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霍闻川没再理会，一眼瞥过后便将门关上，随后开灯。
1603就是正常人的居所，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霍闻川随手将蛋糕搁在餐桌上，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用了五分钟时间来捋当前的处境，又在心里做出大致的猜测。
前面两张照片只是试图把他困于其中，未对他进行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一次，霍闻川直觉危险程度或许将远甚于飞机和乌篷船。
零点只是危险降临的信号，蛋糕则是将霍闻川送向危险境地的助推器。
霍闻川不惧任何危险，鬼怪也早已吓不住他，他唯独挂心的就是姜银砚。
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是否遇到危险。
还有死性不改的黎云培，不知又施了何种卑鄙手段。
案子的特殊性对黎云培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灵探组七个人均分散在不同的时空，正是他实施计划的不二之所。
霍闻川只祈求阿砚能够记得他先前的叮嘱，不要被黎云培蒙骗。
这起案子，不管是复杂程度还是危险，几乎都超过了前面所有案子的总和。
到现在，他们也仅仅是知道潘逵乃多重性人格，至于凶手，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霍闻川趁眼前的空暇，将案子的线索快速地梳理了一遍，期望尽快找出凶手，离开迷案之地。
还差两三分钟到零点时，霍闻川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纱帘。
黑咕隆咚的小区里，方才还有寥寥可数的几家灯火，现在却已经全部熄灭，唯剩他刚启不久的一盏，给此间可怖的气氛又平添几许森然。
零点刚至，霍闻川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提起蛋糕走出1603。
这是卡在他与姜银砚之间的最后一张照片，霍闻川不敢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1601的房门依旧洞开，仿佛有什么骇人的东西隐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伺机欲出。
霍闻川没给眼神，电梯门一开就头也不回地跨进去，摁亮十三楼的键。
短短三层之隔，须臾方至。
“叮咚……”
电梯门开。
霍闻川走出电梯，率先看向订蛋糕的1304。
门上挂着一只被割喉的公鸡，鸡血顺着门流了一地。
霍闻川走近1304，鸡血还很新鲜，应当是才挂不久，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
是谁给1304门上挂的死公鸡？又有何用意？
霍闻川站在旁边，尽量不沾到鸡血，左手提着蛋糕，右手轻轻叩门，“丁先生您好，我是爱森蛋糕店的，给您送您在网上订的生日蛋糕。”
声落半晌，1304毫无动静。
“丁先生，请问在家吗？”霍闻川这次稍微使上了劲，又叩了几下门。
1304的门没敲开，背后1302的门却缓缓开出一道缝，一双眼睛出现在门缝里，看向霍闻川的方向。
霍闻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窥视，他转头去看，下一秒，1302的门“嘭”地关上。
这一举动令霍闻川确信1302住的是活人。
他举步走向对面，来到1302的门外，声音温和地问：“您好，请问您认识1304的住户吗？”
大概半分钟后，门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是谁？”
听声音，小女孩应该不到十岁，霍闻川便放缓语速：“小姑娘你好，我是蛋糕店的，也住这里。1304的丁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一个蛋糕，让我零点过后送来，你认识1304的人吗？”
短暂的沉默后，小女孩声悄悄地说：“你快回去。”
霍闻川：“你一个人在家吗？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很警惕，“我不告诉你。”
霍闻川估计小女孩的父母大抵是不在家，便叮嘱她：“小姑娘快回屋睡觉吧，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说完，转身就要走，小女孩忽然出声喊住他：“大哥哥，不要去1304，有坏人。”
