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第160章
张可润对于裴延这个爹，向来都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他在挂了裴延的电话后，直接向老爸要了两个人，一刻不停地冲到电子钟表厂。
不过也是幸运，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裴成武拎着个袋子，正打算往厂里走。他毫不客气地让人直接架着他塞进了车里。
这个时间点，厂子门口人不多，所以只惊动了门岗的老大爷。
老大爷认识张可润，虽说看着他们的举动觉得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再加上张可润一贯嘴甜，三言两语就把老大爷哄得眉开眼笑，回了门岗里。
路上，裴成武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询问张可润找他什么事。
可张可润看见他这副懦弱畏缩的模样就来气，撇开头，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不过十来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一停，张可润就示意那两人带上裴成武跟他走。
一行人在疗养院里一路疾行，惹得老人们纷纷侧目。
当裴成武出现在裴奶奶的病房里，原本安静躺着的裴奶奶突然奋力坐了起来，她颤抖着手指着裴成武，声音沙哑而充满愤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监测器上显示的心跳波动的线猛地向上拔起，发出刺耳的嘟嘟警报声。湛修明医生忙俯身安抚裴奶奶，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可裴奶奶不管不顾，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如同盯着仇人一般，瞪着裴成武。
顾谙在一旁看得心惊。
这裴成武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裴奶奶气成这样？
很快，她的疑问便有了解答。
裴成武看着那发着警报的检测器，就算他再无知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皱着眉靠近了裴奶奶，语气中带着不赞同，“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看这都警报了。”
“我激动什么？！”裴奶奶抚着额，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深深地呼吸着，好半天才喘着气，竭力冷静地问，“我接到了阿延老师的电话，她说阿延的家长特意打电话去安大，说阿延拒绝保送，让他们不用发录取通知书。”
“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内除了裴延和裴成武，其他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裴成武。
没听错吧，拒绝……安大？
听到这种荒唐的话，裴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坐在裴奶奶身边，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拍着她的背，眉眼低垂，看不出神色。
裴成武则是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妈，你看你身体这么不好，阿延去那么远读书干什么，我看咱们这儿的康大也挺好，阿延肯定考得上。”
裴奶奶看见他至今不知悔改的模样，被气得说不出话，她颤抖地指着裴成武，想骂，却因为愤怒到极点，竟连话都说不出了，她咬着牙，用力抓起床头的一个东西，狠狠掷了过去。
裴成武离得近，被砸个正着。
额头被打破，有什么自伤口处蜿蜒而下。
他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手指迟疑地去触碰，却摸到了一点鲜红。
他有些发懵，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
算起来，这倒是第一回。
他感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裴奶奶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监测器上的线条剧烈起伏着，多台监测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湛修明的脸色异常凝重，他迅速转身对身旁的护士发出了指令：“快，叫救护车！”
护士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没有多问，转身跑了出去。
另一个护士也有经验，她与湛修明医生默契配合，小心翼翼地将裴奶奶身上的连接线一一取下，然后推着病床快速朝外跑去。
疗养院与医院之间有着良好的应急响应机制，他们之间签署的协议确保了在紧急情况下，专门的救护车能够迅速到达。
他们刚刚将裴奶奶从后门推出去，不远处就传来了救护车不断靠近的乌拉乌拉的警报声。
裴奶奶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她紧紧握住裴延的手，声音沙哑而迫切，“阿延，阿延你快去找，找你们老师。”
“跟她说，咱们，咱们要读的，一定要读的。”
泪水沿着她皱纹密布的脸颊滑落，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如果因为你爸的错，耽误了你的前途，我... 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啊！”
裴延俯身安抚，声音坚定有力，“不会的，奶奶，你信我，不会的。”
裴奶奶这会儿哪听得进去，她摇着头，心里头的悔意与痛苦淹没了她。
早知，早知今日，她就不该生下那个混球！
或者，或者在那混球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她就严厉制止，而不是这么放任。
他是不是，就不敢了？
裴奶奶发青的唇瓣颤抖着，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她的头无力地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
