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片灯海,千千万万,数不清有多少灯。你信不信,每盏灯下,都有一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有他们的故事。这么多的灯,你算一算,会有多少不同的故事,所以,不论是我的故事,或者是你的故事,都是沧海一粟而已。

    ――――《又见一帘幽梦》 费云帆

    No.74

    再次登上C市的最高处,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十三年后的现在,我望着那万千灯海,剪不断的思绪席卷而来,波涛汹涌。

    第二次站在高处看过万千灯海的我,终归还是忍不住为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深深震撼。霓虹灯流动着光彩,一闪一闪,静默守候,像是一位温柔的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静静地与我对视,我一个人站在这最高处,享受着这只有我一个人看到的风景。

    隐隐约约地,依稀能听见几缕清音,会不会那是我的错觉,会不会是我的习惯?

    我习惯在星空下,在那繁华绚丽的灯光下,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每一次在这样的静默中似乎都能听到那歌声,总是会把它们联想到那站在星空下歌唱的蓝纱裙姑娘和那些拥有干净空灵嗓音的孩子们。

    依然记得,四年前的那一晚,我也是这样站在C市的最高处,看着这万千灯火,那时的迷惘无助,那时的空虚寂寞,还有那总是莫名跑出来的习惯让我撕心裂肺,大声哭喊。

    我还记得那一日,我一气呵成写的那封信。我写过一封又一封的信,却从来没有寄出去过。终归是没有勇气去寄出那一封封信的,在曾经不可说的六年时光里,我用写信的方式记录着我的点点滴滴,用写信的方式与信里的那个他对话。

    现在,我早已知道我们的距离,现实的距离让我不得不低头妥协,而且也早已习惯在信里与他对话。他的世界会很广阔,他在D大,211工程,而我只是一个大专生,他将来要飞向世界,留学国际,而我只能在这儿一日复一日固守自己的工作圈子。我们会有多少交集?怕是我自己都不能答上来。

    NO.75

    盛煜城:

    你好!

    此刻的你在干什么了?是否已进入香甜的梦乡?是啊,你该进入香甜的梦乡了,已是凌晨3点了呢,对于我这样的夜猫子来说,3点还未睡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今,你该是最幸福的时段了,现如今你终于找到你心有灵犀的那一个人,我为你开心,真的。饶雪漫曾说:”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静静地看。”昨日我站在万千灯海的最高处,当我想起那一日我在D市旅游,在D大学的附近,我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海里,耳畔萦绕着Amy Diamos》,看着前方那盏昏黄的灯光下你们和谐的俪影,看着你们毫不生疏,坦然欢闹,背后的灯光把你们的影子拉到天长地久,那一瞬间我释然了。

    或许那才是真正美好的爱情吧,爱情就该这样坦诚自然啊,没有生疏的距离感,或许这也是你我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在你的面前我做不到那样坦然,我只会展示我最好的一面,伪装我不好的一面,就让空气凝结在这距离里,静静的看着就好。

    我不需要钦羡,更不需要嫉妒,静静地,一切都好。

    大四毕业后,你就要出国留学了,不是么?恩,是的。你的世界很广阔,或者说该是那么广阔。因为你的优秀,因为你很多很多真实的本质,也不枉我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希望你的世界能一如既往地充满阳光,一如既往地广阔无垠。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最美的时光里遇见你。

    暗恋的感觉就像我在做一套文综卷子,有的时候我只能解出半道题,剩下的一半我无能为力,可是不能抄同学的答案,否则就会被淘汰出局,放弃意味着更多的失分,我也决计不会甘心,于是我习惯性地硬生生地绞尽脑汁把自己的答案写上去,慌乱无比,谁也看不懂,只有自己才能看懂。明知道可能一分不得,还是不甘放弃,心怀委屈忧伤,惴惴不安,可仍然甘之如饴,哪怕无人知晓,也会抱着侥幸的心态努力一试。

    时间一到,交上试卷,知道没有成绩,但是仍旧觉得心安,安慰自己我已尽力,这算不算是一场自欺欺人?

