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年伊始,炮竹声传遍都城的每个大街小巷。胡同里充满了儿童欢笑打闹的笑声,可在这一副欢乐佳节的日子里,墨府却只留墨笙一个人在府上过着年。

    墨怀江领着全家人前往了淮南的老家,因为墨笙并非正统之出,也是孟怀江身上的最大的污点,老家那边的人也并不待见他,便将他留在了府上。

    墨笙手上提着一篮卷轴,前往墨怀江的书房里去。墨怀江做凡事都会留个心眼,竟在书房两侧还安排了家仆。

    墨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站在门外的二人。思虑片刻过后,便直上前去。

    “呦!这不是墨野种吗,今儿老爷可不在,可没人把你当什么墨二少爷。”二人见墨怀江不在。并即刻放肆了起来,语调高昂,完全不把墨笙放在眼里。

    “今日既是新春佳节,二位哥哥怎么还守在此处?我这里有一些银子……”说罢,便朝着袖口中晃了晃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二人见后眼睛直冒出了光。

    “不如二位哥哥今日便拿这钱去逍遥快活一晚吧,我这里只不过是父亲罚我抄的书简,今日刚好交了去。放心,我就只是放个书简,马上就走。”墨笙假装着恳切的说道。

    二人顿时见钱眼开,一把夺过墨笙手中的钱袋,潇洒向院外走去。

    待他们走远后,墨笙推开的门。在关上门之前,脑袋往外面探了探,发现四处并无人之后便放心将门锁上。

    他即刻放下书简 ,直去到书案边上仔细搜寻着□□。

    可在一番搜寻过后书案上的书简。和账簿基本上都已经被他翻个遍了,一点□□的线索都没有。正当他在周围徘徊时,脚踏之处有一块木板下,传来空洞的声响,与其他地方的木板不同。其他木板发出的声音较为沉重,而这一处倒是较为空灵。

    他即刻掀开木板一看,发现下面正放着一个木盒子,上面挂着一排九环锁。

    墨笙拿去九环锁看了看不一会儿被把它解开了,在墨笙和她娘亲还未进入墨府时,墨笙的娘亲原本是醉春楼的一位舞姬,可因为在外面和别人生了孩子,便被醉春楼赶了出去。在街头沦落时,墨笙的娘亲去店里做一些杂碎活,挣来了一些钱,便给墨笙买了一个玩意儿,那便是九环锁。

    所以这九环锁对于墨笙来说并不陌生,他倒反从小就能将这九环锁玩出花样来。

    “用九环锁,但也算是稀奇。”墨笙苦笑道。

    他将一叠□□翻阅确认无误后,在木盒子里面重新塞了几张。将篮子中的书简放置在书案上,随后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后,他看着手中的□□,心想着萧隐此刻应该也正同着家人过着春节,他这一个孤苦人,这时候却扫了他们的兴,倒也实在不妥。

    心中苦闷,便想着出门去散散步,他手执着伞,不知为何穿新春佳节却下起了鹅白大雪,他执着伞走在雪中,看着两侧闪烁而起的房屋里面传来的是不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与他独一人走在街道上,倒有些违和。

    在不知不觉中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都城的正中心。他在远处隐隐约约看见了那熟悉的一处地方,屋子中传来阵阵药的气味里面亮着灯光,他做过窗子,向里看去,文静的少女,手拿着扇子,轻轻扇动着壁炉。身着素绿,衣服上添了些毛领,雾白蒸腾,给屋子里倒是贴那些温暖。晓还的身子越发的薄了,她伸出了那双血丝满布的手,探向那白气,温暖的感觉,让她的手不再发紫。

    他静静的看着晓还,两个孤独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墨笙不知道这是不是见晓还的最后一面,这一面连个招呼都打不了,单向相思,单相望。他永远都会记得晓还说的那句,“第一个朋友”,他只希望在这件事情平复之后,他们还能做回朋友。

    此刻他静静的想,只要他自己喜欢这晓还就可以了,不用晓还喜欢他。

    “晓还,谢谢你,我就当你祝我顺遂。”

