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格洛瑞亚的黑眼圈颇具存在感地宣告了其主人辗转难眠的漫漫长夜。这倒不是说小天狼星把她气炸了肺以至于连觉都睡不好,这点小事儿属于那种“何足挂齿,但是可以在吵架的时候拿出来翻旧账”的类型。她介怀的是要被帕克教授关禁闭——这是她履历光辉的夜游史上最大的污点——要知道,虽然她夜访天文塔的次数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但她可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哪怕一次,麦格教授还把她当成正面教材教育过詹姆,这样想想他当时憋笑说不定憋得很辛苦。

    话说回来,如此完美的伪装被帕克教授毁于一旦,假如他的警惕性稍强,指不定以后格洛瑞亚的晚上就只能望天文塔兴叹了,那可就意味着,她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要被剥夺了。

    于是乎格洛瑞亚揣着满怀的惴惴不安过了一整天,但是她并不想把这种不安表现出来——有“物极必反”那味儿吧,她为了掩盖自己的消极情绪,显得有些过分积极,甚至连回答问题的声音都响亮非常。

    “嘿,你今天怎么了。”爱米琳用羽毛笔尖儿戳一戳正襟危坐着翻阅书籍的格洛瑞亚,她今天可表现得太反常了。

    “噢我亲爱的梅林赐给我的好伙伴爱米琳,我没事儿。”格洛瑞亚字正腔圆地大声说。

    爱米琳惊吓地捂住格洛瑞亚的嘴巴,格洛瑞亚反应过来,立刻配合地做出认真读书的样子,这才在平斯夫人鹰隼似的怀疑目光中存活下来。

    “你还说你没事儿?”爱米琳低声说,“你今天可真是古怪透了。”

    格洛瑞亚也放弃了继续支撑自己拙劣的伪装,她僵直的脊背垮了下来,趴在桌子上、下巴抵住课本的书页,有气无力地说:“帕克教授要关我的禁闭。”

    “帕克教授?”爱米琳迷惑地说,“预言课的教授?”

    “是啊。”帕克教授跳进格洛瑞亚的脑海里,他穿着茶色的长袍,手里抓着一个水晶球,鬼气森森地对格洛瑞亚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不停地和她重复“关禁闭!”、“关禁闭!”。格洛瑞亚第一次如此痛恨她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他不教咱们啊,你怎么还能招惹上他?”爱米琳惊奇地问。

    “哈哈,这可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格洛瑞亚干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天文塔上抓学生啊。”

    爱米琳默了一瞬间,惟妙惟肖地模仿格洛瑞亚的语气:“可能帕克教授也想知道,为什么有学生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天文塔上等着被教授抓呢?”

    “喂!你站哪边的!”

    “开个玩笑嘛——事实证明,你应该跟着我一起睡美容觉。”

    “最安全的选择,最无趣的选择。”格洛瑞亚对着她摇了摇手指。

    “你呀,就是死性不改。”爱米琳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既然选择去冒险,就得做好被关禁闭的准备,呃…就像你哥和布莱克那样。”

    格洛瑞亚大叹气,用奋笔疾书写作业的方式结束了这个扎心的话题,晚上八点就得去关禁闭的人不配闲聊。

    用潦草到起飞的字迹赶完了魔法史论文,格洛瑞亚看了眼表,距离八点只有五分钟了,她随便摞了一下书本和纸张,语速飞快地说了一箩筐好话拜托爱米琳小亲亲帮她把这堆东西捎回宿舍,然后用一种比光轮1500还快的速度,比金色飞贼还灵活的身法,在怒吼的平斯夫人的欢送之下冲出了图书馆。

    帕克教授在北塔的办公室距离图书馆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是在格洛瑞亚奇迹一般的奔袭速度下竟然只用三分钟就接近了目的地。她一边大喘气一边拔自己冲刺太猛导致酸痛的腿拔上一个台阶,就差六级了,她也不知道该庆祝自己离胜利越来越近,还是该哀嚎六级台阶能给她带来无限非人折磨。

    她决心先靠着扶手顺顺气儿。也正是在她平复呼吸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一半,一个人似乎正要走出来,但是没转身过来,还面向着办公室说话。

    “我还是希望您好好再考虑考虑——帕克先生,霍格沃茨实在是太屈才了,神秘事务司随时向您敞开大门。”这是一个熟悉的声线,格洛瑞亚吃惊地抬起头,声音的主人刚好关上门走了下来——米里森·巴格诺。

    巴格诺冲她温和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伯莎·乔金斯从她回忆的角落里横冲直撞地跑出来跳舞:“天文的那个助教巴格诺,她是代表来霍格沃茨视察的,只是挂名是‘助教’而已,她可是范科特教授的外甥女,啧啧,有亲戚关系真是不错!”