    你知道吗?我很想让自己可以解脱自己,可我发现我并不能完全彻底的做到。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静静地散步,静静地骑自行车,静静地听歌,静静地思

    事实证明,我的静确实有一定的效果,当我有负面情绪却无处发泄的时候,我一个人出去散步,骑自行车,一个人听歌的时候我的确很快就会忘记那些负面情绪,可是我知道那是无法彻底杜绝的。

    初一下学期暑假的时候,就是我第一次打你电话的那一夜,秦悦也打了电话给我,三更半夜的她心情不好,在后来秦悦告诉了我那一夜她家里发生的事。

    那一夜,是秦悦第一次完全敞开心扉地与我聊天,第一次她在我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伪装。那一夜,她告诉了我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才终于明白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秦悦说她四岁以前在外省J市和她爷爷奶奶,姑妈堂兄生活,那时的她很幸福。可四岁之后她被她父母接回家,她父母每天工作很忙,对于秦悦基本上是不管不顾的,她也没有读幼儿园,她父母教她做饭,教她独立,她五岁的时候就直接读小学一年级。

    秦悦说她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又不会圆滑处事,不会说好听的话,成绩差,除了院子里的小伙伴,在班上,她处处不讨喜,没有朋友,处处被人欺负。

    说实话,我是很心疼她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告诉她,我小时候也总被人欺负。

    我承认我很怯懦,那时的我真的好没骨气啊,总是被人压到脚下往死里打的,从不还手。

    我记得幼儿园上大班的时候,那简直是我的噩梦啊,我每天都会被欺负,他们也总是向我吐口水什么的,偏偏幼儿园的时候我成绩超烂,你能想象幼儿园打零分的我吗?不过当然,那时的我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嘛,我读幼儿园时一回来就是打开电视看动画片,看了好多呢,而且想象力特别丰富,每看到一部精彩的动画片,我都会把自己想象成动画片里的那个主角。那时候我总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备受歧视,朋友?更不用说了,压根没有,就连院子里一起玩耍的朋友都没有。

    也就是这样,我的心里一直有对友谊的恐惧症,有那个阴影,我不乐意交任何朋友。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都会在放学后一个人乖乖回家,不在路上有任何停留。回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写完作业我也宅在家里看语文课本。

    我那时最喜欢做的就是看语文课本,背语文课本,喜欢描绘课本里的那些插画在白纸上。不知道为什么,文字和图画对于我来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的魅力和魔力,再加上幼时外公喜欢教我念诗背诗,妈妈也买了什么新华词典,成语词典教我读,不过他们从来都是指着某个字直接告诉这个字是什么,并没有教我拼音,正因为如此我认识的字总比同龄人多,只不过我的拼音很不好。

    不管是幼儿园还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拼音总是学的很烂。刚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学拼音,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拼音我学得很费劲,而且觉得很没意思,所以在学拼音的时候,我总是心烦意燥,静不下来。

    后来好不容易学会拼音,才知道拼音是用来标字的读音,从而识字阅读的,当时我就觉得太坑爹了。搞什么嘛,那些字我都认识好吗,我阅读起来基本是毫不费劲啊。

    于是老师十分惊讶于我的识字本领,不过不知是不是天生的,我的字总念不准,虽然我知道那些字该怎么读,是什么字。

    因为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很乖,那时没有朋友,专注于学习,所以突然我的成绩就比幼儿园好起来了,班上的同学老师也对我好了,也没什么人欺负我,但我总是觉得很孤独。

    可能因为有阴影,因为被欺负得多了,自己本身对外的性格有些内敛,我害怕人多的地方,如果一个人的话,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跟很多人一起的话我会觉得很躁郁,说话也会在不自觉中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很多的事情我明白,但也有很多的事情我无法明白。

    所以直到现在我的朋友确实不多,不过也还好,因为我并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并不是没有真心的朋友。上天待我终归是不薄的,我和秦悦一直都很要好,九年的时光,我们彼此相伴,共同成长,而且一如既往的默契,我觉得已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就目前而言,我觉得我生活中能让我感觉到充实而美好的东西越来越少,很多的时候我觉得很空虚。孤独似乎越来越成为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可即使是这样,我并不觉得孤独有什么不好,相反我很享受这种孤独。

    可是你知道吗?孤独也给我带来了不好的一面啊,孤独会让我越来越远离人群,远离社会,我知道这样是不好的,可是终归无法走出,所以我大多数时间只是待在自己的世界,而不去拥抱外面的世界。