    言语从口中说出,淡如水,轻如风。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会听见。

    他看了晓还最后一刻,转身离去,这几步他走的格外的慢,他多希望晓还能走出房门,知道他在这里,但是能看到晓还就已经足够了。

    春节过后的早朝,萧隐带着□□踏上了大殿。

    “今年的河水大多都被冻成了冰,只怕夏日之水患会更加凶猛。不过日后若是做上合理的措施,倒也能防止一二。”

    “嗯,不错”圣上听后连连点头。

    “众爱卿还有什么要报备的吗”

    片刻之后萧隐俯身而上对着圣上道“臣,有一事要控诉。”

    皇帝一听立马转变的神色,即刻对着萧隐默许。

    “当朝户部尚书之首——墨怀江,偷取税款,家持矿业却迟迟偷漏税款。在我手上的正是他这些年苛刻矿匠,贪婪秽恶所得的一张张□□。”

    “天地可见,他墨家上下立下的百年契约,却被他毁于一旦。可见此人心道黑暗,对我朝,早已不利。可苍天无眼,竟让他苟活了如此长的时间!”萧隐高高举起□□,神情越加振奋了起来。

    圣上一见如此,神情紧蹙,命侍从将其呈上来。

    泛黄的纸上,黑墨笔笔,记下了愤心的数据:三月甘三,白银五百两;五月甘七,白银七百两,铜板两千;十月甘九,白银六百两……

    这一道道红,在这上面画下了一笔又一笔,道道触目惊心。不敢想象,这是糟粕了多少人?又坏了多少个家庭。

    “他墨怀江虽身在户部,可心中贪遂污秽,并未造福天下,将其收纳的税款更是收入囊中,自己未能尽到以身作则,坐镇千百矿产,反而倒要苛刻工匠,苛刻百姓。不若处之,一定会引起公愤,引天下而反之!”

    “还请陛下严惩!”

    圣上勃然大怒,将手中泛黄的纸张,紧紧握攥在手中。

    “岂有如此污秽之徒,竟仍在我朝活存。”

    “户部尚书呢,墨怀江呢?还不赶快滚上前来!”

    隐匿在后面静听的墨怀江。早已瑟瑟发抖一震,听到如此刺耳的吼叫声穿透他的耳膜,迫使他颤颤巍巍的走上殿前,砰的一声跪下。将头隐隐地掩在地面。

    “臣……臣罪该万死!”恐惧迫使他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罪该万死,你早就该死了,竟还让你狗活了这么长时间!从今日起撤起你户部尚书的职位归还白银三千两,整个家府都发落西北作活,永不可回都城,永不可再参加科举,回朝做官!”

    墨怀江一听,急忙抬头望着身上大声喊叫,活脱的像一条狗在地上爬“陛下不能都贬去西北,我家中还有老母亲要照顾陛下!,我,我还有妾室陛下!我真,我真的错了陛下!陛下!”

    “退朝!”圣上一声令下,墨怀江也被侍卫拖去了地牢之中。

    “陛下,臣还有话说。”

    圣上听见,停顿下来,转身面向萧隐。

    “此等证据,是墨怀江小妾之子,墨笙所呈递给的,他墨怀将常常在家中虐待墨笙之母,才将此重要的证据交予臣。”萧隐道

    “墨怀江,你人心虽卑鄙,可你却替天下养了个好儿子。”圣上轻笑道。

    “赦免墨笙和他母亲其余人都贬去西北。”

    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将自己全盘供出,止不住发笑,那笑声颤抖着。

    “这个孽障,我本不该留他的,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一路疯癫着,被拖去了地牢。

    退朝之后,萧隐走出大殿,向宫外走去。

    “老爷,谢家兵权早已搞定。”

    早在半月之前,兵部那一批人在西凉发现了摄政王早在之前储存在那的西凉兵,于是便串通说西凉那一批兵是被扣押在那里,已经被扣押了三月之久,随即便将这盆臭水扣到了谢耀宗身上。谢家兵权也被摄政王撤回。

    “摄政王说他想见一见老爷,要不现在去流光殿走一趟?”

