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盈紀事 第二十二章轉生的約定

    妊雲旗看取了蕭竹盈的整個人生後,在那一瞬間,她明白了眼前的蕭竹盈是什麼樣的存在,她是來自平行時空的蕭竹盈,可以說她才是真正的蕭竹盈,更甚至,如果妊雲旗沒有在這個世界轉生成為蕭竹盈,那麼她身處的這個世界的蕭竹盈也只會重複這種黑暗又不堪的人生,不過正因為妊雲旗轉生成為蕭竹盈,平行世界才會由此誕生吧。

    「妳也覺得我噁心透頂吧?」蕭竹盈作為魂體,自然知道妊雲旗看取了她的記憶,她自嘲地輕笑一聲,看著妊雲旗,沒有移開目光。

    妊雲旗有點頭痛地扶了一下額頭,她看完蕭竹盈的記憶後,內心很難受,這……真的是亂七八糟的人生啊,明明前半段很正常,後半段以火雲露毀容事件為分水嶺,情況像脫繮野馬般不受控制,容她吐槽一句……蕭小姐啊,妳的腦子有泡是不是?想要報復,可以參照《神X俠侶》的李莫愁,殺盡天下負心人,但……妳就使勁兒糟蹋自己,真他大爺的腦子有病!

    「這個……蕭竹盈,妳要是想報復,可以殺盡妳覺得不爽的人啊,這豈不是更痛快嗎?何苦往死裡糟蹋自己呢?妳的腦子到底在裝什麼啊?」妊雲旗本來想斟酌一下言詞,盡量用溫柔的話語勸慰對方,但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了吐槽的欲望,向蕭竹盈開炮了,在說了激動處的時候,她還想搖晃對方的肩膀,只是對方是靈體狀態,她抓住的就只有空氣而已,「臭男人是什麼香餑餑,可以令妳這麼不愛惜自己?」

    蕭竹盈只是不停流淚,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不知道她為何而道歉,是對妊雲旗的斥責愧悔無地,還是因為選擇過著自甘墮落的人生而無地自容。

    一陣沉默過後,蕭竹盈看了看不遠處昏迷的火雲露,眼中的孺慕之情滿溢而出,因為在不遠處躺著的女性是她死生不復相見的母親啊,她哽咽著說:「看來娘親沒有被毀容,真好。」

    「不,她毀容過了,只是我找到方法把她治好而已。」妊雲旗輕飄飄地說了這一句。

    「什麼?」妊雲旗輕飄飄的說話對蕭竹盈來說,如同平地一聲雷般,感到無比震驚,她未曾做到的事,卻被另一個自己達成了。

    妊雲旗就把自己治好火雲露,把陷害火雲露走火入魔的火陽真君殺掉,更打敗了由半月郎君領導的南霸天,因此雲路天宮在江湖上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這些事簡單地說了一遍,蕭竹盈聽得出了神,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蕭竹盈比她強多了,做事毫不含糊的,反觀她,一事無成,還自暴自棄,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塌糊塗,實感羞愧。

    蕭竹盈向火雲露的方向恭敬地跪下,叩了幾個響頭,朗聲道:「娘親,孩兒不孝,差點犯下弒母的重罪,因為我行事不審慎,為雲路天宮帶來了滅頂之災,後更耽於情愛,自甘墮落,到最後一無所成,我無顏面對你們,所以,請你們要好好的,女兒要走了。」

    向火雲露行了叩拜之禮後,蕭竹盈轉而向妊雲旗俯伏叩首,為之前一連串無禮的行為深切致歉,並感謝她幫助了火雲露,挽救了雲路天宮一干人等,實在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就在她繼續跪下叩頭時,她身上一個小小的光點突然竄出,似是解除了某種束縛般化為人形,那是和蕭竹盈很相似的少女,妊雲旗看過蕭竹盈的記憶,知道這名少女名叫金羽蘭,乃蕭竹盈的女兒。

    「師傅。」金羽蘭無語凝噎,她想擁抱母親,但她知道母親一向非常厭惡她,不允許她叫她母親,只有母親作為靈體,意識還昏昏沉沉時,她才敢這樣叫,看著母親,她克制著想要擁抱對方的衝動,只向母親規矩行禮。

    「是妳?妳怎會在這裡?」蕭竹盈面對金羽蘭的突然出現,大感震驚,然後淚如泉湧,因為她明白現在金羽蘭的存在到底有著何種涵義,「連妳也……這不應該啊!」

    妊雲旗也感到不解,在蕭竹盈記憶的最後,並沒有金羽蘭死亡的景象,所以在蕭竹盈死後,她遭遇了什麼?