    或者说我拥抱外面的世界仅仅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在每个夜晚骑着自行车出去锻炼的那段时间吧。多余的爱好,我一点都没有,我唯一拥有的爱好就只是写作和阅读。

    或者我需要出去散散心,需要出去游玩一段时间,或者多走了一些地方,我会发现很多美好新奇的事物。

    说真的,我无数次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是庆幸的是我仍旧是理智的,理智让我很敏锐地感觉到我不能那样做。

    到目前,我还没有真正能敞开心扉的人。偶尔能敞开心扉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除了秦悦之外我似乎也没能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人,就连你,我也只能在信里才能这样说话,当着你的面,想想是万万不可能的吧。

    我曾给你写过50多封信,在曾经枯燥单调的高中生活里,我在数不尽的书涯题海里遨游,在依靠着这些书涯题海和那些信度过我的高中三年。

    现在想想,高中那三年虽然每天那样日复一日地生活着,在枯燥单调里还是画出了一些色彩,例如那些信,例如,追逐那一道光,那一阵风。

    我的悲哀在于我没有经历过,却依旧需要成长,但是我却没有成长,依旧必须学会成长。

    已经成长的人渴望自己永远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是在长大,却依旧没有成长的孩子在那成长与过去中挣扎徘徊,那样的挣扎徘徊其实才是最痛苦的,而我就是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却还是在长大,在成长与过去中挣扎徘徊里的那个人。

    我在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一丝光亮,可是待我仔细寻找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谢德林曾说:”世界上有不少痛苦,然而最大的痛苦是:想从黑暗奔向动人心魄、又不可理解的光明时,那些无力的挣扎所带来的痛苦。”

    对于我现在而言,就是这样的挣扎。

    写完此信,天空即将破晓。我无眠,但是我还是在期待着,期待着我生命中破晓的那一日。、

    NO.77

    四年前和四年后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四年前登上这最高处看到的灯海和四年后登上这最高处的灯海或许在景色上并无二致,可是人终归会成长,成长中我们的心态会有所改变。当初那种心态下的自己可能在若干年后再度翻出来,也许会觉得可笑至极,那时觉得过不了的坎现在想起来觉得好像又不是什么事儿,过了的坎就会觉得很容易,过不了的也未必只觉得那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是感觉那一切慢慢淡了,或者就是在那一瞬间觉得原来那些纠结的心态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五年前,我的专业限制我无法找到与我专业相关之外任何可能有关联的工作,那时我才深切体会到原来我所认为的好的专业通通都是扯淡,原来我曾经那么自以为是,不得已我只能在家待上一年好好考虑自己未来要走的路,直到四年前大专毕业我都没有捋清楚我要走的路,而且事实上我自己也没有出去找别的工作。

    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做无意义的工作,尽管父母,哥哥都建议我努力走出去,各种工作都试一试,例如餐厅宾馆的服务员,超市药店或者化妆店子的销售员,收银员,为的只是积累社会经验,让我在那些工作里找到自己的路,可我仍然毫不犹豫拒绝了。

    我当初只是单纯地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些工作我不适合,因为我做不来为人处世的圆滑,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而且我知道那其实更是在埋葬自己,而我是不甘因为那些无意义的工作去阻断我更多选择的机会。

    我只知道我想从事文学创作的道路,因为我一直都有一颗文艺的心。我喜欢新鲜有创意有个性的东西,可是我总是看不到出路,父母也给了我不少压力,在这些压力下我自然也是很急躁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迷惘的时候。可是青春若不趟过迷惘的河川又如何得到成长,更何况我需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负责。

    当时报读H省高铁学院时并没有了解清楚,只是因为堂姐一句:”只要你来,我就能把你送进铁路局。”

    在那一年里我没有任何工作,四年后我大学的室友兼死党凌寒梅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报H省高铁学院?”

    “因为我姐姐说过,只要我进了这个学校,她可以把我送进铁路局。”

    “就这样你就信了么?现如今你不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吗?”寒梅十分愤懑地说道。

    “是的,我信了。其实我当初读这个学校还有一个原因,”我看着寒梅的眼睛,浅浅说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很优秀,如他的名字一般光芒万丈,照耀满城。他在全校最好的高中班级,而我只是普通班级的学生,我的成绩并不如他那样优秀,也不是那么多才多艺,高考结束后他报了D大学,恰好姐姐这时希望我进这个学校,她说不要我担心工作的事,她会搞定,而我在网上查到,这个学校有C集团和C市到D市地铁的招聘,所以我来了这个学校,这是当时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因为这样,我就可以离他近一点,我可以随时到厦门,在那个美丽的校园看到他的背影,只是背影,远远看着就好。

    “你当初就那么自信你能进吗?,你不怕那是飞蛾扑火吗?哪怕希望渺小你也想试试?”

