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亭一直是很讲感情的,并且很不赞同萧启庆那一套,但这半年下来,瞧见陆长安的枫林基金被吞掉,瞧见萧启庆夜不能寐,天天受困于江渺的压迫,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太理想主义了。

    萧嵊泗当年可能想着让江渺帮忙照看彼得堡船舶,但没想过有一天,这女人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让萧家所有人都讨不到便宜,她想吞了彼得堡船舶公司。

    不过是仰仗着男人赠予你的财富,那是旁人的爱意,而不是你自己的能力。

    非要将魅力和能力搅和一谈,也有失公允,魅力对其特定的对象才是魅力,对普罗大众,那什么也不是。

    能把钱从大众口袋里掏出来,才算能力。

    起码资本市场是这样。

    他问萧秦,“姑姑,我所见未必就是我所见,我所思也未必是对的,是这样吗?”

    萧兰亭想得到一些中肯的意见,结果萧秦回了他一句:“我们家小兰亭说的看的想的都是对的,人生是这样,要经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最后看山还是山的全过程,兰亭现在看山不是山,也就是否定之否定的第一阶段,这是个哲学命题,否定之否定规律。”

    陆鸱吻和苏溪在莫斯科郊外的咖啡厅里喝咖啡,陆鸱吻说:“为什么不卖了,嫌条件不好?”

    萧九龄找前任大嫂林月明搭的线,她也在问,为什么不卖了。

    陆鸱吻说:“大嫂过来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眉山不卖了,盛棣当然要去找林月明再说和,她是中间人,就得负责。

    苏溪也知道应该卖,盛家给的不少,起码值了回票价。她回复:“眉山可能有点别的想法。”苏溪估计眉山是舍不得陆长安的旧作,但不能这么说,还是得往利益上扯。

    陆鸱吻点头,说:“不勉强,生意本来就是这样,这家不行,还有下家。”

    苏溪不露声色,“拉斐尔总是受欢迎的,没办法。”

    陆鸱吻笑了笑,道:“真的有竞价的来了,徐家的老太太也有兴趣,她想和你们谈一谈。”

    徐家就是过去在澳门坐着躺着收钱的主儿,徐老太太甚至就是林月明的偶像,熬死了徐老爷子,当家作主,那不止在徐家说一不二,那在整个澳门,也是只有人家看她脸色,没有她看人家脸色的。

    徐老太太也找了林月明,请她引荐,说对拉斐尔的画有兴趣,也希望在有生之年,一睹拉斐尔圣母像真迹。

    林月明的身价忽然水涨船高,拿了卖方的300万,然后买方盛棣也给了她300万,请她说和,现在徐老太太直接送了一对翡翠镯子,这个她懂,一只300多万,一套镯子要700多万,也不一定买得下来。

    看,离开萧淮泗,离开萧家,她也能活得很好。

    萧九龄两口子是不好出面的,林月明一个和萧淮泗离了婚的,没什么不方便,当下就对老太太承诺:“包在我身上。”

    画就挂在梁与君的画室里,陆长安生病,画室也就是梁与君一个人在打理。

    宋眉山在卖与不卖之间来回摇摆,卖画,她就有本事能赚更多的钱,将来兴许能买到达芬奇的真迹,再去创造更大的利益。

    不卖,这一生也够了,反正她无权无势小户女出身,到今天这个身价,已经是老天有眼,属于侥幸。

    宋眉山一言不发,也不见人,躲在高楼上。

    莽天骄怂恿林又璋,“你去看看眉山,她干嘛呢。”

    苏溪回头,“别烦她。”

    莽天骄嘟嘴,“她自闭了,她自闭了,你们懂吗?”

    “闭上你的嘴!”苏溪斥了一句,“让她静静。”

    “每回陆长安生病,她也自闭,陆长安好了,她也没多开心,不知道她怎么了。”莽天骄叹气,“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她倒是说句话啊,漫夜星极这么好的项目,到手的鸭子飞了,到手的鸭子飞了,你们知道吗?”

    陆长安和宋眉山是家人,是爱人,是恋人,也是互相会关心一生的人。但至于能不能当夫妻,很难说。

    宋眉山这会儿连抛头露面都不愿意了,拒绝和人沟通,莽天骄说:“她昨天就吃了一顿饭,干嘛呢,饭也不吃,当仙女儿?”