    金羽蘭淒然一笑,眼中不禁落下淚來,她說,一得知母親失憶,她就求歐陽上智救救母親,歐陽上智只說唯有雨台齊天塔之主童顏未老人有辦法,但蕭竹盈曾經殺死了他的麾下,若是要他出手,她必須為母親頂罪,金羽蘭為了母親,自然同意,於是就前往雨台齊天塔,向童顏未老人請罪,而童顏未老人提出一個條件,就是要金羽蘭待在雨台齊天塔一百天,一百天後,金羽蘭就可以回歐陽世家了,可是這只是他哄騙金羽蘭的話術而已,他把金羽蘭扣留下來,把她殘忍折磨一百天後,她便斷氣了,待她重新有了意識,她才發現自己變成一個小小的光點,伴在沉睡的蕭竹盈的魂魄左右,然後,她見到了雲中君,這就是金羽蘭生前的經歷了。

    「等等!如果那時候妳已經……那麼陪在我身邊的是誰?」蕭竹盈大受打擊,她無法置信,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光,陪伴在她身邊的金羽蘭竟然是假貨。

    「我……我在臨死之前看到童顏未老人準備了和我一模一樣的假貨,可能是想把假貨混入歐陽世家,伺機進行陰謀吧。」金羽蘭先是吸了一口氣,神情痛苦,似是回憶著不堪回首的慘痛記憶,然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敍述。

    妊雲旗直覺認為金羽蘭隱瞞了某些事,可是追根究底有必要嗎?還是做個安靜的聽眾,旁聽這對母女的談話到最後吧,不過話說回來,雨台齊天塔……有點耳熟,那不是火雲露和火陽真君盜竊《火陽神鑑》的地方嗎?

    「童.顏.未.老.人!」蕭竹盈咬牙道出這五個字,知道是他殺死了金羽蘭,怒火中燒,「如果我還活著,我必然要他挫骨揚灰!」

    「師傅……」金羽蘭不敢置信,母親是在維護她嗎?一直以來,母親明明白白表現出非常討厭她的態度,不承認她是她的女兒,金羽蘭內心酸楚,母親如此衝冠一怒,或許只是童顏未老人隨意打殺她的人,感覺被拂了面子而已。

    「別叫我師傅了,我的女兒,是娘親我對不起妳。」蕭竹盈低下頭,對一直被她苛待的女兒致以深切的歉意,儘管這是遲來的道歉,她也必須傳達予金羽蘭。

    金羽蘭愣怔了片刻,過往的辛酸委屈襲上心頭,眼淚不要錢般嘩嘩流下,她再也控制不住這般澎湃的情感,猛地撲向蕭竹盈,緊緊地擁抱著,放聲大哭,把自幼時起就一直默唸著,期待有朝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稱呼蕭竹盈的稱呼大聲地說出來:「娘親!娘親!」

    蕭竹盈回以深切的擁抱,這是這對母女僅存的親密溫馨的時光。

    一會後,蕭竹盈才鬆開金羽蘭,她牽著金羽蘭的手來到妊雲旗的跟前,眉眼溫和,她看著城門口深處,語氣平穩:「讓妳見笑了……那裡,雲中君正在那裡等待著妳,一切小心。」

    「妳要把那個壞東西打到落花流水,讓他後悔生於這個世界上!」金羽蘭因為和蕭竹盈的心結解開了,性子跳脫了很多,不像之前的謹小慎微,她忌恨著雲中君先前把母親改造成瘋狂的妖怪,利用母親四處做壞事,她可恨死雲中君了。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妊雲旗表示就算對方不這麼說,她也不會放過雲中君的。

    「我們是時候要走了,亡者就要回歸亡者的所在,還有,祝妳武運昌隆。」

    蕭竹盈正想携同金羽蘭離開時,被妊雲旗叫住,只聽妊雲旗說:「與其回歸三途川,不如直接做我的女兒,可好?」

    蕭竹盈和金羽蘭一臉懵懂,完全不明白妊雲旗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妳們兩個轉生成為我的女兒,妳們願不願意。」妊雲旗盡量敍述清楚意思。