霍闻川停住脚，又回过身来，“你知道门外的鸡是谁吊上去的吗？”
小女孩：“是一个婆婆。”
“婆婆？”霍闻川第一反应是花坛遇到的老婆婆，“你认识那个婆婆吗？”
小女孩：“我不认识。”
霍闻川继续问：“那个婆婆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小女孩声音脆脆的：“嗯。”
霍闻川听到门里有很轻微的塑料小凳挪动的声音，他下意识抬眸去看门上的猫眼，同时又问：“你能告诉哥哥，那个婆婆长什么样子吗？”
小女孩想了想，说：“有一点驼背。”
花坛里的老婆婆总是佝偻着腰，看起来的确像是驼背。
霍闻川不动声色地追问：“她挂公鸡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小女孩说得云淡风轻，声气里听不出一丝畏惧，仿佛那并不是一件值得在意之事。
霍闻川：“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吊一只公鸡在门上吗？”
小女孩：“我不知道。”
霍闻川抬腕看表，已经十二点零五分，而1304却仍无动静，“大哥哥要走了，你回屋乖乖睡觉好吗？”
“大哥哥，”小女孩再次叫住霍闻川，这一次，换她提问：“蛋糕好吃吗？”
“好吃，大哥哥明天要是还去蛋糕店，回来时就挑一个最好吃的带给你。现在，你回屋睡觉好吗？”霍闻川温柔地哄道。
小女孩没再说话。
霍闻川想是她已经不在门口了，便提着蛋糕回到1304的外面，第三次叩门，力道又比上一次更大，“丁先生，您在家里吗？”
依然无人回应。
“我把蛋糕给您放在门外，请您及时取食。”霍闻川将蛋糕放在门前相对干净的地方，而后背身走到电梯前。
轿厢门开，霍闻川蹈足入内，乘电梯上十六楼，然后又飞快地从楼梯下到十三楼，藏在楼梯间的暗处，盯紧1304。
方才在十三楼时，他观察到楼梯口的角落可以看到1304的门，又之楼梯间装的是声控灯，只要不发出声音，灯就不会亮。
大约三五分钟后，一派鸦雀无声中，响起电梯运行的声音。
霍闻川全神贯注用耳朵去追运行声，从音量的变化听出电梯是在下行。
这个点还有人才回小区吗？是1302那个小女孩的家人吗？
未几，电梯转为上行，运行声愈来愈大，直到“叮咚”一声，停在十三楼。
霍闻川藏身的角落看不到电梯，只能靠听声音。
轿厢门开后，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人走得不算慢，但声音却很小，说明体重较轻。
最要紧的是，那人走动的方向正是1304所在的右边。
霍闻川握紧在1603找到的水果刀，防身的同时也随时准备攻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霍闻川的视线范围里，佝偻着腰，满头花白，赫然就是半小时前在花坛偶遇的老婆婆。
在花坛分别时，霍闻川问她住在哪栋楼，她说的是二栋，为什么会在这个点来到五栋？
老婆婆蹒跚地走近1304，摸到拴在腰袢的绳子，拽出两把装在裤兜里的钥匙，看了看后，捏住其中一把转开1304的门锁，然后回身拎起放在门前的蛋糕，拆开丝带，又揭走透明盒罩，拿出打火机点然三根蜡烛插在蛋糕中间。
一切准备就绪，老婆婆双手端着蛋糕，表情严肃，眼睛直视对面，如临大敌。
霍闻川在暗处注视着老婆婆的一举一动，心中疑窦丛生。
她有五栋1304的钥匙，却告诉霍闻川自己住在二栋。
蛋糕分明是她订的，但在楼下花坛时，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几次三番提出想要买下蛋糕。
现在想来，两人实非偶遇，而是她特地等在那里，目的大概是不希望霍闻川零点过后出现在十三楼，其言语中对他的善意叮嘱及告诉他骨灰盒的事便足以说明问题。
至于为什么在闭店的前一刻才下单，又在下单时备注零点之后送达，霍闻川想，应当是只有那个时间段内，她才有空在楼下等待送蛋糕的人。
如此费心思订的蛋糕，是准备给谁？
思及1302的小女孩，霍闻川逐渐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小女孩最开始发出的动静就是开门之后又突然关闭。
如果她在屋里听到霍闻川敲1304的门，想要看外面的情况，大可通过门上的猫眼。即使身高不够，也可以垫板凳，难道不比直接开门来得安全？
况且，后来霍闻川也清楚地听到塑料凳挪动的声音。
又之，在霍闻川询问她父母是否在家之时，小女孩作出的回应也表明她并非分不清危险和安全。
此乃其一。
其二，霍闻川要走时，她忽然问蛋糕是否好吃。
霍闻川那时只当她是从未吃过蛋糕，而小孩子又大多嘴馋，所以未去深想，但看眼前的情况，老婆婆手里的粉色小兔蛋糕似乎与1302的小女孩有关。
老婆婆手捧蛋糕站在宛如血案现场的1304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像是在用蛋糕引诱1302的小女孩出来。