    “可能我的手艺她吃腻了吧。”苏溪手艺非常好,中西餐都通,自费去法国进修了厨艺,花大价钱培训过。

    宋南雅看了楼上一眼,说:“你们谁借我一辆车,我带眉山出去转转。”

    下头悄无声息了,这几个人现在都过得很幸福,都了解眉山,但没人能和她真正的共情。

    莽天骄是不婚的,她都结婚离婚两次了,她觉得不婚是最好的选择,想找男人就找好了,为什么要结婚。

    苏溪嫁给梁与君,她做生意,她喜欢扑腾,但梁与君在家带孩子啊,弹钢琴教绘画,门都不出,有时间就在花园种玫瑰,时间都奉献给家庭了。

    宋南雅做出赶人的姿势,“给她一点空间,各位都先出去吧。”

    宋眉山在看画,陆长安画的,画得极好,他的天赋全在绘画上,他为什么就不能和梁与君一样,安心绘画呢,待在画室,教儿子绘画弹琴,为什么不呢?

    宋南雅上楼,没打招呼,推开门,说:“眉山,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莫斯科中餐确实没啥好吃的,不过眉山也不太爱吃中餐,她自己就会做饭,还谈什么出去吃好吃的。

    宋南雅笑嘻嘻的,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光,一下拉开窗帘,说:“走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受她笑容感染,宋眉山也笑了。

    “走走走,我们走,”宋南雅拿了件羽绒服,“来,裹上,管他好不好看,暖就好了。”

    是啊,暖就好了。

    下头一个人都没有,宋眉山也不问,宋南雅牵她手,说:“我们进城,去古姆,星河在DIOR工作,你不认识她吧?”

    DIOR这几年设计越来越无聊,宋眉山好像也没怎么进去买衣服,她现在好像也不怎么逛街,千篇一律的设计和审美,一季又一季的重复和无聊,她没那时间,浪费在看这种无聊的设计上面。

    古姆有几家咖啡厅,有几家牛排店,宋眉山都是很熟悉的,结果宋南雅车开得稀烂,还走错路,宋眉山忍住没说。

    南雅侧目,“糟糕,走错了,这个导航不行啊。”

    “回去,掉头,再来,打左转灯。”宋眉山开车也不行,但她记路。

    “眉山,星河以前有个男朋友,快要结婚的时候,死了。”宋南雅说。

    这话像锤子一般,重重砸在宋眉山心上,她甚至无数次想象过,陆长安是死了,还是没死。他是死了好,还是没死另娶他人好,她想象不出来,觉得头疼欲裂。

    宋南雅说:“巴塞罗那最近天气很好欸,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宋眉山没说话。

    宋南雅笑,“也不耽误什么啊,星河说她也没去过巴萨,我们去啊,一起。”

    在这个阶段,换新的朋友,遇见更真挚的友情,很有必要。

    莽天骄已经对陆长安这人麻了,说来都是懒得看;苏溪是根本不了解陆长安想干什么,这么多年,她都觉得陆长安很迷。

    但是宋南雅说:“控制欲的底层逻辑是不自信的体现之一,可能是陆先生觉得他某方面不如你,所以在钳制你的发展,你感受到了痛苦,他应该也是一样的。”

    宋眉山过去不理解,现在看陆长安的商业版图赔穿地心,大概就知道了,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会画画就行了,还非要证明什么,还想要证明什么?

    他临摹的圣母像,可以卖出2亿欧元的高价,这不已经是他职业价值的最高体现?

    陆星河在古姆门口等她们,看见宋南雅打招呼,往里一望,“眉山,你也来啦?”

    “快快快,吃烤串儿。”

    陆星河塞了几个牛肉串,“快吃,我预定的,刚刚出炉,还有这个蛋挞,刚拿出来的,你们一人一个。”

    “在车里吃?”宋南雅问,“这车挺贵的。”

    宋眉山望了外头的陆星河一眼,“吃!”然后叫陆星河,“进来。”

    “好咧,来了,今天风好大。”

    陆星河带的全是垃圾食品,“看看,关东煮,关东煮料包还是我从日本代购来的咧,好吃,你们来点儿。瞧瞧,还有什么,奶茶,黑糖珍珠奶茶,我自己熬的,我熬了很久的好吗,一人一杯。”

    三人坐在车里,又吃又喝,讲着笑话,有人还喷了方向盘一口奶茶。

    不知道是宋南雅喷的,还是宋眉山喷的,总归是大家一起进食,一起准备长胖。

    “星河,眉山说古姆的衣服不好看,你知道哪里的衣服好看嘛?我想买衣服,新裙子,性感的。”宋南雅说。

    “你要性感干嘛,你和萧兰亭勾搭上了?”

    “噗嗤,”这回喷出来的是宋眉山,她拿纸巾擦了擦,凑过去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星河笑,“也挺久了吧,他们一直怪怪的,就是没好上,我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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