    蕭竹盈和金羽蘭驚呆了,這個平行時空的蕭竹盈也太強了吧,連靈魂的流向都可以掌握?她莫不是在唬爛吧。

    不待她們回應,妊雲旗施展術法,在對方二人身上放了印記,這是瓊華派禁法之一,名喚「掌靈術」,當初妊雲旗因為好奇偷偷學的,這個在靈魂身上施放印記的法術,是為了識別靈魂,以方便掌握靈魂的流向,只是這會牽涉到地府權能,所以被列為禁法。

    見妊雲旗真的可以掌握靈魂的流向後,現在的妊雲旗在蕭竹盈和金羽蘭的眼中已成無所不能的神人了,面對兩母女充滿崇拜之情的視線,妊雲旗頓感壓力山大,為免她們期望過大,妊雲旗還是需要為她們打下預防針:「其實我也不清楚這會不會成功,畢竟我第一次運用這個法術,成不成我不敢保證。」

    無怪乎妊雲旗會這麼說,之前就提及過,「掌靈術」是侵犯地府權能的術法,亦即是說此舉有可能會得罪地府,雖然不清楚這個世界有沒有地府,大抵應該有吧,所以這是很冒險的行為,而促使她做出如此冒險的行動,是賭地府有可能不會接收蕭竹盈和金羽蘭的靈魂,這兩母女的情況很特殊,她們本是來自平行世界的人,卻被雲中君強行拉到此方世界中,現在也沒有辦法回歸她們所在的時空,所以妊雲旗才萌生了這麼一個想法,希望這對母女可以轉生成為她的女兒們,大概是放心不下她們吧,在她的眼中,她們只是尚未成熟,需要大人指引的孩子而已。

    禁法施展得很成功,並沒有來自地府的反噬,妊雲旗吐了一口濁氣,看來她賭對了,蕭竹盈和金羽蘭感受到術法在她們身上的作用,她們快要陷於沉眠之中,術法成功了嗎?她們並不確定,但是在沉睡之前,蕭竹盈有話要說,她踏前一步,向妊雲旗作出鄭重的承諾,同時亦是對自己的承諾:「我……我在此許下諾言,下一世絕對會成為信念堅定的人,絕不會再耽於情愛行差踏錯,我要成為一個連自己都會感到驕傲的優秀的人。」

    「我期待。」妊雲旗予以鼓勵。

    蕭竹盈坦然一笑,和金羽蘭一起受到禁法牽引,進入妊雲旗的子宮內沉睡,等待妊雲旗有朝一天有生育意願,她們就可以作為新的生命誕生,這麼一來,她們的靈魂會被此方天道承認,待下一次壽終正寢時就可以到此方的地府報到了。

    妊雲旗摸摸自己的肚子,說實話,她沒有什麼感覺,但一想到有兩個靈魂正沉睡於她的子宮中,就有種奇特的心情,不管怎樣,她成功解決了蕭竹盈和金羽蘭的問題,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竹盈紀事 第二十三章帝之下都的決戰

    不過話說回來,蕭竹盈為什麼不追問她的身份來歷?之前她不是一口一個冒牌貨叫囂著嗎?這麼表現不就說明蕭竹盈對她的身份有疑問嗎?為什麼她不在神智清醒後問個明白呢?

    這一點妊雲旗就有所不知了,蕭竹盈篤定妊雲旗是冒牌貨乃是雲中君對她洗腦之故,再加上她對葉小釵的執念被無限放大,完全喪失基本的判斷力,直至見到在她的記憶中早已逝去很久的母親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才清醒過來,掙脫了雲中君的控制,然後稍加思索,她就猜到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後來和妊雲旗交談過後,更肯定她的猜測,面前這個所謂的「冒牌貨」,大概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只是這名另一個自己能力值點滿,長相卻平平無奇,相比起來,她就只有這副無用的美貌,如果可以,她寧願捨棄美貌換取強大的力量,在面對危難的時候,她也有能力可以力挽狂瀾,只是蕭竹盈不知道的是,她眼前的另一個自己其實是來自異世的一抹孤魂,並不是純粹的另一個蕭竹盈本身。