霍闻川凝视老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在其中读出她想要同归于尽的决绝。
“吱……”
有一扇门在缓缓打开，接着又响起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蛋糕，我要吃蛋糕，嘻嘻嘻……”
将小女孩引出来后，老婆婆开始倒退着走。
“把小兔子蛋糕给我。”小女孩想要蛋糕，似乎又惧于什么东西而不敢过来。
老婆婆没有说话，一直在往后退，两脚踩着鸡血，双手颤巍巍地端着那块粉色的小兔子蛋糕。
“给我蛋糕。”小女孩语气透着不耐烦，声量也倏然拔高，楼道里的声控灯随之亮起，霍闻川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老婆婆的视野里。
老婆婆不露辞色地瞥了他一眼，装作没看见，缓步后退至门槛前，用脚蹬开门。
“蛋糕，我要小兔子蛋糕。”小女孩被激得狂躁不安，声音失去孩童特有的稚气，变得刺人耳膜。
老婆婆脚步未停，继续退到屋里。
借着蛋糕上那三根烛火的微光，霍闻川看到屋里陈设齐全，明显是人居之所，但入户处却摆着一口通体赤红的棺材，即便在晦暗的烛光里，也很是醒目。
棺材通常以黑色居多，红色的实在罕见，霍闻川不禁端视起来。
棺盖未合严，余出约一尺宽的空隙。
结合门外流血的公鸡，霍闻川大抵猜到老婆婆想要做什么。
只是，在这一场不知因果的局中，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我的……兔子蛋糕。”
单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小女孩此时目眦尽裂的模样。
过道的廊灯忽然开始闪烁，周遭温度也呈瀑落式下降，瞬秒功夫便令人如置冰窟。
一阵阴风刮起，吹进1304，蛋糕上的三根蜡烛，刹那熄掉一根，本就微弱的光线顿时又暗几分。
老婆婆从容不迫地踩上棺材旁搁的一张小方凳，双腿颤悠悠地跨进棺材，在里面站立。
烛光洒进棺材中，霍闻川看见里面铺满齑粉状的红色物，像是朱砂。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棺材旁傍着一根长杆。
这一刻，霍闻川恍然明白，老婆婆是准备在小女孩进屋后利用长杆关门，先将小女孩困在1304，再诱进红棺之中。
观当前情状，事态似乎已经明朗。
老婆婆杀公鸡、订蛋糕等等一系列事情，其目的就是想要杀掉小女孩，甚至不惜和她玉石俱焚。
所以，小女孩究竟是活人还是恶灵？
这场局里，霍闻川的作用看上去好像只是将蛋糕送到1304，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可参与的环节。
但他若当真止于送蛋糕，顺便当个默不作声的观众，结果实在不难预料，必然会困在这张照片之中。
“兔子蛋糕……给我，我要。”小女孩的音量愈来愈大，同时也在缓缓向1304靠近。
四五秒后，一个长发垂腰的小女孩出现在楼道口。
她穿着一身蓝色睡衣，上面印着许多可爱的小熊图案，脚上也趿着一双蓝色的小熊拖鞋，周身散发黑气。
在小女孩距离门前鸡血还有两三步时，霍闻川突然一个箭步冲出楼道，右手同时探进兜里，抓一把先前在1603发现的血糯米，眼疾手快地洒到小女孩身上。
下一秒，一声似要掀翻房顶的痛苦惨叫撞进霍闻川耳中，直震得霍闻川耳膜如被撕裂般发疼。
围绕在小女孩周身的黑气刹那间消散，小女孩身体疲软地倒地，霍闻川紧忙扶住她，眼神凌厉地看向站在红棺里的老婆婆。
老婆婆更是一脸震愕，全然没料到霍闻川竟然会出手，更不曾想到霍闻川有这份能耐。
短暂的愣怔后，老婆婆面色骤变，眼中充满怨愤，歇斯底里地叫喊：“我好心给你提醒，你……你来坏我的事，我的欢欢，你还我的欢欢。”
霍闻川神色冷峻，“欢欢是谁？”
话刚问出，霍闻川便感觉到衣服被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低下头，见小女孩已经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说：“哥哥，欢欢是徐奶奶的孙女，也是我的好朋友。”
老婆婆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到棺盖上，腿脚利索地从棺材里跨出来，气恼地问：“你究竟是谁？哪来的血糯米？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是不是她给你说的？”
小女孩摇摇头，“徐奶奶，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老婆婆指着霍闻川的鼻子连声质问：“蛋糕送了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是不是想要钱，我都给你，拿去。”