    难道乔金斯在八卦这方面还挺靠谱的?格洛瑞亚神色奇异,她对巴格诺助教的观感很不错,但巴格诺从来没有在天文课上展现过她的专业知识,她向来只是帮范科特教授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乔金斯的传言的有力佐证。

    手表在她的手腕上疯狂地震动了起来,她反应过来,急忙按了一下表盘,把闹钟关掉,然后蹬蹬蹬地跑到门前,她还没敲门,就听见帕克教授在办公室里说了一声:“请进吧。”

    格洛瑞亚推开门走了进去,帕克教授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于是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教授,您预言到了我刚刚准备进来吗?”

    帕克教授被她逗笑了:“当然不是,孩子。”

    “那——”格洛瑞亚对帕克教授的开怀感到有些不解。

    “我注意到,人们常会因为一个人是‘先知’,而认为他做出来的所有判断都是预言。”帕克教授柔和地说,他的语气总能显得他非常高深莫测,像一潭幽深的绿水,“先知不意味着随时随地都在预言,亲爱的。推测未来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听见你在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就可以推测出你准备进来。”

    “噢、噢……对不起,教授。”格洛瑞亚有点脸红,因为自己考虑不周全,还冒然问了出来。

    “这没什么,人们的通病而已。”

    格洛瑞亚眨眨眼睛:“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呢,教授?”

    帕克教授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搬出来一个箱子,里面堆放着一些卡牌,星图,还有反射着光芒的水晶球,底座上镌了一个漂亮的深蓝色标识“L·B”。

    “需要我整理、擦拭它们吗,教授?但是——抱歉,教授,我没有看到抹布在哪里?”格洛瑞亚抬起眼睛看向教授,她根据詹姆的经验猜测着,表现得积极主动,希望这样帕克教授可以放松警惕,以后不要再去天文塔对她实行逮捕。

    “哦…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帕克教授愣了一下,然后恍然道,他示意格洛瑞亚坐在他的对面,格洛瑞亚真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像是电线接触不良的机器人一样扭动了一下关节,坐在了那把装饰简约的扶手椅上。

    帕克教授的办公室布置得井井有条,它实在不像是个占卜学家的工作室,没有昏暗的灯光,没有暖黄的色调,也没有故弄玄虚的香气和烟雾。窗户占领了整堵墙的上半部分,被家养小精灵擦得干干净净,月光经过厚玻璃的折射散落在地板上。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干干净净的——和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很像。

    一个和麦格教授很像的先知?格洛瑞亚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一幅诡异的图像:一只花斑猫慵懒地蹲在水晶球的前面,然后在她惊愕的那个瞬间,花斑猫变成了一个带着方框眼镜的严肃女人,她的发髻挽得很紧,透出一种一丝不苟的气质。然而她却弯下腰扶着眼镜仔细地观察那个水晶球,然后用一种学术式的口吻阐述一个预言。

    格洛瑞亚为她的想象打了个激灵,好在这个时候帕克教授开口说话了,把格洛瑞亚从诡异的影像中拯救出来。

    “昨天晚上。”帕克教授缓缓地说,他像是在叙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传说故事,“我的水晶球告诉,我最有天赋的学生会在天文塔等着我。”

    “所以…”格洛瑞亚有点紧张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所以我在天文塔遇见了你。”他微微颔首。“准确一点来说,是我在天文塔等到……找到了你。”

    格洛瑞亚被帕克教授的未尽之意惊得大脑空白了几个瞬间,她半晌挤出一句:“…可是我刚二年级,不上——上不了占卜课。”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教授的双手搭在了一起,他看起来也并不生气,相反还有一种看到天真孩子时的笑意。“另外,不是每个上占卜课的学生都可以称之为‘我的学生’。”

    格洛瑞亚没有说话,教授也没有等待她回应的意思,他只是用一种温煦的目光扫视她:“而且,你是去学习占卜的,不是吗?你肯定会成为我班上的一员。”

    “是、是这样,先生。”她竭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被特大新闻砸得嗡嗡响的脑袋能力实在有限,她傻乎乎地看着帕克教授,傻乎乎地问:“您没有在骗我吗——您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呃,最有天赋的学生?”

    “预言球比人诚实。”帕克教授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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