    妊雲旗稍微回顧了蕭竹盈的一生,雖然她的人生過得如此糟糕,自己也要負上責任,但把她害至深淵的男人們,一劍萬生、一刀萬殺、唐門之主、歐陽上智等等,還有當初蕭竹盈在唐門之主身上翻車的最大原因是來自她侍女的背叛,侍女被唐門之主英俊的外貌所迷惑,背叛了對她恩重如山的蕭竹盈,她趁蕭竹盈不備,行下藥之事,致使唐門之主得逞,完事後還用暗器射傷蕭竹盈一百零八針,然後和侍女揚長而去,所以那個叛主的侍女也不會放過,根據蕭竹盈的記憶,這個叛主的侍女是她剛生下她的孩子金少爺,向葉小釵討說法時,見到有個被父親強行賣到青樓的可憐少女,因看不過眼就打退了少女的父親,救下了少女,至此少女成為她身邊最為信任的部下,可惜少女最後為了男人選擇叛主,她和唐門之主一起逃走後就下落不明了,大概是唐門之主見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就順手處理掉吧,真是可悲而又可惡啊,還有金羽蘭的奪命仇人,雨台齊天塔之主童顏未老人,這些人她都會一個個清算,身為這個世界的蕭竹盈,可能是因為責任感使然吧,她想為蕭竹盈以及金羽蘭出一口惡氣,她的心才會舒坦,不然就只會一直耿耿於懷,於修行有礙。

    「嗚……」這時傳來了火雲露快要醒轉的呻吟聲。

    「娘親!」妊雲旗立即趕去火雲露的身邊。

    火雲露一醒來,就立即起身大喊「妖女納命來」,之後才回過神來,這裡沒有想傷害女兒的女妖,只有一臉呆若木雞的女兒,她立即抓住女兒的肩膀,上下掃視,「盈兒,沒有受傷吧!」

    「我沒有事,那名女妖我已經把她擊敗了,別擔心。」妊雲旗對火雲露突然出現在此這件事很意外,於是她想問個清楚,「娘,妳怎會在這裡?」

    「妳爹來信給我告知妳的情況,我太擔心了,所以就先妳爹一步來到這裡。」

    一聽到火雲露把蕭三瑞稱呼為她的爹,妊雲旗臉都僵了,儘管已經這樣過了十六年,但她依然無法接受,不過聽火雲露這麼說,蕭三瑞正在來這裡的路上?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蕭三瑞帶了一干人馬來到崑崙山,他看到妻子和女兒都沒有大礙,心頭的大石稍稍放下,於是他上前一步,詢問一下現在的情況如何,怎知女兒莫名後退了一步,對他的態度顯得更疏離了,蕭三瑞完全百思不得其解,女兒到底怎麼了?

    無怪乎妊雲旗會這樣,畢竟她看過蕭竹盈的記憶,那和蕭三瑞的記憶……雖然這是被那個叫歐陽上智的混蛋設計促成,他們當時毫不知情,是無辜的,但那段記憶實在噁心,妊雲旗一見到蕭三瑞,胃內就會翻江倒海的,想吐,但要忍住,而且這種苦楚不可以向別人傾訴,真是有苦說不出。

    「回稟宮主,目前打倒了雲中君的一名手下,可惜葉小釵不幸身死。」妊雲旗老實向蕭三瑞報告。

    「什麼?葉小釵死了?」火雲露很吃驚。

    「是的,他被雲中君擄走作為人質,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連屍體也保不住。」妊雲旗雖然知道內務的事一向由火雲露辦理,而代行則從旁協助,只是雲路天宮這麼多的人員,火雲露卻對葉小釵有點印象,想必葉小釵在火雲露的眼中有很出挑的地方吧。

    「唉!可憐啊!他可是個好孩子來著。」火雲露悲嘆。

    「宮主,娘親,我和團子要進入裡面了,你們就守住外面吧。」妊雲旗安排事宜。

    蕭三瑞和火雲露答應後,妊雲旗和團子往雲中君所在地前進。

    「想不到妳連靈魂的動向都可以操縱,這已經是涉及地府的範疇了,就不怕反噬嗎?」一直作為旁觀者的團子一臉懶洋洋地說,一副妳還有什麼驚喜是他沒見識到的樣子。

    「怕,但還是想試一試,畢竟那兩母女的存在很特殊,怕地府不收,我實在不忍心讓她們成為孤魂野鬼,才出此下策,你看,我不是成功了嗎?」妊雲旗示意團子別憂心。

    「嗤!爛好人。」團子嘲諷了一聲後,就不言語了。

    一人一獸正式踏入帝之下都,途經雕有許多神獸雕像的貌似用於祭祀的廣闊空間,之後來到很多亭台樓閣的地方,明明已經年代久遠,但大部分都保存良好,正前方有一座體態莊嚴的女性雕像,那滿滿的上位者氣息,想必就是帝之下都曾經的主人西王母,妊雲旗停在西王母的雕像前,在團子不解的目光下,向雕像深深地鞠躬敬拜,不知道西王母對當初捨棄永生的妖軀遁入輪迴的這個決定,可曾後悔?