    “嗯,是的,其实当时再进这个学校之前,我知道的,知道这进去的希望渺茫,但还是选择试试。”

    “可你不是说过,你的梦想是文学创作吗?可现如今你选择了这条路,不就放弃了你的梦想吗?”

    “是啊,我就是这样放弃了自己当初的文学创作梦想,我满怀希望进了H省高铁学院,然而当我进入学校,我才得知我所在的铁道工程系,铁路单位招女生是很少的,而且很不巧的厦深地铁在我们这届不招生。浑浑噩噩三年过去,我没能如愿进我想要进的铁路单位,就这样我切断了我所有可以走的路,于是一切我便又要重新开始,但是我知道我真的不后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后悔。”

    “好吧,或许这就是青春独特的地方,不管做过什么决定,无论对错,哪怕知道希望渺小,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也要带着勇气和冒险的心态去试试,哪怕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失去了所有,但只要试了,也可以很满足。”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我并不觉得我什么也没得到,因为我在这儿还是得到了成长,却也失去了很多,光看我大一一年,你就知道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原来只不过表面充实,而内心空虚,这也确实是我所失去的,有得有失,但如你所说青春独特的地方就是不管做过什么决定,无论对错,哪怕知道希望渺小,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也要带着勇气和冒险的心态去试试,而且确实觉得只要试了,便可满足。”

    大三毕业后,我继续待业在家,那段时间我格外彷徨,而且总是会忍不住频频回顾曾经的那些记忆,想要突破那束缚却始终突破不了。”

    寒梅曾经问过我那个故事的后来是什么。

    我记得当时的回答是:“后来?没有后来了,我不知道怎样才算走出,我只知道的是,我淡化了,慢慢淡化了。”

    NO.78

    其实这个故事有后来,只不过这后来只有我知道。我跟他终归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抑或我错过了闯入他世界的时间。

    我为他曾经精心制作过一本留言图册。

    那一夜,当我战战栗栗,却又满怀希望地捧着那本我精心制作的留言画册,站在D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头,在街道的对面,在那盏昏黄的灯光下,他们亲密和谐,坦然欢闹的俪影,终于还是止住了我的脚步。我是不认识那个女孩的,应该是他同系或同校的同学吧。

    但是,说真的,我并没有觉得很难受,他们的相处真的很坦荡,没有生疏,没有距离,而这一点是我和他在彼此面前做不到的,也是在那一刻我真的释然了,不再是想到他心里堵堵的很难受的感觉。是的,只是针对于他,他一个人,而不是他们。

    我早已习惯在那接近6年的时光只仰望盛煜城的那一道光,习惯在每一次做操,中午放学,有时候故意去他常去的校园超市,制造一场偶遇,抑或只是那样远远看着他,自习课结束后会在校园蓝白校服的人海里匆匆搜寻着他的位置,站在他身后,卑微谨慎地前行着,我费尽心机收藏着,听说着关于他的一切。或者早就在那记忆深处,我跟他已联系在一起,而无关于他喜欢谁,会跟谁在一起。

    就像在我高中的每一封信,似乎只有我跟他两个人的影子。在那里永远都是我跟他的对话。我对着书信里的那个他说话,我会琢磨他可能说什么,在那里我独自导演着那一个个剧本,那一幕一幕,我不亦乐乎地沉迷其中,当着自己想象中的剧本的主角。

    是的,我的确有这样的本领,很荒诞的本领。可是这一点我不允许别人嘲笑我,却可以自己嘲笑自己,自嘲远比他人的嘲讽来得更有尊严。

    NO.79

    对于灯海还有信笺也有特殊情怀的还有秦悦。

    犹记得高中那三年,每天穿梭在题海书涯里,像个苦行僧一样卑微地踽踽独行,却还要承担着父母日日夜夜的吵闹声,所有亲人的殷切期盼,再加上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落后,希望自己被众星捧月一般璀璨夺目,希望自己能走得很远很远,而不是只甘心居于那一片小小的天地。