老婆婆边说边往外掏钱。
霍闻川冷静地说：“我不要你的钱。”
老婆婆动作顿住，赓即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
“徐奶奶，你别哭。”小女孩艰难地爬过去，用小手去擦老婆婆眼角的泪，浑然不顾这个徐奶奶刚刚还想要害她的命。
老婆婆满眼血丝，恨恨地盯着霍闻川，“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你怎么知道的？”
“回答你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霍闻川指着小女孩，“绳子上另外那把钥匙，是不是她家的？”
老婆婆矢口否认：“不是。”
霍闻川摊开手掌，“我不介意拿着去试。”
老婆婆眼神闪躲，不敢与霍闻川对视，“我凭什么给你？”
霍闻川转而问小女孩：“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很早就睡觉了？”
小女孩点点头，“爸爸妈妈说好困，八点多就睡觉了。”
霍闻川又将目光移到老婆婆脸上，“趁人不在，拿着钥匙偷偷去开他们的门，再偷偷下药，徐奶奶，是您做的吗？”
老婆婆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霍闻川眼神忽变柔和，“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声音甜甜的：“哥哥，我叫萄萄。”
霍闻川再次看着老婆婆，“萄萄喜欢蓝色和小熊，你订的蛋糕却是粉色小兔，客厅里也摆着粉兔玩偶，可见这个蛋糕并不是给萄萄的。萄萄开门出来后，嘴里又一直嚷着要小兔蛋糕。我想，那个要小兔蛋糕的大概不是萄萄，而是你的孙女欢欢，是欢欢寄魂在了萄萄身上。这件事，恐怕也是婆婆你做的。你本可以不伤害萄萄，但你自私，想要把欢欢留在身边，就罔顾萄萄的性命。”
霍闻川说得句句带刺。
“徐奶奶，”萄萄眨着一双葡萄粒般的大眼睛，去抚摸老婆婆沧桑的脸颊，“我不是欢欢，我是萄萄。”
听到萄萄的话，老婆婆再也绷不住，一把抱紧萄萄，失声痛哭，“萄萄，徐奶奶对不起你。”
思起欢欢对蛋糕的喜爱，霍闻川又问：“欢欢不能吃蛋糕？”
萄萄点头如捣蒜，“嗯，欢欢不能喝牛奶，要长红点点，很痒。”
“欢欢命苦，从小一身病，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吃小兔子蛋糕。但是啊，到死我都没让她吃上一口。”老婆婆自责不已，“我自私，害人又害己，我不想让欢欢走，就施邪术把她引到萄萄的身上，但没想到这里阴气太重，反倒害欢欢变成了恶灵。”
霍闻川接茬道：“即便是欢欢变成了恶灵，但你仍然不舍得让她安息，就想借用萄萄的身体把欢欢困在红棺里。”
说话间，本已恢复正常的廊灯又冷不丁地开始闪烁，天花板渐渐冒出一层黑气。
老婆婆仰起头，露出笑脸，激动地说：“欢欢来了，我的孙女来找我了。”
萄萄抱住老婆婆的胳膊，“徐奶奶，萄萄不怪你。”
老婆婆抚了抚萄萄的头，而后看向霍闻川，“血糯米是在1603拿的吧？”
霍闻川颔首。
老婆婆笑道：“幸好你拿了，谢谢！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霍闻川冲口答应：“好。”稍顿，又恳切相劝：“让欢欢安息吧。”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忽而变得清亮，“怪我糊涂做了错事，才害了欢欢。”
言罢，老婆婆起身走回1304，端起小兔蛋糕，站在红棺旁，一脸慈祥，“欢欢，奶奶给你买兔子蛋糕了。”
浮在天花板的黑气瞬间涌进1304，将老婆婆密密地围在其中。
霍闻川疾步如飞地奔向1304，在老婆婆面含微笑的注目之下，“嘭”地一声关上门。
身后，萄萄仰起小脸，满目天真地问：“哥哥，徐奶奶和欢欢团聚了吗？”
“她们团聚了。”霍闻川半弓着腰，抬手指向1302，“萄萄，你该回家了，爸爸妈妈在家里等你。”
萄萄回头望了一眼入户门洞开的1302，随即往霍闻川手里塞了一支蓝色的生日蜡烛，“哥哥，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家吧，哥哥再见。”
霍闻川看着掌心的蜡烛，微笑告别：“再见。”
萄萄冲霍闻川摆了摆手，旋即兔子似的跑回家里。
萄萄关门的刹那，霍闻川面前赫然出现一张等比例放大的照片。
照片中的画面是黎云培和姜银砚一前一后地站在一间名叫“鬼命关天”的祭品店外，表情惊愕地回头。
在看到阿砚的手被黎云培牵住时，霍闻川瞬间锁眉，细观二人姿势，像是黎云培拽着阿砚刚从祭品店跑出来。
顺着阿砚的目光看去，霍闻川发现那间名字怪异的祭品店内站着一个人，昏昏暗暗间，依稀觉着那人的影子像极了朱伏平。