    萧隐默默点头。

    流光殿内,烛光在殿的各个角落闪烁着,沉稳的气息从大殿的正中央传来,威慑的男人坐在大殿之上。

    “听说谢家的那一批兵权已被王爷收入了?”

    刹时一阵爽朗豪迈的笑声从正中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还不是多亏了你的功劳吗?”

    “以身作险,将自己的兵,扣到别人的手中,便顺之将罪名扣到他的头上,反其道而行之,这盘棋下的可是妙哉。”

    萧隐在一旁顺势坐下,看着眼前人自豪的模样,嘴角也微微勾起。

    “王爷不是说山水觅知音吗,下得一手好棋,正好引来了像王爷这样的人,权谋在这世上人人都想要。那种小官看不上,要做可就偏要这个皇帝”

    听到此刻摄政王逐渐平静下来。听见“皇帝”二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隐。

    见其严峻,萧隐又道,

    “当然这个皇帝给王爷当就够了,要做那宰相,手掌天下兵权。”

    摄政王放下了心中所谓的防备,举起杯盏,向萧隐致敬。

    “这江山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兵给你可以,但你要记住,坐上天下这个位置的人只能是我,这兵自然也是要听我的,莫忘来时路,别忘了是谁拉起你的。”语毕,一口饮下。

    萧隐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回敬酒。

    晓还坐在药房中,收到了传信鸟传来的信件,许南诚将这几日朝中发生的事情,以及墨怀江的事情一并在信中写到告知晓还。

    “墨笙……原来他这几日是因为这个。”

    晓还神色凝重,心中十分复杂。

    “阿还,墨笙的事你知晓了吗?”远处那清冷的声音传来,萧之恒急忙来到了药坊。

    “我刚知晓,墨笙他这几日躲着我,让我不要去找他,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他生我气了。”

    “墨家今日就要发落西北了,趁现在还赶得及,我们去找他吧。”

    “好。”

    二人一路疾驰快马加鞭,终于来到了莫府,发现他们早已被押上车了。只留一旁的墨笙正在收拾着行李。

    “墨公子,这几日不好受吧。”晓还急忙下车走向墨笙问道。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不要找我吗?不过也是,我今日要走了就当你还送送我。”

    我说看见晓还的一瞬间,眼眶到有些湿润,声音开始沙哑了起来。

    “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墨笙疑惑的问道。

    “从此以后,只有你和你的母亲,只有你一个人孤身奋斗了。”

    “怕什么?我墨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经历过多少风雨,这是我梦寐以求都想做的事情,给我娘一个安宁的地方,安宁的日子。”

    墨笙望向远去的队伍,回头对晓还和萧之恒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城门了,怎么?你们不会连这点路都不送吧?”

    “走,上马车我们送你。”萧之恒说道。

    临城门之下,晓还与墨笙站与对面萧之恒站在晓还的旁边。

    “我要走了,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墨笙轻声问道。

    “还记得那天在药坊吗?药坊后面的小菜园,那时候你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密探呢”

    “第一个朋友,我永远都会记得,因为那是我再一次来到都城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晓还抬手抚去眼角的泪水。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听说你母亲也在淮南,你也要去淮南。我听说还在那边潮湿阴冷,我给你带了几贴膏药,等雨天来时难免会染上风湿,这几副膏药贴在疼痛的地方,会有缓解之效,在马车上,我去给你拿下来。”

    正在晓还转身向马车,走去时,墨笙望着晓还的背影,转身对着萧之恒说道:

    “我知我配不上她,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平亲王殿下,我想托你帮我照顾她,朋友一场,何其幸运,我心足矣。”

    “你且放心,我定会护她周全,不会让她受委屈。愿你一切顺遂,志存高远。”

    不一会儿晓还提着一篮子膏药从远处走来。

    “记得一定要用,不够的话写信给我,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嗯。”墨笙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保重。”

    墨笙想拉晓还的手,可抬起片刻便又放下了,最后看了一眼晓还,默默不舍的转身离去。

    晓还看着他,大声的对他喊了一句

    “墨笙,保重!”

    这一次她不再叫墨公子,而是她心底的墨笙。

    墨笙举起手挥了挥上了车,渐渐消失在城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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