    秦悦的努力与她的收获在那年高考并没有成正比,迫于学业,家庭,心理各方面沉重的压力下她没有考上她理想中的重本大学,只是达到了二本的分数线,又在那年夏天,秦悦深深在乎的奶奶也去世了,这所有的一切对于秦悦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那年暑假,颜玉笛和他的父母又重新搬家,搬到G省F市,颜玉笛和秦悦就这样在不同的城市。

    七月份中旬,秦悦做出复读的选择,玉笛在搬到外省之前和秦悦见面,在那个暑假我们聊了很多,我被秦悦的勇敢深深折服。

    我说:“既然一切都已办妥,你就只管安安心心复读。秦悦,我钦佩你,真的。因为做出这个选择真的需要勇气,需要有很强的心理准备。”

    “玉笛,你不需要钦佩我,相信我,未来的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也可以很有勇气。总会有那么一刻,我们是充满勇气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成为最好的自己”秦悦答道,她的眼神在那一刻似乎容纳了天地万物,是坚定,是容纳了一切的淡定。

    “你放心吧,不会忘,目前我希望你一切顺利,明年的我们再见,这一年里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在你复读的这段日子里,我一定会经常关注你的,所以相信我,你不会孤单的。”我浅然笑道。

    我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天,当我们成为最好的自己,再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庆祝,而且我相信,不管我们彼此在哪个人生的路口,我们会陪着彼此的,因为在未来的某个路口,我们都要以最好的自己会合,握手,然后相视而笑。

    8月中旬秦悦开始复读。她再次带着齐备的行李重新出发,义无反顾。

    9月份,我读大专,我们分隔两地,然而即使我们身处异地,我们的联系依旧没有断。我们在各自的城市努力拼搏,共同成长,默契也未因为距离而隔绝,相反,越来越深,我们也相约经常写信勉励对方,共同成长。

    比起L一中,秦悦更喜欢L六中,她不惧怕自己的能力才华在这儿没落,不怕会被这儿不是那么优秀的学生浸染,因为她自信自己的自律能力很强,她不是一个容易被诱惑的人,更重要的是这儿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需要的就只是静下心,远离一切喧嚣打扰,需要的就是可以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摒除杂念,一心一意备战来年的高考。

    可以说是逃避,逃避一切熟悉的人与事,躲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是专注做那一件事,把自己封闭起来,然后在那光与暗之间继续像苦行僧一样苦苦修炼,她的父母,舅父舅母联合她所在班级的老师隐瞒了关于她的一切,于是一切也都是崭新的开始。

    作为一个女生,复读的压力其实更大,更何况即使她的复读生身份老师并没有走漏风声,但学校还是有所传言,可对于秦悦来言,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她依旧只是埋头于自己的题海书涯里,没有过多的接触身边的同学,大家都只是觉得她高冷严肃,不好接近,知道她每次大考小考总是年级第一。

    然而这一年里她相信的的人为数不多,一个就是多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颜玉笛同学,一个是和她高中三年的同学付濯缨,还有一个,就是对她影响甚深,她也曾真心喜欢过的那个男孩,昊穹。

    因为颜玉笛不喜欢和她用机械式的方法与她沟通,颜玉笛喜欢用最原始的书信的方式和她沟通。

    秦悦喜欢和玉笛通信,因为玉笛的文字总能给她一种安定温暖的力量,她们的文字清澈而真挚,似乎永远不曾被岁月蒙上尘埃,永远都是那样纤尘不染,却也在岁月里刻下了一道道金色的齿轮,流淌在她们彼此的时光长河里,源源不绝。

    秦悦知道,知道颜玉笛写信已成习惯,以前是为了盛煜城,而之后是为了她。她是在高三那年毕业后偶然翻颜玉笛的书柜看到了颜玉笛写给盛煜城的那些信,才知道颜玉笛从初中开始就暗恋着盛煜城。她当时十分吃惊,她没想到颜玉笛居然连她也瞒着,还瞒得那么滴水不漏。

    颜玉笛写给盛煜城的字字句句里丝毫未提及过我喜欢你这一类的字眼,她的信里都是写些当天的琐琐碎碎的事情,有自己的一些感悟,有在和信里的盛煜城谈论一些对于人生思考的话题,抑或关于无数次与他的邂逅,每次月考后对他的鼓励和肯定,关于盛煜城方方面面的信心,让她无比惊讶于颜玉笛对盛煜城的关注度。