1603就是正常人的居所，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霍闻川随手将蛋糕搁在餐桌上，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用了五分钟时间来捋当前的处境，又在心里做出大致的猜测。
前面两张照片只是试图把他困于其中，未对他进行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一次，霍闻川直觉危险程度或许将远甚于飞机和乌篷船。
零点只是危险降临的信号，蛋糕则是将霍闻川送向危险境地的助推器。
霍闻川不惧任何危险，鬼怪也早已吓不住他，他唯独挂心的就是姜银砚。
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是否遇到危险。
还有死性不改的黎云培，不知又施了何种卑鄙手段。
案子的特殊性对黎云培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灵探组七个人均分散在不同的时空，正是他实施计划的不二之所。
霍闻川只祈求阿砚能够记得他先前的叮嘱，不要被黎云培蒙骗。
这起案子，不管是复杂程度还是危险，几乎都超过了前面所有案子的总和。
到现在，他们也仅仅是知道潘逵乃多重性人格，至于凶手，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霍闻川趁眼前的空暇，将案子的线索快速地梳理了一遍，期望尽快找出凶手，离开迷案之地。
还差两三分钟到零点时，霍闻川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纱帘。
黑咕隆咚的小区里，方才还有寥寥可数的几家灯火，现在却已经全部熄灭，唯剩他刚启不久的一盏，给此间可怖的气氛又平添几许森然。
零点刚至，霍闻川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提起蛋糕走出1603。
这是卡在他与姜银砚之间的最后一张照片，霍闻川不敢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1601的房门依旧洞开，仿佛有什么骇人的东西隐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伺机欲出。
霍闻川没给眼神，电梯门一开就头也不回地跨进去，摁亮十三楼的键。
短短三层之隔，须臾方至。
“叮咚……”
电梯门开。
霍闻川走出电梯，率先看向订蛋糕的1304。
门上挂着一只被割喉的公鸡，鸡血顺着门流了一地。
霍闻川走近1304，鸡血还很新鲜，应当是才挂不久，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
是谁给1304门上挂的死公鸡？又有何用意？
霍闻川站在旁边，尽量不沾到鸡血，左手提着蛋糕，右手轻轻叩门，“丁先生您好，我是爱森蛋糕店的，给您送您在网上订的生日蛋糕。”
声落半晌，1304毫无动静。
“丁先生，请问在家吗？”霍闻川这次稍微使上了劲，又叩了几下门。
1304的门没敲开，背后1302的门却缓缓开出一道缝，一双眼睛出现在门缝里，看向霍闻川的方向。
霍闻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窥视，他转头去看，下一秒，1302的门“嘭”地关上。
这一举动令霍闻川确信1302住的是活人。
他举步走向对面，来到1302的门外，声音温和地问：“您好，请问您认识1304的住户吗？”
大概半分钟后，门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是谁？”
听声音，小女孩应该不到十岁，霍闻川便放缓语速：“小姑娘你好，我是蛋糕店的，也住这里。1304的丁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一个蛋糕，让我零点过后送来，你认识1304的人吗？”
短暂的沉默后，小女孩声悄悄地说：“你快回去。”
霍闻川：“你一个人在家吗？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很警惕，“我不告诉你。”
霍闻川估计小女孩的父母大抵是不在家，便叮嘱她：“小姑娘快回屋睡觉吧，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说完，转身就要走，小女孩忽然出声喊住他：“大哥哥，不要去1304，有坏人。”
霍闻川停住脚，又回过身来，“你知道门外的鸡是谁吊上去的吗？”
小女孩：“是一个婆婆。”
“婆婆？”霍闻川第一反应是花坛遇到的老婆婆，“你认识那个婆婆吗？”
