,你小子,第一次领兵出征就闹出这事,以往随我征讨时不还挺精明的吗,气死我了你!”

    老元帅重重地拍了下书案,墨砚里的墨汁稍微洒出了几滴落在上面。

    姜靖昀一下子扑腾地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呈着佩剑,道:“爹,昀儿知错!我对不起手中的剑,更对不起战死的弟兄们!”

    姜山池微闭着眼睛,长叹一声说:“哎,何止对不起他们呢,枉顾我对你的栽培啊……今日你上哪去了?”

    姜靖昀将今日的行踪粗略地讲了一遍。

    姜山池一脸奇怪,军营里不是有军医嘛,跑这么远去干嘛,罢了,他没事就好。

    姜山池心中的怒火已减了大半,故而放缓了语气,说:“等你处理完军中要务,回府上住上几日吧,你妹妹说想你了。”他拍了拍姜靖昀的肩,扬袍长去。

    姜靖昀站起身来,坐在书案前开始处理这几日堆积的文书。

    剑眉如漆的底下是一双从未离开过文书的眼睛,认真专注。

    月明星稀,树木褪去了枝叶,已然准备换上一身新绿,冬君还请你的脚步再慢一些。

    “爹爹,你去哪?”小楚莹灵动的双眼里泪光闪动身子因强烈的不安而微微颤抖。”

    “莹儿乖,爹和你娘要出远门一趟。等荷花池里的荷花都开了,爹娘就回来了。”薛成黎紧紧抱住女儿,安抚道。

    “真的吗?明年夏天的时候荷花就会开,到时候你们就回回来对吧?”莹儿停止了抽泣,泪水浸湿的双眼乖乖注视着薛成黎,渴望得到确认。

    “真的。”薛成黎心里一紧,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莹儿,我们不在的时候,顾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是娘亲的徒弟,日后他收你为徒,也算一场缘分。”沈园桉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将顾升晨的手和莹儿的手叠在一起。

    沈夫人不舍地看了良久,续而和薛成黎转身离去。

    “顾哥哥,我爹娘明年夏天会回来吧?”莹儿摇了摇他的手问。

    顾升晨清冷隽逸的脸上仿佛有种看透生死的通透之感,眼底暗藏着一丝可叹可悲的怨恨。温良开口道:“也许吧。”

    等到明年的夏日

    “师父,荷花开了!”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但他们……不会回来了对吧?”莹儿坐在桥边,撑着身子,轻轻摇晃着双腿。

    顾升晨沉默,也抬眼望向荷塘,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贯直,不蔓不枝'。荷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可恨的是心肠歹毒之人借刀杀人,折了荷花的根茎,敷上一层厚重的淤泥,残落而死。

    “莹儿,这是你娘当初托付给我的医玦,现在是时候交由给你了。”顾升晨从衣袖里拿出一块蓝绿色的玉,晶亮剔透,好似能从中见到娘亲多年行医的身影。

    莹儿接了过去,风敛起了时光的裙角,吹起了琐碎的流年,曾经的回忆,一泓清寒之水涌入心头。是啊,都过去一年了,我还盼望着他们回来。

    指腹细细地从上面滑过,有一道明显的凸凹,上面浅浅地刻了'沈园桉'三字,是娘亲的名字。

    “娘……”薛楚莹在睡梦中轻唤了一声,随即醒了过来。

    明月照青丝,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感伤的深情在月光的刻画下越显清晰。

    她摸了摸腰间上挂着的玉佩,心里念叨着'朝廷太医'四字,这时脸上忽然间划过一丝狡黠之色,转瞬而逝。

    只是这两年,莹儿我每日坐堂百生堂里,何时能深入宫中做太医,调查当年的事情呢。

    宫中水深一不小心就淹了,如有靠山可靠,事情就能变得相对容易些。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当下只能等着师父回来,共商计议了。

    两年前的初秋——

    顾升晨收到宫中的传信,是师父友人寄来的。

    一片空白?顾升晨仔细地检查手上的纸张,后拿一烛火在纸背烘热,上面的字迹渐渐显现,清晰可见。

    大量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了里:

    皇后发病身亡

    沈太医亲熬安胎药

    接触过汤药的宫女皆被处理

    贵妃上位,当上皇后

    …………

    顾升晨看到最好一行“勿要追查此事!”,手指镶入纸里,被他攥成一团,扔进了火盆子里。

    顾升晨收拾好东西,单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

    “莹儿,师父外出一趟,不知何时回来。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为师传授的功课,定要日日温习,不许偷懒。”

    那夜月光渐渐拉长了他的身影,独身一人行走在寂静的街路上。

    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落在正睡懒觉的人身上。薛楚莹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

    奇怪,以往每次起来都能闻到好师父做好的早膳飘来的香味,怎么今日只有药材的一股馨香味。

    “师父?师父……顾老头……顾升晨?薛楚莹连叫了几声,都没个答应。

    薛楚莹只好推开师父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她跨过门槛,步入房中。

    一封书信孤零零地摆放在木桌上,薛楚莹很快就留意到它。眉头紧蹙,嘴角慢慢地变平缓,心里突然有块悬挂着的石头出现。不安的情绪包裹着她的四周。

    薛楚莹下定十分的决心,勇敢地拿起信.封,抽出字条查看。

    纸上只有几行字。

    好,很好,非常好。不辞而别,单留几个字就无声无息地走了?

    薛楚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发出来,泪水不可发的从眼里流落。

    哭到没有眼泪了,她倚靠在门口,双眼离神地看向天空。

    这天下大的很,大到师父去哪里都可以。这天也很小,小到我只看到医馆的这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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