    明明不是一个班,不是同门科目,只是在同一个学校,距离如此之远,还能从点点滴滴的听说中如此精心地珍藏着,从那些点点滴滴,流畅的字字句句中,她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颜玉笛早已陪伴盛煜城度过了整个中学年代,那是多么美好纯粹的时光。在高三那年盛煜城和甘霖在一起,她仍旧一心一意对待那个男孩,似乎那一切都不存在,似乎在她的世界,盛煜城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一点都不重要,似乎她的世界只有她,和那个不是跟她同一片天空里的盛煜城。

    在秦悦读大学后,在她那大学四年里,玉笛都仍然没有忘记过盛煜城,她工作后,玉笛对他的感情才比以往浅淡一点,可是就那浅淡在她看来,都是如此沉重美好的。

    秦悦心疼这个女孩,却也钦羡着这个女孩,心疼她的傻,她的念念不忘,她的耿耿于怀;钦羡着她的不惧孤寂,她的坦然真实,还有嘴角未曾变过的那抹浅然安宁的微笑。

    她曾经问过玉笛:“那么时至现在,如果有一日你发现他心情真的不好,可是他并不需要你,他并不喜欢你,你会愿意出现他的身边给他温暖吗?他的情绪对你会有影响吗”

    “会,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我知道他无法给我那个机会。你知道吗?在初三的时候,我加入了班级□□群,我通过□□群加了他的□□,加他那一夜我特别兴奋,我看了他空间里所有的说说和日志,那时候他的开心不开心都会通过□□空间来倾诉。他的每一条说说,每一篇日志我都能知道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绪总是会牵引我的情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设置过他的特别关注,可我依然能每一条,每一篇都没错过吗?”

    “因为习惯?”

    “是的,我早就习惯每次登□□,都第一时间看他的空间动态。习惯让他的情绪牵引着我的情绪,每次看完我都会删去我的访客痕迹,就那么悄无声息,因为太勤了,我不想让他知道。”

    玉笛的回答秦悦并不明了,她没有经历过长久的暗恋,不明白那长期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可是她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而在这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喜欢一个人会有哪些举止行动。

    在高四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都是阴郁沉闷的,仍如高三一样,每天两点一线极其单调枯燥的生活,没有阳光。家里无休止的吵闹声,每天试卷写到手抽筋都写不完的日子,挣扎在自身分数与高校历年录取分数的边缘不停地徘徊,就在这时,昊穹如一道不期然的阳光闯入她的世界。玉笛说过的:”喜欢一个人,没有具体的理由。对方就像一缕不设防,忽然而然的阳光,不刺眼,打散了所有的锐利,照耀在生命里,温暖绚烂了你的一线天堂。”

    NO.80

    昊穹,广阔无垠的苍天。

    昊穹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是很差的,他是体育生,当秦悦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她从来都不敢相信她会喜欢一个和自己差距如此之大的人,可是上帝的性格就是这么难以捉摸,有时候上帝动一动小指头,一个人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指头,就改变了一切的现状。

    昊穹坐在秦悦的前面,刚开始秦悦完全把他当成一个静物素描,因为昊穹虽然性格好动,朋友众多,可是在教室里,他完全是另一种状态,非常安静。至于为什么安静......是因为他一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放在课桌抽屉里,然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而且尤其是在秦悦这样的超级优等生面前,他从不吵闹,因为他不想打扰秦悦的学习,对方还是冷冻如冰的女孩子。

    秦悦曾经对玉笛说过:“我最开始注意一个男生,是从他的手,还有一种气息,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来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对气息这一东西特别敏感。”而昊穹,恰巧有。

    玉笛还记得她和秦悦那一夜站终于如约站在上海环球金融中心,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姿态俯瞰着这座城市。脚下是有着深厚文化底蕴,具古典与现代于一身高度和谐之美的上海城,长长的车尾灯和商厦大楼的霓虹灯交辉相映,如银河,如彩带,延伸到天际尽头,诉说着上海古老而经典,时尚而繁荣的故事。远方依然是曾经熟悉的星空,秦悦歪着头,嘴角上扬的最佳弧度,皎皎流动,她的眼神就像远方的那片星空,那片海,深邃中带着璀璨,璀璨中带着柔和,她谈起那个男孩的时候,面带微嗔羞涩,那闪现的熠彩跟所有沉浸在自己感情世界的女孩并无二致,玉笛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不可名状的心动依旧清晰地浮在眼前,或者那个人早就随岁月的洪荒吞没不见,可那岁月的洪荒却无法带走曾经的,那份悸动。

    “我觉得我还是很容易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的,真的。”

    “一见钟情?你对那个叫昊穹的男生真的是一见钟情?”