小女孩：“我不认识。”
霍闻川继续问：“那个婆婆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小女孩声音脆脆的：“嗯。”
霍闻川听到门里有很轻微的塑料小凳挪动的声音，他下意识抬眸去看门上的猫眼，同时又问：“你能告诉哥哥，那个婆婆长什么样子吗？”
小女孩想了想，说：“有一点驼背。”
花坛里的老婆婆总是佝偻着腰，看起来的确像是驼背。
霍闻川不动声色地追问：“她挂公鸡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小女孩说得云淡风轻，声气里听不出一丝畏惧，仿佛那并不是一件值得在意之事。
霍闻川：“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吊一只公鸡在门上吗？”
小女孩：“我不知道。”
霍闻川抬腕看表，已经十二点零五分，而1304却仍无动静，“大哥哥要走了，你回屋乖乖睡觉好吗？”
“大哥哥，”小女孩再次叫住霍闻川，这一次，换她提问：“蛋糕好吃吗？”
“好吃，大哥哥明天要是还去蛋糕店，回来时就挑一个最好吃的带给你。现在，你回屋睡觉好吗？”霍闻川温柔地哄道。
小女孩没再说话。
霍闻川想是她已经不在门口了，便提着蛋糕回到1304的外面，第三次叩门，力道又比上一次更大，“丁先生，您在家里吗？”
依然无人回应。
“我把蛋糕给您放在门外，请您及时取食。”霍闻川将蛋糕放在门前相对干净的地方，而后背身走到电梯前。
轿厢门开，霍闻川蹈足入内，乘电梯上十六楼，然后又飞快地从楼梯下到十三楼，藏在楼梯间的暗处，盯紧1304。
方才在十三楼时，他观察到楼梯口的角落可以看到1304的门，又之楼梯间装的是声控灯，只要不发出声音，灯就不会亮。
大约三五分钟后，一派鸦雀无声中，响起电梯运行的声音。
霍闻川全神贯注用耳朵去追运行声，从音量的变化听出电梯是在下行。
这个点还有人才回小区吗？是1302那个小女孩的家人吗？
未几，电梯转为上行，运行声愈来愈大，直到“叮咚”一声，停在十三楼。
霍闻川藏身的角落看不到电梯，只能靠听声音。
轿厢门开后，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人走得不算慢，但声音却很小，说明体重较轻。
最要紧的是，那人走动的方向正是1304所在的右边。
霍闻川握紧在1603找到的水果刀，防身的同时也随时准备攻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霍闻川的视线范围里，佝偻着腰，满头花白，赫然就是半小时前在花坛偶遇的老婆婆。
在花坛分别时，霍闻川问她住在哪栋楼，她说的是二栋，为什么会在这个点来到五栋？
老婆婆蹒跚地走近1304，摸到拴在腰袢的绳子，拽出两把装在裤兜里的钥匙，看了看后，捏住其中一把转开1304的门锁，然后回身拎起放在门前的蛋糕，拆开丝带，又揭走透明盒罩，拿出打火机点然三根蜡烛插在蛋糕中间。
一切准备就绪，老婆婆双手端着蛋糕，表情严肃，眼睛直视对面，如临大敌。
霍闻川在暗处注视着老婆婆的一举一动，心中疑窦丛生。
她有五栋1304的钥匙，却告诉霍闻川自己住在二栋。
蛋糕分明是她订的，但在楼下花坛时，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几次三番提出想要买下蛋糕。
现在想来，两人实非偶遇，而是她特地等在那里，目的大概是不希望霍闻川零点过后出现在十三楼，其言语中对他的善意叮嘱及告诉他骨灰盒的事便足以说明问题。
至于为什么在闭店的前一刻才下单，又在下单时备注零点之后送达，霍闻川想，应当是只有那个时间段内，她才有空在楼下等待送蛋糕的人。
如此费心思订的蛋糕，是准备给谁？
思及1302的小女孩，霍闻川逐渐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小女孩最开始发出的动静就是开门之后又突然关闭。
如果她在屋里听到霍闻川敲1304的门，想要看外面的情况，大可通过门上的猫眼。即使身高不够，也可以垫板凳，难道不比直接开门来得安全？
况且，后来霍闻川也清楚地听到塑料凳挪动的声音。
又之，在霍闻川询问她父母是否在家之时，小女孩作出的回应也表明她并非分不清危险和安全。
此乃其一。
其二，霍闻川要走时，她忽然问蛋糕是否好吃。
霍闻川那时只当她是从未吃过蛋糕，而小孩子又大多嘴馋，所以未去深想，但看眼前的情况，老婆婆手里的粉色小兔蛋糕似乎与1302的小女孩有关。
老婆婆手捧蛋糕站在宛如血案现场的1304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像是在用蛋糕引诱1302的小女孩出来。
霍闻川凝视老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在其中读出她想要同归于尽的决绝。