    另一邊廂,雲中君在蕭瑟的寬廣高台上,看著底下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不知道是在緬懷這裡曾經繁盛的景況,還是過往信念堅定、威風凜凜的西王母,這時他突然感應到什麼般抬頭望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本快要重疊的兩個世界漸漸分離,重歸正常,所以那個小丫頭死了嗎?

    雲中君正疑惑間,他感應到有兩個個體正前往這邊來,他扭頭一看,是妊雲旗和團子,這令他更加迷糊了,這引致世界重疊的小丫頭沒有死,那為什麼……

    「呵!看來蕭竹盈失敗了,真是沒用。」雲中君嘴賤地嘲諷了一句。

    「雲中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妊雲旗劍指雲中君,團子化為人形狀態嚴陣以待。

    雲中君本想回以一句「大言不慚」,卻被妊雲旗二話不說打了過來,雲中君當即閃身避開,妊雲旗早已料到雲中君有如此行動,她立即一個回身,施以迴旋斬,雲中君伸出妖爪格擋,然後團子施展一手長柄刀往雲中君的背部劈下,雲中君伸出另一隻妖爪擋住,然後一個妖力激盪,迫退了妊雲旗和團子,這時的雲中君暗暗心驚,從上次在洛陽的衝突才過了不多久,這個丫頭竟然強了那麼多,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時他想起那一面可以輕鬆壓制他的巨大鏡子,他神色一暗,難不成她變得強大是因為那面不知來歷的鏡子嗎?

    雲中君的內心罕有地浮現了一股憂慮感,這個可惡的丫頭背靠那面力量大得不可估量的鏡子,而他在洛陽事件過後重傷未癒,他本來以為妊雲旗和團子也是如此,才會提出崑崙山之約,要她在絕望之下被折磨致死,這才是大大的妙事,但是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妊雲旗和團子一掃之前重傷萎靡的樣子,現在他們神采奕奕,力量更勝從前,他應付起來相當吃力,這令他無暇想出對策,直到妊雲旗向他施展瓊華派絕技「千方殘光劍」,千萬道光劍集中一起刺向他,一直焦慮著的他見此,為了保命,一咬牙,就使出他的大招「絕滅之光」。

    「絕滅之光」是雲中君的終極妖術,可以扭曲天地氣脈的力量,化作湮滅敵人的光芒,當「絕滅之光」一出,竟然消減了「千方殘光劍」的攻勢,雲中君一喜,以為有獲勝的希望,正想乘勢一鼓作氣殺向妊雲旗,妊雲旗立即召喚「崑崙鏡」,鎮壓雲中君的所有行動。

    「這不可能!」雲中君吐血,回想在洛陽的時候,那丫頭見到那面巨大的鏡子出現並幫助了她,她的表情可是十分意外的,亦即是說她和那鏡子雖然互為友方,但那丫頭應該不具備操控巨大鏡子的能力,就算可以,距離洛陽事件到現在只有短短的時間,她卻可以把那面強大的鏡子操縱自如,禁錮他的行動,致他的宏圖大計付諸東流,他……不甘心啊!

    見雲中君成功被鎮壓,妊雲旗二話不說一劍捅穿他的心臟,因為不確定雲中君這種大妖的心臟是不是和人類長在一樣的地方,以防萬一,妊雲旗再一劍削下他的腦袋,動作行雲流水,乾淨利落,完全沒有給雲中君說廢話的時間,然後雲中君身首分離的屍體化作飛灰消散,和謝阿蠻、裴旻、葉小釵一樣。

    確定雲中君死後,妊雲旗很開心,她扭頭望向團子,興高采烈地大喊「我成功了」,可是說完後,才發現團子的身體有點異樣,他的……身體呈半透明的狀態,感覺隨時會消失的樣子,妊雲旗一驚,問團子發生什麼事,團子看著自己的身體,再看看妊雲旗,笑說:「看來妳真的成功了,這是我快要回到原來世界的先兆。」

    知道這是恢復原狀的先兆,妊雲旗本應該高興的,但她滿心都是失落,畢竟團子自幼時起就陪在她身邊,真的面臨道別的局面,她實在捨不得,這時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對團子說:「說起來可真巧,雲中君一死,重疊的災變就解決了,說不定重疊異象不是來源於我,而是來自雲中君呢。」