裴奶奶进入医院后，便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那盏刺眼的“手术中”的红灯亮起，裴延双拳紧握，身躯笔直地站在手术室外，不肯挪动一步。
顾谙明白他此刻心绪难平，便一言不发，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张可润则是握着电话摇人去了。
裴成武站在一旁，满脸的难以置信和困惑。
不过就是换个大学，他又不是不让阿延上学，怎么就能将老太太给气进抢救室了？
那安大好归好，可就是太远了，他们的工友们也都说了，能进那所大学的孩子，可都是全国最优秀、最顶尖的。在那种地方，阿延压力能不大吗？
他也是为了阿延好啊，在康大多好，阿延在康大，肯定是最优秀的那一拨。
老人都说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再说了，阿延留在康城，对她也有好处不是。老太太年纪大了，难道不想孙子在自己身边？安大那么远，他们一年到头能见几回？
而且他也快退休了，能把他的岗位传给阿延啊。
厂里头都是从小看着阿延长大的叔伯，有人照应着，这辈子都不用愁，比起他当年到处受气的情形，可不就是强多了？
裴成武实在不明白，他家这个老太太怎么就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裴成武在人前总是显得有些懦弱，在厂里也从不敢跟别人红脸，哪怕酒后也是要回到家后，才会凶相毕露的。
但作为父亲，他在孩子面前总有一种天然的权威感。所以他明明能感受到裴延浑身散发着冷气，却也不放在心上。
还一副慈父的模样上前，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被毫不留情面地躲开。
裴成武被裴延那冷冽的目光一扫，心中一震，愣在原地。
他讪讪地收回手，只觉得孩子大了，不服管教了，他有心想要说点什么。
可这个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从里走了出来，裴延和顾谙急忙迎了上去。
裴奶奶是由于极度激动而应激引起的心肌功能障碍，这导致了心室壁运动异常，进而引发了心力衰竭。
医生说，如果在未来几天内症状能够得到缓解，她的心脏功能有望逐渐恢复。但若心脏泵血能力持续下降，将会导致全身器官供血不足，情况将变得非常危险。
裴成武一听慌了神了，他没想到这么严重，所以待在医院也不敢走。
他明明没什么坏心，可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倒显得是他的错了。
裴成武搓着手，缓缓靠近裴延，讷讷道：“阿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爸在这守着，你奶奶肯定没事。”
裴延扫向他的目光冷冽如冰，沉默了良久后，突然嗤笑了一声，长久未开口的嗓音含着微微地哑，“你最好祈求奶奶没事。”
裴奶奶持续昏迷，直到晚间还被下了一张病危通知。
三天的时间里，裴奶奶在昏迷和半睡半醒之间徘徊，每一次醒来都是意识模糊，呼吸困难，心悸不已。
期间，医院又接连下了两张病危通知。
裴延整整三天都待在医院，他联系了之前为裴奶奶做手术的那位医生，然而医生正在国外进行交流，根本无法赶回来。
通过邮件查看了裴奶奶的各项数值，也觉得棘手。
但裴延没有放弃，张穆和樊城也动用了人脉，在医院里临时组建了一个专家会诊，可效果却甚微。
当第四天的晨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裴奶奶再次睁开了眼睛。而这一会，她奇迹般地意识清晰，心跳也稳定。
甚至还会觉得饿。
裴奶奶在护士的照料下喝了几口温热的粥，随后，她又请求护士帮她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银发，然后才喊了裴延进来。
她一看到裴延，就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看着像是老了十岁。”
“来，坐下，让奶奶仔细看看。”
裴延依言坐下，安静地任由裴奶奶打量着。
“也挺好，像是看到了阿延十年后的模样。”裴奶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欣慰。
裴延的眼睫却狠狠抖了一下。
“阿延，你爸是个糊涂的，你别同他计较。”再度提起裴成武，裴奶奶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愤慨了，“也怪奶奶，之前几次同你爸提起你以后上大学的事情时，他其实都有表露过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奶奶没当一回事。”
“他想你一直待在康城，平平顺顺地走完这一生。”
“阿延，你是怎么想的。”
裴奶奶此刻还躺在重症病房内，面容苍白，说话时声音微弱，语速缓慢，每说几句话就需要停下来歇息片刻，可精神却很好。
这本是好事，但在裴延看来，却有些难以言说的不安。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些事情，可看裴奶奶坚持的模样，他只得道：“我在安城也能生活得很好。”
想了想，又第一次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裴奶奶。
他一向谨慎，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总是保持沉默。可这回却一反常态，将自己对于外来的计划和盘托出，“您放心，安大的录取通知书我肯定能拿到，我现在在做些事情，很快也会有成果，最迟两年后，我就完全有能力将您接到安城。”
所以，等等我。
裴奶奶听得非常认真，裴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不愿错过。在孙子难得絮叨的讲述中，她仿佛也看到了那片值得期待的未来。
眉眼里全是骄傲，“我家阿延可真厉害啊，奶奶就等着享阿延的清福了。”
然而，话音未落，裴奶奶突然又咳嗽了起来。
裴延的心中一紧，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跑去找医生，却被裴奶奶一脸无奈地拉住。
“没事没事”，裴奶奶轻轻拍着裴延的手，看着他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边咳边笑道：“怎么，还不许我咳嗽啦。”
可裴奶奶的咳嗽声持续了很久，直到终于停歇下来时，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双眼半垂，声音变得微弱而低沉，“阿延，你去跟你爸说，让他去把那个姓孟的姑娘找来。”
“奶奶，奶奶先睡一会儿。”