“吱……”
有一扇门在缓缓打开，接着又响起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蛋糕，我要吃蛋糕，嘻嘻嘻……”
将小女孩引出来后，老婆婆开始倒退着走。
“把小兔子蛋糕给我。”小女孩想要蛋糕，似乎又惧于什么东西而不敢过来。
老婆婆没有说话，一直在往后退，两脚踩着鸡血，双手颤巍巍地端着那块粉色的小兔子蛋糕。
“给我蛋糕。”小女孩语气透着不耐烦，声量也倏然拔高，楼道里的声控灯随之亮起，霍闻川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老婆婆的视野里。
老婆婆不露辞色地瞥了他一眼，装作没看见，缓步后退至门槛前，用脚蹬开门。
“蛋糕，我要小兔子蛋糕。”小女孩被激得狂躁不安，声音失去孩童特有的稚气，变得刺人耳膜。
老婆婆脚步未停，继续退到屋里。
借着蛋糕上那三根烛火的微光，霍闻川看到屋里陈设齐全，明显是人居之所，但入户处却摆着一口通体赤红的棺材，即便在晦暗的烛光里，也很是醒目。
棺材通常以黑色居多，红色的实在罕见，霍闻川不禁端视起来。
棺盖未合严，余出约一尺宽的空隙。
结合门外流血的公鸡，霍闻川大抵猜到老婆婆想要做什么。
只是，在这一场不知因果的局中，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我的……兔子蛋糕。”
单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小女孩此时目眦尽裂的模样。
过道的廊灯忽然开始闪烁，周遭温度也呈瀑落式下降，瞬秒功夫便令人如置冰窟。
一阵阴风刮起，吹进1304，蛋糕上的三根蜡烛，刹那熄掉一根，本就微弱的光线顿时又暗几分。
老婆婆从容不迫地踩上棺材旁搁的一张小方凳，双腿颤悠悠地跨进棺材，在里面站立。
烛光洒进棺材中，霍闻川看见里面铺满齑粉状的红色物，像是朱砂。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棺材旁傍着一根长杆。
这一刻，霍闻川恍然明白，老婆婆是准备在小女孩进屋后利用长杆关门，先将小女孩困在1304，再诱进红棺之中。
观当前情状，事态似乎已经明朗。
老婆婆杀公鸡、订蛋糕等等一系列事情，其目的就是想要杀掉小女孩，甚至不惜和她玉石俱焚。
所以，小女孩究竟是活人还是恶灵？
这场局里，霍闻川的作用看上去好像只是将蛋糕送到1304，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可参与的环节。
但他若当真止于送蛋糕，顺便当个默不作声的观众，结果实在不难预料，必然会困在这张照片之中。
“兔子蛋糕……给我，我要。”小女孩的音量愈来愈大，同时也在缓缓向1304靠近。
四五秒后，一个长发垂腰的小女孩出现在楼道口。
她穿着一身蓝色睡衣，上面印着许多可爱的小熊图案，脚上也趿着一双蓝色的小熊拖鞋，周身散发黑气。
在小女孩距离门前鸡血还有两三步时，霍闻川突然一个箭步冲出楼道，右手同时探进兜里，抓一把先前在1603发现的血糯米，眼疾手快地洒到小女孩身上。
下一秒，一声似要掀翻房顶的痛苦惨叫撞进霍闻川耳中，直震得霍闻川耳膜如被撕裂般发疼。
围绕在小女孩周身的黑气刹那间消散，小女孩身体疲软地倒地，霍闻川紧忙扶住她，眼神凌厉地看向站在红棺里的老婆婆。
老婆婆更是一脸震愕，全然没料到霍闻川竟然会出手，更不曾想到霍闻川有这份能耐。
短暂的愣怔后，老婆婆面色骤变，眼中充满怨愤，歇斯底里地叫喊：“我好心给你提醒，你……你来坏我的事，我的欢欢，你还我的欢欢。”
霍闻川神色冷峻，“欢欢是谁？”
话刚问出，霍闻川便感觉到衣服被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低下头，见小女孩已经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说：“哥哥，欢欢是徐奶奶的孙女，也是我的好朋友。”
老婆婆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到棺盖上，腿脚利索地从棺材里跨出来，气恼地问：“你究竟是谁？哪来的血糯米？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是不是她给你说的？”
小女孩摇摇头，“徐奶奶，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老婆婆指着霍闻川的鼻子连声质问：“蛋糕送了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是不是想要钱，我都给你，拿去。”
老婆婆边说边往外掏钱。