    “嗯,在那个时候是的。”

    NO.81

    “你可还记得我在信里说的那件事,那个关于灯海的事?”秦悦问道。

    “记得,不会忘啊。”颜玉笛回答道。

    “读了大学后我才真正领会,一个人的洒脱并不仅仅是天生性格的使然,而且也不仅仅只有一种。人性是复杂的,却也是简单的,看似矛盾,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而这存在的背后,每一种人性的背后一是本来存在的,二是它们背后都有故事。”

    “所以马克思说矛盾即对立统一。相互排斥、相互分离,相互联结,相互依存,在一定条件下还能相互转化。”颜玉笛挤挤眼,吐着舌头,慧黠地笑道。

    “恩,是这个道理,我听过他的故事才知道原来我曾经以为的不过是自做多情。”秦悦无视玉笛,瞥了一眼,自顾自说道。

    “盛煜城的故事不也是为了那一件看来微乎其微的期待而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么?”

    “呵呵哒,你别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是?”

    “所以我们3个人这么像,我觉得我和盛煜城都没见过他是个什么鬼,都可惜了。”

    “你认为盛煜城会对此好奇吗?”秦悦无比鄙视道。

    “恩,不会,虽然他可能懂。”颜玉笛垂下头说道。

    “我不是把你给我的信给他看过一次么?今年我跟他登山看那片灯海的时候他说你信里那段关于费云帆的话说得真好,可我还是觉得那并没什么卵用。”

    “我也觉得好啊。’你瞧那片灯海,千千万万,数不清有多少灯。你信不信,每盏灯下,都有一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有他们的故事。这么多的灯,你算一算,会有多少不同的故事,所以,不论是我的故事,或者是你的故事,都是沧海一粟而已。’”

    “所以你选择把你所看到的,听到的,经历过的,用文字记录下来,即使记不下所有你看到的灯海,还有那片灯海下所有人的故事,但是你还是选择记录下来,而不是让你能听到看到的故事沉没大海,消失不见。”

    “可我终归也不是记录者。就算是记录者也无法写下这世间所有的故事。著名漫画家夏达曾经说过’我不是记录着,我仅仅想尽我所能地把这些温暖的,感动的,细微的,安宁的事情用自己的笔留住,哪怕只是多留一会儿’。其实,我跟夏达的想法一样的,我也是想留住那些故事,即使不是全部,即使它可能是平淡无奇的,我看远方的灯海,看到听到想到的是故事,而你,看到的远方是一种征服,征服自己,征服脚底下那一座城市。”

    “可同样的,我们都想从中得到什么,一种激励,想要在里面看到最好的自己,然后找到一种情怀。”

    “是的,看到最好的自己,不过情怀却是要看你和谁在一起看那灯海,否则你看到的或许只有自己,而不是曾经那所有的人和事物。”

    “我确实希望我可以征服,征服我想要征服的,实现我所想实现的,我还是想要那一片广阔的天地,你知道的,我不想居于一块天地。我想给自己的人生创造一个个的奇迹,只是在我的领域属于我自己的奇迹,我希望自己能真正强大起来,我能摆脱曾经所有的阴影,做一个真正阳光的人。”

    “正如我只想用笔留下那些故事,我也不想居于一块天地,我也希望自己强大起来,却也没有那么大的梦想。可即使我们梦想不同,我们仍然可以像今天这样,站在这最高处,看着灯海,期待着那远方让我们开辟,开阔视野,成为最好的那个自己。”

    “我们的梦想都不大,不过即使不大,我们也可以站在彼此的领域努力付出着,因为我们的共同的目标还是找到最好的自己,所以我们需要许下对自己的承诺,努力实现那个承诺。天地之大,人生之长短,但愿我们不要负了自己,负了自己一世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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