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麻雀扑腾细微而金黄的响声。姜靖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身体不似昨日般疼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受伤的几处地方都被处理包扎过。

    他突然注意到一处地方,是一个手法很特别的结。活动舒展一下身体不觉得紧绷。

    “将军,你醒了?昨天下午我和陈咸找你老个半天。哟发现你躺山上还受了伤,我们就赶紧把你抬了回来。”王彬拉开帐幕,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进来。“还有你这伤也不知道哪位大恩人包扎好的?昨夜营里的大夫看到都夸这个。”王彬夸张地竖了个大拇指。

    “我的伤……?”姜靖昀回想起昨日,当时他追杀敌方主帅,最后他死前砍伤马的腿,因此我摔下去,滚落山坡,彻底昏了过去。醒来好像有名拥有云宣国的医玦并且自称医大夫的人,是祂救了我?

    “你们可有看见一名医大夫?”姜靖昀问道。

    王彬摇了摇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人。将军你身材真好!”

    姜靖昀意识到什么,踹了他一脚,叫他滚。王彬乖乖地滚了出去。军帐外立马叽叽喳喳起来,连平日里再正经不过的陈咸也来闲聊,一直夸他们将军魁梧高大,英俊潇洒,肌肉线条那个嘞。

    “滚,都滚远点!”姜靖昀脸不觉地红了起来,生气地大喊。

    喝了粥过后,姜靖昀穿戴好衣服,高束起马尾,便带着陈咸和王彬来人进宫面圣。

    “臣,拜见皇上。”姜靖昀单膝跪地拱手道。

    “姜将军请起。此次战役耗兵近万,朕还听说你跌下山坡受伤了,可有大碍?”谢家皇帝缓缓而道。

    “臣有罪,此次战役因敌国细作将作战策略泄露,导致我与将士们被打个措手不及。又追敌心切,弄伤了自己。还请皇上降罪!”姜靖昀越说越来劲。

    皇上长叹一口气,道:“你虽有你父亲八成的能耐,但经验尚是浅薄。姜靖昀,你要时刻谨记:你是军队的主帅,是云宣国的清平将军,你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此次就罢了,我不罚你。下去吧。”

    “皇上的话,靖昀铭记于心。臣告退。”

    姜靖昀走出宫门,内心倍感愧疚自责,近万

    名兄弟因此而死,实在……“你们先回去吧。”他对身旁两人说。

    “老大,你没事吧?有战争总会有所牺牲,弟兄们也是……”王彬突然被陈咸捂住嘴,把他拉到一边去。“遵命,我们这就回去。”陈咸一路拽着王彬回到了军营里。

    “诶不是陈咸,为什么不让我说啊?”王彬一脸奇怪地看着陈咸。

    陈咸无奈地用手扶了额头,很快放下手来,打了一拳王彬说:“你傻啊!看不出老大心情不好吗?让他一个人静静。”王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巴微张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两人沉默不语。

    姜靖昀不知不觉地走了一段路,眼前立着大大小小的小坟包。他终于憋不住泪水,滚滚热泪滴落滴在地上,浸湿了泥土。

    “姜某,对不起弟兄们,各位将士舔的是刀尖上的血,吃的是军中的硬饭。你们为此做出的牺牲,姜某定当记在心里!”姜靖昀站起身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医玦”,国内拥有此物的人少之甚少,都是医术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多都只是普通的大夫。

    早听闻民间有意号称“百生堂”的医馆,在其坐堂的大夫在民间耳熟能详。正好此处离城中不远,走四五里路便到。

    “你瞧那人,生地般好模样!”一家店铺前正挑选簪子的姑娘扯了几下身边一个好姐妹的衣袖,狂喜小声道。

    姜靖昀听到了,粉红色悄悄从脖颈爬上脸颊,他向那位小姐走去。

    那位小姐激动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他向自己走来!立马端庄地用团扇遮住面容。

    “冒昧问一下,姑娘,你可知百生堂该如何走?”姜靖昀如是道。

    “嗯公子就在前方直走二十步再右拐就是了。公子可是有伤在身?妾身可带公子前去。”小姐姐一脸娇羞却一点儿也不扭捏道。

    姜靖昀不好意思地轻笑一声道:“谢谢了,不必劳烦姑娘,在下就此别过。”

    他转身离去,挺直高大的身段,束高的长发随清风摇曳着。

    背影渐行渐远,“走了,语儿。”旁边的姐妹拉着她的手欲要走,“对啊,走了。若是有缘再见就好了……”林安语痴迷道。

    “百生堂”这三字入木三分,一块牌匾挂在上面。姜靖昀走了进去,一阵药草的馨香扑鼻而来,清新浓郁。

    他只见一位姑娘在医馆里坐堂。正在给病人抓药的薛楚莹知道有人进来了,“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她一一整好药包,并细心温柔地嘱咐面前的老人家要按上面的来服用,老人身旁的儿子连连点头,眼里尽是感激之情。“谢谢,谢谢薛大夫。”

    等他们二人走后,姜靖昀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薛楚莹抬头看向他,忽然间怔住了,这不是我前几日山上救的那个男人嘛,只是此时脸上并无一丝污秽,并不难认出是他。

    “你是……你身体可有哪不适?”薛楚莹心里暗叹还好没说出来,我倒是要看他如何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是谁。

    姜靖昀对上她的双眼,禁不住打量面前的人。

    她身着一袭胜雪的白衣,脸庞白皙,脸颊上泛着一抹绯红,墨黑色的长发用发带绑住挂在身前,额前的发丝随风而动,掩映着一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可爱又灵动。

    姜靖昀许是看呆了,薛楚莹叫他也不应。姜靖昀低下头,用手遮住将要上扬的嘴角,说道:“抱歉,刚走神了。”

    “受了点外伤,可否能换药?”姜靖昀重新看向她,歪头微笑地问她。

    薛楚莹看他这模样,别有一番趣味。轻笑了一声,说:“公子这边请。”

    他们二人进到旁室里,只有一床简单的被褥和两把椅子、一张木桌。

    薛楚莹早知道他身上有伤,便已将伤药挑拣出来,坐在他面前,“公子,医大夫行医,不分男女老少,不必觉得害羞。”

    姜靖昀红着脸低头解开衣襟,光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肌肉结实而光滑,不愧是练武打仗之人。

    薛楚莹解开他身上的纱布 ,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已经结好一层浅浅的痂,上好伤药后,用另外干净的绷带缠住伤口,最后熟练地系上清枝结。

    “是你!”姜靖昀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惊奇问道。“什么?”薛楚莹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姜靖昀意识到这行为很是无礼,迅速松开抓住她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是在下无礼了 。薛大夫,此结是?”他指了指清枝结。

    薛楚莹深呼一口气,原来是这事,“此结是我师父所教,不过他已经外出云游行医天下三年了。想必是我师父好心救了你呢?”师父师父,我可没撒谎,你也是会的。莹儿也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吧。

    姜靖昀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有趣的神情,顾兄救我?是薛大夫救的吧?

    “今后的三日里,你需来我这换药,不留疤痕的。切忌沾水!”薛楚莹细细地嘱咐他。

    “嗯。”姜靖昀穿好衣服,便起身走出旁室。薛楚莹整理好东西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姜靖昀从钱袋子里拿出几块碎银放在柜面。“薛大夫,这是医药钱,明日再见。”

    他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在空中交汇,姜靖昀微笑向她挥了挥手。阳光的照映下,少年的笑容也会洋溢着阳光的味道,温暖和安心。

    薛楚莹出神地看着他,一向平和的脸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如阳春三月,流水河畔旁,柳树轻摆着根须,悠然且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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