霍闻川冷静地说：“我不要你的钱。”
老婆婆动作顿住，赓即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
“徐奶奶，你别哭。”小女孩艰难地爬过去，用小手去擦老婆婆眼角的泪，浑然不顾这个徐奶奶刚刚还想要害她的命。
老婆婆满眼血丝，恨恨地盯着霍闻川，“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你怎么知道的？”
“回答你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霍闻川指着小女孩，“绳子上另外那把钥匙，是不是她家的？”
老婆婆矢口否认：“不是。”
霍闻川摊开手掌，“我不介意拿着去试。”
老婆婆眼神闪躲，不敢与霍闻川对视，“我凭什么给你？”
霍闻川转而问小女孩：“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很早就睡觉了？”
小女孩点点头，“爸爸妈妈说好困，八点多就睡觉了。”
霍闻川又将目光移到老婆婆脸上，“趁人不在，拿着钥匙偷偷去开他们的门，再偷偷下药，徐奶奶，是您做的吗？”
老婆婆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霍闻川眼神忽变柔和，“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声音甜甜的：“哥哥，我叫萄萄。”
霍闻川再次看着老婆婆，“萄萄喜欢蓝色和小熊，你订的蛋糕却是粉色小兔，客厅里也摆着粉兔玩偶，可见这个蛋糕并不是给萄萄的。萄萄开门出来后，嘴里又一直嚷着要小兔蛋糕。我想，那个要小兔蛋糕的大概不是萄萄，而是你的孙女欢欢，是欢欢寄魂在了萄萄身上。这件事，恐怕也是婆婆你做的。你本可以不伤害萄萄，但你自私，想要把欢欢留在身边，就罔顾萄萄的性命。”
霍闻川说得句句带刺。
“徐奶奶，”萄萄眨着一双葡萄粒般的大眼睛，去抚摸老婆婆沧桑的脸颊，“我不是欢欢，我是萄萄。”
听到萄萄的话，老婆婆再也绷不住，一把抱紧萄萄，失声痛哭，“萄萄，徐奶奶对不起你。”
思起欢欢对蛋糕的喜爱，霍闻川又问：“欢欢不能吃蛋糕？”
萄萄点头如捣蒜，“嗯，欢欢不能喝牛奶，要长红点点，很痒。”
“欢欢命苦，从小一身病，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吃小兔子蛋糕。但是啊，到死我都没让她吃上一口。”老婆婆自责不已，“我自私，害人又害己，我不想让欢欢走，就施邪术把她引到萄萄的身上，但没想到这里阴气太重，反倒害欢欢变成了恶灵。”
霍闻川接茬道：“即便是欢欢变成了恶灵，但你仍然不舍得让她安息，就想借用萄萄的身体把欢欢困在红棺里。”
说话间，本已恢复正常的廊灯又冷不丁地开始闪烁，天花板渐渐冒出一层黑气。
老婆婆仰起头，露出笑脸，激动地说：“欢欢来了，我的孙女来找我了。”
萄萄抱住老婆婆的胳膊，“徐奶奶，萄萄不怪你。”
老婆婆抚了抚萄萄的头，而后看向霍闻川，“血糯米是在1603拿的吧？”
霍闻川颔首。
老婆婆笑道：“幸好你拿了，谢谢！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霍闻川冲口答应：“好。”稍顿，又恳切相劝：“让欢欢安息吧。”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忽而变得清亮，“怪我糊涂做了错事，才害了欢欢。”
言罢，老婆婆起身走回1304，端起小兔蛋糕，站在红棺旁，一脸慈祥，“欢欢，奶奶给你买兔子蛋糕了。”
浮在天花板的黑气瞬间涌进1304，将老婆婆密密地围在其中。
霍闻川疾步如飞地奔向1304，在老婆婆面含微笑的注目之下，“嘭”地一声关上门。
身后，萄萄仰起小脸，满目天真地问：“哥哥，徐奶奶和欢欢团聚了吗？”
“她们团聚了。”霍闻川半弓着腰，抬手指向1302，“萄萄，你该回家了，爸爸妈妈在家里等你。”
萄萄回头望了一眼入户门洞开的1302，随即往霍闻川手里塞了一支蓝色的生日蜡烛，“哥哥，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家吧，哥哥再见。”
霍闻川看着掌心的蜡烛，微笑告别：“再见。”
萄萄冲霍闻川摆了摆手，旋即兔子似的跑回家里。
萄萄关门的刹那，霍闻川面前赫然出现一张等比例放大的照片。
照片中的画面是黎云培和姜银砚一前一后地站在一间名叫“鬼命关天”的祭品店外，表情惊愕地回头。
在看到阿砚的手被黎云培牵住时，霍闻川瞬间锁眉，细观二人姿势，像是黎云培拽着阿砚刚从祭品店跑出来。
顺着阿砚的目光看去，霍闻川发现那间名字怪异的祭品店内站着一个人，昏昏暗暗间，依稀觉着那人的影子像极了朱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