    只見團子搖搖頭,否定妊雲旗的說法:「確實因妳而起,在雲中君消亡之前,我的身體就已經開始這樣了,大概是妳從洛陽回來後,莫名其妙地傷治好了,變得更強後開始的。」

    騸!她一直沒有留意,之前她滿心滿眼都是幹掉雲中君,沒有留意團子的異常,實在是不好意思,依團子這麼說,她倒有個猜測,為什麼她的存在會引發重疊現象,因為她不是「完整」的,她原來的身體燒毀了,靈魂附在當時快要臨盆的火雲露身上,作為她的女兒降生,雖然是作為新生命誕生於世,但她確實是身體和靈魂都分離的狀態,並不是「完整」形態,再加上她是異世之人,可能是因為這樣才會導致重疊之災,之後她找到自己的屍體,並與之合而為一,使之「完整」,所以重疊現象的問題就解決了,但是內心有一把聲音在反問她,真的是這麼簡單嗎?

    「可能是我快要回到原來的世界,我好像記起了一些事,不管是杏花村的事、洛陽的事、凌昭山莊的事,還是在崑崙山和雲逸對決的事,我在原來的世界都經歷過一遍了。」團子目望遠方,似乎有點唏噓,「這裡所經歷的一切,大概會讓我認為是一場夢而忘記掉吧。」

    竹盈紀事 第二十四章修正

    聽團子這麼一說,妊雲旗更傷心了,但隨即想開,笑說:「就算你忘記了,我還是會記住的。」

    團子……不,應該叫天祿了,他笑笑,語氣溫和地說:「好好照顧自己。」

    眼前的景象讓妊雲旗十分驚詫,她好像在一瞬間,看見天祿高大的成年人形態,可惜只出現了一瞬間,模樣看不真切,但看臉部輪廓,應該相當英俊吧。

    離開帝之下都,在崑崙山雪景,火雲露,蕭三瑞,以及雲路天宮的一干人等皆候於此,蕭三瑞見妊雲旗沒有大礙的樣子,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端著宮主架子查問情況,妊雲旗恭敬地拱手回答:「回稟宮主,幸不辱命,雲中君已經被打倒了。」

    這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眾人歡呼,這時火雲露注意到團子沒有跟妊雲旗一起,就問了團子的下落,妊雲旗坦言他已經返回自己的世界,重疊現象的問題已解決,一切會向好的方向前進的,火雲露表示明白,雖然團子不在多多少少會感到寂寥,但他能成功歸家確實是一件大喜事,並祝願他未來一切順利。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雲路天宮,慶祝勝利的宴席過後,妊雲旗草草梳洗過後就入睡了,第二天一早醒來,精神飽滿,她如往常一樣在侍女的侍候下梳洗更衣,吃過早飯後,本來想前往自己的私人書房處理文件事務,但隨即記起她未在路天凌的墓前報告她戰勝雲中君的事,於是她快步前往路天凌墳墓所在之處,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她家便宜師傅的墓呢?

    隨便抓一個下人詢問,只獲得不知道路天凌這號人物的回答,妊雲旗一臉愕然,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之後連問幾個資深下人,都得到同樣的答案,妊雲旗不信邪,直接拜見蕭三瑞,問他還記得路天凌和團子嗎,蕭三瑞則說不知道他們是誰。

    「當真不記得路天凌嗎?你以前不是總哀嘆我這個師傅去逝得早,以後都沒有機會交手,測試自己的實力到何種地步嗎?」妊雲旗不死心,試圖喚起蕭三瑞的記憶。

    「盈兒,妳在說什麼胡話?妳的師傅不是在十一年前途經這裡的一名白髮老翁嗎?妳可以踏著劍飛來飛去,可以使用神奇的法術,都是多虧繼承了老翁前輩的道統嗎?」蕭三瑞見妊雲旗一臉茫然的樣子,很是擔心,「盈兒,妳怎麼了?總是說奇怪的話。」

    「沒事,大概是我太累了,再加上可能我看太多話本子,導致有點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了。」妊雲旗慌忙解釋,對於面前這些異樣,她大概心中有數,「抱歉,為了這些無聊的事打擾宮主,我現在就離開。」