张可润对于裴延这个爹，向来都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他在挂了裴延的电话后，直接向老爸要了两个人，一刻不停地冲到电子钟表厂。
不过也是幸运，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裴成武拎着个袋子，正打算往厂里走。他毫不客气地让人直接架着他塞进了车里。
这个时间点，厂子门口人不多，所以只惊动了门岗的老大爷。
老大爷认识张可润，虽说看着他们的举动觉得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再加上张可润一贯嘴甜，三言两语就把老大爷哄得眉开眼笑，回了门岗里。
路上，裴成武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询问张可润找他什么事。
可张可润看见他这副懦弱畏缩的模样就来气，撇开头，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不过十来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一停，张可润就示意那两人带上裴成武跟他走。
一行人在疗养院里一路疾行，惹得老人们纷纷侧目。
当裴成武出现在裴奶奶的病房里，原本安静躺着的裴奶奶突然奋力坐了起来，她颤抖着手指着裴成武，声音沙哑而充满愤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监测器上显示的心跳波动的线猛地向上拔起，发出刺耳的嘟嘟警报声。湛修明医生忙俯身安抚裴奶奶，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可裴奶奶不管不顾，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如同盯着仇人一般，瞪着裴成武。
顾谙在一旁看得心惊。
这裴成武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裴奶奶气成这样？
很快，她的疑问便有了解答。
裴成武看着那发着警报的检测器，就算他再无知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皱着眉靠近了裴奶奶，语气中带着不赞同，“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看这都警报了。”
“我激动什么？！”裴奶奶抚着额，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深深地呼吸着，好半天才喘着气，竭力冷静地问，“我接到了阿延老师的电话，她说阿延的家长特意打电话去安大，说阿延拒绝保送，让他们不用发录取通知书。”
“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内除了裴延和裴成武，其他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裴成武。
没听错吧，拒绝……安大？
听到这种荒唐的话，裴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坐在裴奶奶身边，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拍着她的背，眉眼低垂，看不出神色。
裴成武则是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妈，你看你身体这么不好，阿延去那么远读书干什么，我看咱们这儿的康大也挺好，阿延肯定考得上。”
裴奶奶看见他至今不知悔改的模样，被气得说不出话，她颤抖地指着裴成武，想骂，却因为愤怒到极点，竟连话都说不出了，她咬着牙，用力抓起床头的一个东西，狠狠掷了过去。
裴成武离得近，被砸个正着。
额头被打破，有什么自伤口处蜿蜒而下。
他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手指迟疑地去触碰，却摸到了一点鲜红。
他有些发懵，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
算起来，这倒是第一回。
他感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裴奶奶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监测器上的线条剧烈起伏着，多台监测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湛修明的脸色异常凝重，他迅速转身对身旁的护士发出了指令：“快，叫救护车！”
护士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没有多问，转身跑了出去。
另一个护士也有经验，她与湛修明医生默契配合，小心翼翼地将裴奶奶身上的连接线一一取下，然后推着病床快速朝外跑去。
疗养院与医院之间有着良好的应急响应机制，他们之间签署的协议确保了在紧急情况下，专门的救护车能够迅速到达。
他们刚刚将裴奶奶从后门推出去，不远处就传来了救护车不断靠近的乌拉乌拉的警报声。
裴奶奶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她紧紧握住裴延的手，声音沙哑而迫切，“阿延，阿延你快去找，找你们老师。”
“跟她说，咱们，咱们要读的，一定要读的。”
泪水沿着她皱纹密布的脸颊滑落，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如果因为你爸的错，耽误了你的前途，我... 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啊！”
裴延俯身安抚，声音坚定有力，“不会的，奶奶，你信我，不会的。”
裴奶奶这会儿哪听得进去，她摇着头，心里头的悔意与痛苦淹没了她。
早知，早知今日，她就不该生下那个混球！
或者，或者在那混球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她就严厉制止，而不是这么放任。
他是不是，就不敢了？
裴奶奶发青的唇瓣颤抖着，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她的头无力地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
裴奶奶进入医院后，便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那盏刺眼的“手术中”的红灯亮起，裴延双拳紧握，身躯笔直地站在手术室外，不肯挪动一步。