    妊雲旗快步離開雲路天宮並迫不及待御劍飛行,直接去洛陽那邊,現在洛陽人山人海的,一派繁盛的景象,彷彿之前雲中君引發的事件從未存在過一樣,她步行於熱鬧的街道上,不知不覺來到公孫婉叔父經營的醫館位址,可是眼前的不是醫館,而是一間賣胭脂水粉的店舖,妊雲旗詢問周邊的店家,這裡是不是曾經有間醫館,只得到這間專賣胭脂水粉的店舖是這裡的老字號,醫館要再過幾條街才有,另外不認識公孫婉以及她叔父的回答,確認事實真的如此後,妊雲旗再到洛陽郊外四處查找,卻沒有一座名為「凌昭山莊」的莊園,又飛向崑崙山調查,發現眼前的崑崙山只是一座普通的雪山,沒有任何帝之下都的痕跡,這種種異常讓她認知到一件事,此方天道正在修復重疊現象所引起的偏移,很快,所有有關重疊現象的事宜都會被全部抹除,這時,妊雲旗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葉小釵會不會因此逃脫死亡的命運,雲中君是團子那邊世界的生命體,而葉小釵是她這邊世界的人,他因為捲入雲中君的陰謀死去,所以他的死亡本來是重疊現象導致的錯誤,再加上在蕭竹盈的記憶中,葉小釵並沒有因為「幽靈魔刀」而死,以後他更是人稱「刀狂劍痴」的著名劍客,說明葉小釵命不該絕,說不定在天道修復後,葉小釵會「活」過來。

    記得葉小釵曾經對她稍微提及過他爹娘住在哪兒,為了確認葉小釵的生死,妊雲旗二話不說,再次踏劍飛行,很快就來到血手魔魁的住處,這時在屋內照顧妻子的血手魔魁察覺到外面有動靜,以為是仇家上門尋仇,連忙拿起武器踏出屋外準備迎戰,見來者是妊雲旗,立即卸下了戒備,恭敬地向妊雲旗問好。

    「葉……這裡只有你一個嗎?」妊雲旗想問葉小釵在哪,但想到突然問起這種問題略顯唐突,就暫時按下不表。

    「現在只有我,妻子,和腹中孩子三人。」血手魔魁一提起妻子以及腹中孩子時,眼中就變得很柔和。

    那葉小釵呢?妊雲旗試探著問:「恭喜令夫人有喜,話說葉小釵呢?他在哪?」

    「誒?少宮主怎會知道我家孩兒的名字?」血手魔魁一臉愕然。

    妊雲旗內心直皺眉頭,到底天道修正了什麼,當然她不會顯露內心的想法,只是微笑著打了一個哈哈:「只是機緣巧合得知而已,所以葉小釵在哪?出門了嗎?」

    一提起葉小釵的下落,血手魔魁一臉黯然,妊雲旗頓覺不妙,只聽血手魔魁一聲「請跟我來」,妊雲旗就跟著血手魔魁身後,來到他家庭園,庭園一棵柳樹下,有一墓碑,墓碑上刻著「愛子葉小釵之墓」。

    「唉!本來我想把孩子送去給妳,做個下人打下手之類也是好的,以報答妳的救命之恩,可惜小釵不是有福之命,在出發前一天生了重病,不久之後就撒手人寰了。」

    「他……生病逝去嗎……」妊雲旗撫摸著葉小釵的墓碑,天道是如此更正葉小釵的死亡,人死不能復生,她到底在異想天開些什麼?

    「所以我和妻子商量過後,決定待腹中孩子平安生下來並長大成人後,就送給妳了。」

    剛才為葉小釵的死傷感的妊雲旗立時覺得相當無語,血手魔魁和他的妻子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總是想把自家孩子往外送?妊雲旗認為自己有必要拒絕,所以說:「不需要這樣,你把南霸天至寶『九天神罩』送予雲路天宮,可以說已經還清恩情了,實在不需要這樣。」

    「不行,如果沒有妳當初的相助,我和妻子的下場實在不敢想像,所謂恩重如山,區區『九天神罩』怎抵得過妳對我們夫妻的恩情?所以懇求少宮主別再拒絕了。」

    見拗不過血手魔魁,妊雲旗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說:「不如這樣吧,如果生出來的孩子是女娃,待長大成人後就把她送去雲路天宮,而如果是男娃的話,就把他留在你們的身邊養老,可好?當然這些事以孩子的意願最為重要。」

    反正她不想收留男丁,因為她對於將來要承繼的雲路天宮,有自己的經營計劃,她想把雲路天宮打造成全女組織,所以收養男丁實在於計劃有礙,當然就算沒有這個計劃方針,她也不想收留任何男性,之前把葉小釵留下來就已經相當勉強了。