顾谙明白他此刻心绪难平，便一言不发，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张可润则是握着电话摇人去了。
裴成武站在一旁，满脸的难以置信和困惑。
不过就是换个大学，他又不是不让阿延上学，怎么就能将老太太给气进抢救室了？
那安大好归好，可就是太远了，他们的工友们也都说了，能进那所大学的孩子，可都是全国最优秀、最顶尖的。在那种地方，阿延压力能不大吗？
他也是为了阿延好啊，在康大多好，阿延在康大，肯定是最优秀的那一拨。
老人都说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再说了，阿延留在康城，对她也有好处不是。老太太年纪大了，难道不想孙子在自己身边？安大那么远，他们一年到头能见几回？
而且他也快退休了，能把他的岗位传给阿延啊。
厂里头都是从小看着阿延长大的叔伯，有人照应着，这辈子都不用愁，比起他当年到处受气的情形，可不就是强多了？
裴成武实在不明白，他家这个老太太怎么就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裴成武在人前总是显得有些懦弱，在厂里也从不敢跟别人红脸，哪怕酒后也是要回到家后，才会凶相毕露的。
但作为父亲，他在孩子面前总有一种天然的权威感。所以他明明能感受到裴延浑身散发着冷气，却也不放在心上。
还一副慈父的模样上前，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被毫不留情面地躲开。
裴成武被裴延那冷冽的目光一扫，心中一震，愣在原地。
他讪讪地收回手，只觉得孩子大了，不服管教了，他有心想要说点什么。
可这个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从里走了出来，裴延和顾谙急忙迎了上去。
裴奶奶是由于极度激动而应激引起的心肌功能障碍，这导致了心室壁运动异常，进而引发了心力衰竭。
医生说，如果在未来几天内症状能够得到缓解，她的心脏功能有望逐渐恢复。但若心脏泵血能力持续下降，将会导致全身器官供血不足，情况将变得非常危险。
裴成武一听慌了神了，他没想到这么严重，所以待在医院也不敢走。
他明明没什么坏心，可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倒显得是他的错了。
裴成武搓着手，缓缓靠近裴延，讷讷道：“阿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爸在这守着，你奶奶肯定没事。”
裴延扫向他的目光冷冽如冰，沉默了良久后，突然嗤笑了一声，长久未开口的嗓音含着微微地哑，“你最好祈求奶奶没事。”
裴奶奶持续昏迷，直到晚间还被下了一张病危通知。
三天的时间里，裴奶奶在昏迷和半睡半醒之间徘徊，每一次醒来都是意识模糊，呼吸困难，心悸不已。
期间，医院又接连下了两张病危通知。
裴延整整三天都待在医院，他联系了之前为裴奶奶做手术的那位医生，然而医生正在国外进行交流，根本无法赶回来。
通过邮件查看了裴奶奶的各项数值，也觉得棘手。
但裴延没有放弃，张穆和樊城也动用了人脉，在医院里临时组建了一个专家会诊，可效果却甚微。
当第四天的晨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裴奶奶再次睁开了眼睛。而这一会，她奇迹般地意识清晰，心跳也稳定。
甚至还会觉得饿。
裴奶奶在护士的照料下喝了几口温热的粥，随后，她又请求护士帮她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银发，然后才喊了裴延进来。
她一看到裴延，就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看着像是老了十岁。”
“来，坐下，让奶奶仔细看看。”
裴延依言坐下，安静地任由裴奶奶打量着。
“也挺好，像是看到了阿延十年后的模样。”裴奶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欣慰。
裴延的眼睫却狠狠抖了一下。
“阿延，你爸是个糊涂的，你别同他计较。”再度提起裴成武，裴奶奶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愤慨了，“也怪奶奶，之前几次同你爸提起你以后上大学的事情时，他其实都有表露过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奶奶没当一回事。”
“他想你一直待在康城，平平顺顺地走完这一生。”
“阿延，你是怎么想的。”
裴奶奶此刻还躺在重症病房内，面容苍白，说话时声音微弱，语速缓慢，每说几句话就需要停下来歇息片刻，可精神却很好。
这本是好事，但在裴延看来，却有些难以言说的不安。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些事情，可看裴奶奶坚持的模样，他只得道：“我在安城也能生活得很好。”
想了想，又第一次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裴奶奶。
他一向谨慎，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总是保持沉默。可这回却一反常态，将自己对于外来的计划和盘托出，“您放心，安大的录取通知书我肯定能拿到，我现在在做些事情，很快也会有成果，最迟两年后，我就完全有能力将您接到安城。”
所以，等等我。
裴奶奶听得非常认真，裴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不愿错过。在孙子难得絮叨的讲述中，她仿佛也看到了那片值得期待的未来。
眉眼里全是骄傲，“我家阿延可真厉害啊，奶奶就等着享阿延的清福了。”
然而，话音未落，裴奶奶突然又咳嗽了起来。
裴延的心中一紧，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跑去找医生，却被裴奶奶一脸无奈地拉住。
“没事没事”，裴奶奶轻轻拍着裴延的手，看着他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边咳边笑道：“怎么，还不许我咳嗽啦。”
可裴奶奶的咳嗽声持续了很久，直到终于停歇下来时，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双眼半垂，声音变得微弱而低沉，“阿延，你去跟你爸说，让他去把那个姓孟的姑娘找来。”
“奶奶，奶奶先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