    見妊雲旗如此堅持,血手魔魁只好答應,後來二人一陣嘮叨,血手魔魁想盡地主之誼留下妊雲旗吃飯,妊雲旗感覺盛情難卻,就留了下來,亦是在這個時候她見到血手魔魁的妻子,是一名相當英氣的美貌女子,更由此得知她的名字叫葉婉清,而血手魔魁名叫蕭風,所以說葉小釵是隨母姓的。葉婉清摸摸自己的肚子,說腹中孩子不論女男,都取名叫葉念釵,以紀念孩子早逝的兄長,見葉婉清提起葉小釵時悲戚的樣子,妊雲旗只好吶吶地回以一句節哀順變,看著葉婉清默默垂淚的臉容,妊雲旗難掩愧疚,皆因葉小釵的死可謂因她而起,她難辭其咎。

    回到雲路天宮時已是傍晚,妊雲旗失魂落魄的,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後山有個大坑的地方,她在這個世界最初的死亡之處,她看著大坑,心想待會兒命令下人們填滿這個大坑,一個坑洞還留在此多少有點不好看,然後再看一看上一世她的埋葬之地,當然那裡什麼都沒有,因為屍體已經化為螢螢藍光和她合而為一,因此她恢復了能夠召喚「崑崙鏡」的能力,可是進入「崑崙鏡」的幻境,除了菱花院一直佇立於此外,沒有其他人的蹤影,小月姐、精衛、麟、麒在哪裡?不在,全部都不在。

    現在天道進行了修正,和重疊現象有關的所有事,只有她一人記得,有一瞬間她再次感受到世間只有她孤身一人的感覺,如果不是肚子內可以感覺到蕭竹盈和金羽蘭沉睡的靈魂,她真的會懷疑之前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黃梁一夢,只是就算如此,她會如同向團子承諾般,即使所有人都忘記了,她也會一直記得這些事的,會一直記住。

    離開了幻境後,妊雲旗突有所感,她召喚出「崑崙鏡」,因為她察覺到溫養在體內的「崑崙鏡」分體有了些微的動靜,於是召喚出來查看,只見鏡子發出奇異的藍光,然後她的手上出現了三張喚靈符,在她瞪著三張喚靈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鏡子再次發出光芒,這一次比之前更強烈,然後鏡子上方出現了非常熟悉的女性身影,妊雲旗認得出那是塗山小月,只見飄浮於半空中的塗山小月緩緩落地,她慢慢睜開了眼睛,柔和的目光放在呆若木雞的妊雲旗身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雲旗,很久不見了。」

    那一聲的「雲旗」,掃走了妊雲旗內心那種孤寂之感,看著以為再也見不到面的塗山小月,她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她大叫一聲「小月姐」,就撲向塗山小月的懷中,哭了很久,待哭夠後,妊雲旗才問精衛、麟和麒在哪裡,塗山小月搖搖頭,說自己不太清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時候鏡子的力量動搖得很厲害,我也陷入昏迷中,直到妳喚醒了我。」

    妊雲旗敏感地捕捉到「那時候」這個值得注意的字眼,向塗山小月細細追問之下,她心中大概有了一些猜想,那應該是她原來的身體被燒毀時發生,她身魂分離後,「崑崙鏡」分體的力量大大減弱,支持不到多個妖靈的存在,為減少消耗,精衛、麟和麒因而被迫消失。

    「妳要重新召喚嗎?」塗山小月指指妊雲旗手中握著的三張喚靈符。

    妊雲旗考慮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先不說就算用喚靈符重新召喚,也不一定可以召喚出和之前相同的妖靈,甚至有更大的可能只會獲得一些低級妖靈,所以還是算了,妊雲旗把三張喚靈符非常珍重地收好後,然後她拉起塗山小月的手,指著面前的宏偉宮殿,笑說:「繼菱花院後,我又有新的駐地啦,叫雲路天宮……」

    妊雲旗開始吱吱喳喳地講述她一路以來的經歷,塗山小月安靜地聆聽著,這時夜幕降臨,月色明淨,一派祥和的氛圍。

    在世界之外,巫山神女找了很久,終於來到一個非常幽暗、有著點點藍光的神秘異空間,她找到和那名「妊家子孫」有著若有若無聯結的某種存在——一面巨大得看不見邊際的鏡子,她正想詢問鏡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時,卻看見了令人震驚的景象,那一個個冰柱,目測應該有幾百個左右,每個冰柱都封印著一個人,而這些被封印著的人的容貌,和妊雲旗如出一轍,完全一模一樣,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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